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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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大賽結束之後的一段時間裏,仁王處在難以調解的煩躁情緒當中。

不管做什麽都有些提不起勁來,甚至是感到不耐煩。

他是有一點強迫症的。

說起來或許會讓人感到驚訝,但仁王其實是在某些事上很有規劃的人,每天也有固定的做某些事的時間段和時間點。看上去随心所欲,其實是計劃周全。

而當那一點強迫症的情緒與焦躁碰撞,沒辦法完成既定任務的焦躁,和就是不想做事的焦躁,哪一種更強烈?

入秋的時間點,他舉起手裏的礦泉水瓶。

汗濕的臉頰連帶額發被礦泉水澆濕,在室溫下也顯得略涼的溫度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可還是很熱。

從心底透出的煩躁,燒的他很難維持表面的平和。

在這種情況下湊到他身邊的人,大部分都遭了秧。

“就算你心情不好……”貢獻出了排隊很久才買到的冰淇淋泡芙的丸井用網球拍柄輕敲他的肩膀,“我的心情也沒好到哪裏去啊。”

“噗哩。”仁王微眯起眼,冰淇淋甜膩的他不想說話。不過冰涼的東西能讓他降溫。

全國大賽結束快要兩個月,立海大網球部的低氣壓依然沒有太大的改變。最直觀的改變是社團下一年的經費。按照每年成績分發的經費,冠軍和亞軍就是有很大的區別。網球部一直不是成績最好的社團,連教練都沒有這一點就能看出網球部在學校運動社團裏并不拔尖的位置。從仁王的角度倒還好一些,更多負責社團雜務的柳則有着可見的操心。

大概是覺得,沒能給後輩留下足夠的財富吧。

責任感過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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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這樣下去,切原那小子是不可能獨立起來的。

一個兩個做家長的都那樣溺愛……

“累死了。”他咬下泡芙最後的酥皮,舔了舔唇。

雖然也說不出哪裏累。

這樣倦怠的情緒,讓他對海原祭也提不起精神。雖說是幸村寫的劇本排的舞臺劇,但想要消極怠工的時候就連幸村也拿他沒有辦法。

說好的仙女角色最後還是只穿了麻袋上臺,當然為了紀念在後臺還拉着穿着蓬蓬裙的柳生和丸井一起合照。

“我也是會生氣的,仁王君。”柳生推着眼睛這麽說。

仁王眯了眯眼當做沒聽到這句話。

回過頭他瞥見了在和自己的粉紅蓬蓬裙奮鬥的切原投過來的帶着可惜的目光。

方才哄了好久才從洗手間裏出來的少年一臉“我不情願”,配上粉紅色的裙子确實很可愛。

像貓。

仁王喜歡貓。

學校後山的灌木後面,有幾只瘦弱的流浪貓總會從圍欄的縫隙鑽進來。仁王有好幾個月每天用零花錢買零食去投喂。就算自己不吃午飯也沒關系,反正他也沒那麽餓。

這件事後來被柳發現了,又說給真田知道。

那個可惡的家夥以風紀委員會的名義威脅他說再這樣就記下來。

校規哪一條寫的不能養貓?

再說那又不是他養的貓。

照顧流浪貓難道不是一件值得提倡的事嗎?

他後來再去同一個地方找,就很難再見到那幾只流浪貓了。也不知道是被他喂胖了再也鑽不進來,還是被真田吓走了。

他可惜了好久。

國三時學習和社團的壓力都很大,被剝奪了撸貓的機會……

仁王看着切原亂糟糟的海帶一樣的頭發,突然想走上去揉一揉那小子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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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學期開始沒多久就開始進行網球部的整體工作交接。

部長的權利和職責慢慢移交給切原,而其餘的輔助工作與訓練安排一類的雜物,也交給選出來的之前在正選後備裏的二年生。

而對于立海大二年生與一年生鍛煉不足這一點,幸村在聊天時透露過一些自責的情緒。

或許是生病住院着度過了國三的大半時間,回歸以後又集中精力在複健和恢複實力上,才沒有注意到網球部的更多。

“這些本來也不是你的責任啊。”仁王覺得很荒謬,“是他們實力不足努力不夠,又和你有什麽關系?”

“你這樣說也太……”幸村無奈地笑。

仁王繞着自己的辮子想是不是該去剪了,一邊拖長了音說:“你們國一的時候也是靠自己走到最前面的。幸村,走在前面的人沒有義務回頭也沒有義務停下來等待。追不上,是追逐的人的錯啊。”

幸村愣了一下,微微蹙眉說你是不是還在想全國大賽時的事?

噗哩,我是那種人嗎?再說,反省自己是美德啊。

仁王并不想繼續和幸村談論這個。

況且——

“你才是沒有必要一直耿耿于懷于‘天衣無縫’和‘快樂網球’。我覺得勝利至上沒什麽不對。畢竟失敗才是原罪。”他說,“我不會給自己找借口的,輸了就是輸了。但我也不覺得自己需要改變打法。所以幸村,別想太多。你一直是走在所有人前面的不是嗎?”

這樣嚴肅的話題讓幸村不太适應。

“難得你和我說這些。”他微笑着扶了扶發帶,“不過仁王,你自己不也是對那場打輸的比賽耿耿于懷嗎?自己都做不到,想要說服別人是很難的啊。”

“pupina~”

确實沒有辦法釋懷。

因為是尋找千千萬萬個借口也無法說服自己的失敗。

連借口都找不到,難不成要歸咎于“命運”嗎?

那也太難看了。

“但你是部長啊。”沉默了一會兒以後仁王放輕了語調,“如果連你也沒有辦法堅信前方有路,那跟着你的人怎麽辦呢?一起迷路嗎?”

“就算所謂的‘路’很崎岖也沒關系?”

“每個人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就行了。”仁王道,“是我們選的跟着你往前走,那怎樣的路都沒關系,走下去不就行了嗎?”

“你這完全是自相矛盾的說法啊。”幸村笑道。

“我覺得很合理啊,并沒有哪裏矛盾。”仁王往後一倒靠在椅背上,“我可不想拖你的後腿。雖然好像已經是這樣了。”

“那倒不至于。”幸村摸了摸下巴,“團體比賽五局三勝,我自己一個人也贏不下來啊。”

“這才是我想聽的話。”仁王舔了舔唇。

搖了搖頭,幸村笑着揭過了這個話題。

他找仁王來可不是打算聊這些的。

“U17那邊已經确認會向國中生發邀請函了,以立海大的成績,正選全員收到邀請不是問題。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的。”幸村道,“以大家的成績要直升都不是問題,反而是U17這邊更需要花心思準備。進入國家隊與職業比賽的橄榄枝就在面前。”

“噗哩。”仁王點了點頭,“你想說什麽?”

“想問問你,之前說要考慮的事想清楚了嗎?”幸村略微正色,“從我的角度,你完全可以在單打上再下點功夫的。”

“長期的功夫。”仁王扯了扯嘴角,“但短期,還是雙打更适合我吧。”

“你沒必要因為一場比賽的結果而這樣想。”

“那你也把我看的太輕了一點。”仁王嗤了一聲,“幸村,是你說的橄榄枝就在面前。數一數每個學校擅長單打的人和擅長雙打的人如何?團體比賽再怎麽樣雙打也有兩場,我沒必要舍近求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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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沒必要舍近求遠”的人,在七球對決裏輸的倒還挺幹脆。

是太傲慢了也好,心不在焉也好,騙局的破綻百出是無可辯駁地事實。

仁王情緒依舊不高。他當然也覺得自己這輸的太過輕率了。

可勝負是絕對的。

就比如旁邊隐隐不甘的真田和對着丸井的方向止不住失落的桑原。

仁王自己倒是沒有多少可惜的情緒。

輸了就是輸了。也沒有什麽借口可說。

這麽好的集訓機會,第一天就要打道回府,确實很可惜。不過這種臨時的比賽方式,面對突然變成了對手的“搭檔”卻疏忽大意。這種教訓當做學費,也算是值得了。

這麽想着的仁王,突然聽到了哭聲。

錯眼一看,是站在柳面前堪稱“嚎啕大哭”的切原。

海帶頭的少年頭發亂糟糟的,臉皺成一團哭得豪放。

這實在不是好看的哭法,卻還是讓立海大的三年生們不約而同地有些尴尬。

一點丢臉,一點感動,更多的是無奈吧?

能讓一向“目中無人”的立海大名聲在外的“惡魔”成為這種樣子……

“噗哩,我就說柳溺愛過頭了。”仁王小聲道。

就站在他旁邊卻一直沒說話也沒表達任何情緒的柳生擡手推了推眼鏡,語氣冷淡:“不覺得切原君很可愛嗎?”

“不覺得。”仁王道,“不如你哭一個給我看看?”

“抱歉,我是不會滿足你這個要求的。”

“搭檔愛呢?”

“如果你認為我們之間有這個東西的話。”柳生微側過頭,“為什麽不是你哭給我看呢?”

因為那邊哭的是切原而不是柳啊。

仁王想。

而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沒有到引來其他學校的人的程度,切原已經收了淚水一臉堅定地對着柳下承諾了。

和紅眼狀态不同的帶着水光的眼眶微紅的樣子又讓仁王想到了貓。

最近是沒辦法集中精神啊。

整天腦子裏都在想什麽啊。

他自嘲着這麽想後,還是在坐上大巴時對着趴窗口的切原眯了眯眼,打開窗戶擡手撸了一把切原的後腦勺。

這小子睜大眼睛的樣子确實挺可愛的。

“被關愛的人只要理直氣壯地接受就好。”他沒頭沒尾地說。

切原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沒什麽。”仁王往後一靠,收回手推了推旁邊柳的肩膀:“你們還有什麽要說的可一次性都說完吧,弄得像是生離死別一樣。”

“我才沒有。”切原小聲反駁了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 特別迷的cp感。

不行我有點找不到方向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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