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jjwxc獨家發表

一回到天機山, 顧枕瀾就拽着阿霁直奔九層經樓,下了三道禁制,将經樓重重封鎖,任誰也進不去。

顧枕瀾直接将阿霁帶到第九層,盤膝坐下,嚴肅地說道:“把溯源卷拿來給我。”

現如今阿霁的心境又與往日不同了。上一回他們二人因為這件事險些分道揚镳,鬧出人命來;這一回阿霁倒是十分平和, 顧枕瀾要溯源卷,他二話不說就将書捧到了顧枕瀾面前。

顧枕瀾看他這麽聽話,臉色稍霁, 接過書的時候輕輕哼了一聲,道:“別以為你裝得乖巧些,我就會放過你了。”

阿霁笑了笑,沒有答話。

顧枕瀾聚精會神, 一頁一頁地翻着書。溯源卷不算頂厚,可架不住言辭簡練, 內容繁多,要在其中找一種功法也不比大海撈針容易多少。顧枕瀾翻了大半天,直覺得脖子疼,擡起頭想要活動活動, 卻恰好碰上了阿霁帶着笑意的眼睛。

四目相對,顧枕瀾卷着書,不輕不重地在阿霁頭上打了一下,罵道:“你這讨債鬼, 看你師父勞碌得很開心?”

阿霁順勢握住他的手腕,嬉皮笑臉地糾正道:“我是看你為了我勞碌才開心。”

顧枕瀾老臉一熱,作勢又要打他,卻被阿霁反手抱住。阿霁将下巴尖墊在他肩上,呼出的熱氣直往他耳際灑:“你求求我吧。你求求我,我就告訴你我修的是哪一道。”

顧枕瀾毫不客氣地在他臉上使勁兒擰了一把:“做夢!”

做夢的阿霁帶着兩個紅紅的指印,笑嘻嘻地湊了上去。他拿過顧枕瀾手中的溯源卷,邊翻邊道:“我那時候急壞了,每天都惦記着下去找你,修的自然是最速成的……喏,就是這裏。”

顧枕瀾接過來一看,面色越來越凝重;最後将書往阿霁身上一甩,怒道:“這種東西你也敢修,不想要命了麽!”

——“無歸境”,開始的時候境界一日千裏,可是修到後面,要麽走火入魔,要麽爆體而亡,沒有第三條路。

顧枕瀾把書一丢,暴躁地在屋裏折了好幾個來回。早知道這上頭有這麽害人的東西,他還不如一開始就讓三才子把它毀了呢!難怪他讓阿霁散功的時候阿霁會那麽抵觸;這功可不是散不得麽!

阿霁觑着他神色不對,忙道:“師父,你先聽我說。”

顧枕瀾現在正在氣頭上,一點也不想聽他瞎扯。阿霁硬是掰着他的肩膀,強迫他對着自己,沉聲道:“你把我想得也太蠢了,我哪裏是做事這麽不留餘地的人?”

Advertisement

顧枕瀾懷疑地看着他,沒說話。阿霁搖搖頭:“師父,你是關心則亂了。”

“當時我雖然急,可也沒急到失去理智的地步。要是我還沒找到你,自己倒先不是瘋了,就是死了,那我還不如就這麽廢物下去,說不定哪天你自己就回來了。”

阿霁這番話說得頭頭是道,顧枕瀾總算稍微冷靜了下來。他狐疑地看着阿霁,又帶着點希冀問道:“你唬我?你是不是沒修這個?”

阿霁搖搖頭:“那倒不是。我是沒有只修這個。”

看着顧枕瀾有些失望的神色,阿霁趕忙道:“我既然決定要修這種功法,必然要配上些清心的法子的。”

顧枕瀾皮笑肉不笑:“哦?這麽說你在那種心急如焚的情形下,還能花功夫沉下心來現找那清心法門?”

阿霁對他話中的刺恍若不聞,賠笑道:“哪裏有那個時間,不過這書有一點好,它年頭太久,生出了一個卷靈,對這書裏的東西了若指掌,它若是心情好,再碰上有緣人,會願意出來指點一二。”

顧枕瀾怎麽也想不到這一茬,他愣了愣,問道:“這怎麽講?”

阿霁道:“當年我對着這一道,真是左右為難騎虎難下,就在這當口,卷中飄出一團煙霧,漸漸幻化成了個老者的模樣。他再三問我是不是非要修這種心法,而後也像你一樣,嘆了口氣,給我指了一道萬分靈驗的清心咒。”

顧枕瀾連三分也沒信。這破書居然還帶自動檢索功能,難道還能是個 AI 麽?

阿霁無奈道:“這事聽起來是有些匪夷所思,可是師父你看,我修這一道已有一百年了,既沒走火入魔,也沒爆體而亡,難道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麽?”說着,阿霁又翻過小半本書,指着個不起眼的角落道:“師父請看。”

事實勝于雄辯,顧枕瀾再看過記載了清心法門的那一段,倒是稍微放下點心來。顧枕瀾勉強道:“好吧,暫時放過你。可我還是要閉關,這種東西不能一直”

阿霁苦笑道:“悉聽尊便。”

在那之後,顧枕瀾便幹脆将阿霁趕出了經閣,自己潛心研讀起溯源卷來。他不相信這世上真有散不去的功法,其本身沒有記載可說是人之常情,但總該能在別的地方,找到破解的辦法。

只不過世界之大,這過程可能有些艱辛罷了。

溯源卷流傳多年,包羅萬象,可以說是本無所不知的書。只不過它內容繁冗,語言艱澀,讀起來十分困難。其中所涉及到功法的部分不過百來頁,卻花了顧枕瀾不眠不休的本月時間。而盡管如此,他還是依舊一無所獲。顧枕瀾不由得便有些焦躁起來,難道是他思路不對,那東西其實并無解麽?

于是接下來的半個月裏,顧枕瀾又開始按頁逐字精讀。不管是不是有關功法的,他一個字沒有放過。

可惜依舊一無所獲。

這一日到了重陽節。

今天顧枕瀾恰好翻到了一個陣法,看起來頗有些眼熟。顧枕瀾往下一看,果然下頭接的就是換命術。不過礙于篇幅,這頁只有最後兩行,記載了幾樣必要的材料。盯着那兩行小字,顧枕瀾又想起當年自己的心情,不由有些感慨。原來當年的他和如今的阿霁并沒有什麽不同;他忽然就能理解阿霁的心情了。

只不過依舊無法原諒他這種幾乎在踐踏自己性命的做法。

顧枕瀾已同阿霁說好,要陪他登高飲酒的。眼看着金烏西沉,只得戀戀不舍地放下書。他嘆了口氣,将書倒扣在桌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有些發僵的脖子。忽然,心中隐隐閃過一絲不安,那感覺稍縱即逝,全然捕捉不到。顧枕瀾最後只好将其歸咎為自己這幾天書讀多了,心生幻覺。

顧枕瀾走出了經閣。

阿霁一貫知道顧枕瀾的喜好,早讓人準備了一桌子菜,就擺在栖風閣的院子裏。也沒讓旁人打擾,除了他們二人,就只叫了顧靜翕。他們師徒三個圍坐一團,推杯換盞,其樂融融。

顧靜翕對這一桌子菜也沒見多熱切,只管拿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着顧枕瀾,顧枕瀾只要看她一眼,她就谄媚地笑一笑。

顧枕瀾被她看得發毛,無奈道:“要什麽,說吧。”

顧靜翕頓時喜笑顏開,湊過來抱着顧枕瀾的胳膊,道:“師父,你走的這一百年,我十分想你。雖然師兄從不準我進來這裏,可我練功的時候想你,開花落葉都想你,就連看見後山樹上的小麻雀,都會想起你呢。”

她前頭幾句話還将顧枕瀾說得十分感動,可惜司馬昭之心暴露在了“後山樹上的小麻雀”上。顧枕瀾好笑道:“要吃就說要吃,拐彎抹角說這麽多做什麽?”

顧靜翕口無遮攔:“還不是因為師兄麽,不準不許我提你,連有關你的一切都不準提,烤麻雀自然也不成啦。”

阿霁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斥道:“吃你的東西,瞎說什麽?”

顧靜翕委屈地看着他,正欲分辨,卻被阿霁瞪了回去,只得又恹恹低下頭。顧枕瀾笑道:“不就是烤個麻雀麽,你去捉幾只來,我烤給你。”

邊說,邊在桌子下頭悄悄握住了阿霁的手。

這還是這麽多天以來,他們頭一回親密的肢體接觸。阿霁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幾乎立刻就回握回去,将顧枕瀾的手牢牢攥在自己手裏。顧枕瀾不适地掙了掙,阿霁卻抓得更緊了。

顧枕瀾無奈地低聲道:“我又不跑,你抓這麽緊幹什麽?”

阿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些天我過得坐立不安的,太難受了。你……之前就是閉關了一段時間,然後就……”他自嘲地笑了笑:“胡思亂想,可真夠丢人的。”

顧枕瀾卻笑不出來,他低聲安慰道:“現在不會了,放心吧,從今往後,我都順順遂遂地陪着你。”

阿霁不說話,得寸進尺地将他整個人抱住。顧枕瀾推了推他,輕斥道:“別鬧,一會兒靜翕就回來了……”

他話音未落,阿霁一擡手,已在院門口加了道禁制:“這樣不就好了?”

顧枕瀾故意板起臉來:“好什麽?這不是欲蓋……”

阿霁忽然發難,将他未說出口的話盡數堵了回去。

可憐他們的大貓,興沖沖地叼了鳥回來,在門口蹲了大半夜,最後絕望地趴回她的煙雨樓,在夢中吃了一回烤雀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