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校園變形記
陶慕嘉的車技不太好，剛開始歪歪晃晃的，總像要把人摔下去，後面才漸漸穩當起來，但是陶慕嘉顯然沒有經驗，大冬天的不戴面罩，凜冽的寒風直愣愣地拍在他的臉上，磨得他的臉頰生疼。
幸好遠揚坐在他的身後，沒有遭到大自然無情的侵蝕。
陶慕嘉把車子停在車棚的時候眼鏡上蒙了一層白霧，遠揚抱着變得有點冷的包子乖乖地站在一旁等他鎖車。
同個辦公室的語文老師騎着自行車滑了進來，她下了自行車給陶慕嘉打了個招呼：“江老師早啊。”轉頭看見站在一旁的遠揚心裏覺得稀奇，“遠揚怎麽跟你一塊來的？”
“昨天他家裏出了點事，我接他來住兩天。”
語文老師是個喜歡紮雙麻花的年輕姑娘，名叫劉玉，也就二十七八的年紀，剛剛準備要孩子，連小孩的名都想好了，正是愛心泛濫的時候。
她教過遠揚半個學期，遠揚的家庭情況她也有所了解，她看着遠揚面黃肌瘦的樣子，把兜裏帶着的QQ軟糖塞給了遠揚。
“這孩子有什麽事也不說，我們做老師的也沒法參與太多，江老師你這次好心把他接過來住兩天，以後又怎麽辦喏。”劉玉好生感慨。
陶慕嘉邊聽着邊把包子袋子拆開，把包子塞到遠揚嘴裏。
“能在我這住多久是多久吧，總歸他父母不管他，我這個做班主任的就多操點心。以前沒出什麽事我也沒去家訪過，現在想來實在失職。”
遠揚大概沒想到他會為自己感到愧疚，無神的眼睛動了動，低頭小口小口地啃着包子。
陶慕嘉清楚地聽到了系統播報：希望值+15，目前希望值-75
劉玉嘆了口氣，似是憐憫地拍了拍遠揚的頭，拎着包上樓去了。
陶慕嘉這才轉過身來，問他：“先跟我去辦公室還是去上課。”
遠揚想了想說，辦公室。然後他遞給陶慕嘉一個包子。
陶慕嘉心領神會的接受了，蹲下來看着遠揚。蠟黃的臉上一雙無神的眼睛難得有些發亮，陶慕嘉擡起手用大拇指擦了擦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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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怪老師之前沒管你嗎？”
遠揚搖頭。
“以後不會了。”
遠揚點點頭。
陶慕嘉沒聽見希望值改變，不知道他信了多少，讓他邊吃邊跟上來。
走到辦公室的時候遠揚已經吃完了一半，然後把另一半和豆漿留給了陶慕嘉。
陶慕嘉沒要，他本來就打算讓遠揚多吃點，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吃多點以後就長不高了。
遠揚聽他的話，把早餐全吃完了。
陶慕嘉作為班主任八點不到就要到班上去，今天他來的稍晚，離八點只差了三分鐘，他帶的班是平行班，成績一般般，紀律也不是很好，他還沒走進去就聽見裏面鬧哄哄的好像在吵架。
陶慕嘉心說大清早的有什麽好吵的，剛邁進門一個黑色的東西正朝着他飛過來，陶慕嘉眼疾手快地閃到一邊把東西抓住了，一看竟是他的黑板擦。
陶慕嘉皺着眉頭還沒來得及教訓班上的學生，耳朵就被一個粗犷的男聲震得發聾。
“你就是我們家小樂的班主任！”
陶慕嘉沒想到丁小樂父母趕早不趕巧，早自習就來了，估計剛才那黑板擦也是他扔的。
班上的課代表正在調停，見他來了乖乖地坐回了座位。
“兩位是丁小樂的父母吧，孩子們要早自習了，我們出去說？”
沒想到那男女不依不饒地嚷嚷：“出去說什麽啊！怕讓你的學生們聽見？我們可是聽說那孩子沒娘管沒爹教的，你個做老師的該負點責任吧！你的學生打了人也不出來道歉，你說這叫什麽事啊？這就是你們學校的風氣？”
陶慕嘉倒是意外這兩人沒找到遠揚直接朝他發難，反而安心了許多，他很是心平氣和地安撫道：“兩位少安毋躁，事情還需說清楚再下結論。”
“還需要說什麽清楚啊！他故意把我兒子踹進坑裏這麽明顯的事情還需要說嗎！”
班上發出了低低的笑聲，那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又開始指着班上吵吵：“笑什麽笑，信不信老子把你們扔糞坑裏。”
這下別說陶慕嘉了，就連那些學生面上都浮起一層嫌惡來。
“這位家長，他們是我的學生，請您注意您的言行，都說孩子是父母的映照，你們這樣說話，不知道丁同學學到了多少。”陶慕嘉也不賠笑，反而冷冷地看着他們。
夫妻兩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又開始指着他鼻子罵，陶慕嘉覺得這兩人完全無法用人類的語言溝通，他想起他小學的時候也碰見過這樣的熊家長，非要對方跪下才肯住嘴，陶慕嘉雖然性格溫和，但不代表沒脾氣，轉身出門給校保安打電話。
夫妻倆一看不跟他們理論，馬上跟着出了教室，那女人一把扯過陶慕嘉的胳膊，力道不是一般的大，直接讓陶慕嘉把手機甩了出去，幸好是諾基亞，沒碎。
陶慕嘉心虛地跟1551訴苦：幸好這手機結實，不然我還得買個手機。
1551：這是重點嗎？你這樣跟別人家長交流會被開除的吧？
陶慕嘉：安啦，這種熊家長都被記上學校名單的，只要不是我先動手動嘴，總歸是他們沒道理。
1551：行吧，你好自為之，順便一提，您親愛的攻略對象正在趕來的路上喲。
陶慕嘉：嗯？？？
陶慕嘉還沒驚訝完就看着劉玉帶着遠揚從辦公室裏出來了。
夫妻倆看見事主來了反而安靜了下來，叉着腰站在班級門口，好像這樣就能把自己的氣勢拔高似的。
劉玉領着遠揚走到他們面前，丁媽伸着手指朝遠揚抖，被陶慕嘉一把攔住了。
“就你把我們家小樂踢了一腳是吧？”
“嗯，是我。”遠揚直接承認了。
“大家都聽見了吧！”丁爸朝周圍一吼，邁着步子就去提溜遠揚。
陶慕嘉心裏一驚趕緊把遠揚拉到了自己身後，“這位家長請您冷靜一點。”
“冷靜什麽！他他媽自己都親口承認了，他踹我兒子我就給他一腳，就這麽簡單！”
“您是個大人，這一腳下去萬一讓他內髒受損當場死亡你們賠得起嗎？”
“哦？他的命是命，我兒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遠揚，你踹的他哪裏？”陶慕嘉轉頭問遠揚，遠揚在他身後回道：“大腿。”
“這樣踹別人很危險知道嗎？他要是頭磕在地上了怎麽辦？”
遠揚低下頭沒說話。
“你看看你看看！你也是個明白人，怎麽還攔着我們教訓？”
陶慕嘉轉回頭，“我是要讓我的學生認識到錯誤，而不是讓你們進行報複性的懲罰，同齡人之間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說起來丁小樂辱罵遠揚在先，你們做家長的有反省過？裏面還出現了biaozi這樣的詞彙，這是一個中學生該有的用語嗎！”
“那我們哪知道誰教的！跟你們班這些狐朋狗友學的可別賴我們頭上！”兩人又開始撒潑。
丁媽又沖過來抓遠揚，被陶慕嘉一手打開了，兩人被他這個動作惹惱了，伸着爪子抓過來。
“嘿！老子讓你擋了嗎！老子的馬子讓你碰了嗎！”
丁爸身材粗壯，打起人來更是毫不留情，一下子就把拳頭砸在陶慕嘉腦袋上。
陶慕嘉從沒打過架，一下子被捶懵了，只會抱着腦袋縮起來，劉玉想來勸架，一下子被丁媽推出戰圈，她看得心急，沖下去找保安。
之前說來要道歉，又變成了踢人一腳，現在就變成打人了，陶慕嘉抱着頭，懷裏護着遠揚，心想這可真是無妄之災，他是看那潑婦爪子賊尖才擋開的，用的力氣連碰到她胳膊的響聲都沒有，哪想到這兩人簡直是瘋子。
遠揚被護在陶慕嘉與牆壁之間，他擡頭看着陶慕嘉擰在一起的表情，眼眶裏溢出一些水來。
“住手！”“別打了！”
兩個保安終于姍姍來遲，陶慕嘉起碼被打了三巴掌，耳朵邊被那女人的尖指甲劃出了血，等到保安把他們拉開，他才獲得一絲喘息。
陶慕嘉：瘋子啊？這兩人？
1551：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只是你見識少了。
這種奇葩家長陶慕嘉可不想再見第二次了。
這層打的連校長都驚動了，直接把一行人請去了辦公室喝茶。
有高層出面兩個瘋子倒是安靜了不少，只說了要遠揚道歉并寫檢讨，至于陶慕嘉，他們則沒敢要求什麽，到底是他們動手在先，校長也不可能為了兩個潑皮無賴懲罰自己的員工，此事就算罷了。
陶慕嘉這也算是工傷，醫藥費是不指望賠了，校長好言好語地安慰了他一番，給他放了半天假。
遠揚在校長辦公室道完歉寫完檢讨才離開。陶慕嘉站在教務樓通往教室的通道口等他。
他看見陶慕嘉的時候眼睛一亮，小跑到了陶慕嘉身邊。
“老師，你受傷了。”
陶慕嘉眼睛旁有淤青，耳朵後面也有劃痕。不過他不在意，輕輕勾了勾嘴角。
“今天害怕嗎？”
遠揚點了點頭，到底是小孩子，就算對這個世界絕望，也克制不了本能的恐懼。
“那要是我不在，你怎麽辦啊？”
遠揚搖頭，意思是不知道。
他又說：“如果我不想活了，我會報複回去的。”
陶慕嘉有些惆悵的壓低了眉毛，他揉着遠揚的發頂輕聲道：“很多事情不是死亡能夠逃避的，你現在還小，将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遠揚擡頭看他，平靜的臉上盡是哀傷，“老師，他們打我，我害怕。”
這話說得陶慕嘉心裏一痛，他蹲下身來把遠揚攬進懷裏，摸着他的腦袋說道：“他們打你，是因為怯懦，真正強大的人是不需要用向弱者施暴來證明的，遠揚，你別學他們。”
“可是，很疼。”
“以後不會疼了，老師護着你，直到你變成真正強大的人，就不會有人敢打你了。”
“真的嗎？”
“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