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校園變形記

六月中考,遠揚不出所料的考了個好成績,再加上美術特長,報考了市一中,還進入了重點班。

他們忙碌的生活終于告一段落,可以在這個漫長的暑假裏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同時,這個城市也迎來了大清理。

大清理從七月一直持續到八月,這片區的刑警大隊隔三差五的就往大鐵廠附近去,上面派下來的領隊似乎很厲害,跟大鐵廠的人打着游擊戰,先在外圍抓幾個,然後慢慢縮小包圍圈。

快到八月份的時候,行動最是頻繁。那幾天夜裏知了在樹上撕心裂肺的叫,混着燥熱的天氣把人的心攪得一團亂。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段時間空氣中似乎都飄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連蓋滿灰塵的樹葉上都蒙着一層紅膜。

有人說确确實實聽到槍聲了,也有人說那是因為總是看到警察巡邏而出現的幻聽。總之那段時間既是惶惶又是期待。大鐵廠終究是這片區域罩在平民頭上令人膽寒的陰影。

八月一號,風風火火的大清理終于落下帷幕。僅僅是高層就抓了二三十個,更別說底下百十來個小喽喽,還有兩個“大人物”逃了,正在全國通緝。殺人放火,□□擄掠,這些惡徒們總該有了他們的歸宿。

判決要等到十月份了,該坐牢的坐牢,該槍斃的槍斃,沒人會同情他們。

倒是陶慕嘉聽街坊們說,确實已經死了幾個人的,有警員,也有黑幫,烈士的遺體和照片歸到了烈士陵園,犯罪分子們被燒成了灰燼,這場盛世的硝煙到底是沾上了血腥。

大鐵廠消失了,又有許多沒有招牌的隐秘小店雨後春筍般的冒出來。空白的招牌粉紫色的燈光和滋長罪惡的溫床往裏面一放,又成了新的天地。

這些東西總是消滅不完的,陶慕嘉看着小區前排那條街多了三四家這樣的店子,又氣又覺得好笑。這些人真是又可恨又可憐,做人不願意,非要當洩|欲的工具。

八月十五是遠揚的生日,陶慕嘉去年都沒給遠揚過生日,這次倒是長了記性,雖然遠揚看起來并不在意也不喜歡這個生日。

據遠揚親口所說,紀念這個日子簡直是在紀念他童年時期的苦難,陶慕嘉又問他想要哪天當作生日,遠揚說要碰到老師的那天。

陶慕嘉笑了笑,那我先替你結束這種苦難,以後就不用記得了。

于是八月十五號這天陶慕嘉帶遠揚出來像平常一樣飯後散步,門前那條街算得上霓虹閃爍,遠揚看着那些沒有招牌的店鋪心裏唏噓不已。

想當年他的親生母親就是在這種地方生下他,他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能确定。

兩人正走着,陶慕嘉突然被人拽了下胳膊。他警惕的一縮,轉頭對上一張燦如春花的臉。那張臉在看到他的時候還是笑着的,等她看到了遠揚,整個人就像打了石膏一般僵硬了,随即切了一聲,用手扇着風找別的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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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慕嘉再回頭看遠揚,那臉色也是黑的滴水。

遠揚抓起他的手大步流星地離開這個地方,直到長街盡頭才停下。

他們站在岔路口往回看,那女人已經縮到店子裏去了。

“你母親?”

遠揚低沉地嗯了一聲。

陶慕嘉嘆了口氣,想伸手去摸摸遠揚的頭,卻發現這孩子都快長得跟他一般高了,男生發育較晚,遠揚在初中的時候沒怎麽長個,到了這個暑假就像筍子一樣拔得老高。陶慕嘉收回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這場突如其來的尴尬以有點好笑又有點悲傷的方式收場,然而遠揚并沒有對此表示任何看法,好像那只是個陌生女人一樣。

遠揚拽過陶慕嘉那只被遠揚媽碰過的胳膊來看,看見白皙胳膊上多了一圈紅印時,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回去洗洗吧,誰知道她又碰了什麽東西。”

“不散步了?”

“不散了,免得又碰到這種人。”

陶慕嘉被他抱着一只胳膊往回走,他壓着眉毛好似心裏有事。

走到半路遠離了那片喧嚣,遠揚才開口問道:“老師,如果剛才不是我抓着你走你會跟她進去嗎?”

陶慕嘉忍不住擺出一言難盡的表情:“瞎說什麽呢,我怎麽會到那種地方去?”

遠揚撇撇嘴,“我看到有很多男人都會。”

“那是他們管不住自己,難道在你心裏我也是這種人?”

“當然不是,就是……”遠揚停頓了一下,“老師你單身很久了。”

兩人之間突然陷入一種死寂般地沉默。

陶慕嘉:???

1551:童言無忌呀童言無忌。

“你關心這個幹嘛?”

“沒什麽,就是問問。要是以後老師結婚了,還會跟我住在一起嗎?”

“我不會結婚的,你可不用擔心這個。”

“嗯?為什麽?”遠揚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因為……這是個秘密。”陶慕嘉把眼神投向遠方,好似一個有故事的人。

1551:裝得還挺像那麽回事。

遠揚低下頭,小聲說:“這樣啊”。

兩人回到家之後遠揚用毛巾沾水給他把胳膊擦了好幾遍,陶慕嘉感覺自己的皮都要脫了一層。

“行了行了,別擦了,都要蛻皮了。”陶慕嘉眼見着遠揚又要擦一遍,趕忙阻止。

這次意外導致他們有段時間沒去逛街,只能走遠些去公園散步。

直到遠揚去高中報道,附近又開始了掃黃□□專項活動,長街上的無名店子仿佛一夜間消失了,遠揚媽也不知道到哪去了,總之沒再看見她。

高一的時候尚未分科,遠揚和馬藝鑫都在一個班裏,到了高一下學期才分科,馬藝鑫打算學文,遠揚選擇學理。

由于是住校,家長只能在周五下午至周日晚上能進入學校,陶慕嘉和劉玉一家基本上是輪換着來看他們,自然是混得越發熟絡。

期末考在分班考之後,考完正是星期五,遠揚難得的沒有選擇回家,而是打電話讓陶慕嘉來學校。陶慕嘉正好帶初一,還算比較清閑,也打算看看遠揚現在的生活環境。

陶慕嘉到那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了,宿舍規定八點前家長必須全部離開。

遠揚不管這些規定,讓他在寝室裏休息,然後拉着馬藝鑫出去買東西。

他們回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陶慕嘉早把遠揚的畫翻了個遍,裏面還夾着一副畫的初稿,看得出是他們在火車上的場景。

他們懷裏抱着一次性桌墊,香蕉蘋果葡萄,鹵鴨脖等熟食,還有一些小蛋糕。

遠揚牽着陶慕嘉的手,把他帶到頂層,陶慕嘉還疑惑着就看見遠揚拿着個掰直的回形針插進了鎖孔,搗弄了兩下就把門開了。

陶慕嘉:……厲害了我的羊。

1551:此子将來必成大器啊。

陶慕嘉:這樣不太好吧。

1551:你看他會這個技能也沒去偷盜啊。

陶慕嘉:雖然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感覺哪裏怪怪的。

遠揚帶着他上了天臺。

天臺上面風景獨好,遠處能看見橫跨長江的拉鎖橋,平地而起的小山包,閃耀着光輝的古樓,和打着廣告的電視塔。他們後面圍着直沖雲霄的高樓大廈,看起來繁榮有序。

遠揚把桌墊鋪在天臺上,把食物在上面擺好,又下樓把臺燈和驅蚊水拿上來,跟在他後面上來的馬藝鑫手裏拿着閃光棒,一搖一擺的像出去郊游的小學生。

陶慕嘉大概猜到他們要在天臺聚餐,就坐在桌墊一角等着他們。

夏天天黑的慢,太陽漸漸地将餘晖鋪平,最後掉進下了地平線。這個時候氣溫就變得稍微舒服些了,因為學校裏樹多的緣故,氣溫總是比大街上低一兩度,再加上學校靠江,江風一吹過來,反而讓人覺得有些冷。

時間一過八點,所有的燈都亮了起來,橫跨江面的大橋上面是黃白交錯的警示燈,電視塔上面是五顏六色的廣告,古樓上面是與大橋一樣相輝映的顏色。

遠揚在陶慕嘉身邊坐下,對他指了指天上。

陶慕嘉疑惑地擡頭一看,天上飛起了一條長龍。那條龍全身挂着彩燈,在天空上耀武揚威。

緊接着,又有好幾只不同形狀的陸陸續續地飛上了天空。

“這種風筝可以放的很長很長,而且還不會斷。今天江灘公園正好有風筝大會,我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風筝呢。”遠揚看着天上的風筝跟陶慕嘉介紹道。

其實這種風筝陶慕嘉認識,不過到這個世界都快三年了,都忘得差不多了,如今一看到,倒是覺得分外親切。

“而且今天分班成績出來了,我分到了理科最好的班,馬藝鑫分到了文科最好的班,我們以後就不在一個班上了。”遠揚繼續說着。

馬藝鑫在腦袋上插着兩根閃光棒,跑到天臺邊緣扒着欄杆往遠處眺望,一會又跑回來。

“聽說今年冬天有一場全國型的美術大賽,我們都打算報名參加,題目已經出來了,我打算用在火車上看到的景象做構圖。”遠揚把香蕉剝開喂陶慕嘉吃。

陶慕嘉特別白,眼睛又大,再加上戴着眼鏡,抱着膝蓋,倒像是跟他們同齡的高中生了。

“那挺好啊,得了獎的話,能獲得特招生的資格吧。”陶慕嘉一邊說着一邊盯着桌墊上的鹵鴨脖看。

遠揚把鹵鴨脖放遠了點。

陶慕嘉生氣地鼓起了腮幫子。

“你胃疼還想着吃這些,藥喝了沒?”

“喝了喝了,一天提醒我三次,能忘嗎?”

“上次你就忘了。”遠揚戳穿他。

馬藝鑫蹦跳着回來,把兩根閃光棒夾在陶慕嘉頭上。

“哎呀,江老師您這樣真好看。”

陶慕嘉被塞了一嘴面包沒法說話,只能任由他們笑。

遠揚笑夠了,又認真點頭道:“确實挺好看的。”

馬藝鑫一屁股坐下來,拍着遠揚的肩膀宣布:“下學期我就要和這家夥分道揚镳了!”

陶慕嘉說:“你這是在亂用詞語。”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嘛。”馬藝鑫也不知從哪沾染了武俠氣息,把話給圓了回來。

三個人看了三個小時的長龍風筝秀,在天臺上又唱又跳,到了十一點,宿管開始查寝。他們就不言不語地等宿管下樓去。

晚上陶慕嘉自然不得回去,跟遠揚擠在一張床上。下桌上床,遠揚怕他掉下去,把他環在了裏面。

馬藝鑫已經睡着了,發出輕微的呼嚕聲。

月光從門上方的窗戶照進來,把陶慕嘉的臉照的有些蒼白,遠揚摩挲着他的側臉,小聲的像在講一個秘密:“全國一等獎,有一萬塊錢的獎金,還能獲得冬令營的資格,等我獲獎了,我帶老師去旅游。”

陶慕嘉被他摸得癢癢的,忍不住笑了。“這麽有信心啊?”

“老師覺得我不能獲獎嗎?”

“當然可以,你那麽厲害。”

“老師相信我能,我就一定可以。”遠揚把空調調高了一度,替他改好被單,“睡吧,很晚了。”

“嗯。”陶慕嘉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想集思廣益,大家有沒有什麽名字合适啊,這個名字被嫌棄太長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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