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是我從初三到高中畢業的四年,也是他們從小學到初中的四年。有這四年的相處,我相信自己對這個年齡段的小學生有足夠的認識,能理解他們的行為模式和生活、學習的苦惱,能給予恰當的幫助。還有,我父母是做生意的,見慣了各種各樣不同的人,也有和成年人打交道的信心,”嚴默間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接着說,“別看我這樣,其實我也是有點親和力的。”
大概是場景和《中國語言文字》有幾分相似,嚴默間剛說完,似乎又聽到某人笑了一下,和當年自我介紹後聽到的還真有傻傻分不清楚之感。
副隊長可能是被嚴默間的親和力感化,也可能是感覺時間有限,等面試的人太多,不宜多說,終于結束了追問。
确認副隊長不再提問後,隊長咨詢了主要負責現場協調的其他隊員意見,接着問了幾個細節方面的小問題,嚴默間的面試進入尾聲。
“很高興能和嚴默間同學你聊天。面試的結果,我們會在明天電話通知。”
☆、告捷
面完試的嚴默間感覺自己被副隊長針對了,不太開心。看看時間,已經是九點多,明天還有課,沒心情再作逗留,直接離開。
此時的校園不是很多人,感受不到熱鬧的孤獨。如果到十點左右,圖書館和自習室的同學陸續回宿舍,校園就會迎來繼上下課後的又一波高峰。
嚴默間跑去三飯博雅園吃了個一塊錢的炒粉,消化了不少郁悶,難怪有人說唯有美食不可辜負。
美中不足的是炒粉中放了蔥。嚴默間對蔥不算深惡痛絕,但确實不喜歡,一番努力挑選,終究只能把隐藏得最深的一部分和着殘餘的郁悶囫囵吞下,送給胃酸人道毀滅。
親愛的胃因為主人的任性,臨休息也要加班,身為始作俑者的無良主人卻毫無罪惡感,慢悠悠散步回到宿舍,洗了個澡,還順便在浴室高歌了幾曲。
無視沒幹的頭發,嚴默間打開電腦,戴上耳機,延續起他的煲劇人生。因為這壞習慣,嚴默間形成了被一幹好友戲稱為“耳機頭”的發型——頭發被耳機長期壓迫,出現了一條淺淺的凹槽,分成前後兩部分。
大學四年,“耳機頭”堅定地伴随着嚴默間,不離不棄,直至畢業後給電腦配置了音響。
“耳機頭”的存在,也給為嚴默間理發的各位大師帶來了困擾:是何方神聖給眼前的小夥子打造的這一巧奪天工的發型?要不要保持發型?
“要不要”,很快就演變成“能不能”,這念頭一發不可收拾,大師們瘋魔起來,見到客人都情不自禁想搞個“耳機頭”,把小白鼠們吓得不輕。受“耳機頭”啓發,大師們開發出不少新造型,例如通過挖槽把頭發左右兩分的“天塹頭”,又或者把後半頭發拔高,前半壓低的“瀑布頭”,奇思妙想,層出不窮,大受顧客青睐。
當然,這些都和嚴默間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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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關電腦爬上床的室友,附近宿舍陸續消失的光芒,都在提醒嚴默間時候不早,該休息了。
嚴默間關掉電腦,顯示器屏幕漸漸暗了下去,正如那銘記于心的九個數字。
顯示器還能再亮,這九個數字呢?
躲不開人潮如湧的街,也逃不過四下無人的夜。
疲憊湧上心頭,嚴默間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太陽照常升起,早上的課程也一如既往的無趣,嚴默間按慣例在課堂上補眠。
可是,劇情沒按劇本走。
早上最後一節課是《大學物理》,上課沒多久,嚴默間就倒在了課桌上。才正要入睡,感覺自己被人使勁推着。
嚴默間迷迷糊糊的睜眼一看,原來是同桌在推自己,還推來了遠處老師的聲音:“那個同學,對,就是你,麻煩回答一下問題。”
老師盯着他的深情目光讓他徹底清醒了過來,但随即陷入了新的迷惘。
究竟在問什麽?答案是啥?多久沒回答過課堂提問了?
嚴默間站起來,低下頭,漫無目的地翻着課本,良久無語。
老師等了一會,笑了笑:“看來這位同學不知道答案,請坐下。大家翻開教材228頁,看第三段,答案就在這裏。”
問答游戲結束了,嚴默間卻高興不起來,補眠行動當然也中止了。兩年的大學生活中,他上課幾乎都在睡覺,還沒遭遇過如此大的危機。就他所知,在這位老師的課堂上,也是第一次出現這種假借提問,阻止睡覺的情況。
是什麽讓老師做出如此大相徑庭的行為?大偵探福爾默間陷入了沉思。
原因一:老師關愛學生,今天講的內容和期末考試密切相關,憂心學生能否順利過關,不得不使用溫柔的暴力;原因二:老師內心很抗拒睡覺的學生,但一直強忍,一個學期了,終于按捺不住,釋放心中的野獸;原因三:老師看到嚴默間低着頭,和其他人的姿勢不太一樣,所以随口指定,其實并不知道他在睡覺;原因四:老師本來是叫嚴默間的同桌,嚴默間被推醒後先看了一眼老師,老師順水推舟,把問題留給了他;原因五:老師受人委托,忠人之事,背後有不為人知的恩怨糾纏;其他原因:不詳。
福爾默間比較傾向于原因一二,線索有限,事情的真相可能會永遠埋在歷史的塵埃中。
無論真相如何,習慣了課堂疲倦的大偵探,反正是不敢再睡覺了。每次要睡着的時候,老師的聲音在耳邊悠悠飄落,立馬條件反射,一個激靈,挺腰擡頭,如此反複,不亦樂乎。
愛過方知情重,驚醒方知睡意濃,醒前幾秒的瞌睡變得益發珍貴,其他老師對上課睡覺的不聞不問,也由以往的理所當然升華為寬宏大量,體恤學生,嚴默間不禁對他們的慈悲心生感激。
雖說好景不長,災難也不是無止境的。徘徊在愛與痛的邊緣,嚴默間終于熬出頭,迎來了天籁般的下課鈴。
下課鈴是個神奇的存在,有着一切靈藥都無法比拟的作用。一曲鈴聲過後,犯困的,精神抖擻;病怏怏的,生龍活虎;拖延症的,蓄勢待發;不為所動的,鳳毛麟角。
嚴默間只是普羅大衆中犯困的一員,課堂上的一切苦難仿佛都有了價值和意義,有種苦盡甘來的甜蜜和幸福,幾乎想和着鈴聲高歌一曲,可惜即興能力有限,只能作罷。
正值下課高峰期,拉上班裏同樣來自X市的一位老鄉林榕涼,嚴默間兩人一路浴血殺敵,直奔飯堂。
說到林榕涼,絕不是一位沒有故事的男同學。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其稀疏的頭發,提醒站在他跟前的人,眼前這位好漢的聰明已接近絕頂,千萬別掉以輕心,別妄圖在他面前耍什麽小花樣。
聰明人往往有傲氣,林榕涼沒有。他是謙遜的,除了顯眼的頭發,和善的笑容是他最大的标志。一笑傾城,再笑傾國,可能有難度,但一笑有人撲街,再笑被人撲倒,卻是相差不遠了。
可惜命運總喜歡捉弄人,聰明謙遜如林榕涼,大學畢業數年後,也被幾位感情比較好的同學聯手坑進了傳銷組織,令人扼腕。
不過,就算一時半刻沒能逃離傳銷組織,林榕涼也沒停止與命運的抗争。進了傳銷魔窟的同學,基本都在扣扣之類的社交軟件上發布窮奢極欲的生活動态,以吸引親朋好友進坑,唯獨親愛的榕涼哥,基本沒發過這種動态,偶一發之,也是簡單的去某某地方出差,絕不誘人以利,堪稱傳銷界的一股清流。
這一切,林榕涼當然不會知道。對于當事人而言,就算飯堂已近在眼前,中午有啥吃也是個謎,更何況好幾年後的未來呢?
兩人最終選擇了最大的一飯“文采園”。
文采園實在太大,嚴默間和林榕涼打完飯,各自去打菜,被人流一沖,然後就發現找不到對方了。
在嚴默間猶豫是否打電話給林榕涼的時候,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
是個短號,雖然陌生,也許是班裏某同學,或者同校打錯號碼的。畢竟沒存所有人號碼,還是接一下吧。
“你好,請問找誰?”
“你好,請問是嚴默間同學嗎?我是三下鄉面試的隊長鄭筱。”
原來是她,嚴默間才想起今天通知面試結果。昨晚被副隊長刁難,今早受老師驚吓,都快神經衰弱的他感覺自己脆弱的小心髒已經支離破碎,很難承受新一輪的打擊,可是……該來的總得來。
“是的,隊長你好。”
“打電話是想告訴你,經過我們的讨論,覺得你挺符合我們隊伍的要求,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們今晚八點在三飯碰個面,隊員之間互相認識一下,也順便讨論三下鄉的內容和流程,頭腦風暴一下。”
預感會面試失敗的嚴默間模拟幾種情景,已打好腹稿。對方如果直接了當,說他能力不足,那就回一句“慚愧,都怪我沒用,耽誤各位時間了”;如果對方委婉一點,說他有能力但不是很适合,那就回複說“遺憾,希望以後有機會再合作”;如果對方表明身份後支支吾吾的,不忍心直接說出結果造成傷害,那他就善解人意一點,幫他們說,譬如“啊,是不是我面試沒過,沒關系的,我已做好心理準備,讓你們費心了”。
面試成功的可能不是沒想過,可是還沒情景模拟,這隊長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呢?
“這個……沒問題。”
“那好,晚上見。”
挂了電話的嚴默間同志沉浸在興奮裏,徹底忘了接電話前有什麽打算。
可憐的林榕涼同學,沒帶手機,飯卡也忘記充值,打完飯,卡裏徹底沒錢,命苦,沒碰到熟人,也聯系不到還在興奮的某人,沒人幫忙刷卡打菜,默默找了個陰暗角落,以淚拌飯。
☆、快樂和痛苦
大概快樂和痛苦也是在某種程度上遵循能量守恒定律的,它們的守恒可以局限于個人,例如斥巨資吃了一頓大餐,口腹之欲得到滿足,快樂之餘看到錢包空了,一陣肉痛;也可以擴大到人與人之間,例如狠狠打了仇人一拳,自己洩了憤,仇人卻痛到滿地打滾,通俗地說,這種情況就是人們常挂在嘴邊的“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面試成功後樂開花的嚴默間,應該屬于後者。那麽,痛苦由誰承擔?
如無意外,慘淡啃白飯的林榕涼同學只是無辜躺槍,純屬微不足道的意外,與本案無關。真正的受害者是面試失敗的多位同學。
好奇的朋友也許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快樂和痛苦是不是等量的?
守恒是以客觀數據作為讨論依據的,在這個前提下,同一事件中的快樂和痛苦是等量的。
然而,正如貨幣之間的彙率會有波動,快樂和痛苦的換算并不是固定的,而且因人而異。
以本次三下鄉面試為例,假設有50人參加面試,最終只有5人被錄取,在快樂的海洋暢游的就是被錄取的5人,剩下45人則墜入痛苦的深淵,因為同一事件中的快樂和痛苦是等量的,所以5人的快樂等于45人的痛苦。如果錄取人數保持5人不變,參與面試的人卻有60個,快樂還是5人的,但痛苦卻變成了55人的,換算比例發生了變化。
快樂和痛苦都是人的主觀感受,會受多種因素影響。哪怕是同一事件中的同一人,快樂或痛苦也會不同。
如果嚴默間發現三下鄉隊伍裏有個很讨厭的人,受到“讨厭的人”這一因素影響,面試成功的快樂就會大幅縮水;三下鄉面試失敗的同學,如果同時選了另一個社會實踐的面試,且成功了,那失敗的面試帶來的痛苦,就會淡化,甚至覺得無所謂。類似地,快樂或痛苦增加,也是很正常的。
總的來說,快樂和痛苦遵循能量守恒定律,是忽略了主觀情感影響之後的客觀結果,實際上很難實現。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嚴默間得知面試結果後僅快樂了大概兩小時,也就是持續到下午課程開始。
在這個學期的課程中,嚴默間感興趣的寥寥無幾,只有一門必修的《綜合英語》和選修的《電影藝術概論》。前者因為授課的是個漂亮溫柔、賞心悅目的女老師,後者則因為經常可以看些電影節選,偶然還有學生們的表演,比較輕松。
嚴默間還記得《電影藝術概論》上某組學生的一個表演。記得這個表演,不是因為表演得多好或者多奇葩,而是因為它是老師第一次布置分組表演的任務,且表演的是大多數同齡人熟悉喜愛的內容。
嚴默間就是同齡人之一。
姑且稱這幾個學生為X組吧。X組共有四人,兩個X man,兩個X woman,表演的節目是電影配音——周星馳的《大話西游》,紫霞橫劍質疑,至尊寶淚流滿面,謊稱愛其一萬年的經典片段。
“曾經有一份真摯的……”還是熟悉的臺詞,可惜不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就表演本身而言,沒啥亮點,值得稱許的,大概只有挑戰經典的勇氣吧。
但不得不承認,這個表演是成功的,因為觀衆記住了他們,老師記住了他們。
嚴默間也想記住他們,奈何坐得太遠,5.0的視力只能辨雌雄,知輪廓,不能察秋毫,引以為憾。
別小看“記住”二字。如果問自己的小組表演了什麽,嚴默間還真想不起來——必須承認,他并沒參加那次表演,但這絕對不是記不起的原因。至于連隊友分別是誰都沒印象,和林榕涼淪落到吃白飯一樣,也是個意外。
嚴默間至愛的《綜合英語》上也有節目表演。這門課記住的節目還是只有一個,這節目恰好是他參與表演的。
那段時間,《綜合英語》的課程和奧林匹斯衆神有關,女神老師要求學生們分組角色扮演,講述一個和衆神相關的故事。
各人自行組隊,嚴默間最後和三個雄赳赳氣昂昂的男同胞成功打造出陽剛之氣十足的“四友Friends Four”組合,簡稱F4。
F4成員分別為:隊長陳思匆,智慧擔當;副隊黃偉力,體力擔當;隊員謝榛率,顏值擔當;隊員嚴默間,人數擔當。
F4首次公演選擇的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潘多拉之盒”的故事。在誰當女主角潘多拉這一問題上,嚴默間之餘的三人,意見出奇統一,都認為不應該是自己。
陳思匆執筆沉吟:“身為F4的智慧擔當,明明可以靠實力,偏要走偶像路線,顯然不是我風格。”
黃偉力臉有難色:“大家都知道,我就幾斤臭力氣,做不到細膩的角色扮演。”
謝榛率一臉嫌棄:“雖說我什麽都能演,但扮演這樣一個壞角色,太過深入人心的話,容易固化我們F4的形象。”
嚴默間深表贊同:“有道理,那誰才适合扮演潘多拉呢?”
三人齊刷刷地望向嚴默間:“嗯,誰适合呢?”
經過公平公開公正的民主投票,衆望所歸之下的嚴默間為完成組織委托的任務,欣然出演潘多拉。
表演當天,諸神送給人類的禮物,集美貌與氣質于一身的潘多拉·嚴·默間,頭戴花環,身披窗簾,臨時靈機一動,借用了一女同學的小鏡子,搔首弄姿一番,成功得到掌聲,得到溫馨,得到老師最難能可貴的微笑。
與這些美好的回憶相比,現實實在殘酷了點。
下午的課程沒好玩的節目表演,沒好看的女神老師,只有沉悶的《微型計算機技術》和複雜的實驗。
《微型計算機技術》的沉悶由其課本的厚度可見一斑。一般的專業課本在三百頁左右,《微型計算機技術》卻有六百多頁。
六百多頁的內容,不是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兒女情長,不是波瀾壯闊、氣勢磅礴的歷史篇章,不是快意恩仇、對酒當歌的江湖游記,只是枯燥無味、繁瑣複雜的線路代碼。就算強迫自己去學習,也會陷入“閱讀五分鐘,瞌睡兩小時”的死循環。
五分鐘有多久?大概能看完一頁吧。兩小時有多久?基本就是這門課的上課時間。
你方講罷我睡醒,完美配合,最佳拍檔。
“鈴鈴鈴……”下課鈴歡快地響了起來,宣告天下,《微型計算機技術》老師和嚴默間這對最佳拍檔再一次實現了完美配合。
☆、散步
《微型計算機技術》的下課鈴和其他課程相比,意義重大得多。因其時間的敏感性,它的每一個節拍,每一下旋律,都仿佛在對處在水深火熱中的學生們歡呼:“周末了,大聲喊出來吧,你們自由了!”
被五花大綁,跪在行刑臺下,仍懷着一顆勇敢的心的學生們,仰天長嘯,發出了內心最深處的吶喊:“free~dom!“然後享受假釋兩天的恩典。
周末的到來會讓壓抑了五天的人兒樂極忘形,嚴默間心情好就上課睡覺,心情不好就逃課回宿舍睡覺,倒是沒怎麽感到壓抑,最多就是在教室睡久了,以手為枕,手臂感受到了腦袋不可承受之重。
大家都在屁颠屁颠地到處找人或者打電話研究今晚有什麽節目,馬不停蹄的,忙到腳底冒煙。吃飽喝足的嚴默間,叼根牙簽的嚴默間,在宿舍葛優躺的嚴默間,打了個嗝,嘆了口氣:“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凡人呀。”
雲淡風輕,好一派高人風範。
高人看看手機,還不到六點半,距離八點的三下鄉隊員見面會尚早,陷入了該怎樣度過一個多小時的哲學思考中。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有時候融入群衆也是很必要的,就趁這段時間,和他們探讨一下周末有什麽活動吧。
心滿意足地把牙簽扔進垃圾桶,嚴默間腆着肚子,慢悠悠地從329踱向其他宿舍。
330宿舍門虛掩,嚴默間敲敲門,然後推門進去。
三位兄弟正聚在舍長李科的電腦前,一同鑒賞李科剛下載的小電影。藝術家們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或者提出暫停、後退之類的建議,顯然對細節很是看重,要對某些重要鏡頭作深入研究。
選修過《電影藝術概論》的某人感覺自己最有發言權,很想上去強勢圍觀一下,可惜空間有限,占不到有利位置,悻然敗退。
330的第四人,曹曉綱,Y省人,沒參與宿舍的集體活動,只因正處在甜蜜的苦惱中。
事情是這樣的:曹曉綱同學屬于帥氣多金的典範,脾氣也好,性格中又帶點小純真,一言不合就來個溫柔的笑,熟女見了會萌發母愛,天真爛漫的則引起共鳴,堪稱大小通殺。在衆多愛慕者中,有兩個最為堅持,也最讓曹曉綱動搖,把持不住。
按曹曉綱的說法,一個脾氣較好,一個相貌更佳,最近都在逼他做決定。和誰走下去的問題還能緩一緩,迫在眉睫的周末陪哪一個,着實不好處理。
看來330的四位同胞都有各自的事情忙,沒什麽讨論的必要,去331吧。
在331見到在玩《泡泡卡丁車》的郭歸問時,嚴默間才想起眼前這位也是去了三下鄉面試的。
“格格巫,三下鄉的面試怎樣?”
“過了,叫我今晚八點去三飯開會,你呢?”
“我也過了。對了,你有沒問噢噢怎樣?”
“沒問,等下去找找他吧。”
“好。”
331其他三人分別是林榕涼、謝榛率和來自新疆的伊布拉音。入學沒多久,這位新疆的朋友感覺計算機專業和自己八字不合,于是轉了專業去學稅務,不過沒換宿舍,人暫時沒在這裏。
每次來331,都可以看到林榕涼在玩一個名叫《聞道》的網游,這次也不例外。別人問他為什麽喜歡玩,他的回答是:“嚴格來說,我不是喜歡玩這游戲,只是在裏面刷點裝備什麽的,賣給其他玩家,賺點外快。”畢竟聰明如他,在大家還為怎麽省錢苦惱的時候,已經知道怎麽賺錢了。這也讓幾年後嚴默間知道他陷入傳銷窩點的時候,益發痛心,也許這就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吧。
謝榛率的愛好比較多變。大一剛開學的時候,他沉迷當時大受追捧的網游《魔手世界》,但沒人有電腦,軍訓期間經常跑去網吧通宵。白天軍訓,晚上馳騁魔獸的世界,虧他撐了下來。後來,魔手的世界也不能再留住他的心,轉投了《魔手争霸》的懷抱——也不算移情別戀,反正都是暴血公司出品。現在,暴血依然在,謝榛率卻沒一直愛,注意力放在了美劇身上。
謝榛率正在全神貫注地看着的,是Friends。嚴默間的妄想症又要發作了:是不是因為成立了F4,所以才對Friends着迷?
謝榛率沒說,嚴默間也沒問,他來到了332。
不出意料,332空空如也,這四個積極分子,應該都去了圖書館。
333四巨頭全部在場:
李磊,自封“石頭城”,聽着霸氣,人也比較高,可惜偏瘦;
都飛雨,名字挺詩意,但皮膚黝黑,突出一個反差美;
譚次文,文科不知怎樣,反正工科的計算機是把好手;
林昌,中等身材,白淨,□□昵稱LC,眼神不好的人乍一看以為是韓國的大集團LG,少女心泛濫的則可能以為是老公的簡稱。
這裏要特別說明的是都飛雨和譚次文,餘者二人畢業後均淪為普通上班族,泯然于衆人,沒啥好說。
都飛雨和譚次文,在校就表現出明顯的差別,分屬學渣和學霸兩個陣營。都飛雨幾乎挂了所有的科目,他也不去補考或者重修,其不羁放縱令人折服。
據說輔導員大一的時候曾就挂科一事找都飛雨談了足足三小時,具體聊啥無人知曉,後來無論都飛雨如何挂科,都沒再勸說。其他老師忍不住找輔導員,輔導員也只是一臉蒙娜麗莎般神秘的微笑,輕輕帶過。
號稱“校內百事通”的沙兜支在一次宵夜被衆人逼問輔導員和都飛雨談話細節,長嘆了一句“飛雨哥真乃神人也”,醉倒在地,醒後卻堅決不肯再透露丁點信息。
輔導員和都飛雨的談話就此成謎,後人稱之為“謎雨”。
都飛雨畢業後好像先開了個廠,然後轉行做了水果批發大亨,再之後也和那場“謎雨”一樣,只能聽到傳說,卻見不到本體了。
相比都飛雨,譚次文的人生軌跡清晰得多,在碌碌無為的嚴默間看來,也有不輸于這位室友的精彩。
譚次文和嚴默間一樣,D省人。當年D省還是先填志願再考試的高考模式,他的第一志願并不是目前所在的GW,而是D省最好的ZD。不是因為ZD這學校全省最好,而是因為,就計算機專業而言,ZD是全省最好的。非計算機專業不讀的譚次文,就是要學最好的計算機。
譚次文也許沒想太多,然而事實就是——他選了D省最好學校的最好專業。這就有點尴尬了。
譚次文的高考成績是超出ZD分數線一截的,基本能選ZD的所有專業,偏偏就計算機差那麽一點。
倔強的譚次文填志願時,專業分配選擇的是“不服從”,只能與ZD無緣,最後來了GW。
譚次文在GW的大學生活,并不是開挂式的全程光芒萬丈照耀世人。前兩年和正常人一樣,玩玩游戲逃逃課,去去自習泡泡妞。大三的時候,一聲不吭地和兩個小夥伴做了個電腦游戲,四個人的中國象棋,命名為《四靈棋》,嚴默間恰好是為數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能得知《四靈棋》一事,不是因為一向低調的嚴默間突然爆發小宇宙,化身三個作者之一,而是因為其中一個作者就在嚴默間隔壁,也就是330,而且他還拜托嚴默間刻錄游戲光碟和在光碟上寫上“四靈棋”三字。
《四靈棋》面世之後,譚次文一發不可收拾,無聊就搗鼓一些小軟件,例如翻譯的《有毒詞典》,劍走偏鋒,挖掘詞句非主流的含義;導航的《粑粑去哪兒》,為您尋找附近的廁所;運動的《動感滴die》,規劃運動內容,用諸如“你就快死了,還不趕緊運動”之類發人深省的心靈雞湯催人行動……
感受過譚次文傑作魅力的小夥伴們,都不得不心悅誠服地發出最真誠的贊美:“卧槽!”
全班最快找到工作的也是譚次文。大學畢業前幾個月,他投了一份簡歷給國內知名下載軟件汛雷,并附上精心寫就的策劃案,很快拿到了汛雷的offer。但他沒有滿足,又随手投了簡歷給互聯網三巨頭之一的藤迅。
在大家還迷茫于路在何方的時候,譚次文已手握汛雷和藤迅兩份offer。最後,他選擇了後者。
入職藤迅兩年後,譚次文作出新的抉擇——離開藤迅,開創自己的公司。
傳奇仍在譜寫,但這些,都不是嚴默間所能知曉的了。
石頭城和國民老公都在玩《泡泡卡丁車》,嚴默間瞄一眼電腦,看到了格格巫的id,應該是三人為争奪GW第一車神而展開的世紀之戰。
老司機都談不上的嚴默間不敢打擾他們,萬一對這神聖的比賽造成什麽破壞可就罪大惡極了。
與兩位車神相比,333的傳說和傳奇安靜得多:手執鼠标,眼盯屏幕,一臉呆滞——不對,應該是一臉凝重,雖然表面看來啥都沒做。
他們當然不會是發呆,一定是在思考人生,甚至在做什麽改變世界的決定吧。嚴默間如是想着,識趣地走出了333。
☆、GW合夥人
乍看之下,334只有一個戴着耳機,低頭對着白色飯盒數飯粒,偶爾擡頭看看屏幕,用不知名電影做菜的楊震桦。
楊震桦,綽號導演,原因不明,估計只有包括334在內的少數幾個人知道,嚴默間猜測和當年陳老師的某門事件有關,但是否真的有關或如何有關有待考究。
被導演盯着的時候,嚴默間有種走錯片場的錯覺,正要掉頭跑,導演開口了,語氣中滿是大發慈悲,欽點角色的不容置疑:“潇良在睡覺,不要吵到他了。”
潇良不是導演最新作品的男主角,而是他的室友,全名周潇良,略胖,萌萌噠的一個人,對上課不感興趣——對這一點,嚴默間心有戚戚焉——行走在網絡和現實之間,前者為主戰場,晝伏夜出。
周潇良說話時圓嘟嘟的臉蛋總挂着可愛的笑,網絡聊天也兩句一個和他本人一樣迷人的表情,有感于此,結合其作息,人送外號“小貓王”。
嚴默間看看時間,已經七點多,某人應該差不多覺醒,但聽——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哎~”
追聲溯源,是在時尚時尚最時尚的木板床上以一個懶腰撐開天與地的人兒。
忘記說了,小貓王還是個詩人,或者說,他本身就是一首詩。
“有俗客來否?”詩人代表334發來溫馨問候。
“嚴默間在此,立候多時。”導演百忙之中抽空接話。
“何不早報!尚容更衣。”詩人掙紮起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衣冠整齊,飄然下床。
忽聞門前一聲輕響,詩人戴上眼鏡視之,室外風繼續吹,室內燈光癡醉,嚴默間已不知所蹤矣。
來去如風的嚴默間到了335。
說到335,和嚴默間是有緣分的,甚至可以說嚴默間是半個335的人。要理清這一事實,首先要了解335的人員組成。
335的四位好漢分別是陳思匆、孫适臯、楊溫仲和黃偉力。
細心的朋友可能發現了,有兩個名字似曾相識。沒錯,正是F4的隊長兼智慧擔當陳思匆和體力擔當黃偉力。
小小一個宿舍,被F4占了半壁江山,身為F4一員的嚴默間,能不和它有緣嗎?
嚴默間和335的情感糾纏,遠不止此。
在嚴默間的愛好中,算得上健康的,看書是一個,另一個是乒乓球。前者在某種意義上是孤獨的旅行,不足為外人道,後者是團體游戲,除非做麻木的看客,否則注定與人同行。
所以,正如大家所見,嚴默間和楊溫仲是乒乓球友。一來二往,醞釀了幾分戰友情。
如果按影視劇的夢幻發展,戰友最後大概會演變成生死之交,例如臨危托孤,或者一方殒命,另一方千裏緝兇等等。
人的生存所需,大部分時候是靠金錢維系的,金錢關乎性命。從這個角度上看,畢業數年後,向嚴默間借錢的楊溫仲,借錢給楊溫仲的嚴默間,的确由戰友升華成了生死之交。
那是兩人畢業四年後的首次聯系。當時,嚴默間正在百無聊賴地上班,生無可戀之際,響起了一個陌生來電。
嚴默間不喜歡主動和人打交道,但有人聯系的話,沒什麽事都會積極回應。
接通電話後,對方的第一句話讓嚴默間差點想直接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