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倒是厲害
蘇明遠扭頭去看,這群人他并不認識,但心下總有不好的預感。蘇胤軒見人來勢洶洶,下意識地退到蘇明遠身後。
“你們找我有事?”
矮小男子看着說話那人,語氣尖酸:“你就是蘇明遠?”他仔細打量着蘇明遠,見他一身綢緞,面色紅潤,一看就是天天錦衣玉食山珍海味的。
都是從他們這群苦命人身上吸血!
他的眼睛遍布血絲,膚色黑沉,嘴角胡須微微一動,聲音撕裂沙啞:“老子要了你的命!”說着,捏着斧子沖了上去。
樓大人也被此人吓了一跳,當即站起身指着他結結巴巴道:“快快快攔住!!”
圍觀的百姓也吓得半死,尖叫着散去,江渡塵一個轉身擋在了葉檀身前,官兵一擁而上困住了這群鬧事的人。
蘇明遠連忙退後,驚斥道:“你們是誰?!”
猥瑣男子被官刀架着脖子不敢動作,瞪大了眼睛,咧嘴道:“我們是誰?你蘇明遠做的什麽你不知道?你高息貸逼的我們無路可走!我告訴你,我活不下去,你也別想活着!”
男子說着說着還笑了出來,神态扭曲,狀似癫狂。
葉檀知道,這是真的被逼上絕路的人。
衆人嘩然,炸開了鍋。
今晚發生了太多事情,沒想到最後放貸的是蘇家。
高息貸賺的是人命錢,這蘇家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百姓們看着蘇家的目光也是摻雜了嫌棄鄙夷,蘇胤軒面上火辣辣的,他扯開嗓子罵道:“你無憑無據冤枉我蘇家?又想要錢?”
男子啐了他一口,兇狠的眼神無一不是**裸地憎恨:“我知道你,你以為你身上的好衣服好首飾都是哪兒來的?你以為你天天如流水的銀子都是哪裏來的?我呸,你花別人的人命錢!小心折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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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說話間飛沫橫飛,那雙發紅的眼睛,衆人憎恨的目光,窮途末路魚死網破的感覺,蘇胤軒幹站在那兒,蘇明遠對他說的話,如今在大庭廣衆之下被揭穿。
昔日闊綽的做派如今卻讓他後悔莫及,蘇胤軒的腦子一時間接受不了這麽多的訊息,兩眼一黑,當即昏了過去。
葉檀挑眉。
暈了?
白天不是還雄赳赳氣昂昂?
就這?
蘇明遠捏了捏拳頭,極快冷靜下來,鬓角冒着汗,吼出聲道:“你有證據?也想和那群人一樣捏着假憑證來誣陷我蘇家?要錢?”
他冷笑聲:“大人,他們無憑無據,做不得數!”
百姓竊竊私語,其實真相如何,所有人心裏都有了個大概。
捋清楚思緒後,之前那批誣陷葉家的人的言辭确實漏洞百出,甚至與這批人相比,這批人的眼神更像是那種到了絕境的人。
樓大人如何不知,只是眼下确實無甚證據,那猥瑣男子尖聲道:“查賬本!不要查明面的!肯定有兩本!還有憑證收據!他們自己也有!”
“你閉嘴——!”
葉斬笑呵呵道:“蘇老爺,既然如此,查一查又何妨?”
看着葉斬含笑的樣子,蘇明遠心裏忽然有了個猜測。
怕不是被葉家下套了!
葉家又是何時得知?
蘇明遠的腦子亂如漿糊,忽然有個人一面尖聲喊着蘇明遠的名字,一面小跑進公堂。
一看見這架勢,頓時又不敢言語。
“你來做什麽?!滾!”
蘇明遠簡直要被氣死了,這群奴才一個個不懂審時度勢嗎?都不知道眼下什麽情況嗎?
樓大人看着跑進來的男子,溫聲道:“但說無妨,若有為難之處,本大人定會為你們做主。”
男子又看了一眼蘇明遠,蘇明遠捏着拳頭強顏歡笑道:“既然大人都這般說了,有話就——”
“但-說-無-妨——”
蘇明遠死死瞪着蘇府下人,下人似乎沒看懂蘇明遠的眼神,咽了咽吐沫大聲道:“那群、那群刁民在府邸門口鬧事、說、說……”
“有刁民趕走就是!來這邊攪什麽混水?!”
葉檀揶揄道:“哎,蘇老爺,既然是在公堂,有大人在,自然會為你們主持公道,讓人家把話說完嘛。”
蘇明遠的胸口上下起伏,捏成拳頭的書止不住顫抖。
樓大人看着他:“說吧。”
那下人縮了縮脖子,戰戰兢兢道:“說、說咱們府放高息貸,吸人血!老爺,這怎麽可能嘛!”
話音剛落,蘇明遠也是兩眼發黑,腿肚子一軟,整個人倒了下去,千鈞一發之際,葉斬身形一動架住了蘇明遠,笑道:“蘇老爺怎麽暈了?是不是身子不好?這可不行,已經暈了一個蘇公子,眼下還等着您主持大局呢。”
“是啊是啊,老爺,快回去吧。”
蘇明遠看着葉斬揶揄的笑,聽着下人的話,只覺得火上肺腑,這種情況,他還不如暈了算了!
接下來的事情基本上定了下來,葉家人等官府出兵去了蘇家,将事情的來龍去脈了解地一清二楚,假賬本沒有翻出來,但憑據從蘇老爺的書房裏找到了,放高息貸的事情是板上釘釘了,至于陷害葉家的事情,則由一開始那群人應承了下來。
塵埃落定。葉檀感覺身心一松。
葉斬看了她一眼,一行人就此打道回府。
路過江渡塵的時候,葉檀朝江渡塵投了個眼神,江渡塵會意,也跟着去了葉府。
這件事情不大不小,但畢竟鬧上了公堂,葉家人也在府裏等着消息,特別是當周氏聽說葉檀也在,整個人從床上爬了起來,連老夫人都久久未寝,在花廳候着。
周氏絞着帕子看着門外,一臉望眼欲穿的樣子,柳兒安慰道:“夫人,沒事的。”
“你說葉檀這孩子怎麽就不能安分點呢?剛回來就鬧這樣的事情,連公堂都去了!”
周氏就不願意葉檀到處惹是生非,也不願意她摻和進別的事情當中。
趙姨娘懶懶倚在椅上,打着哈欠道:“夫人,您這樣急也沒用,三小姐什麽性子您不清楚?要我說啊,早日為姑娘尋一個如意郎君才是大事。”
周氏完全沒理會趙姨娘說的話,原本閉目養神的老夫人睜開了眼,淡淡地看了她:“這二房嫡姑娘的婚嫁之事,又是你能議論的?”
聽到老夫人發話,趙姨娘當即收斂了些,賠着笑道:“我也是關心三小姐嘛,再說了,夫人不也正擔心三小姐的婚事麽?”
老夫人聽罷不做言語。
趙氏索性也不再言語,她巴不得葉檀早些嫁出去,嫁給誰都行,最好嫁一個門第不高的人家,若往高了嫁去,誰知道以後周氏會不會仗着女婿家的勢又高了一頭。
她一想起從前葉檀不在府時,她那叫一個春風得意春意盎然,老夫人病着也不好多管二房的事兒。
周氏病着,眼瞧着馬上就要病死了,她就差那麽一點點就能轉正,她的恪兒也會成為二房的嫡子,再加上肚子裏那個,屆時,老夫人不點頭也得點頭。
怎麽偏偏葉檀沒死?!
周氏現在得意了,連帶着老夫人都因為葉檀對二房更上心了,葉斬偏愛葉檀,心中又一直有着周氏,從前她可以借着二人的心結得到寵愛,可如今……
都是因為葉檀!
一想到這兒,趙氏就恨的牙癢癢。
屋外傳來下人的聲音:“夫人,回來了!二老爺大公子二公子三姑娘他們都回來了!”
周氏驟松了口氣,神色也是一松。
柳兒笑道:“回來就好,夫人不用擔心了。”
葉斬率先走了進來,葉檀緊跟其後,見人都安然無恙,衆人松了口氣,周氏緊了眉頭,輕斥道:“你又做什麽?”
葉檀縮了縮,還未說話,就聽葉斬笑道:“檀兒如今倒是厲害。”
老夫人不明所以:“到底怎麽了。”
葉浔見葉斬剛剛坐下喝茶,順勢接上話道:“蘇家對葉家圖謀不軌,我、二叔和阿言早就知道了,一直在等蘇家下手,這件事沒有告訴檀兒,誰知道檀兒也知道這件事情,自己暗中查着呢。”
周氏驚了:“你現在翅膀硬了?!”
葉檀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娘……這不是關心咱家嗎,我問父親,父親又不告訴我,我又怕父親不知道,就只能自己先做準備。”
葉浔問:“我适才帶人去禦街的時候,你看那屍體不是陳掌櫃的時候,似乎并不驚訝——”
說罷,葉浔瞪大了眼睛:“檀兒,你不會去了義莊——”
周氏驚道:“還有屍體?!你一個女兒家怎麽能去這樣污穢的地方?你你你你怎麽回事?回了家還當在外面?你是不是從前在外面也做這樣的事情?你一個女兒家你怎麽不聽話——”
葉檀當即否認:“不不不,其實不是我去,是二郎去了,二郎顧念我,知道我擔心這件事情,又不願意讓我看見這些污穢之物,所以那屍體不是陳掌櫃也是二郎告訴我的。”
她趕緊插了話,若再讓周氏說下去,只怕要唠叨一晚上。
葉言嗤笑道:“我說呢,就檀兒那個膽子,別的我不敢說,自己去義莊這種事情怎麽敢去。”
葉檀一拳錘在他心口,怒道:“你不說話會死嗎?!”
葉言吃痛臉色扭曲,痛心道:“檀兒如今對二哥可是一點都不留手。”
“那你閉嘴!”
周氏睨了她一眼,輕斥道:“不許無禮。”
葉檀讪讪地收回了手,葉言得意洋洋地看着她,葉檀瞪了他一眼,不多說話。
葉斬沒在意葉檀那邊的情況,反倒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江渡塵,溫聲道:“渡塵辛苦了。”
江渡塵聲音溫潤:“這不算什麽,葉家江家相處多年,我又與檀兒相識多年,葉家的事,自然是我的事。”
葉斬望着江渡塵,目光又定在了葉檀身上,瞧着面前這個亭亭玉立的女子,欣慰道:“檀兒出去這些年,果然是長進不少,我聽下人說,當時禦街上都亂作一團了,檀兒臨危不懼,頗有風範,不失我葉家女子的風采。”
葉沉聽聞,抿了抿唇不做言語。
葉檀笑着:“哪有,這是二郎在我才敢,若他不在,我也不敢這般有恃無恐。”
葉檀這話真沒說謊,要是讓她一個人去查,一個人去義莊,心裏總是不踏實的。
江渡塵看着她的樣子,心上忽然有個疑惑。
她依然害怕那些死狀凄慘的屍體,對于自己一個人去處理調查這些事情還是會膽戰心驚。
那她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是一個人撐着……還是……
還是有人陪着她?!
江渡塵的心裏一出現這個想法,瞳孔驟然一縮,定在了葉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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