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喝酒嗎

樓大人冷笑一聲,有些微愠:“無先生,您醫術高超,可這樣的藥方您又是怎麽開的出來?”

無佑眉頭緊蹙,雙手緊緊捏着那張藥方,官兵将藥方奪了回來,當衆将藥方裏的藥材念了出來,百姓一頭霧水,江渡塵卻是越聽臉色越沉。

百姓中不知是誰倒吸了一口冷氣,聲音顫抖略有破音:“這藥方,看似都是極為溫和補氣的藥,可這用量……”

那人似乎也是個從醫之人,在姑蘇也是小有名氣,只見他緩緩道:“藥材的用量若是不慎也會導致中毒……難怪,難怪。”他搖頭嘆了嘆氣。

衆人聽此不由得多看了無佑一眼,竊竊私語着。

這無佑在姑蘇是當之不愧的第一名醫,又研究出了瘟疫的藥方,可如今怎又會醫死了人?

樓大人翻看了其他的藥方,又對比了老陳的這一張,确認字跡無疑後,冷漠地盯着跪在下堂的無佑,語氣森冷:“無佑,你可還有的狡辯?這藥方是從你的藥廬裏搜出來的,字跡也一般無二,你可還有的狡辯。”

無佑抿了抿唇,默了片刻,道:“字跡與是老夫的不錯,可這藥方,絕不是老夫開的,老夫清白,還請樓大人明察秋毫!”

葉檀站在外頭心急如焚,她總覺得此事蹊跷。

她扭頭問着旁邊抱着孩子的大娘:“大娘,你知道那死的是誰嗎?”

“喲,姑娘您聽了半天還不知道死的是誰吶?就是街口雲凡首飾鋪的陳掌櫃啊。”

葉檀頓時面色鐵青。

她扭頭與江渡塵對視一眼。

“你且先回去問問是怎麽回事,無先生我會打點好關系,這牢怕是要坐上幾天,我會暗中打點好關系,不讓先生受太多苦,此事過于蹊跷,等這邊處理好我去尋你。”

江渡塵低聲吩咐好了一切,葉檀也覺得眼下這也是最好的方法,當即抽身回府。

雲凡首飾鋪,她是知道的,就是葉家的産業。

Advertisement

而且,是屬于葉斬名下。

葉檀想不通,腦子亂成一團,眼下也只得先回去再做打算,此事定然不簡單。

待回到葉府後,葉檀沒有回到無心閣,直接去找葉斬。

葉檀心急如焚便沒有敲門,入眼就瞧見趙姨娘依偎在葉斬身側,兩人狀似濃情蜜意。

葉檀突然到來着實讓二人吓了一跳,趙姨娘直了直身子,整個人還是靠在葉斬的身側,嬌滴滴道:“怎麽進來不敲門?”

葉斬有些尴尬地推了趙姨娘一把,葉檀冷漠道:“我有話同父親說。”

葉斬心領神會,道:“你先出去。”

趙姨娘有些埋怨地看了葉斬一眼,嬌嗔道:“那妾身先出去了。”随後扭着腰走來,葉檀看着她這番作态,實在惡心的不行。

手還沒好,就想着勾人,不愧是她。

眼下她無暇顧及葉斬與趙姨娘這檔子事,直接開門見山道:“父親,今日我去無佑先生那兒,先生被官府的人帶走了。”

葉斬倒了杯茶遞到葉檀面前,神色平靜,葉檀見他不說話,忍不住道:“您可知道,今日有人狀告先生開錯了藥方,害了一條人命。”

“略有耳聞。”

葉檀有些急切,她抿了抿唇低聲道:“那死去的人是雲凡鋪子的陳掌櫃,父親,那鋪子可是您的産業,陳掌櫃是咱們用了多年的人!”

這件事情深查下去定然不簡單,無佑的醫術不可能出這樣的纰漏,葉家的鋪子出了人命,不管死因是什麽,對葉家,特別是葉斬總會是有一些影響。

雲凡首飾鋪生意一直極好,若是因此受了牽連……

葉斬眸光微沉,他呷了口茶,緩緩道:“檀兒,這件事情你不用管。”

“可……”

葉斬打斷了她的話:“這件事情你不要摻和進來,小事一樁,不用在意,你,只需安心在家就可,過幾日家中有貴客,你可得注意些,若你不願,這幾日在家中見到生人躲着便是,至于你趙姨娘……”

葉檀靜靜聽着:“趙姨娘又如何呢?”

葉斬沉默,父女倆就這般對望着。

最終還是葉斬先開了口:“檀兒,當年我以為你真的……多喝了些這才犯下這糊塗事。”

葉檀平靜道:“就算是父親做的糊塗事,那趙姨娘就沒錯麽?”

趁人酒醉寬衣侍奉,葉檀是知道這些狐媚子的手段。

葉斬嘆氣:“不管如何,她也已經是姨娘了,還生了恪兒,如今腹中又懷着,檀兒,就算看在父親的面子上,這幾日別與姨娘沖突,也別招惹貴客。”

葉檀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道:“姨娘欺負母親您不管嗎?”

葉斬沉默許久,最終道:“你母親不願見我。”

葉檀笑出聲來:“所以您就任着她胡作非為?”

“父親,事情已經發生我也不願去追究當年,但是你需得知道,就算她成了您的妾,那也是妾,您對不起母親是事實,可是你不能一輩子不面對她,也不能因為自己的迷茫而不作為,讓別人覺得母親可欺。”

葉檀站起身來:“希望父親能管好您的美妾,若再讓我看見她欺負母親,不僅僅是折手的下場,您知道,我脾氣向來不好。”

葉斬是知道葉檀脾氣不好的,但從來也是玩鬧有度,幾乎不會有氣到動手傷人骨折的地步。

葉檀離開後又折去了蓉華院,周氏的神色道沒什麽變化,但是精神頭足了不少。

周氏的病本也是心病,見到葉檀後心結解開,這病好也是遲早的事情。

周氏聽着葉檀說話,只覺得心下暖洋洋的,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葉檀,周氏忽然道:“檀兒,你十八歲了。”

葉檀停下話頭,眉眼彎彎道:“是呀。”

周氏撫摸着她的發,溫聲道:“是時候了。”

葉檀有些不解:“什麽時候?”

周氏笑而不語,此時門外的侍女撩簾而入,手裏捧着張帖子,道:“夫人,白姑娘家的帖子。”

侍女将帖子交予葉檀,周氏溫聲:“大概是她知道你回來的消息,你與她許久不見,若是相邀,就去吧。”

葉檀接過帖子打開一看,原是白芊芊邀她游湖。

白芊芊與她交好數年,性情相投。

她收起帖子,又同周氏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回去。

忙碌了一天,葉檀也覺得渾身酸痛,同未七吩咐了一聲就打算去泡溫泉。

無心閣另辟了一間房,房內是人工造的湯池,引來最近的溫泉水,可這湯池面積并不大,當初葉檀選在無心閣,不僅是看中這裏清淨,練劍方便,不輕易被人打擾,還有一點便是無心閣可以引來溫泉。

用過膳後,葉檀便踏進了湯池。

奶白色的池水泛着熱氣,葉檀烏發垂下,飄在水上,白皙的肌膚透着絲粉紅,長睫微顫,暈了些水汽,她靠在池邊,只覺得四肢百骸瞬間放松了下來,她閉着眼,回憶着這四年的漂泊。

她擡眸望了眼右手,在溫泉水下,猙獰可怖的疤痕有些模糊。

溫泉水讓葉檀整個人放松了下來,緊繃了四年的神經在這一刻徹底松懈下來,在熱氣的催化下,葉檀有些昏昏欲睡。

夢裏的葉檀又回到了那在外的四年,正夢到一半時,驟然清醒,當即從湯池中起身,草草換上衣衫。

她忘記江渡塵說今夜會來尋她,她這一睡也不知現在是什麽時辰。

葉檀有些懊惱,稍事收拾了下便外出等着,見不到江渡塵的身影,索性坐在房頂上看着月亮。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葉檀望着天上這輪月亮,神情柔和下來。

這四年,去過的地方,見過的人,歷過的事,仍然歷歷在目。她回憶前從前在北疆時也曾與一個人坐在屋頂上,就這樣靜靜賞着月亮。

她正想着事情,餘光忽然對上雙眼睛,渾身一機靈,神色驟凜,站起身來警惕道:“你是誰?”

葉檀緊緊盯着站在無心閣下的陌生男子,葉檀有些懊惱,怎麽回了家就這麽大意,先是湯浴睡着,現在竟然還有人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忽然出現。

男子一身藏青長袍,衣上是金線繡的祥雲紋樣,濃墨長發散落下來,面上罩着一張暗金色面具。

葉檀是見過他的,就在禦街上。

她警惕地看着青年,提高了聲音:“你怎麽進來的。”

男子沒說話,只是靜靜看着葉檀。

葉檀穿了件白色的衣裙,一雙鹿眼氤氲着水汽,一臉無辜的模樣,長發濕漉漉披在肩頭,發上未幹的水珠順着脖頸緩緩往下。

葉檀見對方不言語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心裏正算計着是打是逃,只見對方一個閃身有如鬼魅一般漂到身前,葉檀一驚,腳上還殘有水珠,不慎沒踩穩,身體反應不及,重心一歪,整個人往後倒去。

“!!!”

葉檀心下慌了,下意識驚叱一聲,只見男子忽然飄近一把攬住她的腰。

葉檀透過面具的孔洞撞入一雙在夜裏也似乎泛着光的琥珀色雙眸,她看不清他的樣子,下意識地伸手撫上那張面具。

就在即将摘下的瞬間,男子直起身子,拉開與葉檀的距離。

葉檀回過神來,皺眉道:“你到底是誰?”

男子不說話也不看她,只是看着天上的月亮,溫聲道:“喝酒嗎?”

聲音清脆溫潤有玉石叮當之聲。

葉檀緊緊聽着眼前的男人,這人奇怪極了。

第一次見時,不由分說搶走了她的糖人又給了她一只步搖。

第二次見,又莫名其妙出現在她的院子裏,說的第一句話是問喝不喝酒。

葉檀迷茫了。

她選擇了不。

葉檀搖了搖頭:“你自己喝吧。”

待說出話來又覺得不妥,轉了個話頭道:“你到底是誰?”

男子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說:“你這兒看月亮好看。”

“……”

葉檀有些莫名其妙,這幾日一直都在莫名其妙。

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刻将此人驅逐出去,只是當葉檀看見他擡頭望月的時候,雖看不清面容,可總感覺,此時的他與她是一樣的心境。

葉檀猶豫了。

男子不知從哪兒拿出兩壺酒,也不管葉檀喝不喝,一摘開封布,一陣濃郁的桃花酒香撲面而來。

葉檀的饞蟲頓時被勾了起來,男子睨了她一眼:“喝我的。”随即将手中那壇喝過一口的酒遞了過去。

縱然再想喝,這不識之人的酒她是萬萬不敢喝的,男子似乎知道她的疑慮,就将自己的給了她。

二人并沒說話,葉檀小口喝着酒,喝了酒身上都暖起來,她偷偷地瞧着男子,男子只是看着月亮,仿佛在回憶什麽事情。

就這樣幹坐了一刻,男子忽然轉過頭對上葉檀的眼睛,葉檀一慌,仿佛做壞事的小孩兒被抓了個正着,當即扭過頭去看別的地方。

男子眯了眯眼,猛地欺身靠近:“我有那麽好看嗎?”

葉檀冷哼一聲:“你別自作多情。”

男子勾唇,伸手挑起葉檀的一律發送到鼻下輕嗅,啞聲道:“頭發是桃花的味道,很好。”

葉檀懵了,當即推開他。

男子也不惱,站起身來,道:“我走了,明日見。”

葉檀:“?”

男子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不過一眨眼就沒了人影。

葉檀心下氣極,這浪蕩子着實可氣!

她咬牙望着男子離開的方向,恨恨地跺了跺腳,丢人,真丢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