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校園變形記
陶慕嘉沒懂他的意思。
遠揚也不作多的解釋，把大衣扯下來遞給陶慕嘉，趿拉着松垮垮地運動鞋向上走去。陶慕嘉幾乎是本能地扣住了他的肩膀，遠揚疑惑地回頭，正對上陶慕嘉略微擔憂的眼神。
“我陪你上去。”陶慕嘉走上前一步，幫遠揚把書包提了起來，再把衣服給他披上。
陶慕嘉走進黑暗的樓道，沒聽見後面的腳步聲，回頭一看，遠揚還站在原地，眼睛裏有些不解。陶慕嘉朝他招了招手，他猶疑地跟了上來。
越往上走，争吵聲越大，強烈的音波幾乎要沖破玻璃窗和鐵門。一大一小兩個人站在門外，裏面打鬥争吵的聲音和各種玻璃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幾乎貼着他們的耳朵炸響。
遠揚難得的有了一絲羞赧，從陶慕嘉手裏搶過了書包，擡手敲了敲門，然而裏面争吵的聲音實在太大，完全沒有注意到敲門聲。
遠揚感受到頭頂傳來的目光，手忙腳亂地開始翻找書包裏的鑰匙。
其實平時他是很少回家，晚上一般躲在樓下的自行車庫裏借着月光畫畫，今天如果不是陶慕嘉送他回家，他根本沒打算上樓。
一雙手突然罩住了他的頭頂，遠揚的動作僵硬地停了下來。
“先去我家吧。”
只這麽一句，遠揚的雙肩垂了下來，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們在吵架，你現在進去，他們會波及到你。”陶慕嘉秀氣的眉毛蹙了起來，眼裏盡是擔心。
遠揚抿着唇，眼神空洞無神，他很小聲地說：“無所謂。”
這讓陶慕嘉有些犯難，他無法在不ooc的情況下讓強行讓遠揚到他家去，也沒辦法保證遠揚現在進去不會被家暴。
陶慕嘉無聲地嘆了口氣，囑咐他道：“那我先回去了，衣服你先披着，等他們不吵了你再進去。”
遠揚聽話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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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慕嘉站在他身邊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實在不知道如何跟他繼續交流，只好錯開身子走下了樓梯。
遠揚望着颀長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樓道裏，無神的眼睛眨了眨，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幽冷的月光下，好似一抹孤魂。
陶慕嘉下樓之後走到了院子鐵門邊停了下來，他站在樹蔭底下看着三樓那個瘦瘦小小的身影，不自覺地又開始嘆氣。
1551：不是吧大哥，你今天一天嘆了多少口氣了。
陶慕嘉：唉，實在是他太慘了，你又不讓我ooc直接把他拐回家。
1551：俺不是說了順着劇情發展可以慢慢ooc嗎？這老師對這個孩子一直不聞不問的，你突然把他拐走他豈不是會吓一跳。對孩子的教育要像雨水般潤物無聲，懂不？
陶慕嘉：你好像蠻有經驗诶。
1551：那是，俺桃李滿天下。
陶慕嘉真的克制不住把遠揚拐回家，讓他早早地遠離原生家庭的心情，但是太過ooc他就會直接被傳送到下個世界。
從小生活在溫暖環境愛心爆棚的陶慕嘉一想到他現在抛棄這個世界導致遠揚将來要面對的事情，實在是于心不忍。
陶慕嘉站在樹蔭底下看了好一會，遠揚終于有了動靜，他拎着書包轉身下了樓。
樓道旁邊有一排低矮的用鐵皮圍着的自行車庫，遠揚低着頭從鐵栅欄的縫隙間鑽了進去。
陶慕嘉雙手插在兜裏壓低了眉毛，總覺得遠揚的情緒格外的不對勁，說的話仿佛是死亡通告。
陶慕嘉：如果遠揚要自殺，我不阻止的話，他會成功嗎？
1551：當然不會，他的命運不走到終點怎麽都不會死，頂多斷胳膊斷腿。
陶慕嘉心裏一陣揪緊般的疼，忍不住嘆息道：“太慘了，實在是太慘了。”
他快速地走向了那排低矮的自行車棚。
自行車棚裏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頂上破了一個小洞落下了一束灰蒙蒙的月光。灰塵在光線周圍漂浮。
唯一有亮光的破洞口下面有一張小方凳，方凳下面藏着幾張草稿紙，草稿紙顯得有些髒亂，只有部分線條比較清晰。方凳上面有些幹淨的白紙，兩只快到頭的鉛筆，一把鏽跡斑斑地裁紙刀，還有一只很細的筆刷和學校統一配發的顏料，顏料不全，只剩下單調的幾種顏色。
遠揚把書包扔到了凳子旁的自行車簍裏，背上披着的大衣滑到了地上，寒冷瞬間侵蝕了他瘦小的身體。
他顫抖了一下，彎腰把大衣撿了起來。
大衣上還殘留着溫熱的體溫，遠揚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在冬天感受到溫暖的感覺了。他現在才知道，人的體溫可以這樣讓人留戀。他半垂着眼簾靜默地站了一下會，輕輕地把衣搭在了自行車的座椅上。
遠揚把生鏽的裁紙刀握在手裏，他看向透着月光的破洞，心裏又興奮又害怕。
自殺總是需要勇氣的，遠揚的勇氣只要再多那麽一點點，那把裁紙刀就可以毫無偏差地捅進他的咽喉，鮮血會溢出來堵住他的氣管，他會死于窒息與疼痛。
陶慕嘉一腳踹開車棚門的時候刀尖離遠揚的咽喉只剩下一厘米，他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兩眼發直的沖過去奪下了遠揚手裏的刀，他一看那刀還是生鏽的，心裏更是一陣冰冷，這要是一刀下去，不死也得痛不欲生。
“你這是幹什麽！有什麽事想不開要尋死！”陶慕嘉一改之前平靜的語氣變得疾言厲色。
遠揚被他剛剛踹門的巨大聲響吓得有些懵了，聽他斥責才緩過了神，默默把頭低了下去。
然後陶慕嘉就聽見了一聲清脆的播報：希望值-10，目前希望值-90
陶慕嘉眼角抽搐了兩下，心裏跑過一萬匹草泥馬。
陶慕嘉：為什麽我救了他希望值還降了！
1551：誰叫你吼他。
陶慕嘉：我就急了吼了一句就扣十分，太過分了吧！我要投訴！
1551：當然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投訴不受理。
經過最初的震驚過後，陶慕嘉大概能想通希望值降低的原因了。一個早就想死的人，阻止他的死亡其實是比讓他死更痛苦的事，遠揚活着，就意味着他還要在這種環境裏煎熬。
陶慕嘉：我現在把他拐回家算不上ooc？
1551：不算，這是合理發展。
陶慕嘉蹲了下來，他沒去看遠揚的表情，而是伸手把地上散落的紙張收成了一沓，又把凳子上的東西裝進遠揚的包裏。
遠揚站着沒動，眼睛跟着陶慕嘉的動作運動，陶慕嘉拿下他的書包跟座椅上的衣服低頭看向他時他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變得有點冷的大衣重新包裹住了他，陶慕嘉像擺弄木偶似的把他的手穿進衣服袖子裏，再扣上扣子，然後一手拎着他的書包一手牽起他的手向外走去。
院子裏有人聽見響動出來看熱鬧，結果只看見一個大人牽着一個小孩走出來，悻悻然閃回了屋裏。
陶慕嘉牽着遠揚出來的時候還是被同一棟的人認了出來，那人大冬天的趿拉着拖鞋磕着瓜子路過的時候，看着遠揚驚訝道：“喲，這不是那倆口子的娃嗎？怎麽今天沒挨打？”
陶慕嘉嫌惡的皺了皺眉，把遠揚護在了身後。
那人也就是随便一說，拎着酒瓶要死不活的上了樓。
遠揚十幾年來都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陶慕嘉只覺得胸中憋了一口氣，不知道該向誰出。
他牽着遠揚匆匆離開了這個院子。
教職工宿舍算個不大不小的小區，離學校不遠，陶慕嘉在那有單獨的一間房，兩室一廳，對他一個單身狗來說綽綽有餘了。
進了門陶慕嘉把暖黃色的燈一開，再關上窗戶開了空調。
遠揚簡直是個木頭人，任憑陶慕嘉怎麽忙活他都無動于衷。
陶慕嘉無奈地把他從門邊拉到了沙發上。
暖氣一下子充斥了整個屋子，陶慕嘉把遠揚身上的大衣扒拉下來，衣服因為過長，在地上拖的有些髒了，還沾上了遠揚校服上的菜味，實在不怎麽好聞，陶慕嘉本想把衣服扔到地上，但是看着遠揚的眼神，他還是把大衣扔進了洗衣機裏。
“去洗澡吧，左邊是熱水右邊是冷水，覺得熱了就往中間扒，衣服就丢到桶裏泡着。我去給你買幾件衣服，一會就回來，你別随便開門。”陶慕嘉稍微囑咐了一下就出了門，順便把門反鎖了。
現在正是晚上九點半，商場十點關門，幸好他家離商場只有幾分鐘的路程，陶慕嘉很快就沖進了商場三樓的童裝，照着記憶裏遠揚的身材買了些內褲和秋衣秋褲，又挑了幾件毛衣毛褲和襖子。
陶慕嘉作為老師的錢并不多，十幾件衣服下來就去了一千多塊錢，刷卡的時候簡直肉疼。
陶慕嘉：1551。
1551：叫俺幹哈？
陶慕嘉：我沒叫你啊，我在哭呢(┬＿┬)
1551：才花了一千多而已至于嗎
陶慕嘉：我是說遠揚啊。
1551：他咋地了。
陶慕嘉：我沒想到他真的要自殺，活着多好啊，活着才有希望。
1551：他的人生有屁的希望。
陶慕嘉：他有我啊。
1551：這話你跟他說去。
陶慕嘉：诶嘿嘿嘿。
陶慕嘉回去的時候遠揚還沒洗完澡，他敲了敲門告訴遠揚自己挑出來了兩件衣服放到了門口。
他把剩下的丢到洗衣機裏，拿着報紙坐在沙發上等遠揚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