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朱明峰(5)

空桑除三大仙宗外,還有林林總總的零散小宗,亦有自行摸索修仙的,三大仙宗中以白稚澤最清心寡欲仙風道骨,但是不為外人所知的是,白稚澤收徒恐怕是所有仙宗中最随心所欲的。

辛晚吞下最後一口包子,喝了口茶,吃得急了有點噎,猛捶了幾下胸口,才道:“……白稚澤收徒,就是讓弟子站在門口老靈鳌面前給看一看,老靈鳌心情好放行,便算可以入白稚澤了。”

陸青持一口茶含在嘴裏差點噴出來,努力咽下去後笑道:“那怎麽保證弟子資質?”

辛晚道:“……所以四代弟子中這麽多年也就出了一個資質還行的。”還不幸殘廢了。

“祖師爺便很随性,覺得随緣最好,成不成都行,我師父便也如此。這些年若不是有大師兄上下打點,督促弟子們修煉,我師父自己,大約是什麽也不會管的。”

陸青持笑得不行,道:“那,封掌門那一代資質最好的想是他自己了?”

辛晚尴尬道:“不是。”

陸青持奇道:“那是誰?”

辛晚更尴尬:“是我爹。”

陸青持打量他一會兒,沒忍住笑出聲來,趕緊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說着又笑出來了。

辛晚郁悶道:“……沒關系。反正,不管是祖師爺的傳統,還是我師父天性便是如此,他一直就是這個想法,覺得本就沒必要廣收弟子,反正大家都在混日子,怎麽混不還是一樣,何必非要到白稚澤來混,還要累得他花時間花精力。所以他自己是只收了四個弟子的。”

陸青持道:“說得很是。那你又是如何想的?”

“我?”辛晚愣了一下,“我一直沒什麽想法的,反正白稚澤所有弟子中我最不成器,既沒有背負什麽期待,也不必努力成什麽材料。”

陸青持道:“你就沒有什麽想要做到的事?”

辛晚想了想,道:“有啊,我想天天只要釀酒喝酒,吃飯睡覺,白稚澤安安穩穩,荷花每年都開得好,師父能成功飛升,大師兄不會被我氣出心髒病,二師兄順利長高變瘦,三師兄把夜燈培養成才以後接手白稚澤,阿籬繼承我的衣缽好好在天瀾書閣看大門……”

他說了一連串,俱是些細細碎碎的瑣事。陸青持聽着皺了皺眉,陸長熒卻微微一笑,忽然問道:“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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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晚卡了個殼,“啊”了一聲,不太确定道:“你就……跟陸家少主好好辦大事吧。”

陸長熒挑眉道:“嗯?”

辛晚無奈道:“那再祝你早日得償所願。”

陸長熒“哼”地一聲鼻孔裏出氣,道:“你都不知道我的心願是什麽,怎麽祝我得償所願?”

“這位朋友,”辛晚嚴肅道,“說出你的夢想。”

陸長熒道:“天下太平。”

“……”

陸青持莞爾,道:“有的時候你想的這些小事也并沒有想象中那般容易,尤其是——在你的力量做不到的時候。”他拂了拂衣袖,漫不經心地道:“你上次,見識過不動府了?”

他話題轉得快,辛晚稍稍一愣,點了點頭。

陸青持道:“這玩意兒存在了好久了,誰也不知道府主是誰,亦沒人知道他們的老窩在何方,甚至不知道他們發黑帖的對象是如何選擇的。”

他放下茶杯,聲音淡然:“但,數百年來,死于不動府黑帖之下的人雖不算多,卻時不時總會有那麽幾個。而不動府每次下黑帖,總要殺幾個普通人一起陪葬,行事之毒之邪,不言而喻。”

辛晚想起陸長熒說過的附幾枚指甲便是給幾人陪葬,不由得又點了點頭。

陸青持冷冷一笑,站起來,望着旁邊的一叢雪玉竹:“你有沒有想過,行事如此邪性惡毒的組織,為何會好好地留存到現在?那日進攻白稚澤的五只妖怪,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說明不動府中也不盡是絕世高手,為何他們在以往黑帖殺人時卻能屢屢得手?為何竟沒有一個仙宗想起要去鏟除不動府?”

辛晚被他這幾問問得呆住,內心卻隐隐也能猜到其中原因。

陸長熒道:“你坐下,好好地亂生什麽氣。”

陸青持道:“我哪裏有生氣?”他白了陸長熒一眼,繼續道:“只因不死到自己頭上時,無人願意多事。所有人都只想着自己要修仙,若非想過清閑日子,便是一心想追求更高的境界,死那麽幾個與自己不相幹的人,有什麽關系?鏟除不動府,說說容易,做起來得多麻煩,連他們在哪裏都不知道,只憑自己一個人又怎可能做到?反正不動府盯上的也不是我,算了算了。”

他點點頭道:“所以封掌門說得很是,空桑的人,除了修仙便是吃飯,既未造福凡人,又無濟世胸懷,活着也是浪費糧食。”

他折下一支雪白的竹枝,輕聲道:“白稚澤、玄水門均是師徒相傳,倒也算了。陸家都是血脈相連之人,青岚死後,竟無一人提及要為他查明死因,無一人想要為他報仇。”

他言語之間雖未有太大起伏,在冰天雪地中卻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辛晚至今還未親眼見過白稚澤中人收到黑帖,于他說的陸青岚之死只有恻然,卻無法感同身受,忍不住道:“陸青岚……接到黑帖時,從未對旁人說過,從未向你們求救麽?”

陸青持朝他看了一眼,道:“問得好。”他走回來坐下,将已重新添上熱茶的茶杯端起來捂手,道:“謝寧舟和程心遠避過一劫,你是親見的,但是你必然不知道,若一封黑帖未曾見效,下一次不動府會發兩封,請你和你至親至愛之人一起上路。”

辛晚怔了怔,忽然便明白了當日謝寧舟一些并不合常理的舉動。為何謝寧舟以門主之尊卻寧願一人收下黑帖也不需弟子護法,為何程心遠雖瞞着他但畢竟是一片願意替他去死的至誠之心他卻如此生氣甚至險些掐死他,為何謝寧舟只自欺欺人地相信他的父親還沒死,卻再未繼續追究他爹人在哪裏。

這一切都只因為,謝寧舟知道黑帖會加倍地來,躲不過,活不成,這東西不僅見肉生根,更是跗骨連血,永遠掙脫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今晚有個飯局。。回來晚了,只能短一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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