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劫獄
張啓山被張副将救回攝政王府後,二月紅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發現他身上多處傷痕竟不似作僞,左下肋骨還折了一根。
二月紅驚訝道:“你不是說打不過就跑麽,這一身傷是怎麽回事?”
張啓山笑了笑:“你徒弟的脾氣你還不了解麽,我若不讓他揍幾拳解解氣,他如何肯心甘情願任我擺布?”
二月紅有些無語,之前見他成竹在胸,還以為他又想了什麽陰損招兒逼陳皮就範,卻沒想到居然是這種苦肉計。
好在陳皮下手還算有點分寸,招招見血卻終究沒有傷及要害,以至于二月紅當時未有明顯感應,還以為兩人從頭至尾是在演戲。
張啓山這一傷,便又要在床上躺好些日子,看得張副将直發愁。
他猶豫再三,才開口道:“佛爺,我不日便要啓程了。”
二月紅一頭霧水:“去何處?”
張啓山解釋道:“因為上次西岳國的事,他被皇上封了個瀾溪郡督使的官銜。過兩日,他便要被派往瀾溪郡,協助郡守解決兩境貿易重開的問題。”
二月紅這才想起來,上次從西岳國回來之後,張啓山不偏不袒,為每一個參與此事的人都請了功,小皇帝也都有所嘉勉,當時好像往他府上也送了不少禦賜寶物來着,但二月紅一心埋在書海之中,昏頭昏腦地接了賞賜謝了恩,轉手交給管家處理,自己便又鑽回小閣樓裏去了。
如今想來,張副将或許便是在那時候被晉升為郡督使的吧。
二月紅知道,張副将這一次得以順利晉升,張啓山出力不少,如今能讓他獨自出去歷練一番,也算是了卻張啓山一樁心願,于是笑道:“如此說來,要恭喜張副将……不,應該稱張督使了。”
張副将趕緊擺手道:“虛銜罷了,二爺切勿折煞了我。此次能得皇上看重,完全是因佛爺提攜,末将沒齒難忘,日後若能回京,還望能繼續留在佛爺麾下效力。”
張啓山沒好氣道:“回來作甚,你就這麽點出息!”他因動了氣,牽扯斷骨傷痛,忍不住嘶了一聲。
張副将望着他這副模樣,又開始愁眉苦臉起來。他知道張啓山一直希望他能獨立成長,他也下定了決心幹一番事業,不讓主子失望,然而眼下,看着張啓山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他又如何放心得下。
張啓山卻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語氣輕松地問:“何日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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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天。”張副将嘆了口氣。張啓山傷成這副模樣,他是不指望主子為自己踐行了。
張啓山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指着二月紅道:“我雖不能親自送你,但二爺可以代我去。”
二月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佛爺何出此言,我與張副将也算是相熟,為他踐行自是應當,卻如何能代表佛爺。”
張啓山噎了一下,他下意識便把二月紅擺在了內子的位置上,認為二月紅代替自己是理所應當,不料被二月紅一頓搶白,他竟絲毫沒有反駁的餘地。
張副将早就看出這兩人之間關系已不單純,但二月紅總是有意無意地與張啓山撇清關系,他也不好多說什麽,只得打圓場道:“二爺願來相送,末将感激不盡。”
然而當日夜晚,京城便出了一件大事——陸建勳被不明身份之人劫獄,黑背老六中途攔截,竟不是那人對手,眼睜睜看着陸建勳被帶離天牢!
此消息一出,立即震驚朝野,朝臣們紛紛猜測劫獄之人的身份,有人猜是陸逞生前培養的死士,有人猜是陸建勳早年游歷江湖時結交的俠客,更有人猜是前些日子被逐出茗虛觀不知所蹤的舟嶺子。
一時間人心惶惶,不知陸建勳何日又會卷土重來,将京城攪得天翻地覆。
小皇帝還算沉得住氣,但有些大臣卻已經按捺不住三番五次地上門求見張啓山了。
他們都是曾與陸氏有些過節的人,或在陸氏滅門之後對陸建勳落井下石過,如今陸建勳逃出生天,身邊多了個連黑背老六都對付不了的神秘高手,他們生怕被陸建勳報複,哪天晚上睡覺時便被割了喉嚨。
然而張啓山對于他們的登門拜訪悉數拒之門外,理由不外乎“重傷在身”、“卧病不起”,急得一群人幹瞪眼,卻又無可奈何。
兩日之後,張副将在張啓山的催促下,如期赴任。
離京之前,二月紅應諾前往送行,一直将對方送出了城門,才策馬原路返回。
他生性不喜張揚,除非是皇帝召見,或是官方應酬,才會乘坐标記着自家族徽的馬車,而通常情況下,他習慣穿着便服一人一馬輕裝出行。
沒有下人跟随,他樂得輕松自在,牽着馬缰卻不急着趕路,任由它走得散漫,自己卻在想着這些日子萦繞不去的心結。
自那日夢境過後,他雖通過張啓山的幫助查到了不動佛的線索,然而關于不動佛消失于佛龛的原因,卻怎麽也查不到。
會不會與那人有關?二月紅努力回憶夢境中二人對話,卻只能從只言片語中猜測二人應是情侶關系,但查遍不動佛的相關記載,也不曾尋找到關于他感情史方面的蛛絲馬跡。
當然,換個角度想,史官寫史,迫于上位者的威壓,通常都會對負面事跡進行粉飾或幹脆删除,那麽對于佛界而言,會不會因為不動佛犯了戒律,而被有心者刻意抹去了痕跡呢?
想到此,他心頭一亮,調轉馬頭,往西市書攤行去。
西市不比東市高端奢華,聚集的都是平民出身的小商小販,賣的也是一些不太能入富貴人法眼的平價商品。
但二月紅卻很喜歡這個地方,尤其是西市的書攤,雖然有些髒亂,卻經常能在其中淘到一些古籍孤本。
以前二月紅閑來無事便會一身便服來此淘書,走得熟門熟路,書攤的老板也認得他,遠遠見了便招呼道:“洪公子,好久沒來啦!”
“是啊,前陣子忙。”二月紅随口應了一句,下了馬便直奔主題:“老板,您這兒可有《佛界秘史》,或是《佛界野史》之類的古籍?”
老板撓了撓後腦勺,想了好一會才道:“佛界野史什麽的沒有,不過很多年以前好像收到過一本別家丢出來不要了的《仙界秘史》,洪公子要麽?”
二月紅立即道:“也可。”
“不過那本書年份久了,不知被我塞進了哪個旮旯裏,要找出來還需費些功夫。”老板不好意思道,“不敢耽誤您時間,不如過兩日再來取?”
二月紅怔了一下,雖有些失落,但有比沒有強,他只得按捺住好奇心,溫和道:“無妨,我過幾日再來。”
轉身的瞬間,眼角瞥見一些青灰色身影一閃而逝,他眸色微微一沉。
從城門返回的時候,他便隐約察覺到自己似乎被人盯上了,但是他并未太過在意。
九族作為開國元勳,在帝國中地位超然,但也并非無人能敵,眼紅嫉妒者大有人在,暗地裏下手使絆子的也不是沒有,只不過從未真正得手過罷了。
然而考慮到眼下局勢有些複雜,二月紅還是略微上了心,暗暗捏了個防禦咒訣,正要翻身上馬,忽聽身後箭聲呼嘯。
他輕輕偏了偏頭,一支竹箭擦着他的耳畔飛射而去。
但這似乎只是警告。
一箭之後,埋伏在周圍的十數名弓箭手同時現身,全都将箭頭對準了他。
人群頓時混亂起來,二月紅卻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安靜地站在原地。
不多時,他周身的人群全都散了開去,使得他這目标更為凸顯。
二月紅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若只是應付這十幾名弓箭手,他自是不懼,比這更大的陣仗他見過無數,基本都能全身而退——但這裏是西市,過往行人川流不息,一旦開戰,很容易殃及無辜。
并且讓他意外的是,以往針對他們九族的行動,都是掩人耳目,一擊即退的,然而這一次,對方卻是光明正大毫不掩飾,衆目睽睽之下大有不得手不罷休的架勢。
他微微眯起了雙眼——這魚死網破的做派,倒讓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剛被劫獄恢複了自由之身的家夥。只是,對方竟會率先挑他下手,還真是出人意料,他不由暗惱自己大意。
為首之人終于開了口:“二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您是自覺跟我們走一趟,還是要讓我們将您綁回去?”
二月紅低垂的指尖微動,一顆鐵彈滑落下來,他輕輕一按,一根極細的針尖自鐵彈內部刺出,刺破了他的指腹,随即有鮮紅的血珠緩緩冒了出來。
他微微一笑,問道:“可以有第三種選擇麽?”
對方露出了倨傲的神情:“二爺,這恐怕由不得您選擇,如您所見,”他指了指周圍尚未來得及散去并且還在好奇往這邊張望的人群,“刀劍無眼,如果您不肯配合,喪命的就是他們了,還請您慎重考慮。”
二月紅低下頭,似乎在認真思考他的建議。
片刻之後,他擡起頭來,沖那人笑了笑:“話雖如此,可我還是想試試。”
話音未落,他突然揚起一手,血珠灑落的瞬間,如霧般稀薄的屏障從天而降,巧妙地将四周的百姓隔絕在結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