第76章 JJWXC 獨家發表

換命術準備起來不算難, 但是流程繁冗,是以所費時間很久。顧枕瀾這一閉關就是兩個月,當他終于搞定了繁複的儀式,再大致算算離劇情展開的時間點,已經不過幾天了。

如果時間還來得及的話,顧枕瀾其實很想再多閉關幾天,好好檢查一下換命術的各種法器法陣, 可惜他現在沒有這個時間了;因為到現在為止,這環環相扣的陣法中還缺一味重要的東西,就是阿霁的精血。

關于怎麽不聲不響地弄到阿霁的精血, 顧枕瀾也是想過很多辦法。他們修行中人對自己的身體發膚都非常敏感,更別說精血這麽要緊的東西。若是他直接開口要,阿霁倒也不至于不給,可他勢必要問東問西, 弄不好再露了馬腳。

不過,這點小事倒也難不倒顧枕瀾, 他有的是歪點子。

顧枕瀾出關的那一天,阿霁喜氣洋洋的,一早就抱着貓站在洞府門口,等着顧枕瀾。吉時一到, 洞口金光一閃,是禁制破開了。日思夜想的身影出現在阿霁面前,阿霁眼睛一亮,喜道:“恭喜師父出關。”

顧枕瀾反手給洞府加了三道禁制, 對阿霁一笑,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咱們該慶祝一下。”

于是那一天,仙山上冉冉升起了人間煙火。

“師父,您選的這些菜和果子,可也太刁鑽了。”一向吃苦耐勞的阿霁此時正往生滿荊棘的灌木叢裏鑽,終于忍不住抱怨道。

顧枕瀾撇了撇嘴:“這你就不懂了,越是難采到的東西,才更好吃。”

阿霁睜大了眼睛,狐疑道:“真的——哎呦!”

“怎麽回事?”顧枕瀾吓了一跳。

阿霁搖搖頭:“沒怎麽,被這小酸棗的刺紮了一下。”

顧枕瀾嘆了口氣:“罷了,你出來吧。”說完他不由分說将阿霁拽了出來。

阿霁的食指被不甚友好的酸棗刺破了,鮮紅的血珠搖搖欲墜。顧枕瀾搖了搖頭,伸手一抹,那一滴血珠便不見了,小小的傷口也已經恢複如初。顧枕瀾半是縱容半是嗔怪:“你可越來越愛撒嬌了。”

阿霁的臉悄悄一紅,剛才若是顧枕瀾不在旁邊,他一定就不聲不響地将酸棗刺挑出去,接着摘夠數量足夠的果子回去交差。可是他的師父就站在他身後看着,他就忍不住變得小題大做地嬌氣起來,恨不得碰一下都要讓那人哄一哄。

接下來,他們再也沒采過長滿了刺的果子,或是懸崖上生的野菜,因為阿霁的那滴血已被顧枕瀾小心裝在了瓷瓶裏。顧枕瀾心裏有點發愁,剛才因為急着想弄破阿霁的手而摘的那些古怪的東西,他還不知道要怎麽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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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師徒一直忙到晚上,才終于弄出了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其間顧枕瀾還偷偷回來洞府一趟,将自己和阿霁的指尖血分別沾在該有的地方,眼看着術法即将大成,命運的軌跡或許已經開始悄然偏離。

顧靜翕為了上桌吃飯,難得變化成了她不甚喜歡的人類模樣。阿霁就專揀他費盡千辛萬苦采摘的野菜酸棗吃。可惜這些食材并不常見,顧枕瀾一個半吊子能把他們弄成能吃的東西已是不易,又哪裏能有多美味?

終于,阿霁疑惑地問道:“師父,您不是說這些‘越是難采到的東西,才更好吃’麽?”

顧枕瀾面不改色:“勞動的果實多麽美味,你又何苦局限于自己的感官?”

阿霁:“……”

顧靜翕吃吃笑了起來,她将一盤烤得肥美鮮嫩的羊肉推到自己面前:“師兄,吃肉。”

這羊肉烤得可有些門道。顧枕瀾撿了河床裏的鵝卵石,晾幹之後又燒熱,層層在鍋裏鋪開,再将肉和調料一并放進去,蓋死了蓋子,放在竈上燒。這樣的肉烤出來鮮香多汁,口感極佳,引得人食指大動。顧枕瀾在現世中吃過一次後驚為天人,回去悉心鑽研,才得了這麽一門“絕學”。

她這馬屁正拍到了馬蹄子上。阿霁不敢質疑師父的歪理邪說,但是對她可毫不客氣。阿霁一瞪眼,一本正經地教訓道:“你吃肉就吃肉,可能不能把你作為野獸的那一面稍微藏一藏?”

顧枕瀾也笑着附和道:“我不要求你做個斯文淑女,可你這吃相,起碼得跟你師兄差不多漂亮吧。”

他說得倒也沒錯,一個容貌姣好的妙齡少女,用兩手扒住羊腿,整個人撲上去啃的模樣确實挺一言難盡的。

他們師徒幾個其樂融融的,一直鬧到月亮都困了,天色漸漸泛了白,顧枕瀾才将他兩個徒弟趕回去:“快些睡覺吧,明日的功課可不能免。”

早已變回了白虎的顧靜翕此時雖然已經困得眼睛也睜不開了,可依然不肯去睡。她執拗地抱着顧枕瀾的腿,阿霁啼笑皆非地将她抱起來,道:“你修為又不夠,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做什麽學大人熬夜?”

顧靜翕不服氣地看了他一眼,反駁的話卻被一個哈欠憋了回去。

阿霁搖搖頭,抱起貓,又偷偷看了一眼顧枕瀾。可不巧的是,顧枕瀾正在不知道出什麽神,并沒有挽留他住下的意思,阿霁只得頗為可惜地回去自己的地方。

打發走了兩個徒弟,顧枕瀾在天外飛了一周的神總算是歸位了。他孤身一人又悄悄地回了閉關的洞府,看見自己白日帶來的那兩滴精血已經完全融進了陣法裏,再也看不見蹤影,這才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氣。

按照溯源卷上面的說法,換命術這是成了。

顧枕瀾忽然有種精疲力竭的感覺。沒有緣由,就是懶懶地提不起精神來。他索性就往這法陣旁邊一坐,不知什麽時候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顧枕瀾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了久違的、自己在現世中還叫顧恒的時候。那時他才剛畢業,沒什麽錢,就在一個四合院裏租了間老舊卻便宜的平房。那一天他也是熬夜趕完劇本,才剛睡上一會兒,卻被放暑假的熊孩子們險些吵成了神經衰弱。

顧枕瀾的身體忽然從地上彈了起來。

外頭果然有人在高聲喊他,只不過與夢中不同的是,這回吵他睡覺的不是熊孩子,而是他的乖徒弟阿霁。阿霁一貫是有分寸的,除非有大事發生,否則不會來打擾他。

顧枕瀾一激靈,整個人都清醒了許多。

顧枕瀾三步并兩步地走出去,果然看見一臉焦急的阿霁,正在洞口轉圈子。顧枕瀾連忙問道:“出什麽事了?”

阿霁看見師父,總算是稍稍松了口氣。可他還是一臉擔憂地小聲道:“山上又來客人了,基本都是熟人,可是……”

顧枕瀾安慰地拍了拍他的頭:“沒事的,帶我過去,咱們邊走邊說,你先別擔心。”心中卻想這也難怪阿霁憂心,實在是天機山上這些年裏,來的客人全是不速之客,而且還沒有一次不鬧出大事兒的。

阿霁乖乖地點點頭,一邊走一邊對顧枕瀾條理分明地說道:“來的是葉家那個大少爺,帶着他的新婚妻子關夫人;還有毓秀山莊的,嗯,裴師叔,和他的一雙師弟師妹。這幾位是今早一同到達山腳下的,也不知道事先有沒有商量好。”

顧枕瀾微微一笑:“那你擔心什麽,這些不都是熟人麽?”

阿霁嘆了口氣:“熟人是熟人,可他們看起來明顯來者不善啊。尤其是那位葉少爺,身上還戴着孝呢。”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栖風閣。顧枕瀾走進去一瞧,那五位就站在大廳裏,果然哥哥面色不善。然而他們相互也不交流,顧枕瀾微微一笑道:“喲,稀客。怎麽不坐啊?”

裴東行哼了一聲:“坐?你這地方連五把椅子也找不出來,,坐哪?讓誰坐、不讓誰坐?”

他這就純屬找茬了,顧枕瀾還真不信他堂堂觀善真人高徒,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于是顧枕瀾也不理他,憑空招來竹椅石凳,口中笑道:“我天機山太窮,怠慢諸位了。”

他這自嘲卻沒人接,栖風閣中的氣氛有些冷,裴東行正常情況下都不怎麽會說人話,找茬的時候更別提了。而葉鶴年雖然八面玲珑,可他現在戴着重孝,顯然心情不佳,也沒有活躍氣氛的心思。只能由這丈二和尚摸不着頭的主人做了個開場白:“葉公子,家中可是出什麽事了?”

他不說還好,一提這個事,葉鶴年便冷冷看了他一眼,質問道:“世叔,您當真不知道?”

顧枕瀾一愣:“知道什麽?我自從離開你們家之後,一步也沒下過天機山,确實是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葉鶴年緊緊板着臉:“好,那便罷了。我今日來只為了問你一件事:你離開葉家之前,曾獨自與祖父長談過,你們究竟都說了什麽?”

顧枕瀾道:“是我的一些私事,拜托老爺子幫個忙而已。倒也沒什麽不能跟你說的,可若是葉老爺子沒有告訴過你,想必有他的理由。”

葉鶴年緊緊地抿着嘴,似乎連空氣都難以流通。不正常的濃烈紅暈漸漸爬上了他的兩頰與兩眼,就在顧枕瀾都有些擔心這孩子要把自己憋死的時候,葉鶴年終于開口了。

他好像已經克制了半天的怒意,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地低聲道:“他的理由?他告不告訴我,都來不及有理由了。我的祖父,就在一夜之間,仙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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