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被擒

二月紅雖猜測是陸建勳派人所為,但又對自己的判斷抱有懷疑。

此時距離陳皮劫走陸建勳,已過去兩日。兩日來既沒有陸建勳的消息,也沒有陳皮的消息。

按照張啓山的推斷,兩人皆無消息,應該算是個好消息,至少說明陳皮留在陸建勳身邊暫時沒有變故,甚至有可能已經贏得了陸建勳的信任。

二月紅原本對張啓山的推斷深信不疑,然而到了眼下,他卻有些疑惑,如果這些人真是陸建勳派來的,為何他沒有提前接到陳皮的暗示?

是因為陸建勳還不夠信任陳皮,還是陳皮假戲真做,當真投靠了陸建勳?

如果是在幾年前,二月紅會很有把握地确信陳皮不是那種兩面三刀的人,但在經歷了北疆事變之後,陳皮變得很陌生,他們之間的師徒情誼,也早已消磨殆盡。

他一邊應付着衆多弓箭手的聯手圍剿,一邊思索着如何脫困而不會殃及在場百姓。忽然,他瞥見一名瘦小孩童出現在結界邊緣,帶着小氈帽卻還蒙頭亂撞,在流箭之中十分危險。

他不及多想,飛身前去搭救。

頓時有無數支箭追襲而來,企圖打開他的防禦弱點,但二月紅早有防備,抱着孩子接連幾個淩空移步,一一化險為夷。

“快離開這裏。”他低聲對孩子道,正要将對方推出結界時,忽見對方擡起頭來,朝他無聲地咧嘴一笑。

二月紅驀然心驚,這哪裏是什麽孩童,分明是長着成人腦袋的侏儒!只因他頭戴氈帽步履蹒跚,竟将一個不幸落單驚慌失措的孩童扮演得惟妙惟肖。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侏儒一只手往前一送,露出了匕首的尖端,在陽光下泛起銀色的涼意。

二月紅一掌将他拍開,腳尖迅速後撤。

以他的速度,想要避開匕首并非難事,不料此時一道威壓自後方推來,生生斷了他的退路。

只聽輕微的“噗嗤”聲響,腹間傳來一陣劇痛。

短匕沒入小腹,侏儒一擊得手,不敢戀戰,轉身迅速鑽入人流,很快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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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啓山躺在床上休養,卻不時望向窗外,心中莫名焦躁難安。

二月紅出去給張副将送行,再怎麽磨叽也該回來了,為何此刻還不見人影?

管家在外頭叩了叩門,禀道:“佛爺,小班回來了。”

張啓山嗯了一聲:“讓他進來。”

小班在外忙活了幾日,面色有些憔悴,望向張啓山的目光似有些畏縮。

張啓山眯着眼睛看着他:“怎麽,怕我吃了你?”

小班自覺在張啓山身前跪下道:“佛爺,我已經盡力了,茗山道人至今仍在閉關,茗虛觀上下對此諱莫如深,我實在打探不到關于他的一星半點消息。”

張啓山倒也沒指望他短期內能探出什麽,正要揮手讓他退下,便聽小班繼續道:“我們的人在他們外圍蹲了好幾天了,才勉強跟他們觀裏一個掃地的小道士混了個臉熟。”

張啓山擡起的手又落了下來,道:“你起來說話。”

“是。”小班垂頭站了起來。

“那掃地的小道士說什麽沒有?”

“也沒什麽要緊的,只是聊了聊那天晚上他在茗虛觀門口撞見的事情。”

“哪天晚上?”

“就是舟嶺子被逐出茗虛觀的那一夜,”小班道,“那小道士說,當時他的授課師傅罰他在觀門之外掃地,茗山道人與舟嶺子翻臉的事情他一無所知,只是在即将掃完的時候,與沖出觀門的舟嶺子撞了個正着。那時候天太黑,他一時也沒看清,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香客,定睛看時才發現對方穿了一身觀主道袍,披頭散發、滿身是血,走路跌跌撞撞的,嘴裏含糊不清不知在念叨着什麽。那小道士一時吓得有點懵,正要張口叫人,卻被那人一把捂住了嘴,語無倫次地說舟嶺子要害他,他不是舟嶺子之類的瘋話。然後便見觀裏一群人得了茗山道人之令,舉劍追殺而出,那人便又慌慌張張跑得不見了蹤影。後來那小道士才知道,那個瘋子一樣的人就是舟嶺子本人。”

張啓山聽罷沒有言語,神色凝重,指尖二響環與頤心珏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在此刻顯得十分突兀。

半晌,張啓山才喃喃道:“他說,他不是舟嶺子?”

小班怔了一下,才道:“哦對,那小道士說這是他親眼所見,或許也有添油加醋的成分,總之後來茗虛觀上下都說舟嶺子被逐出茗虛觀的時候瘋了,或許也是因為這小道士的證詞。”

張啓山眯了眯眼,有些不可思議:“且不說茗山道人對自己首徒翻臉無情,這茗虛觀上下,對舟嶺子竟也絲毫沒有留戀麽?畢竟在茗山道人雲游期間,舟嶺子才是他們的觀主。”

小班歪頭想了一下,猜測道:“或許……這舟嶺子的人緣真的很差吧?”

張啓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揮手讓他退下了。

斜陽西下,張啓山再度望了望窗外,二月紅依然沒有回來,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終于按捺不住,叫來管家,吩咐道:“你們去外頭找找,這麽晚了二爺還不回來,究竟上哪兒潇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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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被淬了毒,腹間的痛感逐漸消失,然後變得麻木。

這樣的麻痹感往周身擴散開來,二月紅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行動開始變得遲緩,防禦結界搖搖欲墜。

但也并非不能自救,只要時間足夠,他還是可以将毒素逼出體外。

就在此時,他瞥見那群圍攻之人的背後,閃過一抹青衫。

……梼杌。二月紅心中一滞,随即恍然——怪不得方才那道威壓如此熟悉,原來是遇上了老仇人。

他眨了眨眼,指尖咒決捏了又松,最後放棄般撤了雙手。

為首之人見他不再反抗,擡手示意暫停進攻。

“如何?”他緩步踱至二月紅面前,“事到如今,二爺還要垂死掙紮麽,不如乖乖跟我們回去吧。”

二月紅臉色已經開始泛白,但神色還算鎮定。他擡頭看了對方一眼,喘了口氣道:“我只有一個問題。”

“請問。”

“你們的主子是誰?”

對方聳了聳肩:“二爺不是心中有數麽。”

二月紅皺了皺眉,此人明顯是在打馬虎眼。

為首之人似乎不太有耐心,催促道:“問題問完了,現在可以走了麽?”

二月紅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動不了了,擡我。”

說罷,結界驟然消失,他閉目向後倒去。

不知過了多久,二月紅漸漸恢複了知覺,尚未睜眼,便聽不遠處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我們将他擄來,張啓山會上鈎麽?”

“放心,他肯定會來。”是陸建勳的聲音。

二月紅睜開雙眼,略略環視了一下,發現自己身處一間石室,四面是陰濕的暗壁。

距離他不遠的地方,陸建勳與一位鶴發老人并肩而立,正在低聲交談。

随即老人敏銳地朝他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道:“他醒了。”

二月紅對上他的視線,細細一打量,才發現這位老人竟是前不久趕回京城的茗山道人。

竟是茗山道人!

二月紅有些震驚,他想不出有什麽理由能讓向來愛惜羽毛的茗虛觀創始人甘願為一個階下囚效力。

陸建勳見二月紅醒來,于是停止了方才的話題,朝他這邊走來。

二月紅動了動,才發現自己手腳皆被鎖鏈所捆,無法自由行動。随即他迅速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勢,毒素已被壓制,麻痹感消失,腹部的傷口很深,但受創面不大,似乎流了不少血,但眼下血液已經幹涸。

血……二月紅盯着自己衣袍上的血跡,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有種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

“二爺,好久不見。”陸建勳用一種倨傲的目光審視着二月紅,現在的他比以前清瘦了一些,但精神狀态不錯,似乎幾個月的牢獄折磨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

二月紅收斂心神,擡起頭直視陸建勳:“你抓我來此,就是為了引佛爺前來?”

陸建勳勾了勾嘴角:“張啓山畏縮在家閉門不出,你們以為我就沒有辦法了?”

二月紅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陸建勳皺眉道:“你笑什麽?”

“我笑你,竟懼他至此。”

這一瞬間,陸建勳幾乎要惱羞成怒。但很快,他又平複下心緒,道:“你不必激我,我會耐心等,等着張啓山自投羅網。”

說罷,他轉頭對茗山道人道:“小舟,你方才不是說,還有餘興節目麽?”

二月紅皺了皺眉——小舟?

被喚作“小舟”的茗山道人笑了笑,朝門外道:“請陳王進來。”

二月紅眉心一跳,之前他一直擔憂陳皮這個變數,沒想到陳皮這麽快就出現了。

只見石門開了又合,陳皮面無表情地走進來,目光掠過二月紅,落在陸建勳和茗山道人身上:“你們找我何事?”

茗山道人抽出一條挂着倒刺的皮鞭,遞給陳皮:“聽說你們師徒早已決裂,如今張啓山又過河拆橋削你兵權,我知道你心裏有恨,現在,發洩你憤怒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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