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校園變形記
搬家之後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靜，遠揚終于在期末考到了全班前三名，全年級前二十，直接成為了全校公認的勵志榜樣。而遠揚的繪畫也有了很大的進步，老師說他下個學期就可以學油畫了，陶慕嘉心裏聽着也替遠揚高興，幫他買了二十四盒馬利牌廣告顏料。
兩人就在這種愉快的氣氛中迎來了暑假。
不過由于下個學期就初三了，八月底還要補兩個星期的課。陶慕嘉打算在那之前帶遠揚出去旅游一次，目的地他選在了偏遠的xj，那個地方是陶慕嘉以前去過的地方，雖然偏遠，但是風景壯闊，适合寫生，最重要的是，這條路線最長，看到的東西最多。
兩個人只用帶一大一小兩個箱子，陶慕嘉買的是高級綠皮車的坐票，卧鋪早就在陶慕嘉上班的時候賣完了。
現在正值七月，不少人都趕去xj收棉花，車廂裏很擁擠，許多沒能買到坐票的就站在走道裏，有的在進出口處鋪了張報紙席地而坐，有的聰明些帶了張小板凳。
陶慕嘉拎着一大一小兩個箱子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堆裏，一個接着一個的對着上面的號碼。終于到他們的座位號了，卻有人已經坐在上面，見他們來了，才緩緩起身。陶慕嘉把東西放到了行李架上，讓遠揚坐在了裏面。
火車要行駛72個小時才能到達xj，他們這三天都要坐在車上。
下午三點十五分，列車緩緩開動了。
許久未聽過的“哐當”聲在陶慕嘉耳邊回響，遠揚把臉貼在窗戶上看着那些在他們頭頂交錯纏繞的電線，眼神裏透出一股陌生和迷茫。
雖然生于最好的時代，遠揚卻從沒見過這樣的地方，他甚至沒有離開過以他家為中心兩千米的範圍。
列車離開了站臺逐漸變快了起來，遠揚就看見兩旁的居民樓從他的視野飛掠而過，夾竹桃漸漸占領了兩旁全部的空間。
車廂裏此起彼伏的說話聲讓車廂顯得有些燥熱，遠揚卻一點都不嫌棄似的打量着車廂內形形色色的人。
“藝術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老師是這個意思嗎？”
“是啊，讓你來體會一下勞動人民的生活。”陶慕嘉随口說着給他削蘋果。
“以後我要把這些都畫下來。”
“行啊，那從現在起就要多多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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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揚接過他的蘋果小口小口的啃着，車廂裏的空調有點冷，兩個人就依偎在一起。
旅途大多是漫長且沉默的，他們身邊的人一撥換了一撥，有時候變多，有時候變少。
遠揚用他的小畫本快速記錄了每一次變化，打算以後挑選一些出來。
第二天下午他們終于臨近了終點站，再過一晚上他們就能到達目的地。
陶慕嘉這個時候敲了敲玻璃窗，讓遠揚往外看，遠揚奇怪地一擡頭，眼中便映入一輪紅日。
太陽在他們正前方。而他們好似追日的誇父朝着那個方向趕。
“好看嗎？”
“好看，我們好像在追着太陽。”
“你覺得追得上嗎？”
“追不上吧。”
“說不定呢？”
遠揚沒說話，靜靜地等待答案的揭曉。
事實證明确實追不上，不過因為時差，晚了兩個小時太陽才徹底落山。
“當年唐僧西行十萬八千裏，不也像這輛列車追着太陽一路跑，尚未知結果，怎能輕言放棄啊。”
遠揚回過頭來看他，突然笑了，“老師你開導人的方式這麽別致嗎？”
陶慕嘉怒了，他都不知道遠揚什麽時候學會了調侃人，他敲了下遠揚腦袋，“我是讓你不要總是想着過去的事，人要向前看，就算不一定能達到目标，但起碼能獲得一絲絲微小的勝利。”
遠揚咧了咧嘴。他想，他确實不該執着于對原生家庭的恐懼了，老師為他付出了這麽多，不是為了看他在絕望中沉淪。
希望值+10，目前希望值-45。
陶慕嘉就知道遠揚這麽聰明不會不懂他的用意，欣慰的笑了笑。
對面大哥的鈴聲突然響起，經典老歌《最浪漫的事》一下子充滿了整個車廂。
遠揚眨了眨眼，仗着山寨機音量大，悄悄跟着哼道：“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老師一起看看落日。”
車追着落日，就像我追着你。
陶慕嘉沒聽清，再問遠揚的時候遠揚已經閉口不言。
車是在晚上到站的。兩人下車直接去搓了頓大盤雞。
到了晚上，陶慕嘉又帶着遠揚出來看星星，因為這邊工業區很少的緣故，沒有霧霾，星空格外清晰，天上的北鬥七星排列的很有标志性。陶慕嘉就指着天上的星星讓遠揚認。
陶慕嘉：我都沒有和我男朋友做過這麽浪漫的事。
1551：你有男朋友？
陶慕嘉：我先預訂一個不行啊？
1551：行吧，提前祝你百年好合，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陶慕嘉懶得吐槽它的亂用成語，帶着遠揚去吃夜宵撸串。
撸串的地方一般都熱鬧，何況現在才九十點，這座城市的夜晚才剛剛開始，兩人就在小店子裏點了十多串羊肉串。陶慕嘉本來還想點點啤酒，但一看到遠揚還在這，自己酒量也不行，只好悻悻然作罷。
兩人吃的心滿意足又開始壓馬路，這裏的夜晚非常涼爽，遠揚就牽着陶慕嘉的手在大街上散步。遠揚走累了，陶慕嘉就把他背起來，前面有個全是草地的公園，陶慕嘉心念一動，就背着遠揚在草地上跑起來，像一只大鳥一樣張開雙臂。
這座城市悠然靜谧，四野開闊，他們在上面又蹦又跳，好似逃離了牢籠的野獸。
“開心嗎！”陶慕嘉在曠野上大喊。
“開心！”遠揚的聲音在風裏回應，“跟老師在一起就特別開心！”
兩人難得放縱地浪蕩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陶慕嘉帶着遠揚搭上橫穿南北的便車。從雪山到沙漠，遠揚把人生前十多年未見過的風景看了個遍，畫本上記錄了所有他覺得新奇的景象。
這次寫生很成功，陶慕嘉帶着遠揚玩轉了大半個月，終于到了回家的時候，遠揚把從沙地裏挖出的駱駝刺放到了箱子裏。
這種植物看起來像死了一樣，但是只要有一點水，它就能再活過來。
陶慕嘉看着他漸漸漲到-30的希望值，也明白遠揚在漸漸地從陰影中走出來。
暑假過完，緊接着就是千篇一律的學習生活，初三要根據期末考試重新分班，遠揚因為成績優異被分到了火箭班。這樣一來陶慕嘉就不能帶他了，遠揚本來想拒絕，結果被陶慕嘉駁回。
“你看，就算我不教你了，也還是帶你上下學，沒什麽區別。”陶慕嘉停車的時候這樣跟遠揚說。
“可是這樣就見不到老師的面了。”
“那你就多去辦公室問問題，劉老師教你們班，你來問問題不就能見到我了？”
遠揚似乎很認真的考慮了這個可能性，然後跟着他上樓。
過了大概兩個星期，劉玉無意間問陶慕嘉，“遠揚将來是打算學文科還是理科啊？”
陶慕嘉擡頭，沒明白她怎麽問這個問題，“這還沒上高中呢，現在考慮太早了吧。”
“他數學好的出奇，但是最喜歡問語文問題，天賦和愛好總得選一邊吧。”
陶慕嘉沉默了一下，想了想他還是不要戳破遠揚并不愛好語文這個真相。
“到時候看他自己選吧。”
此話題結束，陶慕嘉心裏還有點小小的得意。
晚上騎車接遠揚回家的時候，陶慕嘉就問他以後打算學文還是學理，遠揚很果斷的選了學理科。
“那你不喜歡語文啊？”
遠揚想了想說：“也喜歡，愛屋及烏。”
遠揚抱着他的腰，把頭靠在他背上，又問道：“老師，如果喜歡一個人，是不是要直接跟他說？”
陶慕嘉震驚了一下：“怎麽，有喜歡的人了？”
“不，不确定，只是問一下。”
陶慕嘉嘆了口氣，仿佛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才說：“要說的，很多時候不說，就會一輩子錯過，你只要在正确的時間正确的地點做正确的事，不要在不正确的時間用不正确的方式做不正确的事，喜歡又有什麽關系呢？”
遠揚笑着嗯了一聲，他心裏有了想法，但是不敢說，他也不知道這樣對不對，他甚至不能确定這種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歡。
他又問：“老師你會永遠陪着我嗎？”
陶慕嘉隐隐感到這兩個問題間有種莫名其妙的關聯。
他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你現在十四歲，我二十六歲，等到你二十四歲，我三十六歲，等你到了五十四歲，我就已經六十六歲 了，我總有一天要比你先走，但是遠揚，我會在我們各自有限的生命裏盡可能多的讓它們重疊。”
遠揚勒緊了他的腰，眼睛有點酸澀，“人都必須會老會死嗎？”
“當然，沒有人不老不死。”
遠揚沒說話，陶慕嘉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這一番話傷了他的心，但是遠揚是個早熟的孩子，用不切實際的話來欺騙，并沒有什麽用處。
“一個人徹底的死亡是在他被所有人遺忘的那一刻，只要你還記得，我就不會死。”
“嗯。”遠揚吸了吸鼻子，回答地有些不情願。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遠揚：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老師一起看看落日
陶老師：這麽小學什麽土味情話？太可怕了。
遠揚：作者的鍋，她太可怕了。
作者：我不是，我沒有，捂嘴哭泣.雞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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