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節課就上場,嚴默間悲憤

了,交流所用還是外語,就好像白手起家,平地起萬丈高樓,有種吉兇未蔔,前方一直大霧的茫然失措。

唯一的夥伴是冰冷的電腦。可笑的是,它也是最大的敵人。上課的所有內容要打開電腦,戴上耳塞,仔細傾聽,沒有它,課程無法進行;也正因為它,死板的它,堅持按老師設定的它,聽力一結束,就要面對老師的提問。

Excuse me?I beg your pardon?

死板的電腦,堅持按老師設定的電腦,當然不會理會嚴默間泣血的哀求。

平心而論,聽力老師是蠻漂亮的。可惜,秀色可餐,也把嚴默間害得可慘了。

值得安慰的是,相逢的幾十名天涯淪落人中,還有一名曾相識。

335一份子,嚴默間的球友,楊溫仲同志,好巧不巧,也選修了英語聽力這門課。

看到楊溫仲同樣無奈的笑,嚴默間識趣地沒有問他是不是也挂了《校園聽力》。生活已經如此的艱難,為何要揭一個可能存在的傷疤?男人何必為難男人。

在同病相憐的眼神交流中,計算機四班的兩位難兄難弟堅持完了漫長的《英語聽力》,漫長的周一。

期間吳語潆來了個電話,被嚴默間狠心挂掉。屢打屢挂的拉鋸戰也由這電話開始,持續到将近下課。

為表歉意,嚴默間決定回撥給吳語潆。

嘟……嘟……嘟……嘟嘟嘟。被挂了……看來某人在生氣。

換成自己,被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挂電話,也不會好受,生氣是應該的,繼續打吧。

嘟……嘟……嘟……嘟嘟嘟。

再來。

嘟……嘟……嘟……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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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

嘟……嘟……嘟……嘟嘟嘟。

不能停。

一次被挂,兩次被挂,三次,四次……嚴默間算是明白吳語潆感受了。

嘗試最後一次,還不接就放棄掙紮了。

嘟……嘟……嘟……

“喂!”這聲尖叫可謂中氣十足,把心底的怨念高高抛起,沖上雲霄,再把重力勢能轉化為動能,從天而降,令人想起周星星震驚武林,無人能擋的如來神掌。

“吳同學,冷靜點。”被打成□□樣的嚴默間實在無力反抗,只能盡量躺個舒服點的姿勢。

“你幹嘛打電話給我?”熟悉的對白。

只是,看起來相似,感覺卻截然不同,它仿佛在說——“你還打電話給我幹嘛”、“你哪來的勇氣給我打電話”、“有本事你就繼續挂我電話”、“不給我個好理由你就死定了”……好可怕啊。

“剛剛在上課,不方便,所以就挂電話了。”似乎回到了烈日當空的夏季,汗水滴答滴的,但一點也不熱。嚴默間強作鎮定,硬着頭皮解釋。

“不方便接電話,連發個短信說一下也不方便?”

“吳同學你真聰明,我怎麽就沒想到。”

“剛才你挂了我十七次電話。”吳語潆突然換了個話題,或者,這才是正題,文化一點叫做“言歸正傳”,“所以我也挂了你十七次。”

“你做得很對。”嚴默間這時候無師自通阿谀奉承的生存技能,有理無理,先上馬屁。

“我很對,那就是你錯了。”吳語潆同志的發散思維叫人折服,“錯了,就要接受懲罰。我接你電話,不代表原諒你了。被挂十七次,是本錢,你還有利息要還。”

“怎……怎麽還?”嚴默間直打哆嗦。

“自己想。”

親愛的數學老師,挂十七次電話的利息怎麽算,你沒教我啊。

“要不……”欠債人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地問,“請你吃飯?”

“不夠。”

“加一個雞腿?”

“不夠。”

加一個雞腿的免費飯都不夠利息,難道要……兩個雞腿?嚴默間猶豫了。

兩個雞腿是可以接受的,只怕是主動提出就通貨膨脹,本來夠的,也反而不夠了。

“那就兩……”嚴默間那個心痛,可還是得說。

“好,成交,兩人一起去上課。”嚴默間還沒說完呢,數詞後面的量詞和名詞都沒機會面世,就被吳語潆補充完整了。

“啊?”嚴默間傻眼,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

“啊什麽啊,不願意就算了,不用你還了。”

“不要啊吳同學。能有機會和吳同學共同學習,是小弟的榮幸。這叫什麽?那個……對,喜極忘形,受寵若驚。沒錯,驚喜過頭,不知怎麽表達。”

“真的?”

“真的!你聽,我聲音裏奔放的真誠。”

“好吧,這利息,勉強夠了。”

“好的,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一切到此似乎可以暫告一段落,嚴默間已經做好說再見的準備,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補上最後的問候:“別忘了請吃飯,加雞腿,兩個。”

啊?

☆、相思

要去GW的實驗樓,可以繞過教學樓,踏青而至;也可以穿過教學樓,從連接兩個區域的橋梁通過——這個“橋梁”可不是小學作文喜歡用的比喻,例如“語言是溝通的橋梁”、“微笑是通往理解的橋梁”,而是确确實實、物理形态上客觀存在的人造物。

教學區和實驗區之間共有兩道拱橋,一曰相,一曰思,皆由石頭打造,像彎彎的月兒,不管初一十五,天氣陰晴。

談到橋,人們往往會想到河,盡管河上未必有橋,橋下也不一定有河。

相橋和思橋下沒河,但有湖,湖名相思。至于是橋因湖而得名還是湖為橋代言,就像雞和蛋孰先孰後的問題,傻傻分不清楚。

關于雞蛋橋,GW有兩句故老相傳的歌謠:一寸相思一寸橋,相思橋成相思消。歌謠并沒提及相思湖,由此看來,相思橋成名更早的可能性較大。

湖邊樹木低垂,湖上天鵝嬉戲,優雅閑逸,和莊嚴肅穆的教學區實驗區相比,簡直就是個異類。也正因此,這一湖兩岸成為學生們課餘飯後常來之所。

嚴默間剛走過思橋,但他不是來散步的一員。作為一名童叟無欺的宅男,散步範圍是不可能超出宿舍方圓兩分鐘的。

過橋,僅僅因為它是去實驗樓的路線之一。

沒錯,又是一個星期一,又是一節《英語聽力》。

依然是一個人,說好一起來上課的吳語潆還沒到。嚴默間上星期已經在電話裏說了時間地點,不太好意思同行,偷偷先出發來教室。

吸取上次上課被電話突然襲擊,吓掉半條命的教訓,嚴默間把手機設置成靜音,取消掉震動,心安理得地坐等老師。嗯……還有某同學。

課程依然很難,節奏依然很快,嚴默間吃力地聽聽寫寫,忘記了約定,忘記了某同學。

直至下課,吳語潆都沒出現。終于可以喘口氣的嚴默間,也終于想起了她。

也許是臨時有事來不了吧,打個電話問問。嚴默間如是想,掏出手機。

一個、兩個、三個……十五個來自吳語潆的未接來電,三分鐘一次,還有三條內容一樣的短信:在哪上課?

糟了,關了聲音和震動,完全沒留意手機,趕緊回撥。

“吳同學。”

“嗯。”

“你是不是……”

“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嚴默間的問題被打斷。

“好,你說。”

“我不記得上課地點,想問你,打了十五個電話,發了三條短信,你都沒回。”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麽?因為你覺得我喜歡你,但你不喜歡我,所以用這方式來拒絕我嗎?”

對于嚴默間的不作為,吳語潆給出了她想象的答案,這個答案包含兩方面的重要內容:一、不作為不是不能,只是不願;二、她認為他不喜歡她。

兩方面內容其實本質一致,都可以歸根為喜歡與否的問題。

天地良心,嚴默間絕無半點不作為的心思,不是不能,也不是不願,純粹是不知道啊!至于他不喜歡她?就算談不上喜歡,起碼也不讨厭,不然吃飽了撐的才頻繁打電話聊扣扣?

嚴默間對問題打好了腹稿,但他精神有點恍惚,注意力放到了另一句話上,一時之間忘了回答。

“你覺得我喜歡你”。

這句話還真說到心坎裏了。所以,吳同學,是不是喜歡自己呢,要不要順便問一下?嚴默間陷入了沉思。

沉默,有時候意味着難以啓齒的默認。顯然,電話那頭的提問者也是這樣認為:“好,再見。”

大姐,不帶這麽雷厲風行的。聽着手機傳來的忙音,嚴默間淚流滿面:為什麽不等我,為什麽?

趕緊再打回去。

剛打通,立馬被挂。

某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看來,“再見”的意思不是再次見面,可能是再也不見。

有些傷感,但不相往來的結果,也在嚴默間意料之中,略感意外的是這結束的方式。在他想象中,應該是一直被動等人聯系他,然後對方心生厭倦,兩人聯系一天比一天少,最後漸行漸遠漸無書。

一般情況下,嚴默間不會主動咨詢別人的聯系方式,尤其是有好感的。他不習慣主動聯系人,總覺得,即使拿了聯系方式,最終也會因為長期的不聞不問淪為最熟悉的陌生人,乃至路人,不如一開始就沒有聯系方式,免亂心意。

當然,可以稍微浪漫一下,充分相信天亦有情。某天,也許已時隔多年,嚴默間匆匆走在擁擠的街道上,不小心撞到人,正要擡頭致歉,時間就仿佛回到了那些年那些日。

魂牽夢萦的人啊,她終于回到了身邊。笑容沒變,嚴默間也還能脫口而出她的名字,可他還沒來得及感慨緣來是你,對方先發制人的一句“先生對不起”就打消了他的滿腔熱情,然後牽着身邊那個或帥氣或樸實的異性離開。

先生,好一個先生。初次見面的人,以先生相稱,不缺禮數;見到有學問的人,一聲“先生”,透着尊敬。一詞多用,怎麽都好用。

可是,嚴默間更希望見到的,是另一種用法:“這是我的先生。”她向別人介紹他,面帶微笑,歡喜中帶着自豪。聽聽,“先生”,多美妙,比那些庸脂俗粉的“老公”、“寶貝”、“honey”什麽的悅耳多了,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先生對不起。天啊,連姓都不帶,說話的時候眼神還有小半飄到了身邊人身上。是時間不饒人,無法再相認,還是記憶早蒙塵,姓名不堪問?無人知曉。

看來自己還是不夠浪漫,結局都想不出一個完美的。嚴默間自嘲笑笑。

也好,雖然結束得早了點,起碼比以後相看兩厭或者因不可抗力分離而難過更值得安慰。

就這樣吧。

再見。

只是有點遺憾,問題還沒問呢。

☆、忘不了

距離和吳語潆的“再見”已經半個多月,嚴默間的生活好像沒變。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該煲劇煲劇,該玩游戲玩游戲,該上《英語聽力》上《英語聽力》,該逃課……管它,不該也逃了。

該寂寞,也還是會寂寞。

周潇良沉迷風花雪月,已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小情書;失散多年的鐘小文同志,俨然把GW當自己家,幾乎天天來騷擾郭歸問,樓下的宿管大媽見到鐘小文都幹脆直接放行,不用登記了,郭歸問不堪其擾,差點就在宿舍給他加個床位,也是沒空關心國家大事;謝榛率倒是沒變,繼續《friends》,一部電腦頂六個人,生活滿是空虛的充實,和瑞秋、莫妮卡、菲比、錢德、喬伊、羅斯都很熟,嚴默間?聽起來是個本國友人?

能陪伴嚴默間的,也只有虐他千百遍,仍不得不待它如初戀的《英語聽力》了。

寂寞如雪啊,連世界也仿佛在一夜之間完成了季節的更替,滿是冰冷的空氣,洗個澡用掉的熱水都比平常多五毛。才十月中旬,冷風已嗖嗖地吹,真實得讓人不敢相信是錯覺。上網一查,冷空氣入侵,原來真不是錯覺。

莫非是環境影響,導致情緒低落?這念頭只在嚴默間腦海存活了三秒鐘,就被喧嚣的寒意捂死在厚實的外套中了。

又一個星期四下午,按照慣例,沒課。

知識誠可貴,沒課價更高。一個比往常價值更高的下午,理應好好珍惜。玩游戲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在寒風呼嘯的大背景下,睡覺,無疑讓人更難以割舍。

一晌貪歡過後,夜幕低垂。晚上六點多,沒有鬧鐘,自然而醒。宿舍三人不知去哪鬼混,至今未返。

肚子不争氣地抗議了幾下,表現出化悲痛為飯量的大無畏精神。嚴默間本想叫外賣,一看宿舍,比家徒四壁的人還凄涼,人家還有四面牆,這裏只有兩面,還是去飯堂吃吧,至少有點人氣。

上學期參加三下鄉面試,也是星期四,也是六點多去飯堂吃飯吧。站在餐具區的嚴默間悠悠想着,莫名的有點出神。

一切仿如昨天,有些人的面孔還清晰可見。

好像……真的看見了啊!

手捧托盤的嚴默間,頭發淩亂,兩只褲腳高度不一,一只挽起了小半,另一只随便褶了兩層;外套的衣領高高豎起,敞開拉鏈,可以看到裏面的有領T恤,三顆紐扣只扣了中間那顆,衣領争先恐後地想突破外套的包圍圈,只有半邊勉強成功;腳下是風雨不改,不以天氣為轉移的人字拖一雙。

睽別半個多月的眼前人,拿着私人訂制的專屬飯盒,頭發沒像往常那樣用發圈紮起,自然散落;灰色毛衣牛仔褲,往下是見過多次的小巧拖鞋。

看來是跑來飯堂打包,雖然天氣冷,也只是穿拖鞋将就着。

兩人就這樣來了個猝不及防的碰面。

伊人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她正對着身邊戴着眼鏡的圓臉女生說:“美琪,這位就是我經常和你提起的嚴主任。”

圓臉女生高速挑出一雙筷子和湯匙,遞向嚴默間:“啊,原來你就是嚴主任,久仰大名。是不是要拿餐具?不介意的話,請一定要收下。”

“那怎麽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嚴默間,很爽快地接過了餐具。

“我想起有急事要回去處理,先走了啊。”女生朝她的女伴擠眉弄眼一番,撒腿就跑,果然很急,其速度之快,一點不像還沒吃飯。

這位同學,必須給你封個感動世界十大青年才行!

嚴主任和吳同學,在上課事件的不歡而散後,保持不聯絡将近二十天,終于再次見到了彼此,一時之間,竟不知該用怎樣的心情和開場白來應對。

還是吳同學率先打破沉默:“主任,你為什麽不打電話給我呢?”

是啊,為什麽呢?怕你還在生氣,怕你又挂電話吧。

當然,要這麽說,嚴默間就真的有點不好意思了。而且,有時候問“為什麽不”,不一定是想知道原因,把這個詞去掉,或者換成“應該”,再把句子改成陳述句,反而更能解讀作者本意。

英語的表達就更傾向于後者。例如,why not go home?直譯為“為什麽不回家”當然沒錯,但說話者想說的,或許用“何不回家”更好理解。語境可能是幾個小夥伴在外面玩了很久,大家都覺得無聊,想回去了,偏偏又沒人提出,然後有人說了這話。他不是想問原因,而是在提建議。

回到吳語潆的話,大概可以這樣理解:主任,你應該打電話給我。

顯然,這也是一個建議,對過去二十天的一個建議。

嚴默間突然就福至心靈了,他也許沒有明白很多,但至少聽出眼前人已經氣消,或者捕捉到一個叫做“原諒”,別名“和解”的信號。和難得糊塗的鄭板橋走了相反路線的他,沒有傻乎乎地解釋為什麽,而是放下托盤,拿出了手機。

一度以為不會再驚動的號碼,看一次惆悵一次、猶豫一次的號碼,此時是無比的可愛。

“喂,吳同學。”

“嚴主任,你為什麽打電話給我?”

“上次你不接電話,我不打通不甘心啊。”

“對不起咯。那現在打通了,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巧了,我要說的,你也說了。”

“那還真巧。”

“是的。”

“有沒有更巧的?譬如在同一張桌子吃飯,同一時間走同一條路回宿舍。”

“好像……就是這麽巧呢。”

确實巧,因為,嚴默間也是這樣想的。

吃完飯,慢慢散步,兩人先回到了12棟樓下。

“我回去了。”風有點大,吳語潆的聲音像發絲一樣在風中淩亂。

嚴默間很有幫她理順頭發的沖動,但忍住了:“好。”

轉身走了幾步,嚴默間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親愛的吳語潆同學,秀發飛舞,就那樣靜靜地站在宿舍樓下,看着他離開,看着他回頭。

“還有事嗎?嚴主任。”

沒事,只是想再看看你,可是羞于開口。

嚴默間深呼吸,話到嘴邊卻變了:“吳同學,我還欠你一頓飯。”

債權人輕笑:“我還以為你忘了。”

債務人也笑:“忘不了啊。”

“忘不了什麽?”

“你說呢?”

“我不說,我要聽你說。”

“好,我說,你聽。”

“洗耳恭聽。”

“當然是忘不了……要有兩個雞腿啊。”

“好吧,回宿舍啦。”

“嗯,下次見。”

吳語潆最終沒有探讨上次電話裏的問題,嚴默間也沒有提出當時的疑問。

這樣,就很好。

☆、時明月

331最近彌漫着粉紅的氣息。

原因當然是問問和小文的你侬我侬。郭歸問嘴裏說“好煩,怎麽又來了”,臉上的笑容卻是撕都撕不掉。

伊布拉音一般不在宿舍,表示毫無壓力。天天在宿舍玩《聞道》的林榕涼,總感覺氣氛很微妙,網絡的世界也留不住他,假借備考公務員,跑去了圖書館。

剩下一個謝榛率,發現自己顏值已無法逼退小文同志,深感慚愧,無顏面對同室密友,決心增強自身硬實力,于是跑去……對,确實是跑,和林榕涼形式上的“跑去圖書館”是兩碼事,每晚去學校附近的中心湖跑步。

帶上手機或者MP3,戴着耳機,甭管播放什麽內容,加上在線的顏值,謝榛率俨然一個愛運動愛音樂的大好青年,讓人心生愛慕。

看,迎面跑來的一個美女這不就放慢腳步,有意識地靠近謝榛率了?

“hi,帥哥。”

帥哥、美女,爛大街的稱呼,使用頻率高,匹配率卻在50%,甚至40%、30%以下。當然,各人美醜标準不同,可能有些人的标準是只要這樣稱呼的,就是帥哥美女,匹配率飚到100%也不成問題。

在謝榛率的二十多年人生中,以100人為例,其中90個會喊他“帥哥”,5個稱呼“小帥哥”,剩下的則是“大帥哥”。一個“帥”字貫穿一生的他,對“帥哥”這一稱呼實在聽得太多,多到可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對于迎面來的美女,謝榛率其實也注意到了,因為莫名的熟悉感,還特意看多了幾眼。至于那句“帥哥”,因為多年經驗磨煉出來的免疫力以及耳機的格擋效果,完全沒意識到是對自己說的,自動過濾掉,然後錯身而過。

咦,美女竟然掉頭來了個并肩前行。

好個巾帼英雄,這是要宣戰比比誰更快的意思?

美女有約,敢不從命?謝榛率心中豪情激蕩,腳下發力,步履生風,灰塵飛揚。

“等一等啊!”被拉開距離的美女急得尖叫跺腳。

“哼,才不會等你。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龜兔賽跑輸在輕敵,我是不會動搖的。”謝榛率步子撒得更歡了。

美女力竭聲嘶的愛的呼喚終于聽不到了。

謝榛率停下來,找塊空地坐下:“應該認識到實力差距了吧?要是你雙腳的爆發力能有聲音的一半,倒是能和我一戰。看在你勇氣可嘉的份上,姑且在這等幾分鐘。”

一分鐘過去了,沒出現;兩分鐘過去了,沒出現;三分鐘,四分鐘……算了,回學校吧。

從中心湖回GW,要經過島上的另一間大學XH。XH以音樂為主,其建築也很有藝術氣息,和其他大學泯然于衆的千篇一律就是不一樣,總能吸引路人眼球和駐足停留欣賞。

謝榛率也是被吸引的一員。可惜的是,晚上光線有限,看不真切,只能大概感受一下建築的輪廓和韻味。

“好看嗎?有空的話白天來好一些。”

怎麽又有人搭讪?謝榛率納悶:不要見人家帥就以為好欺負啊,人家可不是什麽水性楊花的男人!

原來又是你,跑步被甩九條街的無名美女。

看到謝榛率看過來了,美女微微一笑,很傾城那種:“hi,又見面了。”

“嗯,第二次見面了。”謝榛率數學還是不錯的。

沒想到美女數學更好,可能就是XH的學生,得益于音樂老師嘔心瀝血的教導:“不,三次。”

不會吧,這三次怎麽來的,買二送一?謝榛率大驚。

“應該是兩次吧?剛才跑步一次,現在一次。”

美女又笑,淡淡的,似乎帶着憂傷:“你果然忘記了。”

謝榛率有點惶恐,還有點小激動。忘記?無緣無故怎麽會忘記?這一聽就是電視劇的套路啊,敢情自己還有做主角的命。

也許自己當年和眼前的美女有過一段刻骨銘心、驚心動魄、哀怨纏綿的愛情,無奈天意弄人,如今對面不識。

那天,兩人正恩恩愛愛地牽着手,準備過馬路,看到前方有一小孩,為了撿回飄到馬路中間的氣球,沖向馬路中間。說時遲那時快,一輛貨車從轉角殺出,看它毫無減速的意思,對氣球應該也是勢在必得,就算得不到也要毀掉。

當時,謝榛率面臨三個抉擇,一是作為第三方的強力競争者,發揮近水樓臺的優勢,率先搶到氣球就跑;二是把小孩抱到一邊,避免小孩和貨車因僧多粥少發生碰撞,維持世界和平;三是冷眼旁觀,為勝者加油,替敗者默哀。

真要逐一分析,沒幾分鐘得不出結果。這時候,謝榛率的身體幫腦袋作出了選擇。

犯二青年在關鍵時刻二到底,選擇了把小孩抱到一邊。貨車氣不過謝榛率破壞比賽公平性的橫插一腿,給了他一記神龍擺尾。于是,小孩沒事,本應沒事的第三方勢力,謝榛率同志,受傷了。

首先,值得慶幸的是,世界和平的願望勉強算是實現了;其次,人雖然受傷了,最有價值的一張帥臉還保持原始風貌;再次,一切的根源,氣球君,也回到了小孩手裏。

唯一的遺憾是,謝榛率受到輕微腦震蕩,部分記憶缺失,忘記了與他攜手過馬路的心愛女孩,也就是這位說他“你果然忘記了”的美女。

蕩氣回腸啊,謝榛率這一番腦補,自己都差點信了,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對不起,我……記不住你了”,梨花帶雨、杜鵑泣血的,令人動容。

千言萬語在心,最後就化作一句:“您……哪位?”

“您”,聽聽,多親切而生疏的字眼,透着尊敬和距離。一個真正熟悉的人,會用這稱呼嗎?叫人何等難過!

可是,別怪謝榛率,他也是個遺失了生命中的美好的可憐蟲。

美女拱手:“帥不如人,甘拜下風。”

“噢!”謝榛率恍然,“原來是……那個……公交車上的……”

糾結半天,沒能想出好的代號,叫“美女”倒也貼切,就是感覺太大衆,不是很樂意。把人晾得久了點,謝榛率有點不好意思:“美女,怎麽稱呼?”

美女再笑,看來是有感于謝榛率的帥氣,決心來個三笑留情:“時明月,秦時明月漢時關的時明月,XH大三學生。你呢?”

“謝榛率,不用謝的謝,榛是木字旁,右邊一個秦時明月漢時關的秦,率領大部隊的率,GW大三學生。”

“名字很适合你。”

“你也是。”

☆、兩個雞腿

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那些年欠下的一頓飯,那些年欠下的兩個雞腿,慈悲為懷的債主吳語潆再三研究行程表後,特別恩賜在“後天,風采園,晚飯”收取。

多忙碌的人啊,就算最重要的時間、地點、事情三要素,也僅用了言簡意赅的七個字概括;多善良的人啊,哪怕是百忙之中,也抽出寶貴的晚飯時間以作分享。

長期債務壓頂,彎腰駝背、呼吸不暢的嚴默間,終于可以擡頭挺肚腩,少不了的當然是甜蜜蜜的謝主隆恩。

“後天”已至,人未至。

負責請客的嚴默間覺悟不錯,自覺早到,再以更高的覺悟做好了吳語潆遲到的心理準備。

可是,也太久了,久到心裏那關着猛獸“焦慮”的鐵籠開始在時光的力量下腐朽,久到這猛獸也從開始的張牙舞爪變成現在的呵欠連天。鐵籠打開,猛獸有氣無力地趕走路過的蒼蠅,根本沒出來的意思:“怎麽,還沒到吃飯時間啊?”

必須打個電話教育一下這種時間觀念淡薄的人。嚴默間呼出一個惡狠狠的呵欠,下了決心。

“喂。”

“喂,吳同學,有沒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好像是雞腿的,而且是兩個。”

“抱歉啊嚴主任,我……來不了了。”

時間地點都是你定的,竟然說來不了?嚴默間好氣,好想站在她面前,把兩個雞腿塞到自己耳朵,然後對她說:“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當然,他沒這麽做。人不在,雞腿也還在打菜的大媽手裏,他能做的,只是通過手機這一媒介,送上他的遺憾和關懷:“是不是鄒美琪同志又拉着你絕食減肥了?吳同學,你身材夠好了,要寧死不從啊。”

鄒美琪,就是上次在飯堂遇到,和吳語潆一起,還給嚴默間遞了餐具的女同胞,是吳語潆的好閨蜜。

“不是。”

“那是你下午偷偷吃了好多零食,現在吃不下?”

“也不是。”

“是你今天沒胃口,或者想到要和我一起吃飯就沒了胃口,所以不吃?”

“肯定不是啊!”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看來還是對之前的事耿耿于懷,不肯原諒我。”

“不是你想的那樣,原因我不想說。這頓飯,就當請過我了,好不好?”

“唉,算了,你當我請過你了,我也當你還在怪我吧。沒事了,你忙。”

“嚴主任!!”

“好像有人想和我說她不來吃飯的原因,我怎麽沒聽到呢?”

……

沉默了一會,吳語潆似乎終于掙紮出了結果:“可惡,非要逼人說。這兩天,臉上長痘了,不好看,所以不想見你了。”

長痘不好看,所以不想見。

多善良的吳同學啊,一心為人、不為自己,時刻準備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現給世人,哪怕只是一點瑕疵,在處女座的她、追求完美的她眼裏也是個天大的錯誤,女娲石都補不回來。

第一最好痘不見,如此便可見個面。

何等崇高的追求,把從沒脫離低級趣味的嚴默間感動得一塌糊塗。

“吳同學,別怕。我也兩天沒刮胡子了,你長個痘還是青春,我看起來就絕對又老又醜,比你慘一百倍。”

“那我更不能去了,你會把我醜哭的。”說是會哭,吳語潆還是笑出了聲。

“那怎麽辦?看來我只能以淚拌飯了。”

“沒辦法啦,本女俠就勉為其難去施舍點美給你吧。”

女俠?聽到這熟悉的稱呼,嚴默間精神恍惚了一下,連刻在骨子裏的“謝謝”都因為動搖而慢了半拍。

姍姍來遲的吳語潆運氣不錯,今天是雷母大媽當值,盡管雞腿所剩無幾,仍然打到了兩個精神不知是否飽滿,至少身體壯碩的雞腿。

善良的吳同學無疑很懂借花獻佛的道理,那頭收下兩個雞腿,這頭就把其中最大的一個夾到了嚴默間碗裏,連拒絕都不給人機會:“痘痘代表青春,燒雞腿會助長痘痘的,也就是對青春有益,正适合又老又醜的人重返十八歲。”

還能說什麽呢?所以,雞腿最終沒塞在嚴默間耳朵,而是塞在他嘴裏。

至于痘痘,大概是又老又醜的嚴主任眼拙,又或者得益于人類最偉大發明之一的化妝術,也可能是一美遮百痘,嚴默間并沒在吳同學俏生生的臉上挖掘出太多明顯的青春衍生物。

嚴默間其實想說:“吳同學,痘痘好像不夠多,要不吃多個雞腿補補?”

吃人的嘴軟,碗裏的雞腿不經意間就剩一身铮铮傲骨了,也實在說不出口。

總不能再去刷卡打一個回來吧?萬一吳同學趁機說“好啊,可是一個不夠哦”怎麽辦?分分鐘破産,眼淚流光,拌飯都沒得拌。

“嚴主任,你為什麽不說話?”嚴默間在天人交戰,吳同學打破了沉默。

“哦,我只是有點傷感。”

“怎麽了?”

“我在想,以後可能都吃不到這麽好吃的雞腿了,這麽一想就好難過。”

“怎麽會?飯堂經常都有雞腿供應的,味道也和平常差不多嘛。”吳語潆又咬一口雞腿,得出結論。

“不同的。”嚴默間大搖其頭,“這個雞腿和一般的雞腿大不一樣。”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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