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結拜

“陳掌門。”齊沖望着面前長身玉立的男子, 眼皮開始狂跳。

“齊賢弟。”陳昊空抿唇一笑。

齊沖一陣惡寒。

那一日他和谷小飛、陳昊空、諸葛桐在外面聚餐, 四個大老爺們兒聚在一處, 當然得喝酒助興。谷小飛第二日還有比賽,不方便飲酒,其他人沒這種限制, 于是開懷暢飲,頗有一番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氛圍。

齊沖喝得上了頭,不知跟陳昊空說了些什麽胡話, 從第二天起, 陳昊空就開始叫他“齊賢弟”……齊沖想破了腦袋也沒想起來他們到底說過些什麽。“齊賢弟”這個肉麻稱呼每次都能成功地讓他雞皮疙瘩掉一地。

“你也來看比賽?”齊沖沒好氣地問。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小組決賽可是群英荟萃,不看豈不可惜了?我很希望谷少俠能勝出, 看來你也一樣,咱們就一起為他加油吧。”

“誰要跟你一起!”齊沖暴跳如雷。

“不要就不要呗, 齊賢弟何必大動肝火。啊,賢弟去哪兒?”

齊沖甩下陳昊空, 直奔他的座位。剛坐下沒多久,旁邊就多了一個人。他扭頭一看,竟然好死不死又是陳昊空!

“你跟着我幹嘛?!”

“我沒有跟着你啊, 這就是我的座位。”陳昊空怕他不信, 特意拿出自己的票以示清白,“真是巧了,看來愚兄與賢弟還挺有緣分的。”

鬼才相信咧!齊沖認定陳昊空一定是耍了什麽手段才搞到了他旁邊的座位。不過他早有防備。他掏出托人弄來的工作證,挂在脖子上,一踩前面的椅背, 借力騰空而起,落在前排,到教練席上找方心鶴去了。

谷小飛坐在方心鶴身旁,聽他介紹藍傲枝的種種絕技,以及破解的方法。看到齊沖飛來,他興致勃勃地招招手,似乎是想叫齊沖過來一起聽的意思。

齊沖又不比賽,自然對藍傲枝的武功不感興趣,大大咧咧挨着谷小飛坐下,抓起谷小飛面前的礦泉水瓶狂灌了幾口,澆滅心頭的火氣。

方心鶴的講解告一段落,谷小飛便轉頭同他打招呼。齊沖擺擺手,開門見山的問:“我問你個事,那天我們喝酒,我喝多了,是不是對陳昊空說了什麽奇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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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記得了?”谷小飛詫異。

“都說了我喝多了,記得個鬼!快說,我到底跟他講了什麽?”

“你說自己從小沒爹沒媽,好可憐的,陳掌門就安慰你,說着說着,你們就突然抱頭痛哭,非要拜把子……”

齊沖的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裏掉出來。“拜什麽?!”

谷小飛說:“拜把子,就是結拜為兄弟。”

齊沖大驚:“廢話我當然知道拜把子是什麽意思。但是我跟陳昊空?我們倆結拜?!”

谷小飛說:“對啊!”

齊沖急了:“我們結成了嗎?”

谷小飛說:“成了啊!”

齊沖腦袋嗡了一聲,險些當場昏厥:“怎麽就成了?”

谷小飛端起礦泉水瓶,做敬酒狀:“那什麽,八拜之交,桃園結義——你們還吃了倆桃呢!”

齊沖拍案而起:“你讀書少,不要随便诳我!這事還有誰能證明!”

谷小飛說:“阿桐呀,你們倆叫我和阿桐還給你們做見證呢!”

媽的又不是結婚,見證個屁!難怪第二天陳昊空就惡心吧啦地改口叫他齊賢弟!

齊沖現在的感覺不亞于“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在拉斯維加斯還跟一個不認識的人結婚了”。

方心鶴賊兮兮地湊過來,拱了拱手:“哎呀呀,齊小友居然和陳掌門義結金蘭了?這可是一樁美事呀!我們江湖人很看重這個的,應該擇一個良辰吉日昭告天下。你們若是早說一聲,我就能備一份薄禮送給二位了。”

“媽的又不是結婚,還良辰吉日?還薄禮?”

這他媽明擺着是占人便宜!趁別人爛醉如泥的時候拉着人結拜,平白無故當了別人大哥,你們江湖人都這麽陰險狡詐的?!

“No no no,齊小友這就不懂了吧,結拜可比結婚重要多了,現代人結了婚不滿意可以離,但是結拜了……”

“就不能離了嗎?”齊沖絕望。

“可以是可以,但那不叫離,那叫‘割袍斷義’,表示從此恩斷義絕,今後兩人形同仇敵。齊小友,你可要想好了,這就等于你以後多了一個敵人呀。”

齊沖伏在桌子上:“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麽後悔過。”

方心鶴積極地為他打扇:“小友快別這麽說,一輩子還長着呢,總能遇上更後悔的事……”

***

在齊沖懊悔的叫聲中,體育館廣播通知兩位選手上場。首先登場的是肖雪塵。他板着一張撲克臉,将重重心事壓在冷漠的假面具之下。

場下有些女觀衆尖叫起來。肖雪塵的粉絲自發成立了後援會,到場給他加油,後援會打起的粉色橫幅在觀衆席上格外顯眼。

谷小飛跟着喝起彩來,喊了幾句“肖大俠加油”,覺得嗓子幹了,拿起礦泉水瓶打算喝一口,接着記起齊沖剛來時似乎也喝過水,于是低聲問:“你早說嘛,我給你一瓶新的,這瓶我喝過的,注意點衛生好不好。”

聲音雖低,卻仍被肖雪塵聽見了。

如果不是砍人犯法,肖雪塵可能就直接提着劍跳到教練席上砍齊沖幾劍了。

齊沖是不是故意的?從別人的瓶子裏喝水,這不就等于……間接接吻?

可惡,他和小飛都沒有過……齊沖卻……

齊沖還在懊惱結拜的事呢,就感到一股殺氣騰騰的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他不由自主一個寒顫,往後縮了幾縮。

“你家肖大俠為什麽要用那麽恐怖的眼神看我?我招他惹他了?”他對谷小飛耳語。

谷小飛凝視着肖雪塵,兩人目光相接,肖雪塵身上散發的氣息驟然柔軟了下去,變回了平常那副冷清淡漠的樣子。

“你的錯覺吧,他看誰都這個眼神,你習慣就好。”

齊沖:“???”剛剛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變臉比翻書還快?

另一位選手也登場了。肖雪塵勉強定下心神,準備迎戰。

那選手是個俏生生的小姑娘,十八九歲模樣,生得唇紅齒白,俏麗可愛,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閃忽閃,令人一見就心生好感。

小姑娘的名字也很雅趣,名叫任可蓮,可蓮可憐,果真是個甜美可愛惹人憐的女孩子。

然而小姑娘的武器卻是兩把毫不可愛的銅錘。她一上場便挽了個錘花,向在場觀衆亮相。兩把銅錘在她掌中,竟如同兩根輕飄飄的木棍一般,被輕而易舉地舞來舞去。

俏麗可愛的小姑娘和猙獰沉重的銅錘,巨大的反差令觀衆不禁遍體生寒。但凡有些常識的人都知道,錘這種兵器比普通刀劍重多了,力量不夠大的人別說揮錘,就連舉都不一定舉得起來。任可蓮能如此舉重若輕地操控兩柄銅錘,該是擁有何等怪力啊?

在常人的印象中,使大錘的應該是身高八尺、肌肉虬結、胡子拉碴、金剛怒目的巨漢,而嬌俏的江湖俠女就該用彎刀短劍峨眉刺之類輕巧靈便的武器。這位使大錘的小姑娘可以說颠覆了大家的印象,所有人皆是一驚。

沉浸在懊悔與憤懑中的齊沖也被小姑娘的大錘吓了一跳,顧不得自己的心事,輕聲問方心鶴:“那小姑娘是何許人也?”

方心鶴眼睛微眯,努力将任可蓮的形象看個真真切切:“她是揚州笙歌樓的弟子。那笙歌樓向來只收女弟子,而且門人使用的都是錘槍斧钺之類的重兵器,可以說是武林一奇。”

齊沖驚訝:“那麽重的兵器,我這樣的大男人恐怕都不一定能使得,女孩子力氣本身就小,怎麽耍得動這樣的兵器?”

方心鶴笑道:“拼力氣,你也不一定比得過女子舉重運動員啊。何況笙歌樓自有她們秘傳的內功心法,能增進力量也未可知。”

齊沖毛骨悚然地望着任可蓮手中的大錘,心想若是這一錘子砸在身上,非粉身碎骨不可。“肖雪塵的劍恐怕拼不過任可蓮的大錘,她那一錘子下去,什麽刀劍不都得砸折了?”

方心鶴忍不住為師侄辯護:“又不是只有那一把劍,他還有一把重劍,論重量不比任可蓮的大錘輕,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肖雪塵的輕劍喻風輕薄狹窄,恐怕敵不過任可蓮的銅錘,但是換用重劍拟雲,兩者就不相上下了。

以方心鶴的眼光來看,肖雪塵應該用重劍比較好。肖雪塵是淩虛派這一代弟子中的翹楚,還是少數能同時将輕劍和重劍兩種劍法都使得爐火純青的人。如果換成只擅長輕劍的方心鶴自己,對上任可蓮的大錘,勝算就很渺茫了。

那任可蓮朗聲道:“肖大俠,久仰了,我早就想與你一較高下,可惜一直沒有機會,今日恰好在這賽場中相聚,真是天賜的奇緣。就請肖大俠多多指教吧!”任可蓮反握雙錘,沖肖雪塵拱了拱手。

“請指教。”肖雪塵點點頭。

裁判道:“兩位選手,比武切磋,點到即止,比賽現在開始!”

任可蓮掄起大錘,擺了個起手式。手持那麽沉重的武器,她雙臂卻紋絲不動,足見力量之強。

肖雪塵握住背後的拟雲,猶豫了一下,拔出了輕劍喻風。

“雪塵這是何意?”方心鶴大為驚詫,“難道他看不出來任可蓮大錘的厲害之處?”

他高叫一聲,責令肖雪塵換用重劍。裁判沖他皺皺眉,做出要從胸口口袋裏掏出什麽東西的動作。武林大會和一般體育賽事相同的一點就是,教練如果在場邊指手畫腳或是暗示選手比賽策略,就會被黃牌警告,嚴重的甚至會被罰下場。

方心鶴惱恨地咬了咬牙,想動用教練的特權,讓比賽暫停。但谷小飛突然揪住他的衣袖。

“肖大俠有他的主意,我相信他。”谷小飛篤定地說。

自始至終,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肖雪塵身上,一秒也不曾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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