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身穿旗袍的女歌手站在聚光燈下,金色的旗袍上點綴着珠子亮片,随着她的動作反射着光。溫柔的聲音環繞着劇場,又帶着一絲慵懶,讓人心裏泛起漣漪。
杜寒靠在椅背上,手指在座椅之間的扶手上輕輕敲着,合着柏蘭茜唱歌的節拍。
他聽得認真眼睛卻垂着,沒有看着舞臺上的人。
唐榮今天依舊是坐在第二排的位置,只是比昨日更加靠近了舞臺一些,而杜寒預定的位置要比前一天靠前許多,這樣更方便他觀察唐榮的一舉一動。
杜寒匆匆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吳明還坐在自己身邊,有些行為要稍微收斂一點。
他手在扶手上摩挲了兩下,轉頭同吳明小聲說道:“今天的曲目同昨天不一樣,這種歌也好聽。”
吳明小聲附和:“我覺得也不錯。”
“倒是第一次聽她翻唱別人的歌,算不算郵輪旅行的福利?”杜寒說着擡眼看着舞臺,柏蘭茜難得一身複古的造型,比平日裏新潮的演出服更添些女人韻味。
杜寒看了會,低低笑了一聲,小聲說:“這首歌的原唱也穿過這樣的衣服,旗袍卷發,不過旗袍沒有這麽精致。”
吳明:“我記得原唱好像叫朱虹?是不是這個名字?”
“是。”杜寒看着舞臺上的女人,面上的笑意漸漸擴大,他道:“我爸媽挺喜歡朱虹的歌,可惜後面她出事去世了。”
回想小時候自己同父母坐在電視前一起看節目,杜寒閉上了眼睛,懷念說:“那時候的服裝還有造型沒有這麽好,但是架不住朱虹長得漂亮,底子在那裏,怎麽穿都好看。”
吳明轉頭看着他側臉,杜寒的睫毛很長,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也能看見輕顫的動作。
他看了一會,突然伸手過去,本是想去摸那閉着的眼睛,卻在伸出之後醒過神來,別扭的往上一擡,在杜寒的頭發上揉了揉。
“難過什麽?”吳明問。
杜寒晚上随便吃了點便回房間洗澡,中間的時間匆忙,頭發也沒怎麽吹幹,所以現在吳明手下的頭發還有點濕潤。
吳明收回手,同杜寒擡頭看過來的眼睛對上。
他輕聲道:“不想看了我們就出去。”
杜寒的眼睛眨了眨,舞臺的光在他黑色的眼睛裏投下光,吳明望着那雙眼睛一時沒有錯開。
“不了,我還想看完。”杜寒轉回頭,又恢複了成了開始聽課陶醉樣子。
吳明見他如此也沒有再多說什麽,他的手摩挲了一下,心裏全是剛剛對視過的那雙眼睛。
方才他伸手過去,全是自己內心使然,只因為是他想去安慰身邊的人。
心裏想着,身體便也跟着動了。
同過去幾天刻意的輕佻和暧昧不同,吳明那一瞬間是真的想要撫過身邊青年的臉頰,将他按在自己肩頭。
舞臺上五光十色的燈光斑駁,女聲和伴奏變得輕快,吳明聽見身邊人的哼唱聲,臉上忍不住帶了笑。
但還未等他将笑意蔓延至心,便聽見杜寒又低聲說:“這首歌我媽經常唱,連拖地的時候也唱。以前我家裏牆上就貼着朱虹的海報畫,這首歌的卡帶也經常放。”
“是嗎?”吳明低聲應道。
杜寒眼神落在舞臺上,眨也不眨:“是啊,如果我媽還在帶她來看的話,她一定會高興的。”
兩人間沉默了一陣,杜寒也覺得今天晚上說話有點掃興,可能是氣氛的關系,他總是想起從前的事情。
那時候自己整天在外面瘋玩,爸媽工作忙,在家的時間也短。一家三口都在家的時候,杜寒感覺就像過節一樣,一家人聚少離多,但是人都好好的……
“不好意思,我有點想我家裏人了。”杜寒輕聲說罷,就見吳明定定看着自己,眼睛裏滿是憐惜。
他笑了一聲,伸手錘了吳明的胸口一下,壓低聲說:“別這麽看着我,倒是我多可憐一樣。”
收回的手被握住,杜寒抽了幾下沒有抽回來,他無奈道:“你別這樣行不行?”
這位朋友演戲也演得太盡職盡責了,自己快要扛不住了。
感覺到手被松開,杜寒立即将手抽了回來,知道身邊坐着的人還看着自己,杜寒也沒有轉過去看他。
“我真的沒事。”
要感謝劇院裏的光線不好,也要感謝杜寒沒有轉過頭看上一眼,沒有發現身邊坐着的人眼裏滿是愧疚還有憐惜。
吳明輕聲說:“對不起。”
“你以後不要像剛才那樣……動手動腳的,我不喜歡。”杜寒壓低聲音說完,便跟着身邊坐着的游客一起鼓起了掌。
柏蘭茜的演唱結束了,而自己的表演剛剛也順利完成。
杜寒的掌聲給臺上微笑的女歌手,也送給自己。
剛剛說給吳明的那番話也不是全然是假,自己是真的有點想老頭子和媽媽了,恰好今天的演出又是翻唱朱虹的歌,氣氛烘托剛剛好,方便杜寒真情流露。
當年媽媽是真的喜歡朱虹,後面聽說朱虹引退之後爸爸還特意去買了朱虹的全套卡帶放在家裏,讓媽媽有空的時候就放出來聽。
杜寒早就想試探一下為什麽吳明要對自己這麽熱情,不過吳明的反應倒是叫人驚訝,看起來他好像知道自己家裏的事情,但是想起方才看到的憐惜眼神,杜寒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沒有什麽好值得別人可憐的,從前要是有人這麽看着自己,他的心情肯定是算不得愉快。估計是這些天來吳明的親近讓自己習慣了,加上這人長得好,叫他那樣看着杜寒也不覺得有什麽好生氣的。
頂多是覺得被人那樣看着……有點招架不住。
吳明握緊了座椅扶手,壓抑着心裏翻湧的感情,他道:“歌聽完了,走嗎?”
“我……”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借過一下……”
杜寒将腿一收,讓人經過。
只是不經意擡頭一看,發現居然是馮創醫生,杜寒下意識抓住了身邊吳明的手。
“怎麽了?”吳明問。
杜寒沖馮創的背影擡了擡下巴道:“那是馮創。”
吳明皺着眉看去,馮創的腳步很快,像是急着去做什麽事情。
杜寒:“奇怪,怎麽今天遇見這位馮先生,見他都是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
這位馮先生同自殺的張妍曾經是夫妻,兩個人多年沒有聯系,但是卻突然出現在同一艘郵輪上,雖然上船的港口不同,但是未免也有點太巧了些。
難道真的是同俗話說的那樣,千裏姻緣一線牽?
杜寒想着忍不住笑了一聲,見吳明疑惑看過來,說道:“看完一會再走吧,我現在還不餓。”
見他點頭,杜寒便又看回舞臺上,眼睛朝唐榮的方向瞥了一下,發現他還是坐在那裏,杜寒更是放心了。
馮創同張妍在上船後一定是見過一面,不然馮創聽到張妍的房間出事不會來的那麽快,而且看他難受的樣子,兩個人的關系倒是不想別的離婚夫妻那樣冰冷。
這樣馮創說的多年沒有聯系的話就值得推敲了。
杜寒又想起那張被壓在鍵盤下的狼人卡,同出現在方正恒房裏的那張一樣。
張妍是自殺,而方正恒是被僞裝成自殺的他殺。
莫非是說張妍也是他殺?是有人将她抗抑郁的藥品換成了氰化物,張妍誤服才導致中毒身亡?
杜寒坐着的身子一僵。
要是這樣說的話,給張妍換藥的人是不是同殺害方正恒的是同一個?那留在現場的狼人牌又是什麽意思?暗示自己所殺的并非是好人,而是在黑夜裏行動害人的狼。
但是張妍同方正恒又有什麽關系?一個老師一個企業家,所在的城市也不同,能有什麽關系?
杜寒有點煩為什麽船上不能自由上網,他就是想查點東西也不方便。但如果要去辦網絡,他又有些猶豫。
摻和進這種殺人案不是什麽好事,杜寒的直覺告訴自己,應該離這種事情遠一點。
他不是那種小說中正義感爆棚的人,有父母就是一個例子在前,杜寒對這種調查這種事有一種說不出的抗拒。
“你說馮創是多讨厭這後面的表演,連柏蘭茜的謝幕也不看完。”杜寒笑着說。
吳明:“是挺無聊的,跟昨天沒什麽區別。”
他的話音剛落,杜寒就瞧見前面座位上站起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唐榮。
杜寒心頭一跳,附和吳明的話說到:“是真的有點無聊,要不我們走吧。”
“不看了?”吳明問。
杜寒搖頭:“不看了不看了,太無聊了。”
倒是吳明沒有動,他看着一處,輕聲道:“那不是胡先生嗎?”
杜寒聞聲看去,發現的确是胡謙,而且他手上還拿着一個相機。
“應該是過來拍照的吧,剛剛柏蘭茜的造型那麽特別,應該是經濟公司安排過來拍照,好後面宣傳,不過……”
杜寒遲疑說:“原來胡先生也會接這種的生意啊,我以為這些都是站姐或者狗仔拍的。”
吳明笑了一聲,站起來帶着杜寒往外走,他嘴上問:“去吃點東西?我是真的餓了。”
杜寒皺眉看着走在前面的人,疑惑道:“開始不是吃了東西嗎?你怎麽這麽容易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