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會……”季蘇情緒有些低落地垂下手，脖子上的小領帶皺皺巴巴的。
季淮用鼓勵的目光看着她，“你可以的，你的手那麽巧，玫瑰花都能折出來，系領結那麽簡單難不倒你的。”
“哥哥，我真的不會。”季蘇以渴求放棄的目光回應過去，“真的太複雜了，穿過這裏又要繞過那裏，我記不住。”
季淮并沒有選擇讓步，他擡手整理了一下季蘇的領帶，“那你再認真的看着我的手指怎麽動的。”
他以慢動作指導季蘇，整個過程非常耐心，這要是換做連暮安早就撂攤子不幹了。
事實上，連暮安只是在旁邊看着，也想替他撂攤子走人。
他一面在心裏嘲諷季蘇四肢不發達頭腦也簡單，笨得連蝴蝶結也系不好，一面又在唾棄季淮連蝴蝶結都教不會。內心活動十分豐富。
當然也少不了口頭刺激，連少爺不屑道：“你們玩過家家的啊？一個比一個笨。你不是每天都幫她嗎？還費勁教她幹嘛？”
“就是呀。”季蘇經歷了多次失敗的挫傷，對連暮安的話給予小聲的贊同。
“自己的事情總得自己做呀。”季淮手上的動作依然專注，“哥哥也不能一直幫你系領帶啊。你學會了就可以自己系了。”
季蘇自己系？
連暮安突然一個靈光，她要是能自己打理自己，就不用每天早上看見他們兄妹倆上演膩歪人的情景劇了。季淮這個死妹控，每次出門都只在乎季蘇是什麽穿着打扮……歪了歪了！連暮安晃了下腦袋，他只是單純不想看那些膈應人的畫面！
“季蘇，你還是好好學着點兒。”連暮安嚴肅道，“在學校沒有哪個女孩是不會自己系領帶的。”這當然是連少爺瞎謅的，他哪裏會去關注別人會不會系領帶這種小事，“這樣你會被別人瞧不起。我也會瞧不起你。”
季蘇擡起頭，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只好妥協選擇認真學習，“好吧，我以後自己系。”
季淮看了眼連暮安滿意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他自己都不會系呢。”
連暮安聞言炸毛，“不會怎麽了？我是男人！男人就是要不拘小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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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拘小節這個詞被連暮安用在自己身上，季淮更加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看着季蘇眉頭緊皺地認真模樣，說：“蘇蘇真聽你暮安哥哥的話啊，他說一句頂我說的十句咯。”
“嗯？”季蘇擡眼看他，“我也聽你的話的，我很乖的。”
季淮揉了揉她的頭發，“這樣也挺好。”畢竟以後我也不在了。
過了五分鐘，季蘇總算找到了些門道，自己在旁邊反複練習。季淮把目光移到了另一頭的連暮安身上。
小少爺為了能把腿架在茶幾上，不惜幾乎半個身子躺在沙發上，他可能自我感覺良好，但是外人看來這姿勢簡直一言難盡。
他正随意翻閱着一本電影周刊，季淮朝他走過去，不由分說地彎腰雙手托住他的腋下，把人往上提了提。
“你幹嘛？”連暮安不滿地瞪着他。
“這樣坐既不好看又對骨骼不好，以後不要這樣了。”季淮好言相勸。
“你說不要就不要？我偏不！”
季淮挑眉，“你是想讓我抱着你坐嗎？”
“……”連暮安咬牙切齒想用書砸他，但最後只是手擡起來又放下。
季淮做到他身邊，“唉，你也是個讓人放不下心的小破孩。”
“說誰小破孩呢你？！”
“無論說什麽你都得嗆一句，放着別人早就不理你了。”季淮搖搖頭，“也就我比較耐心了。”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連暮安給他一個大白眼，“我才不要你管。”
“問題最大的就是你，能不管嗎？”季淮拉聳了肩膀他看着連暮安語重心長道：“以後就別老那麽沖行嗎？別人對付着累，你自己也挺累。其實大家對你真的沒惡意，所以你也不要那麽防備着，好嗎？”
綿和的聲音卻像針刺在了連暮安的心上，有點酸疼，好像藏了好久的軟肋終于被人找到。
“……我沒有。”他悶聲說。
季淮揉了把他的發，“你其實挺優秀的啊，上次我看見你書包裏的滿分試卷了，體育也厲害，演戲也演得特別好，可我都沒聽你主動跟大家說過。這些都是好東西，應該拿出來和大家一起分享啊。”
“才不要。”連暮安執拗道。
“幹嘛不要？”
“……”他沉默了好久，才低聲說：“沒用，再多好東西都沒用。”
這模樣實在有些可憐，季淮沒忍住，伸手把小孩摟進了懷裏。發育緩慢的小男孩靠在他的懷裏非常契合。季淮的氣息和溫暖在這瞬間将他籠罩住，原本一直緊閉的門這時似乎可以安心的打開。
“有用。”季淮說，“你要讓大家知道你是那麽棒的孩子，他們會對你改觀，會疼你的。”
“……真的？”
“真的。”
“……我才不信。”
季淮輕笑了聲，繼續說：“偶爾你也可以把你的刺收起來，對人友好點，像是家裏的趙姨，你就是她照顧着長大的吧？家裏也一直是她忙前忙後，可辛苦了。對老人家溫柔點，別動不動就大聲說話。要學會說謝謝。你試試看，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季淮其實頗有做老媽子的天賦，他自己的心也細，所以總是能看到好多細節方面的問題，絮絮叨叨和連暮安說了一大串。神奇的是連暮安居然也沒覺得煩，就像是那次他被季淮背着的時候，他也是說了好多，聲音非常好聽，好像不是說給他的耳朵聽的，而是說進了他的心裏去。
連暮安認真的聽進去了。可往後便産生了疑惑，我這次又沒犯什麽事啊？他幹嘛要叮囑我那麽多？
他擡起頭看着季淮，用違心的嫌棄語氣道：“你好啰嗦啊，跟交代後事似的。”
季淮一愣，捏着他的臉說：“會不會說話啊？”
卻沒有對自己的過分絮叨做出解釋。
這是任雪第一次見到季淮的家長，她作為班主任，對季淮複雜的身世稍稍知情，她暗暗打量着季清儀，這就是兩個月前占據各大板塊頭條可媒體卻無法捕捉其正臉的總裁夫人。今天她的親自來訪的理由更讓任雪詫異。
“什麽？季淮要轉學？”她不可置信，“他才來了不到兩個月而已。”
“是啊。”季清儀幽幽地看了眼季淮，“才不到兩個月。”
“季淮，你老實告訴老實，是不是受到欺負了？還是被排擠了？”任雪問。
季淮搖頭笑道：“沒有的，老師，大家都很照顧我。”
“那怎麽會想轉學？”
“因為我要回G市，和我爸爸一起生活了。”季淮說。
這無疑又是個重磅□□，當然是對于狗仔來說。任雪看着眼前學生和熙的笑容，能讀得出他對于回到從前的生活十分樂意。
而季清儀卻心酸了起來，兒子在自己的身邊說要離開，還笑得那麽燦爛，對她來說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傷害。
“你是個優秀的孩子。”任雪說，“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老師就希望你前程似錦，不要忘記曾經在S中的經歷。”
“好的，謝謝老師。”季淮微笑點頭道。
這時，有人從門口走進來。
“老師，要統計的表格整理好了。”那人看到了季淮，“對了，就還差你了。”
正是班長張沫沫，她正要從手上的表格中翻找出季淮的那份。
“季淮不用填了。”任雪制止了她。
“啊？”張沫沫疑惑。
季淮說：“我下周就轉回G市了。”
“……啊？”張沫沫呆滞地看着他。
剩下的手續季清儀在裏面處理，季淮和張沫沫一起出了辦公室。
張沫沫還沒能相信季淮要轉學這個事實。
“為什麽啊？你不是說這兒挺好的嗎？”張沫沫覺得自己挺難過的。
“這兒是挺好的。”季淮說，“可我得回到我爸身邊了，我跟你說過我現在是重組家庭的拖油瓶吧？”
“可……”她沒話說了，這是季淮自己的決定，怎麽着都和她是沒關系的。可她實在是……舍不得這個俊秀又溫柔的男孩子。
她低聲道：“那咱們以後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了？”
季淮笑了笑，“但我會永遠記得在這裏學習過的日子。”
“季淮！”季清儀在不遠處叫道。
“哎，來了。”季淮朝她跑去，回過頭說道：“我也會記得你的！”
“季……”張沫沫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心裏變得空蕩蕩的。
并肩走時，季清儀轉頭看着季淮。
她似乎太久沒有仔細地看過她的兒子了。
面部的輪廓變得更明顯了，已經是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帥氣男孩了，之前好像才到她的肩膀，現在都能平視他了。
季淮長大了，要離開她了。
季清儀覺得自己的鼻頭發酸了起來。
季淮也轉頭看她，“媽？”
季清儀捏了捏鼻子，“我就是……挺舍不得你的，季淮，我真的不願意你離開我。我以前從來都沒留意過你，因為你是個讓人放心的孩子，可一想到你以後不在我身邊了，我就想心頭肉被剜了一樣難受。”
季淮攬過季清儀的肩膀，“媽，我們又不是永遠見不着面了。你想我了可以來找我，不想見到我爸我就偷偷出來和你見面。或者等我以後能自己掙錢了，我就每個星期來S市看你。”季淮看着她，“媽，我永遠都是你的兒子，這是不會變的。”
他們沒有叫車，在這路上是他們母子之間少有的獨處時間。
季淮說了很多，先是從季蘇開始，說不要對她太過寵溺，該獨立還是得獨立起來，然後又不知為何說到了連暮安。
“他似乎對連叔叔和安阿姨的婚姻關系并不在意，他更需要的是關心和在意，這些是連叔叔之前疏忽的。他就是表面比較兇而已，要是你厚着臉皮靠近他他會接受的。這小孩挺可憐的，所以你別覺他不接受你就不搭理他，也對他好點吧。媽，你勸勸連叔叔多和他說說話，溝通才是解決矛盾的正确方式。他這人就喜歡和別人唱反調，聽習慣了就好，看他說那些違心的話還挺有意思的呢。他不喜歡吃蔬菜，特別挑食，所以才長不高，所以吃飯的時候多督促督促他……”
季淮說了好多，他才猛然驚覺，原來這麽些日子的相處，他都那麽了解連暮安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碼這章的時候腦子特亂……劇情什麽的還是放飛比較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