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玄冰碧蛇(1)

方硯皺眉,道:“你退下,像什麽樣子。”

師父出聲訓斥,虞雪飛只得行禮後退下,方硯沉吟一會兒,向剛接好骨的景籬招了招手,道:“孩子,你過來。”

景籬誠惶誠恐地挪過去,方硯向他肩頭随手一扳,景籬壓根來不及反應,毫無聲息地便被按倒在地。他灰頭土臉地站起來,方硯向封靜則搖了搖頭,封靜則道:“就這樣吧,小籬沒什麽妖術,大約只是機緣巧合。”

方硯道:“就是不知道小師弟是不是……”

封靜則淡淡地打斷他,道:“算了,不要再提。”

謝寧舟道:“我倒有個主意。”他輕咳了一聲,繼續道,“碧晴海有一門不傳之秘,可将某物回溯到之前的樣子,這位小朋友的手臂,憑醫道是不行了,憑秘術還可以一試。”

陸青持暗暗哼了一聲,知道謝寧舟是記着他之前拖自己下水,此番也非要趁機見識見識陸家的秘術,笑道:“什麽不傳之秘,這不過是一項幻術,雕蟲小技,不足挂齒。何況只能維持一個時辰,一個時辰過後遭到的反噬會更加嚴重,實為下下策。”

景籬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忍不住內心狂叫:“算了吧!求你們放過我,我不要這只手臂了行不行?”

謝寧舟道:“謝某認為……”

陸長熒道:“我認為……”

辛晚忍不住道:“我覺得——”

他忽然出聲,頓時所有人都看向他,辛晚道:“我覺得,事情很簡單,小虞不過是覺得我沒能力教徒弟,你們随便來個人跟我比一場,證明一下我并不是什麽都不會就行了。”

“……”

方硯心想,然而你就是什麽都不會啊,而且要比什麽?

辛晚道:“比掰手腕。”

方硯怒道:“成何體統!”

Advertisement

辛晚理所當然道:“你們也看到了,阿籬招式方面十分之差,但是能一指彈飛夜燈的劍,說明是腕力遠超常人,我自有我練腕力的獨門之法,你們盡可試試。”

方硯的臉色已然青到發綠,一時之間騎虎難下,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最後陸長熒道:“我來。”他看了一眼封靜則等人,又笑道,“我是碧晴海的小輩,出手試試不算不成體統,就算輸了也不至于沒面子。不過,叛出師門,偷學妖術是頗為嚴重的指控,我認為,如果能馬上分辨出來,還是分辨出來得好。”

于是白稚澤大較忽然中止,弟子們擡上一張矮桌,辛晚和陸長熒一人一邊,彼此伸出右手,以手腕相抵。

陸青持一臉忍笑的表情,謝寧舟輕輕咳嗽着淡定觀戰,封靜則坐在後頭,方硯仍是一臉鐵青。

之後方硯一聲令下,辛晚與陸長熒右手手腕同時用力,僵持!

圍觀弟子們發出嘩然之聲,白稚澤弟子紛紛懷疑這個陸長熒乃是草包,碧晴海一個能打的都沒有,碧晴海弟子紛紛敬佩這個辛晚乃是真人不露相,竟能與陸長熒戰個旗鼓相當。

陸長熒朝辛晚眨了眨眼,右手忽然放松,砰的一聲,辛晚将他的右臂壓在桌上。

陸長熒站起,抱拳道:“佩服佩服。”

辛晚右手藏于背後微微發抖,道:“承讓。”

封靜則道:“就這樣吧,小籬回去休息,下一輪夜燈上,勿再提及此事。”

方硯冷哼了一聲。封靜則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麽,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阿硯,當年之事,不要太過介懷了。”方硯沉默不語,也低聲回道,“小師弟有如此腕力,我還是懷疑。師父,我介懷。”封靜則便嘆了口氣。

大較終于得以繼續下一輪,進入第二輪的是八名弟子,方硯當下着人承上簽筒,讓八名弟子上前來抽簽決定對手。

方硯向來說一不二,他說一句話沒有弟子敢不聽,然而過了許久,上臺的仍是只有七名弟子。

方硯看了一眼名單,怒道:“還有一個,二師兄弟子付楠,人呢?”

白稚澤弟子頓時慌亂起來四下尋找,未幾有人驚叫一聲,道:“付師兄在這裏!”

只見那處角上的圍觀弟子紛紛讓開,露出了橫躺在地的付楠。盧英快走幾步抱起弟子,躍上觀禮臺,粗粗摸了摸付楠的脈門,便撩開了他的袖管,上面是兩點極深的齒痕,他急點付楠心脈幾處大穴,将那手腕齒痕給封靜則看,道:“師父。”

封靜則道:“是玄冰碧蛇。”

衆人頓時看向謝寧舟,玄冰碧蛇正是玄水門飼養的珍獸,但平時只作看守玄水之用,從未帶出玄水門之外。

謝寧舟也摸不着頭腦,但那齒痕和付楠渾身凍僵一般的症狀明明白白是玄冰碧蛇所咬。玄冰碧蛇蛇毒的解藥需取蛇膽煉制,而玄冰碧蛇又是玄水門的珍獸,無端端不會殺蛇取膽,因此解藥數量極少,玄水門普通弟子更是見都沒見過,

他沉吟一會兒,還是伸手入懷取了一個瓷瓶,倒出一顆藥來遞給封靜則,道:“封門主,玄水門人此次來訪,并未攜帶玄冰碧蛇,也絕無要同白稚澤為難的意思。”

封靜則點點頭,道:“多謝。”盧英喂付楠吃下解藥,又運功助藥力發散,付楠□□一聲醒轉,盧英問道:“楠兒,怎麽回事?”

付楠眼神尚渙散,許久才聚攏一點精神,道:“我……我手上都是汗,不過伸手進澤水中清洗……”他忽的眼睛睜大,嘶聲道,“師父,水裏,水裏都是蛇!”

話音剛落,衆人皆是駭然,頓時有弟子前去查看水中情況,一看之下頓時頭皮發麻,只見清澈的澤水之中,重重蓮葉之下,全是密密麻麻的泛着碧色熒光的黑蛇!

這些黑蛇不知何時偷偷潛入,蛇游無聲,衆人注意力又皆在大較比試上,竟無一人發現此間已被玄冰碧蛇包圍。

蓮□□立于白稚澤中,與天瀾書閣隔一還稚池。因天瀾書閣是白稚澤重地,還稚池上附有禁制,無法禦劍,從天瀾書閣到蓮臺皆靠疏木舟來回。

封靜則想了想,問道:“船?”

方硯早已派人去确認疏木舟情況,道:“被蛇鑽穿了。”

這倒早已在封靜則意料之中,他轉向謝寧舟,道:“謝門主,此處這些玄冰碧蛇是如何而來已來不及追究,不過既然确實是玄冰碧蛇,想必玄水門應有避蛇之法,是不是?”

謝寧舟臉色沉重,道:“是,不過,玄水之中都未必有數量如此之多的玄冰碧蛇,避蛇珠僅有五顆,且都在玄水門中,問題是……”

他沒說完,但在場之人都意識到了,問題是現在沒人能出得去。

辛晚道:“這些蛇怕酒。”他陡然說來,只見他将腰間酒葫蘆解了,酒水滴入水中,那一片的蛇登時盡數散開。

白稚澤禁酒,其他仙宗雖未有這類規定,但畢竟修仙得清心寡欲,也極少有人飲酒,能想到這一茬的果真除了他再無別人。

辛晚想了想,又幹脆地将手掌浸入水中,玄冰碧蛇的蛇吻只輕輕觸到他的手背便又游開,似極為怕他身上氣息。

其他人尚未有什麽反應,白稚澤衆人紛紛沉默了。

是啊,好不容易有一個人可能可以出去,但是這個人吧……

謝寧舟道:“那就勞煩這位小兄弟帶着謝某手書,前往玄水取避蛇珠。”

辛晚道:“沒有船啊……”

方硯冷冷道:“你可以用游的。”

辛晚道:“出白稚澤後我不會禦劍啊……”

“……”

不會禦劍的話,從白稚澤走到玄水門,要多久?

謝寧舟:“一個月吧。”

辛晚:“再見。”

陸長熒道:“我倒是有個辦法。”然後他就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又從錦囊裏往外掏出了一個一人大小的木板。

這錦囊都收起這麽大個木板,想來也是一件十分驚人的寶物,只是現在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錦囊上,辛晚道:“你要我扒着這個木板出去?”

陸長熒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這是我們昨晚同舟共枕……那個時,我不小心掰下來的船沿。以碧晴海的幻術,可以将它短時間內還原至昨夜的那條小船。船槳我恰好也帶了,有你和你的酒在我身邊,想必那些蛇不會前來攻擊我們,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辛晚:“……你只要把這個東西變回船就行,我可以找別人陪我去。”

陸長熒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回來的時候這東西就只是個木板了。”

辛晚:“……”

陸長熒:“一路上請多關照了。”

封靜則平時雖稀裏糊塗的樣子,此時卻頗為當機立斷,道:“既然如此,阿晚就去一趟吧,我們在此等你,若敵人在此期間大舉進犯,嗯,反正,就算你留着,也……”也沒啥用。

辛晚垂着頭去拿過了謝寧舟的手書,正要去大吼一頓陸長熒,便突聽到沉不住氣的弟子道:“慢着!我們怎麽知道玄水門不是故意将我們圍困在此?若是這兩位師兄一去便遭伏遇害我們該當如何??”

他這個疑問倒也是大多數人的疑問,即便是三大仙宗的首腦,也頗有這麽想的,只是礙于面子,一時半會說不出口罷了。

玄水門人登時也反唇相譏,指責他血口噴人,眼看便要打起來,謝寧舟忽地站起,他身形單薄瘦弱,這一站卻似帶有雷霆之勢,衆人眼前一花,便見他身形如閃電般掠到水邊,自水中抄起一條玄冰碧蛇繞于臂上,那碧蛇一見血肉,登時張口咬下。

謝寧舟唇色發白,将那蛇扯下手臂,又擡手将解藥瓷瓶扔給了封靜則。

封靜則看着他,謝寧舟便淡淡道:“以諸位的功力,無食無水可在此支撐五日,謝某功力尚可抵禦蛇毒五日,這期間,便仰仗這兩位小兄弟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