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治療
丹此刻正在小心翼翼地把電線接到一個金屬型的殼子上。而那個殼子現在正戴在鄒皓然的腦子上。
“這東西真醜,它讓我看上去像個科學怪人。”在控制臺後面的是在裙子外披着件白大褂的茱莉亞,以及像老爺一樣靠在椅子上的呂誓。
“小心點,這玩意可是可以放出将近100伏的電壓,我可不想嘗試一下爆米花的滋味。”丹來到鄒皓然的前方,把壓舌板墊到他的上下磨齒之間,拍了拍他的肩,“咬緊。”鄒皓然腮幫子的肌肉立刻就鼓了起來。
“很好。”丹顯然有些驚訝,“你能聽到我說話麽?”
鄒皓然像玩偶那樣沒有反應。丹聳了聳肩,最後一下确認了綁在鄒皓然身上所有關節的安全設施,“好吧,開始吧。”
茱莉亞按下了按鈕。
“……”片刻後,處在觀察室中的丹沖他們做了幾個手勢,“你開始了嗎?”
茱莉亞皺了皺眉,将電壓增大了10V。
丹疑惑地走過來敲了敲玻璃::“?”
茱莉亞又增大了電壓,依舊沒有用。
丹瞅了她一眼,示意再大點。
茱莉亞的手剛湊到撥盤那兒,就被呂誓攔住了。
呂誓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對那邊的丹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出來。
“這個不行,你換種治法。”呂誓一槍斃掉了電休克治療的方案。
不過丹依舊興致勃勃,攤開病歷做陳詞。
“根據路易斯先生提供的細節,以及目前進行的治療來看,他曾經有非常嚴重的臆想症和暴躁傾向,但就目前情況看來,他可能還有一定的自閉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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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太安靜了,一點反應也沒有,就像行屍走肉。”
“狂躁和抑郁經常并發在同一個人身上,這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路易斯先生,在他從管道中出來的時候,我觀察過他。面對鮮血和碎肉,他一點恐懼的反應都沒有,對于身上的傷口也沒有疼痛的反應,現在在電休克治療中也是,他的大腦對這些東西都選擇性地忽視了。”丹略低着頭,用一種誠懇又顯得自己非常專業的語氣對着身邊眉頭緊皺的呂誓說道。
“管道?什麽管道?”
“路易斯,”茱莉亞把丹撥開,“這件事是我的疏忽,小孩在大廳裏追出去了,跟着殺手一起進了清理廚餘的垃圾通道,加勒特對于廚餘有自己的加工方法進行回收利用,所以通道的盡頭有用來細化食物殘渣的旋轉刀片……”
“沒錯,看過豆漿機嗎?就類似于那下面的……”丹插話道。
“閉嘴!丹!”茱莉亞狠狠瞪了他一眼,在後者明智地選擇閉上嘴之後再次對着呂誓道,“我不知道這件事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刺激,他回來的時候看上去還挺正常的。”
“NO!我已經告訴過你們了!暴力者對于暴力的反應和一般人是不一樣的,你們看,”丹調整了房間裏的攝像頭,正朝着鄒皓然的眼睛,“注意他的瞳孔,有輕微擴散的跡象,一般人的瞳孔,在遇到令自己恐懼的東西是第一反應是收縮而不是放大,都說眼睛是人心靈的窗戶,這并非沒有科學依據,在沒有光線和身體因素的影響下,人的心理狀況會影響到瞳孔的大小,古代波斯珠寶商人就曾經利用瞳孔的放縮來判斷客人是否喜歡他們的商品,瞳孔放大,證明此時他是放松的,至少從心理層面上來說,我認為這代表着接受。”
“說人話。”呂誓冷冷道。
“從路易斯剛剛提供的訊息來看,我認為鄒皓然小朋友缺少一般人對危險産生的恐懼感和對疼痛的應激反應,這很有可能是長期處在特殊的環境下造成的植物神經性麻木。”
“不恐懼,不疼痛,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茱莉亞啓唇。
“不不不,當然不是那麽簡單,,你們可以理解為,當有人拿刀子來捅你的時候,你會下意識地選擇躲避或者反擊,而他下意思地選擇站在那邊讓別人來捅,這就好像一款電腦沒有安裝殺毒軟件,是非常非常危險的一種心理狀态。具有這樣病症的人通常非常容易自殘和自殺,或者擁有強烈的暴力傾向,我接觸過好幾個反社會人格,都是對疼痛無感的。他現在就是進入到了這樣一種‘待機’狀态中。”
“你是說,他現在覺得危險了?”茱莉亞問。
“怎樣治好他?”呂誓沉沉地開口道。
“先不要急嘛,他已經在精神病院呆了四年了,病情估計早就穩定了,一時間壞不到哪裏去,我先得了解一下他的具體心理狀況,先問問,他是從什麽時候變成這樣,對外界毫無反應的?”
呂誓看向茱莉亞,茱莉亞咬了咬唇,猶疑道:“我不知道,他前幾天還好好得和他父親呆在一起,你昏迷這段時間家族裏非常忙,我沒有注意到他有什麽不同。”
“他的兔子呢?”呂誓忽然問道。
“你是說他一只拿着的那只毛絨玩具嗎?去見你的時候,傭人特意問了他,拿去洗了。”
“不可能。”呂誓冷笑一聲,“他不可能同意的。”
“等等,等等,什麽兔子?你們還有什麽關鍵沒有告訴我!要知道,對于一個精神病患者的治療來說,任何一個看似普通的細節都是很關鍵的!”丹在旁邊手舞足蹈地比劃。
“是一只粉紅色的毛絨玩具兔。”呂誓點燃了一根煙吸了一口,噴了丹一臉二手煙,“我帶他逃出來的時候在超市買的,他從來不離身。”
丹被煙嗆得直咳嗽,依舊兩眼發亮地追問道,“那在這之前呢?他會随身帶什麽東西嗎?”
“一只老的玩具兔,是白色的,很破舊,我在醫院裏就看見他一直拎着,後來在老房子裏,他偷偷把它從窗口扔出去了……”呂誓忽然放下手中的煙,緩緩直起身子,“後來……第二天,他就喊我爸爸,就好像我真的是他的親生父親。”
“是臆想症。”丹分析道,“你的行為逐漸獲得了他的信任,讓他把曾經的某種信念轉移到了你的身上,他喜歡上了你送給他的兔子,把你想象成了他的父親,還替換了之前的記憶。”
“不,他記得很清楚,我們是在哪裏認識的,還記得我讓他喊我誓爺。”呂誓搖頭。
“那麽,就是遺忘……選擇性遺忘了他的親身父親的樣子……只記得你的……他現在這種狀态談話治療肯定沒有用,我覺得可以試一下催眠,問題是……要找到突破口……”
“鄒廣坤不就在這裏嗎?直接去見他問個明白,不就都知道了。”茱莉亞擰了擰眉。
“不用去問,我知道。”呂誓吐出一口煙圈,“阿坤喜歡家暴,他有這種不入流的愛好很久了,我也知道他老婆死了,他兒子進精神病醫院的事兒,”他頓了頓,接着自嘲道,“不過我也沒想到,我會想把他兒子治好。”
“可是,我們給鄒皓然做過全身檢查,他身上沒有新的傷口,連處擦傷都沒有。”茱莉亞疑惑。
“他不可能轉性的。”呂誓舒了口氣,靠到座椅上,“他只是在利用他的親身兒子試探我的底線。”
“為什麽?他不是你的心腹嗎?”丹莫名其妙。
呂誓斜睨了他一眼,“你這個心理學博士,到底是怎麽考出來的?”
呂誓不願再與他們多說,站起來擰滅煙,“把他的兔子拿回來,還有,把鄒廣坤叫來,我要和他單獨談談。”
茱莉亞和丹離開,留呂誓一個人在這裏,隔着單向玻璃凝視着對面靜靜坐在椅子上的鄒皓然。
過了一會兒,一只毛絨兔子順着房間獨有的送洗衣物傳送管道出現在抽屜裏,呂誓拿起兔子,打開了觀察室的門。
“皓然。”呂誓把鄒皓然扶到床上坐着,又把兔子塞到他手裏。鄒皓然就像是個沒感覺的機器人,接過兔子就不動彈了。
“他現在是不是很乖?”鄒廣坤不知什麽時候站在門口,“大少,好久不見。”
“阿坤。”呂誓不說暗話,“你的家事我不想管,不過皓然現在也是我的人。”
“犬子有幾斤幾兩屬下還是知道的。”鄒廣坤走過來,“他自從曼麗死後就變得性格乖張,就是欠教訓,反而是現在,顯得正常一點。”說罷他對坐在床上的鄒皓然說道,“皓然,大少在這裏站着,你坐着像個什麽樣,有沒有規矩!”
呂誓眼色一沉,鐵着臉沒有說話。
鄒皓然雙眼無神地站起來。
“還不快給大少行禮!”
“夠了!”呂誓壓住鄒皓然的肩,把他按回床上。
鄒廣坤駭然看着他,呂誓陰沉沉對他嘲諷道:“你已經把你兒子教成了一個瘋子,還想把他教成一個傻子嗎?”
室內靜默了半晌,呂誓忽然發話道:“呂閻死了沒?”
“……”鄒廣坤低頭,“還未,不過他已經染上了毒瘾,就等最後一步了,屬下未等大少發令,不敢擅作決定。”
“你擅作的決定還少嗎?”呂誓冷笑。
“大少。”鄒廣坤連忙想解釋,“刺殺九爺的事兒确實是屬下所為,甚至還讓大少涉險,屬下罪該萬死,願一人承擔。”
“行了,旁的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嗎?”呂誓随手撥弄着鄒皓然的額發,“你之所以想和加勒特家族合作,又那麽殷勤地想搞死呂閻,不就是希望我去了美國之後能夠把呂家方面的勢力留給你?要說丁岐是我的人,那是他傻,你只不過是利用了他的傻,讓他為你賣命罷了。”
“大少!”鄒廣坤半跪在地,“屬下絕無這樣的想法!冤枉啊大少!”
“你好歹也跟了我不少年了,我簡單告訴你,呂家勢力,我可以放手,但是有個條件。”
鄒廣坤忽然沒聲了。
呂誓低頭看他,忽然做了個厭惡的表情。
“你和鄒浩然從此斷絕父子關系,鄒姓還給你,他跟着我姓。”
……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是說在這裏完結會不會有人打我?
(攤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