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隔天,墨玉讓江嬷嬷帶着補品和藥材出宮,幫她去看一眼石芬。
江嬷嬷回宮時,禀道:“墨侍中,石家推拒了補品,我把補品送到墨家,交在夫人手中。”
墨玉也料到石芬被打出宮去,舅家肯定會怪她,甚至遷怒到石氏頭上。親戚之間只怕要扯皮起來了。
江嬷嬷看一眼墨玉,又道:“夫人臉色也不好看。”
墨玉點點頭道:“知道了,你下去罷!”
隔得幾天,本是石氏進宮探望墨玉的日子,墨玉左等右等,卻不見石氏進宮。
墨玉心下知道,因為石芬的事,石氏怕是怪上她了。墨玉只好派江嬷嬷出宮去請石氏。
石氏終是進宮了,一見面就埋怨墨玉道:“玉姐兒,芬姐兒進宮時好端端的,出去時身上沒一塊好肉,現下還在養傷,你舅舅和舅母上門鬧了鬧,差點和我撕破面皮。”
墨玉拉着石氏坐下,嘆氣道:“阿娘,芬姐姐沒有丢掉性命還是幸運的。我一早說過,不要送人進宮,送進來沒有好結果,你不聽,偏要送。”
石氏道:“我是想着芬姐兒機靈,進宮能幫你一把,哪承想會這樣?”
墨玉斟茶遞與石氏,趁石氏喝茶時,便把事情簡略說了,未了道:“阿娘,芬姐姐在鄉下學來那一套,在宮中施展出來,就是自尋死路。別忘了,墨貴妃當年何等聰慧美貌,也一樣是個死。”
聽墨玉提起墨白萱,石氏這才沉默了,只還不甘心,隔會道:“哪王家呢?王家姑娘不見得如何聰慧出衆了,不是在宮中橫行麽?”
墨玉撫額道:“阿娘,王家姑娘有太後娘娘護着,怎麽相同?這後宮之主,就是太後娘娘。縱皇上策封我為皇後,只要太後娘娘在一日,她便能壓得我不能動彈,更不要說芬姐姐之流的人了。”
石氏一聽,挂心起墨玉的處境來,撫着墨玉的頭道:“玉姐兒,是阿娘糊塗了,當初就不該送芬姐兒進來的,也罷了,你舅舅那邊,我再去賠禮道歉,總能令他們消氣的。”
母女說了一會兒話,才消了嫌隙。
石氏又提起墨玉大婚的日子,低聲道:“你總得回一趟家,在家待嫁,到時讓皇家的轎子把你從咱們家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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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道:“阿娘,不急,還有一個月呢!”
石氏道:“一個月還不急?別人家早就急跳腳了。我倒是幫你備着嫁衣,又怕不合宮中規制,到時用不上。若不然,我求見一下太後娘娘,商量一下?”
墨玉想了想道:“也好。”說着喊進江嬷嬷,讓江嬷嬷領着石氏去見王太後。
石氏見完王太後,回來見墨玉,笑道:“已同太後娘娘商定了細節,大婚前就接你回家住幾天,到時宮中布置好一切,吉日那天,會用皇後專用的八寶大轎到咱們家接你,然後繞皇城走一圈再進宮。”
石氏說着,見墨玉垂着眼,看不出喜怒,心下也有些感嘆,這個孩子兩歲多就進宮了,和家人有些生疏,自己也沒怎麽關懷她,她又要嫁了。且她和東方之間的情份……
石氏看看房內沒有宮女,就拉了墨玉的手道:“玉姐兒,能當上皇後,不知道多少世修來的福份,你可不要起別的心思。”
墨玉一驚,自己有表現得這麽不情願當皇後麽?
石氏又道:“咱們家小門小戶,能出你這樣的金鳳凰,是祖墳冒青煙了。你可別不惜福!”
墨玉知道石氏的擔心,應道:“阿娘放心,我不是那等拎不清的人。”
待石氏告辭出宮,墨玉坐着出神,有淡淡憂郁。從小兒進宮,不在父母身邊,總歸和親人不能夠那麽貼心,嫁給崔承元,也不是自己一直期待的婚事。
墨玉搖搖頭,自己起身倒了茶,慢慢喝着,想一會崔承元,再想一會東方,心下卻是承認,東方在她心目中,份量已不如先前那樣重了。
或者是心中有事,偏沒有人能夠訴說,沒有人給她排解,這一晚,她卻是睡不好,起來了幾次,至天亮才睡着了。
崔承元下了早朝後,不見墨玉過去幫着看奏折,便問常公公道:“墨侍中呢?”
常公公答道:“說是昨晚睡不好,今早頭痛,已宣了太醫去診治了。”
崔承元也無心看奏折了,站起來道:“擺駕景福宮!”
到了景福宮,江嬷嬷迎了出來,禀道:“墨侍中身子不适,太醫說是勞累着了,服幾帖藥,将養幾日就好了。”
崔承元點點頭,還是擡步進了寝室,又揮手朝衆人道:“退下!”
衆人依言退下了。
崔承元搬一張椅子坐到床邊,撩起紗帳,當墨玉還是幾歲小娃娃,探頭去摸她額角。
墨玉睡得淺,被這樣一摸,一時驚醒,睜眼見是崔承元,忙要起身,又被崔承元按下了。
崔承元憐惜問道:“感覺怎麽樣?”
墨玉小時候生病,崔承元也是這樣守在床邊,這樣問她,那時倒沒覺得如何,可如今聽着他這樣問,突然就委屈了,帶着鼻音答道:“頭痛死了,服了藥還是痛。”
“朕給你揉揉!”崔承元坐到床沿,伸長了手,修長的手指按在墨玉太陽穴上,不輕不重揉了起來。
墨玉閉着眼睛,心下突然燙貼起來,頭也不那麽痛了。這些年在宮中,崔承元其實一直這樣照顧她,只她之前沒感覺而已。比較起來,家人因不住一起,反沒有機會這樣關心過她。
墨玉在病中,心腸便比平素軟,問道:“皇上,你為何一直對我這樣好?”
崔承元輕聲答道:“朕把你養大,不對你好成麽?”
墨玉臉一熱,不再作聲。
崔承元見墨玉睫毛顫了顫,突然壓着聲音道:“莫非,你希望朕對你壞一壞?”
“哼!”墨玉突然就小女兒嬌态起來,用鼻孔哼了崔承元一聲,耳根子卻紅了。
崔承元揉着墨玉的太陽穴,突然就挪到墨玉耳際,捏了捏她的耳朵,喃喃喊道:“玉姐兒!”
墨玉聽着他聲調不對,吓了一跳,睜開眼睛來,眼睛亮亮對着崔承元。
崔承元對上墨玉的視線,感覺心裏像是蕩了一回秋千,他縮回手,給墨玉掖好被子,裝作若無其事道:“朕回了,你好好休息。”
墨玉見崔承元轉身下床沿,突然往外走,不由暗暗笑了,他這樣落荒而逃代表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