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唐榮先生說他家裏只有一人,杜寒坐在床上,開始擔心自己的報酬是不是成了空頭支票。幸好這個郵輪旅游的錢是之前已經付過的,還不算是太虧。

他托腮坐在床上,思考今天要不要繼續跟着唐榮。

假設唐榮說的是假的,騙自己是因為不想對不熟的人透露自己的家庭狀況。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杜寒的直覺卻告訴自己唐榮沒有撒謊。

好端端的接個案子怎麽扯到這種麻煩事,杜寒往床上一靠,想着要不這幾天都不出房間算了,等船回到港口就立即下船打車回家,在家裏老實待上幾個月,等着風頭過去了再出來。

他起身趿拉着拖鞋往陽臺走,準備抽上兩根煙,但是等他将煙從口袋裏拿出來,就聽見熟悉的聲音說:“怎麽一早起來就抽煙?”

他低頭一看,就見吳明靠在陽臺上,正擡頭看着自己。

拿着打火機的手一抖,杜寒皺了皺眉頭,現在他不是很想看見這位仁兄。

“閑得無聊,抽兩根煙。”杜寒應了他一聲,将指尖的香煙點燃。

海風卷着這點缥缈的煙霧,将淡淡的煙草味道帶到了吳明的身邊。他擡頭看着正在吞雲吐霧的青年,冷下了臉說:“你沒吃東西,直接這麽抽煙待會胃會難受。”

杜寒看了他一眼,疑惑問:“你怎麽就知道我早上沒有吃東西?”

吳明坦然道:“猜的。”

只見他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笑聲道:“你看你的頭發亂糟糟的,怎麽也不像是出過門的樣子。”

“是嗎?”杜寒繃緊的身體放松了一些,心裏嗤笑了一聲自己大驚小怪。

他伸手将一腦袋亂發耙了耙,懶懶說:“忘記弄頭發了,反正今天不出門,在房間裏又沒別人,随便了。”

吳明只當他說笑,這人每日都要跟着唐榮一起去餐廳吃飯,今天又怎麽可能例外,這麽說不過是不想讓自己跟着而已。

自以為自己看穿了杜寒的真實想法,吳明也沒有邀請他一起去吃飯,畢竟今天自己也有事情要做。

杜寒一邊同吳明搭話一邊抽完了手上的煙,他站在陽臺上讓海風吹吹自己身上的煙味,這才回了房間。

坐在房間裏他還是有些不安定,想起方才吳明說自己今天沒有出門時候篤定的語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下坐也坐得不安定,杜寒起身在整個房間裏翻找起來,他搭了椅子将屋頂中央的煙霧探測器細細打量了一遍,又用手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裏摸了一遍,也未曾發現微型攝影機的蹤跡。

雖然一無所獲,但是也讓他心裏踏實了一些。

用冷水洗了把臉,杜寒連臉上的水也未曾擦淨就在浴室裏摸索了一遍,每一塊瓷磚他都沒有放過。

杜寒承認自己是想得太多,被吳明方才那句話吓唬到。但是這些天自己出門的時候都能恰好遇見他,原先只以為是巧合,但是巧合太多就成了人為。

前些天只是不想多生事端,所以裝聾作啞,但他也不是傻子。

伸手将已經被汗透的衣服脫了下來扔在水池裏,杜寒将蓮蓬頭打開沖澡,水溫調得有些高,熱水将他身上的皮膚燙紅,可這人卻好似沒有感覺一般,就這樣站着,眼睛只盯着那面已經被白霧籠罩的鏡子。

出乎吳明的意料,杜寒是真的一天都沒有出門,連着午飯也是叫人直接送到自己的房間裏。

這不正常。

吳明皺着眉想起昨天他看見的确是看見了唐榮還有馮創同杜寒在一起,他們能說什麽就讓杜寒整日呆在自己的房間裏不出來?

杜寒在船上跟了唐榮這麽多天,從來沒有主動同他搭話過,偶爾的碰面也只是點頭問好,如果不是自己知曉他上船的目的,也很難猜到這個人在調查唐榮。

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吳明拿起來,發現是開始定下的鬧鐘到了時間。他對着鏡子将襯衣穿好,将扣子一顆一顆扣上,面上做出溫和的微笑,懶懶道:“雖然你也不是什麽好人,但是還是沒有去死的必要。”

确認自己的着裝沒有問題之後,吳明才開門往外走。

等他到主餐廳的時候,發現胡謙已經提前到了。吳明走過去,溫聲道:“看上去是我來遲了。”

“沒有沒有。”胡謙笑着擺手,“是我來得太早了,吳先生到的時間剛剛好。”

吳明将椅子拉開坐下,笑着說:“胡先生不要這麽客氣,今天的晚餐是我以個人名義邀請的,您這麽客氣叫我怎麽好意思。”

一邊的服務生将菜單拿上來,吳明示意讓胡謙來點。

他端着冷水喝了一口,淡淡道:“不知道胡先生對于攝影作品展有些什麽要求,比如場館擺設之類的方面,我們都會盡力滿足。”

胡謙:“這個我稍微有點想法,到時候我将文件發到您的郵箱,您覺得可以嗎?”

吳明點頭,笑說:“胡先生的作品應該讓更多的人看到。”

“您太過獎了。”胡謙面上的笑還沒挂上幾秒,就聽見對面坐着的男人說:“特別是拿獎的那張,特別震撼。”

胡謙只有一張拿獎的照片,就是那張突然出現在自己桌子上的火災照片。

他面色一白,一雙眼睛突然瞪着吳明。

“怎麽了?是我說錯話了嗎?”吳明一頓,忙道:“胡先生那張照片我第一次見是在報紙上,當時就覺得這張照片捕捉的畫面叫人震驚,後面得知您獲獎之後也覺得是情理之中。”

胡謙将一下狂跳的心髒壓回胸膛,他面上艱難扯開一個笑,道:“沒有沒有,只是您一下提到這這張照片我有點驚訝。”

“這是為什麽?我雖然是個商人,但是胡先生的成名作我也還是知曉的。”吳明裝作不經意地問:“不知道您是在哪裏才拍到這麽好的照片?”

“這個……”胡謙皺眉有些猶豫。

吳明見了立即道:“如果您不想說就當我方才沒有問,是我冒犯了。”

“不是,這算什麽冒犯。”胡謙笑了笑,慢慢道:“那是S市一個商人的公館,後面起火被燒了,我那時候恰好路過,就拍下了這個照片。”

吳明一臉驚訝:“原來是公館,過去那個時候就有公館的人家,一定不是普通的富商。”

“他們家在H省都是出了名的有錢,從前的峰漩集團就是他們家的。”胡謙說着砸砸嘴,帶着羨慕的語氣道:“那公館落成的時候我去過一次,裏面的裝潢家具就算是現在的人家屋裏,也不一定比的。”

吳明:“再怎麽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峰漩集團早就破産了。”他說着搖頭,并沒将峰漩集團放在眼裏的樣子。

胡謙笑了,他道:“吳先生說的是。”

“對了,既然那公館燒了,那住在裏面的富商一家可跑出來了?”

胡謙面上一僵,喃喃道:“似是都燒死在裏面了,那火是晚上起來的,本來就是在睡覺的時候,等到反應過來,怕是跑也跑不了了。”

“實在是可憐。”吳明皺眉,他道:“房子沒了都算了,可憐人沒了,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胡謙:“誰說不是呢?他們顧家的女主人,就是那個當年最紅的女明星朱虹,她退隐之後沒了消息,結果再上報紙的時候,就……”

吳明心裏緊了緊,可惜道:“那實在是太可惜了,朱虹的歌我聽過,當初她去世的時候我還記得電視臺特別做了紀念節目。”

“那天我路過的時候,那公館的火實在是太大了,都快燒到天上去了,來了好多輛消防車,也沒見火勢小下去一些。後面那塊地空了好久也沒有人買,說是總有鬼鬧事。”

吳明笑了笑,搖頭道這個世界上哪裏有什麽鬼怪,全是瞎編亂造。

“诶,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吳先生還是太年輕了一點。”胡謙朝着吳明舉了舉酒杯。

兩人酒杯相撞發出清脆一響,吳明笑道:“不瞞您說,我從來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什麽神魔鬼怪,就算是有,那也是人裝的。”

胡謙将酒喝盡,搖頭說:“也是,沒見過的東西誰又知道?”

主餐廳裏面的人越來越多,來來往往的侍者手上都端着盤子,吳明眼睛瞥到一邊,見着唐榮正坐在不遠的桌子上用餐,他下意識的轉了轉頭去找杜寒的影子。

但他看了一圈回來也沒有見到那個人,吳明心裏奇怪,面上也有些皺眉。

胡謙見了便問:“您這是在找誰?同您一起的那位朋友嗎?”

朋友兩個字被胡謙說的暧昧,吳明聽了面上一笑,也不否定,只是道:“我好像看見他了,不過應該是我看錯……小心!”

路過的一個侍者不知道怎得,腳下一絆,托盤上的酒全部倒在了胡謙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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