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整場開幕式下來, 果然沒看到凱佩爾出現的蹤跡。

有些專門沖着他來的粉絲開始還只是小聲抗議,到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團結了起來,連在一起呼喊凱佩爾的名字。

那聲音大到幾乎壓倒了震天響的音樂, 臺上正在表演的其他嘉賓也一臉尴尬了起來。

最後見場面實在控制不住了,開幕式暫停了幾分鐘, 有個一臉溫和的主持人上去解釋了兩句。

“很抱歉沒有提前通知大家,凱佩爾因為身體原因, 沒辦法來參加開幕式。不過我們已經聯系到他, 他将遠程傳來祝福。”

說着高高的立體投影出現, 凱佩爾蒼白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看他身處的背景正是在醫院裏,鏡頭只拍到了他的上半身。

另林絮感到無比震驚的是,此時的凱佩爾并不是新聞宣傳上的模樣,一臉的絡腮胡刮得幹幹淨淨,額上的角也收了起來。

他的容貌跟林絮先前見到的佩奧別無二致,英俊又帥氣,此時還帶着些憂郁和病态,眉頭微皺嗓音低沉。

“各位親愛的粉絲們, 我是凱佩爾,實在很抱歉缺席了這次的開幕式,等我養好了身體,一定會盡快與大家見面。希望你們都能玩的開心。”

可能他這個形象出現的不多, 等到他說完之後,整個開幕式會場全都是一片尖叫哭嚎,不只是女粉, 還有大批男粉激動地喊着愛他,希望他早點好起來雲雲。

林絮面無表情地聽着,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想笑,忍不住再次贊嘆,那個把他打傷的人真是幹得漂亮。這幅善于欺騙的外表,內裏到底都藏了什麽烏七八糟的事,誰也不知道。

在凱佩爾的事情之後,後面的節目就沒有多少人有心情看了,現場也變得混亂不堪,人們專注低聲讨論,四周一片嗡嗡聲。

好在這時候節目也快要到了尾聲,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在這裏坐了整整三個小時。

座椅很軟很舒服,林絮起來時腿有點麻,差點朝前栽倒。

球球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她将她往前一拉,林絮的背重重砸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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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一下,林絮轉頭問道:“你沒事吧?”

球球搖頭,也反問了一句:“你呢?”

“就是坐太久了腳有點麻,現在已經好多了。”說着她跺跺腳緩解了一下。

球球扔不放心地半摟住她:“這裏人太多,不安全,我們先出去。”

林絮有點不太自在,本想要自己走,但此時大部分人都開始陸續離場,周圍人很多,亂糟糟的,空間也不算大,她害怕真的會走散,只得靠在他身邊亦步亦趨地朝前走去。

又又又被忘在一邊的香娜抹了把額上的汗,今天狗糧吃的可真撐,她這個電燈泡也覺得自己太礙眼了。

等從開幕式現場脫離出來,又是近一個小時過去,此時早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大部分人都餓的饑腸辘辘。

各種餐廳人員爆滿。

香娜道:“去我們餐廳吃吧,我請客,不過我可請不起貴的。”

林絮笑道:“今天謝謝你了,還是我請你吧,想吃什麽随便點,在哪裏都可以。”

“真的?!”

不過這頓飯到底是沒吃上,開幕式結束後,店裏人流量陡增,香娜被一個消息給叫了回去。

她咆哮着吼道:“不回去扣一個月工資,開什麽玩笑,老板簡直比深海惡獸還要可怕!!”

林絮安慰了她兩句:“快回去吧,下次要吃什麽提前跟我說,我買好了帶給你。”

“還是你最好,那好吧,我就不打擾你們約會了,好好玩。保持聯系哦。”

最後一句時最球球說的,雖然香娜高度懷疑這倆人在騙她,但她自覺自己是林絮的娘家人,還是要多多監督球球的行為。

沒了香娜,林絮才意識到自己現在仍舊被球球抱着,她立即不着痕跡地掙脫開來道:“我們現在去哪,吃飯麽?你不吃外面的飯,那要不先回家?”

球球搖頭:“你得吃飯。”

他看了眼林絮縮在一邊的手,在迎面有人走過來時,猛地伸手又拉住了她。

“小心撞到。”

順理成章地再次前上手,球球終于滿足了,跟她一同朝前走。

林絮感受着手上的溫度,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球球現在的行為,讓她忍不住要多想。

可是再仔細分析分析,球球照顧自己,就像自己從前照顧她一樣,本意上沒有任何區別。

本來是很正常的,但他對自己越來越照顧,對自己的依賴也越深,最後能看到的就只有自己,整個世界也只有自己。

這種心态是畸形的。

繼續發展下去,帶來的就不只是在意,而是傷害。

林絮不知道該怎麽說,她模糊地感覺可能不只是這樣,卻又不願意讓自己繼續深想下去。

有東西一旦被打破,就很難再回到從前。

她明白自己應該找球球再談一次。

兩人滿揣着心事地牽着手繼續朝前走。

這種時候任何一家餐廳人都很多,進去都要等位置。一連走了幾家都沒位置了。林絮想着直接出城,沒想到白欣發來了消息。

“你們來城裏看開幕式了麽,要不要一起吃飯?”

剛好他們相距的并不遠,很快跟白欣彙合。

她仍舊帶着那只叫金角的獨角仙,只是這次金角不是在地上趴着,而是窩在她懷裏被她抱着。

“金角這是怎麽了?”

白欣撫摸着金角的背道:“它年紀大了,最近有些不太舒服,我帶它來看醫生,剛剛開幕式結束就将它從醫院接回來了。”

見到站在林絮身邊成年版的球球,白欣也跟香娜一樣愣了一會。

“這位是?你的配偶?”打量着兩人牽在一起的手,白欣說出了和香娜一模一樣的話。

林絮被球球握着的手一頓,香娜誤會也就算了,可當第二個人也誤會的時候,她就徹底明白哪裏不對了。

掙開球球的手,她道:“不是,你誤會了,就是人太多,怕走散。”

“也是,我還是頭一次覺得卡茲城太小了。”好在白欣沒有像香娜一樣八卦,非要追根究底。

她跟球球問了聲好,仔細看了他一會道:“長得跟球球很像,是兄弟麽?”

“是,這是球球的哥哥喬修。”

“原來如此。”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轉而聊到了別的,也讓林絮呼了口氣。

從掙開球球之後,她就沒敢回頭看他一眼,現在球球應該挺難過的。

球球确實很難過,他盯着兩人松開的手,看着他們之間的距離在一點點拉開,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他有種快要被抛棄的感覺。

林絮是不是察覺了?她是不是讨厭自己,是不是不想要自己了?

各種紛雜的念頭讓他幾乎沒法思考,手指緊緊握成拳,眼中金芒不停閃動。

可他很快冷靜下來,不管發生了什麽,林絮都不會抛棄他。

前面兩個人已經朝前走了一段,手上拴着的繩子被拉動,球球回過神來。

林絮回頭看了他一眼,晃着繩子道:“怎麽停住了,要走了。”

“好。”球球快步跟上。

三人找了家很偏僻的餐廳,這裏地方不大,人也沒坐滿。

白欣介紹道:“這是我族人開的店,味道很不錯,城裏租房太貴了,也只能開在這種地方,你們不要嫌棄。”

“不會,味道聞着挺香,應該很好吃。”

“那當然,她手藝相當不錯。”

林絮将來之前為白欣準備的禮物取出來送個她,是她上次想買的蔬菜。家裏種的很多,正好這兩天又收了一批,她就多帶了點。

“哇,太感謝了,我最近一直想念這個。”白欣驚喜地道。

有白欣這個八卦之王在,自然少不了要聊各種八卦,吃飯間她就說起了凱佩爾。

“你們知道他是因為什麽進醫院麽?”

林絮搖頭,雖然在後座那裏聽到了一點,但具體細節并不清楚。

“是被人打的,他昨晚上去酒吧潇灑,那個酒吧有人給他安排了一個完全覺醒的女人,結果半道被人潛進了房間,趁他交/配的時候把他打個半死,還把他下面給切了扔進衛生間,雙腿也打殘了,雖然說都能治療,但肯定趕不上這屆的比賽了。可真是大快人心,今天不知道有多少人開心壞了,哈哈哈。”白欣拍桌笑道。

林絮也覺得活該。“他是前兩屆冠軍,實力應該很強,到底是誰能把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這個嘛,酒吧倒是拍到了人,但是還沒找到,那人的速度奇快,又沒有留下任何毛發指甲血液,連點皮屑都沒留下,打完人就憑空消失了。今天你們進城時沒發現城裏多了很多面部識別儀器麽,就為了抓到兇犯的。”白欣道,“我倒是希望他們永遠也抓不到,凱佩爾不知道玩死了多少人,沒殺掉他都是便宜他了。”

林絮私心裏也不希望兇手被找到,就憑凱佩爾幹出來的那些事,沒收了作案工具後,說不定會直接心理變态,比從前更變本加厲地殘害別人。

白欣繼續道:“恨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這次應該是早就策劃好的,特地借了這個機會,說不定是什麽組織聯手做的。凱佩爾是要氣瘋了,一定要找到傷害自己的人,手下所有人都出動了,今早還去了城主那邊打點,城衛現在也在幫忙。那兇手出入時大搖大擺沒怎麽避諱,仔細找,說不定會找出人來。就看這段時間的情況了。”

林絮皺了下眉。

球球一臉鎮定地聽着,已經完全沒了上次的忐忑,仿佛一切都與自己無關緊要一般,也完全不擔心自己會被抓住。

見林絮專心聽八卦,給她夾了些菜,魚肉細心地挑了刺,排骨也全都去了骨只留了肉,又給她倒好了水放在手邊。簡直比最貼心的的機器人管家還要貼心。

等兩人聊完後,林絮才發現自己碗裏都已經堆滿了,這些菜沒有堆在一起,為了方便吃,每一種都單獨放,貼心到了極致。

林絮愣了下,她是該高興感動的,可是心情又往下沉了沉。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了。”她阻止了球球再次夾菜的動作。

球球沒說什麽,放下筷子,繼續安靜地坐在一旁看她吃飯。

白欣一臉微笑地看兩人互動。盯着球球道:“跟球球真像,果然不愧是兄弟倆,如果不是年齡不對,我真以為這是一個人了。”

林絮不得不贊嘆白欣眼光真毒,這都能猜的八/九不離十。

“他們一族的性格都這樣,加上又是兄弟,像也正常。”她解釋道。

白欣嗯了一聲,視線仍上下打量着球球:“我記得他們是犰狳來着,我消息這麽靈通,怎麽不知道卡茲城周圍有犰狳獸人,你們是從哪裏過來的?別的城市麽?什麽城市,說不定我也知道呢。”

林絮冷汗開始冒了,這位追根究底的功力比香娜還要強幾分。

“确實是從挺遠的地方來的,沒經過城裏,你不知道也正常。吃飯,這個菜味道真不錯。”

糊弄過去之後,林絮有意無意避開這個話題,看得出來她不想說,白欣也不再多問,轉而說起其他事情來。

這小店吃飯的座椅都靠着馬路邊,對面是個長長的巷子,不知道通向哪裏。

一看到這種巷子,林絮就響起上次被打劫的事了。

這個地方嚴格來說算是卡茲城的貧民區,沒什麽好玩的,因此并沒有多少游客來這裏。

吃飯間林絮不經意擡頭,就發現那巷子裏不知何時多出了兩個人。

那兩人靠在一起,身體還一晃一晃,不知道是在跳舞還是在幹什麽。

她忍不住側頭想要看清楚一點。

也就是在此時,正在晃動的人擡起了頭來,身體轉了個位置,林絮終于看清楚了。

這倆獸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為愛鼓掌,像是怕人看不到似的,還故意往馬路邊挪了點,露出重點部位。

林絮惡心的飯都要吃不下去了。

一直注意着她的球球見狀,也側頭要朝外看。

林絮立即伸手,一把捂住的他的眼睛,将他腦袋掰了回來。

雖然她跟球球說為愛鼓掌沒有錯,但是在公共場合污染別人眼睛就是錯的。

“別轉頭,別看。”

球球眨了眨眼,眼睫毛戳到她手心,有點癢癢的。

林絮将手挪開,球球濕潤潤的眼睛正一錯不錯地看着她,仿佛會說話一樣,那眼神讓她的心也忍不住悸動了一下。

球球是不是又出現變化了?明明五官瞧着還跟昨天一樣,但給人的感覺卻變了不少。

似乎,又好看了一點。

這時白欣也發現了對面倆人,她一把放下筷子,叉着腰走到路邊就高嗓門地罵了起來。

“你們倆還要不要臉了,趕緊給我滾回去,小心我一剪子把你們倆都給咔嚓了。”

被罵了幾句後,那倆人終于分開了,分開後挑釁地光果着身子朝這邊晃了晃。

白欣呸了一大口:“就你們那點豆芽還好意思拿出來顯擺,不嫌丢人,老娘見過最細的也比你們粗十倍。”

林絮抹了把額上的汗,沒想到平日看着瘦瘦弱弱的白欣竟然還有這麽剽悍的一面。

罵跑了人,白欣坐回位置上,不好意思地朝他們笑了笑。

“這邊就是這麽亂,知道我們是兔族後,經常有獸人在附近徘徊。”

林絮開始還有點沒想明白,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

兔子是種很神奇的種族,她們擁有兩個子宮,随時都能發青,也因此,城中有相當多的兔族雌性做交際。這也導致了整個兔族的風評都不怎麽好,女性走在街上很容易被騷擾。

“那你出門一定要注意安全。”

白欣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看對眼了也沒什麽,我的情報都是這麽得來的。”

林絮一時竟無言以對。

等到吃完飯再聊完,天都快黑了。

開幕式之後的第三天,比賽就要正式開始了,第一場是挑戰賽。在開賽前,為了防止游客流失,每天都還有各種表演游樂項目,夜裏可玩性更大。

但林絮已經沒有心情去看這些了。

因為球球不碰外面的食物,已經一整天都沒有吃一點東西。

哪怕知道他一天不吃也沒關系,林絮也仍舊擔心。

“我們回家吧。”

球球有些愕然:“還有很多地方沒去。”

“沒事,比賽會持續一個月,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慢慢玩,下次再來吧。”

比起進城,出城的人明顯少了許多。出城的關卡很嚴,比那次狗頭人死亡時還要嚴的多,七八個人圍在出口位置,旁邊一張懸賞投影明晃晃地挂在一旁。

每當有人要出去時,就會先跟懸賞者比對一番,一旦特征符合超過百分之六十,就會被扣押審問。

林絮看到懸賞人投影的瞬間就覺得這人有些眼熟。

他走路的姿勢,個子,身形,背影,都莫名讓他想到了球球。她心裏猛地一緊。

不會真的是吧?

但當投影裏的人轉到正面時,就能發現兩人完全不像了,那是個沒見過的陌生人。

林絮舒了口氣,就說不可能是球球。

兩人挨個通過測試口,林絮很順利走了過去,接下來輪到球球。

比對數值來回跳動,一超過六十多,一會又低到四十多,林絮的心也跟着狂跳不止。

那七八個盯着的人仔細打量着球球。

“你們是什麽種族?變個身看看。”

林絮額頭汗都要下來了,她哪會變身。球球的本體也跟犰狳相差太遠了,一看就要出事。

“他是犰狳,我是猿,但是我基因缺陷變不了原形,只能一直維持人形。”

有基因缺陷的人不少,但是無法變成獸形的不多,在流放星這種地方都能歸成殘疾了,還是非常可憐的那種。

幾個人好奇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來掃去,都快忘記去看球球了。

“竟然真的有人無法變形,真可憐。”

“是啊,這基因也太差了,猿個子這麽小的我也是頭一次見,看她的胳膊真細,好醜。”

被人品頭論足,林絮反倒是放松了下來。

“你們家住在哪,出城是要幹什麽?”

林絮搶先答道:“住城外百裏開外的丘陵上,現在是要回家。”

“怎麽住那種地方?代步工具是什麽,怎麽進的城?”

“是飛行器,剛買的,今天是第一次開進城,就停在那邊,都有記錄可以查看。”

說着将飛行器號碼報了出來,住在那麽遠的地方,想要過來就只能坐飛行器,而飛行器停不管停在哪都能查到。看了下記錄,昨晚上這艘飛行器并沒有出現在附近,很明顯不可能是他們。

球球的比對結果這時候也出來了,是百分之四十,兇手體型算大衆,四十相似也算正常。

“都不會飛,實力也不行。不可能是他們,過去吧。”幾人嘀咕了兩句後就放行了。

林絮拉着球球趕緊離開。

等到兩人上了飛行器之後,林絮仍然沒有放松下來。她左右看看,靠近球球一臉認真地問道:“真的不是你吧?”

球球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覺得是我麽?”

林絮語塞,她看着還真像,別人不知道,她這麽熟悉球球,絕對沒有看錯。

“我不确定,身形姿态都很像。不管是不是,我都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受傷,能一直平平安安。”

球球抿着唇,明明坐下來也比林絮高了,卻仍舊将自己縮成一團,仰着頭看她。

“是我。”沉默後幾秒後,球球承認了下來。

哪怕已經有所猜測,可當從球球口中得到肯定回答時,林絮仍舊有些難以置信。

“為什麽?”她不明白。

球球眼神略兇狠了一些:“他想傷害你。”

“可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何況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那麽久,何必要在開幕式的前一天動手,故意挑的這個時間麽?

直到現在林絮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時候出去的。

“差一點,也不行。”球球只是堅持道。

這樣的球球讓她覺得有點陌生。

林絮深吸了口氣,又問了一次:“為什麽?”

這一次卻不是問為什麽要打凱佩爾,但球球卻明白了。

他仰頭,像是在看着她,又像是沒有。

他說。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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