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疏遠
這天晚上是唐哲在宋朔家過的最難耐的一個晚上，他躺在宋朔的床上翻來覆去，折騰到淩晨三點多還沒有一點睡意。後面實在太晚了，好不容易眯了過去，沒多久又驚醒，緊接着就覺得心裏發堵。他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看卧室的門，小聲爬下床往客廳走。黑黢黢一片什麽都看不清，唐哲只隐約的瞅見沙發上伏着一個黑影，他站在原地，踟躇了半晌也沒敢上前，自己原地轉了兩圈想想之前說的那些戳宋朔心的話，焦急而不知所措地不停地揉捏着自己的手指。
唐哲心裏難受，又想不出來解決辦法，他沒心情回去睡，就蹲在客廳門口拄着下巴發呆，蹲久了腿發麻幹脆靠牆坐着，眼睛眨着眨着就睜不開了，他迷迷糊糊地頭往下垂，腦袋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困的不行的時候，重心一歪，頭磕在了牆角的棱上，疼得他悶哼一聲眼前都冒金花了。客廳裏的宋朔突然翻了個身，唐哲趕緊壓住聲音，眼睛裏閃着淚花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似乎腫了一個小包。他坐着緩了半天，扶着牆爬起來偷摸鑽進廁所開燈看了看，額角一片通紅。他用涼水打濕毛巾捂了捂，覺得痛感沒那麽強烈了，又仔細看了看覺得問題不大，便輕手輕腳摸回卧室睡覺了。他本來就心裏有事情難受，這下又折騰了這一出，更是心情跌到谷底。唐哲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的時候想，也許睡一覺明天起來宋朔就不生他的氣了，到時候他一定要好好和宋朔道歉，以後再也不折騰了。
頭一晚沒睡好，第二天唐哲醒的很晚。他一睜眼就想着要去看宋朔，掀開被子猛地從床上做起，翻身就要往床下爬，結果起的太猛，眼前一陣暈人差點栽下去。唐哲老老實實地在窗沿坐了一會兒，等這一陣兒過去，便匆忙地跑出來。客廳沒人，宋朔的被子床褥也都被收拾好了。屋裏哪裏都沒宋朔的影子，唐哲沮喪地坐在宋朔的大轉椅上，他坐着發了一會兒呆，幹脆起身給宋朔收拾房間。被子疊了，衣服洗了，地掃了拖了人還沒回來。唐哲站在宋朔的廚房窗戶前，使勁兒往外看，期待又膽怯地等着宋朔回家。
宋朔十二點半才回來，唐哲一聽見腳步聲就迎上去開門。
宋朔看見他卻有點驚訝，“還沒回去？”宋朔正換鞋，突然動作一頓，擡手掀開他額前的頭發，“怎麽撞的？”
唐哲“哦”了一聲，摸了摸小心地笑道：“沒什麽，不小心撞牆角了，很快就好了。”
宋朔拉住他的手，“去醫院看看。”
唐哲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小時候折騰沒少磕，過兩天就沒事兒了。”
宋朔皺着眉不贊同地看着他，唐哲拼命說沒關系。半天宋朔嘆口氣，“我給你拿毛巾敷一下。”
正愁不知道怎麽和宋朔拉近乎的唐哲一下眉開眼笑了，覺得自己真是因禍得福，他謝謝這個包啊！宋朔找藥唐哲跟着，宋朔那毛巾唐哲跟着，宋朔去接水唐哲也跟着……宋朔幹脆把唐哲推到沙發上，勒令他老老實實坐着。唐哲于是正襟危坐，等着宋朔過來。
宋朔忙着端着一堆藥和水盆過來，仔細檢查他的傷口。兩個人貼的近，宋朔的嘴唇幾乎碰到他的臉。唐哲的心撲撲地跳，他以前總不敢正眼看宋朔，現在卻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宋朔把毛巾按上他的額頭，眼神往下一瞟正看見唐哲的眼神。
唐哲被抓了個正着，他以為宋朔會笑。但宋朔一臉嚴肅的看着他，唐哲剛要翹起的嘴角便也拉了下來，他有點不知所措地扭開頭，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僵硬了。
宋朔仍然在細心地給他處理額頭的傷，唐哲卻如坐針氈了。他幾次想開口，都被宋朔制止。一直到宋朔給他敷完，二人都沒再說一句話。宋朔最後看了看他的傷口，把東西收拾好，端着水回去的時候，扭頭對唐哲說：“不早了，回去吧。”
唐哲一怔，心涼了一半。
唐哲坐在沙發上手腳冰涼，宋朔剛走出去突然又轉回來，唐哲的眼睛立馬一亮，期待地看着他，宋朔卻沉聲說道：“你昨晚換下來的衣服我給你洗了，挂在陽臺上應該幹的差不多，你一會兒一起帶走省的下次再來拿。”
唐哲勉強一笑說了聲謝謝老師，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沒等到宋朔再次回頭，也沒再給自己找到什麽磨蹭的機會，最終無可奈何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垂頭喪氣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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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宋朔家房門跨出去的那一刻，心裏突然一個聲音喊：“完了！”
他一臉茫然地把宋朔家的房門關上，然後站着發了一會兒呆，蹲下去把頭靠在門上，懊惱地用頭往門上磕了幾下。他皺着眉趴在門上，嘴不知不覺撅了起來，一邊在心底狠狠罵自己一邊又使勁兒錘了兩下。他把頭埋在胸前一動不想動，突然聽見宋朔的門鎖響了。唐哲吓了一跳，趕緊要起身，宋朔同時開門，唐哲被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
宋朔伸出腦袋來，“怎麽了？”
“啊？”唐哲奇怪。
宋朔解釋，“我聽見你敲門。”
唐哲恍然大悟，跟着用手去摸自己的額頭，“哦，沒有……”
“你磕着頭了？”宋朔打斷他，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你右邊的包還沒下去，一會兒再把左邊磕了。”宋朔又看了看他額角的傷才放開他，“自己注意點，回去吧。”
唐哲看着他，宋朔對他一笑，明明還和以前一樣，唐哲卻被宋朔笑的心裏泛苦。他也回了一個微笑，轉身往外走。
之前兩個人只是鬧別扭，這下才是真的結束了。宋朔真的像他說的，不再糾纏。唐哲作為學委居然都收不到宋朔的通知了，偶爾上課宋朔安排什麽，個人的，宋朔直接對應到要找的每個學生頭上，全班性的通知，他自己發班群；作為代班，宋朔有事情直接交給張清婉，沒有張清婉，全班還有那麽多班委，怎麽的也輪不到唐哲這個學委負責。唐哲以前從沒發現宋朔其實是這麽冷淡的一個人，他不會和你甩臉色也不會給你難堪，甚至不會刻意冷落，但唐哲心裏卻和吃了蒼蠅一樣難受。他作為宋朔得意門生的待遇絲毫沒有下降，只是不再有了作為宋朔喜歡的人的特殊地位。宋朔如果一起冷淡他，唐哲心裏還會舒服一點，越是有落差他越是難受。
唐哲這日子過的心裏不是滋味兒。他每天上課就期待宋朔多看自己兩眼，哪天宋朔的眼神劃過去了，唐哲都能欣喜一下，但這點騙人似的欣喜一過，唐哲就開始覺得心裏有點空落落的。他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到有天上完課宋朔喊住他。唐哲幾乎欣喜若狂，“宋老師，您叫我？”
宋朔靠着講桌，“我不叫你我叫誰？”
唐哲嘴角要咧到耳根了，“什麽事兒啊？”
宋朔掏出手機，翻出一個頁面給唐哲看。唐哲伸長腦袋要湊過去，被宋朔輕呵了一句，“自己拿着看。”
唐哲抿了抿嘴，接過手機來一看，原來是一個建模比賽。宋朔在旁邊說：“你之前要加入創新中心的時候我和你說的，以後有比賽我都會給你争取一下。這個建模比賽名額有限，都是每個班挑幾個學生組隊。我推了一個你，但這個名額不是我給你，你還要去和其它學生過一個初選。”
建模不是唐哲的強項，他也知道宋朔推他不是出于什麽私心或者目的，但想到如果順利拿到名額去參賽，宋朔是帶隊和指導老師，他有機會和宋朔私下多相處……唐哲答應下來的時候，因為“心懷鬼胎”臉上一直發燙。他也因此私下專攻了一下建模，結果臨到初選之前，他才知道這次比賽和宋朔沒關系，由中心建模方向的老師負責。唐哲一下就覺得沒了任何動力，建模比他優秀的學生也确實多的是，他初選也沒過。宋朔後來還又找了他，問了問初選的事情，唐哲答的心不在焉。宋朔看他不在狀态也就沒多問了，轉身就要走。唐哲突然喊住他：“宋老師！”
宋朔回頭，親切地問：“唐哲，怎麽了？”
唐哲鼓起勇氣，“你就沒別的事情了嗎？”
宋朔挑了挑眉，“沒有。”他看着欲言又止的唐哲，想了想說道：“唐哲，你如果因為之前我對你的想法還有擔憂的話……”
“我沒有！”唐哲大聲說道。
兩個人一時都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宋朔說：“那你就什麽都不用擔心，安心學習吧，我走了。”
唐哲眼巴巴地看着宋朔的背影，感覺被人對着心窩打了一拳似的，生疼的。唐哲覺得有點委屈，他是說錯話了，他是發錯脾氣了，可是宋朔這次怎麽就這麽和他較上真兒了呢，他都道歉了啊。他知道錯了，只急切地想着向宋朔表明自己的态度和意思，卻忘了思考宋朔心裏到底想的。
唐哲有天在學校遠遠地看見宋朔和譚清在一起。他看着就覺得胸口悶，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過去想聽兩個人在說什麽。他從旁邊的樹影下鑽過去，還沒近身就聽見宋朔說：“我幫你，天經地義，你不用想那麽多。”唐哲霎時就身形一僵，蹲在地上一動不動，感覺眼睛發酸，整個人蹲到腿麻才渾渾噩噩地離開。
這一出還沒平息，下一出又來了。唐哲開始聽見一些關于宋朔的流言蜚語，女主角自然是譚清。譚清表現的那麽明顯，總不可能只有唐哲發現。他一邊厭煩聽見那些聲音，另一方面卻極度渴望從這些傳聞中發現兩個人的進展，宋朔的态度。唐哲以前相信宋朔和譚清不會有什麽，現在卻真的慌張了，尤其那些桃色新聞愈演愈烈的時候。唐哲甚至聽說宋朔和譚清約會，兩個人已經發展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實在耐不住性子，晚上抱着一本書敲開了宋朔家的門。
宋朔看見他整個人一愣，但卻沒立刻讓唐哲進來。唐哲苦笑一聲：“我有問題，宋老師不讓我進來嗎？”
宋朔微微蹙眉，定定地看了唐哲一會兒，才松開他一直攥着的門把手，讓出路來。唐哲趕緊鑽進來，不用宋朔招呼就直接進了書房。宋朔跟在後面，唐哲坐在凳子上把書攤開推給宋朔，宋朔接過來開始仔細地看題，随手拿根筆計算。唐哲盯着宋朔低垂地眉眼，視線從他眼睛一直滑到淺色的嘴唇，終于忍不住開口：“你和譚老師在約會？”
宋朔驚訝地擡頭看着他，嘆口氣捏了捏眉心，“你聽誰瞎說的？”
宋朔的态度一下讓唐哲安下心來，他嘟囔：“大家都這麽說。”
宋朔認真地看着唐哲：“她是我以前的學生，我也只把她當學生，”他頓了頓多解釋了一句，“我幫她也只有這一個原因。”
唐哲感覺渾身的重擔都卸了下來，他連後背一直緊繃的肌肉都放松了。
宋朔說道：“且不說性向我自己搞清楚沒有，我和譚老師也什麽都不會有。”
唐哲踟躇了一下，又問：“那其它男……”
宋朔揮手打斷他，“唐哲，我不會去害別人。”
唐哲脫口而出，“那你為什麽要害我？”
唐哲立刻就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但宋朔臉上的血色已經都褪盡了。唐哲慌亂地擺着手結結巴巴地想挽救，他驚慌地眨着眼睛。眼前宋朔卻突然低頭發出笑聲，“你說的對，我也不該害你。”
唐哲被人當頭棒喝，腦中一陣嗡嗡。他心口一陣絞痛，宋朔的臉色很不好看但還努力維持着溫柔的笑容，唐哲看的嗓子直發哽，噎的呼吸不過來。
宋朔低頭繼續去看書，但唐哲卻能很明顯看出來宋朔在走神。唐哲不敢再說話，他甚至不敢盯着宋朔看，便也低着頭，拳頭握握松松，焦躁不安。宋朔發了很久的呆，擡起頭把書合上了。唐哲擔心地看向他，宋朔扭頭對他歉意一笑，“對不起，唐哲你改天再來吧，我今天看不太下去。”
唐哲咬了咬嘴唇，“宋老師……”
宋朔把書推給他，“走吧，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解鎖一只戳心窩子的唐哲
過幾章就讓他下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