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連暮安走了進去。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安黎利，從季淮離開就一直緊繃的面部表情總算有了緩解，但安黎利看過來的卻不是母親看兒子的目光。她現在是評委，而走進來的是面試的人。連暮安馬上找回了他們此刻的定位，沒有說其他什麽的話。
簡芊芊看到他眼前一亮，她雖然聽到過安黎利說她兒子過來，但親眼看到還是有些頗為驚喜。她好幾年沒見過這個小家夥了，他的變化……也沒多大變化。
她笑眯眯地說：“小朋友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連暮安站在正中間，看着前面一排的評委不帶絲毫畏懼，他字正腔圓道：“我叫連暮安，今年十歲，今天來面試的是唐小祥一角。”
“有什麽特長？”評委之一問。
“表演。”
這回答讓在場的人看他的目光帶上了不一樣的東西，其他小朋友要不就唱歌跳舞，要不就詩歌朗誦，還沒有那個像他那麽“專業對口”的。
“你跟誰學的表演呢？”評委又問。
“跟我媽媽學的。”連暮安說。
簡芊芊忍不住看了眼安黎利，見她挑了挑眉，不清楚作何感想。
“那正好，不用那麽搞那麽多前戲。展示一下你的特長吧。”安黎利說，“《樹與葉》的原著小說看過了嗎？”
“看過了。”
“還記得嗎？”
“記得。”
“那就選一段你印象最深刻的演一下吧，三分鐘之內。”安黎利雙手交叉墊在下巴上，目光沉着地看着他。
連暮安垂眼回憶裏幾秒，點頭：“好的，只有我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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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黎利打了個響指，“門口那位，過來搭個戲。”
負責開門的工作人員面無表情地走過來，他是個高壯的男人，連暮安才勉強到他胸口，再配上不怎麽親切的表情，所以剛才第一輪因為號碼牌沒帶而被刷下去的孩子不敢和他撒嬌求饒，一般的小孩早就忍不住後退了。
“他可以嗎？”安黎利問。
“可以。”連暮安說，他對高壯的工作人員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蹲下來和他面對面說話。
對方單跪下來。
連暮安用命令地口吻道：“等會兒就這個姿勢，不要說話，不要有其他表情動作，聽到了嗎？”
“哦。”還好是位老實憨厚的。
“好了。”連暮安沖着安黎利點了點頭。
再看向那位工作人員是，他已經變成了貼心乖巧的唐小祥。
他看着地面，似乎是看到了什麽好東西，十分驚喜地瞪大了眼睛，好一會兒才看向搭檔，快樂而不可置信道：“這、這是給我準備的嗎？”
“……”
“謝謝！”他撲進了對方的懷裏，“這是我第一次有自己的生日蛋糕，謝謝你，爸爸……”
“……”
“嗯！我要吃蛋糕！”連暮安從他的懷中出來，臉上的笑容非常燦爛，“我要奶油很多的那種！”
然後他就跪在地上，好像面前真的擺了蛋糕，他小心翼翼地将無形的蠟燭插在上面，嘴上小聲地數着：“一，二，三……八，今年我八歲了，爸爸點蠟燭！”
“……”
連暮安閉上眼雙手合十，嘴裏低聲道：“我希望能永遠能和爸爸在一起。”
“……”
“嗯？”連暮安疑惑地擡起頭看着搭檔，“說出來就不靈了？那我重來！我在心裏默念！”
他就又許了一次願。
然後吹蠟燭。
連暮安突然伸出手在前面虛空點了點，然後快速地往搭檔的臉上一塗，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笑彎了眼，“我一直都想這麽玩一次，爸爸變成大花貓了。”
表演結束。
連暮安收回表情，對着評委席鞠了一躬。
評委席的人無不驚訝地看着他。
其實就是一段很普通的小孩的言行舉止，可一旦套上了“表演”的圈子，就會讓人變得束手束腳，格外去注重演，但他們沒有從連暮安的身上看出“演”的成分，他非常的自然。
在剛才的那一瞬間，他已經變成了唐小祥。
能夠進入角色可不是件簡單的事，能一瞬間進入角色更是一般的演員都做不到的。
安黎利鼓起了掌。
随後評委們都紛紛附和，這是對他的誇贊和肯定。
“十分的出色。”這是安黎利整場下來給的最高評價，如果是其他人做到這樣她可能會說“不錯”，但作為了解連暮安平常是個什麽樣子的人，她對他的另一面更為驚喜和意外。
安黎利都給出了這麽高的評價了，其他人更是不會說什麽反話，都紛紛對他的演技表示了肯定。
簡芊芊則更是泛出了淚花，從她不顧反對要拍這部電影就能看出她多麽喜歡這部小說，連暮安的表現讓她看到了活生生的唐小祥，怎麽能不讓她感動呢。
連暮安沒理會其他人對他的誇贊，他只盯着安黎利。
安黎利說：“作為一個孩子，你的潛力令人期待。你能順暢的演完書桌的片段，說明你确實認真讀過，并且研究過角色，這樣的态度非常讓我欣慰。”
連暮安牽起嘴角，“謝謝誇獎。”
安黎利點頭，“好了，你的面試結束，結果會在三天後告訴你。”
連暮安又鞠了一躬，然後跟着工作人員離開。
“等一下。”安黎利叫住了他，“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你會覺得這個片段印象深刻嗎？”
連暮安沉默了片刻，才說：“大概是我比較好奇吧，父子之間過生日真的會那麽開心嗎？”
再看季淮那邊。
連暮安一走後他就随處看看，他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對周圍的環境都覺得新奇。
正随處走着，便看到在登記處的兩位工作人員還在閑聊。
女生接起了一個電話，輕松的表情立刻變得緊張，她嘴裏說着什麽季淮沒聽清，只是看到她左右環顧突然把視線定格在了自己身上。
她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欣喜，站起身向着季淮小跑過來。
季淮不知所措。
“小哥哥你有時間嗎？”她急切地問，“我們那邊的雜志拍攝出現了一點意外，模特撂攤子不幹了，現在特別急需一個頂替的，你能去試試嗎？”
“我？”季淮不可思議。
“對，你的外形很不錯，身材也和原本的模特相當，是非常合适的人選了。”她雙手合十地乞求，“雜志馬上就要發售，沒辦法等了，我們會支付薪水，五千塊行吧？”
季淮想到了以後，和羅哲在一起生活得精打細算，錢當然是越多越好，于是他點頭：“好的，我願意去。”
季淮來到的現場非常混亂，可想而知之前發生了怎樣的争紛。
他被拉到服裝師面前，“臨時找的，可以上不？”
服裝師拿過衣服在他身上比劃了幾下，點頭：“可以，現在換衣服化妝，要快！”
于是季淮像是娃娃一樣經過不同人的手打扮着，像是流水線運作，到打光板前他都不清楚自己現在長什麽樣。
攝影師從外表看就不像是脾氣好的，态度上就更談不上了。
“看鏡頭！”
“姿勢不要那麽僵！”
“你會不會啊？！”
“你往哪兒站？！”
“自然點！！”
“表情！主題是鄰家男孩！你那麽僵是要凍死人嗎？！”
越到後面攝影師就越不留情面。在場的人都緊張的看着季淮，生怕他和上一個一樣甩手就走。之前那個好歹是簽了約有義務，這位可是臨時找來的，扭頭就走一點挽回的理由都沒有啊！
但季淮卻沒有表現出半分不耐煩和氣憤，他認真地按照攝影師的咆哮完成動作，連反駁的話都不曾說出口。
“好的。”
“不好意思。”
“這樣對嗎？”
表情都是不變的彬彬有禮。
其他人淚流滿面：好乖的小哥哥。
結束後，雖然沒走出那一塊下地方，可季淮覺得這跟跑馬拉松一樣累。
攝影師總算卸下了猙獰咆哮臉，“拍了一千多張，能用上十張就不錯了。下來休息去吧。”
季淮對他鞠躬，“您辛苦了。”
其他人：啊啊啊啊小哥哥太乖了！！
季淮被衆星捧月地拉去卸妝。
“小哥哥你脾氣真好！是我都氣死了。”
“對啊對啊，之前那個雖然也是臭毛病一大堆可對上了攝影師我真覺得情有可原。”
“小哥哥你是怎麽做到的？”
“哇小哥哥皮膚真好呢！”
“我第一次做這個，确實也一大堆問題呀。”季淮說。
“可他的态度太差了你都不生氣嗎？”
“不生氣啊。”季淮笑笑，“五千塊錢呢。”
“？？？”
“？？？？”
“？？？？？”
季淮見他們一臉問號，頓時擔心了起來，“不是說有薪水的嗎？你們不會是騙人的吧？”
把他拉來的女生囧囧有神道：“不是騙人的，卸完妝就給你結。”
“謝謝。”季淮安心地坐回去。
臨時工徹底結束的季淮草草看了眼時間，心道不好，耽誤的時間比想象中的多。
他匆忙趕回面試現場，之前還是家長成群，現在已經人去樓空，可見面試已經結束。
完了。季淮的心猛地一沉。
但也索性人變少了，在這空曠的場地一眼能望盡，他很快找到了連暮安。
他站在一個盆景旁邊，低着頭看自己的腳尖。
季淮松了口氣，走到他面前。
連暮安感覺有人在面前站定，便擡起頭，看到來人的臉，怒意瞬間上浮，“你死去那裏了？！是不是故意把我一個人丢在這裏？！”
季淮舉起手豎起四指誠摯道：“我對天發誓，不是故意的。”
“你承認你把我丢在這裏！！”連暮安已有怒發沖冠之勢。
“我錯了少爺。”季淮道歉，“剛才去了外面辦點事兒。”
“然後把我丢在這裏！”連暮安不依不饒。
“我不丢你。”季淮嘆了口氣，拉過連暮安的手攥着，“拉着了，丢不了。”
“放肆！”
“……你剛才演了什麽戲啊？”
連暮安雖然話語抵觸他，但卻沒有認真想甩開他。
“剛才去哪兒了？！”
季淮沉吟了半晌，誠實道：“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人，還有非常重要的日子，賺錢。”
“什麽重要不重要的你說清楚！”
“十二月二十五號你就知道啦。”季淮說。
重要的日子？十二月二十五號？重要的人？
有什麽東西要從連暮安的胸口噴發出來，這是剛才自己的演技得到肯定都沒湧動過的強烈情緒。他強硬地按捺住了，淡定道：“哦，我生日啊。”
作者有話要說：
啧啧啧啧啧
本來以為這些劇情湊不夠三千，還加了點撒糖的情節，這下用不上了or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