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暴露

趙氏的淚水奪眶而出,心口處傳來一陣疼痛,葉斬從未對她動過武,這猛地一腳過來,趙氏反應不及,整個人癱倒在地,葉恪哭着跑到她身邊。

“二爺,我錯了,二爺,我只是,只是想為您省點錢,這才,這才……”

“你到底還背着我做了什麽!”

葉斬恨恨地盯着她,趙月一臉淚水,鬓發粘在臉上,妝容被汗水蹭花,原先整齊利落的旗頭又歪倒一邊,嘴角混着汗水淚水,她斷續哭着否認:“二爺,沒有了,真的沒有了,月兒不敢了,夫人不喜歡月兒,月兒才這樣的,二爺,二爺您相信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葉檀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淡淡道:“她還有沒有做什麽,審問她身邊的瑟瑟不就知道了,二房夫人的藥材也敢偷換,老夫人的貼身嬷嬷也敢賄賂,背着父親拿着賬本做小動作,眼下,這簪子呢?其他的首飾呢?父親,您今日大可好好查一查。”

“把瑟瑟拉下去言行審問,把趙氏的卧房搜清楚!銀票、首飾,全部搜過來!”

葉斬言語無情得很,趙氏只覺得眼睛一花,無力地癱倒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籌謀了那麽久,明明一切都可以瞞天過海,明明萬無一失。

偏偏這個葉檀回來了!偏偏她回來了!

趙氏心中無限的恨意,恨不得當即讓葉檀死!

瑟瑟被拖了下去,花廳外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趙氏捂住耳朵不敢聽,不多時,就聽方宇進來 :“二爺,全招了。”

“說。”

方宇道:“瑟瑟說,那些簪子,有一大半是造假的,賣出去幾千幾百兩,假貨做出來幾十兩……說是,說是……”

“你直說。”

“說趙姨娘,全部拿回去補貼家中了,另外,趙姨娘安排了好些家裏人進府,做一些下人活計,多是在外院看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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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宇這麽一說,葉檀忽然想起來她初回葉家時,有個下人極為嚣張跋扈,聽到方宇念出名單的時候,果然有那個人。

不查不知道,一查,這葉家有一小半的下人全是趙氏安排進來,在下人裏頭格外嚣張。

憑着趙氏一人,一點點去吸葉家的血。

這趙氏,心可真不小。

聽着方宇一樁樁一件件的道來,葉斬的眉色越來越深。

老夫人興致缺缺:“老二,你房裏的事情,我本也不想多管,你要仔細着誰才是你的妻女,莫讓那些卑賤的人迷糊了眼。”

說完,她緩緩站起身由着田嬷嬷攙扶離開,眼下花廳裏,只剩下二房的人。

葉斬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趙氏,沉默片刻,道:“你還有什麽好說?”

葉斬話語冷漠,趙氏的淚水也已幹涸,趙氏生的不錯,眼下這楚楚可憐的樣子倒容易讓人生起憐惜之情。

她苦澀道:“二爺,是,我做的不對,我做了許多錯事,偷換夫人的藥材,變賣自己的首飾,拉親戚進府做下人,可月兒對您是真心的,月兒寧願變賣自己的首飾也不願意同二爺開口要這個錢。”

“二爺難道不知道月兒家境貧苦?父母辛勞一輩子落了一身病,弟弟又不成器,好不容易我找到一個活計,勉強維持一家人的生計。拉了親戚進府,可府裏總歸是缺人,又……”

葉斬臉色複雜:“你千不該萬不該偷換夫人的藥材!”

葉斬打斷她的話,若是趙氏再這樣說下去,葉斬只怕會心軟。可偷換周氏的藥材卻是他無法接受的事情!

他看着面前這個女人,只覺得好像不曾認識她。

他與趙月确實宿醉風流,她雖然貪慕錢財,但他也不是給不起。平日在他面前,趙月總是嬌俏羞澀小鳥依人,會換着法兒讨他開心,和周氏截然相反的性子,雖有些驕縱,但總也不是大過。

何況她的身份在葉家,本就不好過,若他不護着她,這葉家不知多少人會欺負她。

只是葉斬沒想到,他護着的人,其實自私自利貪慕虛榮膽大包天!

他與她第一日時就說,他會護她,但是二房的夫人唯有周氏一人,她必須以妾的身份對周氏卑躬屈膝畢恭畢敬,周氏是二房不二的女主人。

趙月竟然敢對周氏這樣做!

一想到周氏蒼白的臉色,葉斬就氣的不行,剛剛踹她确實是他一時沒忍住,但關鍵時候他也是收了力,畢竟趙氏肚子裏還有一個。

他痛苦地閉上眼,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眼下周氏和葉檀看着,鐵證如山,他寵趙氏,可也萬接受不了她這些行徑。

不多時,葉斬終于開口:“趙氏關回院子裏,她的金銀首飾全部扣押,查清楚流向她娘家的錢到底做什麽用了,往後一日三餐由房裏送去,她不得出府。”

趙氏一身的汗都幹了許多,穿堂風過,只覺得身上涼飕飕的,葉斬這是下了狠心了。

她也不顧形象,死死拽着葉斬的衣角,聲音因哭泣而模糊不清:“二爺,我錯了二爺,您別這樣,您忘記與月兒的昔日情分了嗎——”

葉斬後退一步,衣角從她的掌心滑過,趙氏愣了一愣,下意識伸手向前去抓,什麽都沒有抓到。

她擡頭看着葉斬,葉斬五味雜陳地看着她,嘆了口氣道:“你安心待産吧。”

趙氏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了大半,瞬間,她的連扭曲起來,整個人癱在地上,捂着肚子,聲嘶力竭道:“肚子,我的肚子——”

衆人也沒意料到這樣的情況,葉斬也是慌了神,高聲道:“快,快去輕大夫!”

下人忙的團團轉,周氏一言不發,直接離開了花廳。

葉檀看着忙作一團的衆人,看着痛苦不堪的趙氏和慌亂無措的葉斬。

她想,當年周氏難産的時候,葉斬是不是也是這樣,眼神惶恐無措,擔憂至極。

周氏先離開了,或許葉斬剛剛眼神裏流露出來的關心,在一剎那傷害了周氏。

葉檀也沒有留下,走出花廳,春季過去了一半,姑蘇也不太冷,此時正是下午時分,陽光傾洩格外溫暖。

她回到無心閣,喚了未七一聲,卻沒喚到,她心裏奇怪,但也沒多詢問,只是坐在了無心閣外的搖椅上,搖椅吱吱呀呀的,讓葉檀不由放松下來,趙氏那麽一鬧,葉檀也沒了困意,只是躺在藤椅上曬着陽光,暖洋洋的。

此時靜了下來,葉檀的神思不可避免地回憶起昨晚。

唇上的溫度早已消失殆盡,可觸感卻記憶猶新。

回來到現在,江渡塵也沒有出現過,她知他是在躲着他,也好,他不躲,自己也是要躲的。

她嘆了聲氣,正瞧見未七提了兩袋東西,未七見葉檀回來,小跑過來。

“你慢着些。”

未七腼腆笑了笑,将右手上的袋子遞給葉檀:“這是您的。”

葉檀匆匆一看,看見人參的須須就知道是她前些日子托吳先生買的藥材,裏頭還有張便條,說對葉檀的病有些猜測,讓她有空的時候過去一趟。

她收好布袋,又看見未七手裏還有一個袋子,有些好奇:“這是?”

未七打開袋子,一臉興奮:“姑娘您不知道吧,今早禦街的胭脂鋪走了水,掌櫃的将殘存的胭脂都低價出售,店也開不下去了。”

葉檀的心思瞬間活絡了。

她早就想開一間鋪子,手裏的銀錢完全不夠用,又不能讓家裏人知道她的病,她手裏的錢連買藥都有些捉襟見肘,更被說後續的調養,一想到這個她就頭大。

打定主意後,葉檀帶了五千兩出門,胭脂鋪的東西賣的差不多,她來的時候正看見掌櫃在換招牌,招牌上大大的轉鋪二字。

葉檀伸手擋了擋,掌櫃見到人,一臉苦相:“姑娘,東西賣完了,就剩下一些沒人要的殘次東西——”

“我是來買你的鋪子。”葉檀壓低了聲音。

掌櫃後知後覺,忙将葉檀請去了後院,葉檀這才将帏帽摘了下來。

“葉姑娘……要我的鋪子?”

直到葉檀摘下帏帽他才認出她的身份,心裏奇怪的很,葉家不是有錢的很嗎?葉檀的名聲他聽過,也是個極富貴的主兒,一般來說這樣的有錢人家的女兒,是不會受累去開店的,家裏又不是養不起。

葉檀點了點頭:“一萬兩。”

掌櫃笑了:“姑娘,您莫不是在打趣我?”胭脂鋪主打平價胭脂,但也不乏精品,他的鋪子勝在買的早,位置好,這樣的鋪子,往日也得十萬兩。

葉檀笑了笑:“價格還可以談。”

這家胭脂鋪她早先就注意過,在寸土寸金的禦街能開起這樣一家平價胭脂,這鋪子絕對是自家的,其次,掌櫃也是有腦子的。

來禦街的不止貴公子,其實平民百姓更多,旁的鋪子賣的東西着實太貴,一般人根本消費不起,這掌櫃就是發現了這一點,又利用女人愛美的心思,開了這樣一家平價胭脂鋪,生意也是紅紅火火,若非這次走水,掌櫃的還不一定賣。

但葉檀也疑慮,開了這麽久的鋪子,掌櫃的不一定願意賣,畢竟,留着還能是自己的,但若是賣了……

畢竟這麽好的位置。

掌櫃顯然也不打算賣,苦笑道:“葉姑娘,雖然店鋪走水,但這鋪子是家裏的,并不是租的,我年紀大但是也懂得權衡利弊。”

葉檀淡聲道:“三萬。”

“姑娘,這不是錢的問題……”

“五萬。”

葉檀不動聲色地加價,掌櫃的腦門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他擦了擦汗道:“姑娘,真的不能賣。”

葉檀一臉惋惜,掌櫃其實有些動心,這畢竟,是白花花的五萬兩現銀啊,他開店到現在都沒有賺到五萬。

她思忖片刻,似乎做了個極為艱難的決定:“這樣吧,既然掌櫃的舍不得賣,租給我也可以。”

“租?”

葉檀點了點頭,一臉認真,掰着手指頭給掌櫃的算:“租金我一個月給你一百兩,這不算少吧?畢竟您的鋪子裏頭都燒成這樣了。”

掌櫃的沉默片刻,忽然道:“我為什麽要租給你?一百兩确實不少,可姑蘇有錢人不少,或許會有人開更大的價格來租呢。”

葉檀笑道:“劉掌櫃能在禦街開這麽久的店鋪,本事一定是有的,所以我打算,以後鋪子的掌櫃還是您,由您代掌管,只要負責店鋪的生意就好,每日來店裏,有人來就介紹介紹,沒人就記記賬,後續的上貨生意等等都不用您費心,一個月也付給您五十兩。”

雇人一個月五十兩,真的多了。

掌櫃的沒說話,葉檀知道他動心了。

她抿了口茶,潤了喉嚨,繼續道:“您今年五十了吧?年紀到了總是有些力不從心的,比起以往,這樣是不是更輕松?每個月還有穩定的入賬,您的胭脂也便宜,一個月能賺到五十兩嗎?”

“我記得您的兒子一直愛慕鄰家的姑娘,可姑娘要價太高,一直沒娶上媳婦兒,您這店啊雖然價格不菲,但是有時間也湊不上那麽多錢,這姑娘啊,可是等不起的。”

葉檀循循善誘,未七忍住沒笑,她怎麽沒看出自己姑娘坑蒙拐騙忽悠人的本事還挺厲害的?

她這句話戳到掌櫃的心上,他兒子就喜歡隔壁那姑娘,姑娘也硬扛着壓力等他,再不定親,這姑娘就是別人家的了。

再三思忖後,掌櫃的拍了拍大腿,痛下狠心道:“好!”

葉檀松了口氣,拿出一疊銀票。數了數,拿出兩千五百兩,道:“一個月一百,我租兩年,多餘的一百兩,算我預祝您兒子新婚的賀禮。”

幾人商定好細節,當場将憑據寫了下來。

葉檀從後門走的,離開的時候天都暗了,沒多久她還能聽見不遠處傳來來一陣怒罵聲,抱怨不知是誰下手這麽快,将胭脂鋪租了下來。

未七回憶着适才的交鋒,有些好奇:“姑娘真的想買那鋪子嗎?”

葉檀搖了搖頭。

她手上現銀不多,買了鋪子,還有後續的上貨,她知道這家鋪子,許多人都想買,可掌櫃一直不允,說是父親留下的鋪子。

她其實也有賭的成分,她賭掌櫃絕對不會賣。

租多好啊,還省錢,以後想不想買那是以後的事情,起碼眼下,葉檀還是知道自己的,要是賺足了錢,搞不好拍拍屁股走人又去游歷了,去別的地方玩個一年半載,那時候留着個鋪子,總覺得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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