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杜寒不想在外面當着別人的面同吳明吵架,他将碗裏的蝦吃掉,壓低聲音沖着吳明道:“我吃飽了,你自己吃。”
他擦了擦嘴,沖着對面擡頭的胡謙一笑,起身說:“我去拿杯牛奶,你們兩個慢慢吃。”
吳明看着杜寒走了,這才對胡謙道:“不好意思,他臉皮有點薄。”
胡謙尴尬的笑笑,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吳明:“您方才提到關于攝影展的要求我會考慮的,但是因為推遲的時間太長,我本人是沒有這個權利決定的,還是需要同公司商量,您放心,我會盡快給您答複的。”
雖然吳明這麽說,胡謙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就算面前這位吳先生再盡快,那也要等到下船之後才能給自己答複,更不用說是要同公司裏商量,誰知道這一商量就要商量到什麽時候,說不好商量商量,這個攝影展就商量沒有了。
胡謙輕咳了一聲,誠懇道:“我相信吳先生不會讓我失望的。您放心,對于今年的照片我是十分有希望可以拿獎的。”
吳明笑了笑,心道對不起了,我是一定會讓你失望的。
他抿了一口手上的咖啡,裝作不經意道:“對了,今天開始本來是看您選中的照片,結果沒有看到,現在方便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胡謙連忙點頭,将相機拿了出來。
兩個人都很默契地忽略了開始因為照片發生的事,而那張照片在開始就被胡謙删除了,現在打開相機的第一張就是一幅海景。
第一張照片是倒映在海面上的郵輪,是晚上拍攝的,船上燈火通明,游客靠在欄杆上交談。吳明看着這張照片點了點頭,說:“的确很不錯。”
但是胡謙口中十分滿意,決定拿去送獎的照片絕對不是這一張。
果然在吳明稱贊一句之後,胡謙就搖頭說:“這張只是我随手拍的,拿去送獎的并不是這個。”
吳明拍馬屁:“不不不,雖然是胡先生順手一拍,我也覺得是非常不錯的照片了,我看還是您對自己的要求太苛刻了。”
杜寒端着牛奶過來的時候恰好聽見這一句,他瞥了吳明一眼,忍不住笑了笑,他将手上的兩杯牛奶放下,将吳明手邊的咖啡端遠了一點。
“你先喝點牛奶。”杜寒道。
胡謙将手上的相機又按了一下,屏幕上的圖片變換,變成了一張俯拍圖。
吳明的手驟然握緊,他看着圖片上躺在泳池正在緩緩下沉的唐榮,面色陰沉了下來。
杜寒雖然知道那天胡謙也在甲板上,但是當時沒有看到他,只當是自己那個時候心煩意亂沒有注意到,可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是站在上面俯拍。
他感覺到身邊人的緊繃,想起昨天在胡謙面前用過的理由,杜寒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身上一顫。
只聽他顫着聲音臉發白說:“這是什麽東西?”
吳明聽見他的聲音回過神來,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将人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低聲說:“沒事沒事,不過是照片而已。”
他說着,眼睛卻死死盯着那屏幕。
胡謙看見杜寒這個反應,想起昨天見面時候他虛弱的樣子,連忙道歉說不好意思,手下一按又換了一張照片。
依舊是唐榮死亡的現場,只是這個時候屍體已經下沉,池水被漸漸暈染成紅色,而照片中別的游客動作也有了改變。
吳明往左下角一看,發現了自己和杜寒。
他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問了句還有嗎?
照片再次改變,只是這次變成了另外一幅場景。
陰沉的天空,被擡出救生艇的屍體,無力垂着的手,船員拉出的警戒條成了這張圖片裏唯一的亮色。
是發現馮創屍體的現場。
吳明聽見杜寒顫抖的聲音問:“你們還在看嗎?”
“馬上就好。”吳明看着那張照片的右上角頓了頓,這才應了一聲,順帶低頭在杜寒的頭頂吻了吻。
胡謙看見他們兩人之間的動作覺得不妥,便咳了一聲說:“就是這三張了,吳先生您覺得怎麽樣?”
怎麽樣?客觀來說這三張照片不管是構圖還是場景,都算得上是不錯的照片,但是吳明只想說不怎麽樣,甚至說上一句爛透了。
但是他不能說,只是松開捂着杜寒的手,低聲道:“選這三張照片,還都是死人照片,怕是不妥吧。”
“您放心,沒有什麽不妥的。”胡謙笑笑,壓低聲音說:“如果這種照片往往才能抓人眼球,您看蕭先生一開始不就吓到了嗎?”
杜寒在心裏冷笑一聲,否定道并沒有好嗎。
他面上做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連着面前的牛奶都沒喝,便放下手上的筷子說:“我吃不下去了,你們兩個慢慢聊。”
吳明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皺眉道:“就算是這樣的照片能夠吸引人的眼球,但是死者家屬肯定是不會同意的,如果偷偷送去參獎,一旦被發現,最後少不得要鬧出事端,到時候公關費又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胡謙有些滿不在乎地說:“一旦他們鬧起來,倒是省了我們一筆廣告費,權當做免費宣傳了。”
吳明壓抑着怒氣反問:“是嗎?”
杜寒看他臉色不好,發現他放在膝蓋上的手已經握緊成拳,心裏害怕吳明在這個時候動手打上胡謙一拳,讓前面的努力功虧一篑。
他伸手覆上吳明的拳頭,人朝他的方向靠了靠,低聲說:“我有點不舒服,我們先回去吧。”
吳明捏着他的手,稍稍用了點力氣,他朝胡謙抿嘴笑了笑,說了句不好意思。
“胡先生的想法我會考慮的,您不要着急,既然我們主動提出同您合作,誠意是一定有的。”他說着牽着杜寒的手站起來,又同胡謙客氣了幾句,這才離開。
兩個人一離開餐廳,杜寒就甩開了吳明的手,他揉着手腕抱怨說:“你使那麽大勁幹嗎?”
“我有點……”吳明說着頓了頓,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才小聲道:“有點生氣。”
杜寒哼了一聲,何止是有點生氣。
“看出來了,要不是我剛剛拉住你,顧忌胡謙的臉上就要多一個拳頭印了。”杜寒揉着手覺得實在有點疼,便橫了吳明一眼,淡淡道:“你确實是有一點生氣。”
他揉着手往房間走,吳明見他動作,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走了幾步才拉住杜寒的手臂說:“我給你揉揉。”
杜寒:“用不着。”
吳明卻沒有理會他的話,将杜寒的手我在手心裏輕輕按摩着。
“剛剛最後一張照片……”他說着一頓,突然想起來不能在杜寒面前透露顧仲的存在,便立即改了口說:“拍得還不錯。”
杜寒看着他眯了眯眼睛,輕聲問:“真的嗎?”
吳明點頭。
“能得到你的表揚,一定是非常不錯。”杜寒抽出自己的手,緩緩道:“看起來最後一張照片,一定有點特殊的地方。”
吳明笑了笑,推着他往房間走,一邊走一邊說:“就是張照片而已,能有什麽不一樣的。”
兩個人進了房間,杜寒抱着手臂後背抵着門,低聲說:“說說吧,第一張照片是你什麽時候弄進他相機裏面的?”
“我可沒有把那張照片弄進他的相機裏,你看他的樣子就知道照片是突然出現的,這兩天我都是陪着你睡的,哪裏來的功夫溜進他的房間裏,去擺弄他的相機。”吳明說着朝杜寒靠近裏一些,微微低頭看着他。
杜寒身上投下陰影,從旁邊的鏡子裏看過去,他整個人幾乎都被吳明籠罩。
“別靠這麽近。”杜寒伸手推了推他,卻聽見這人刻意壓低聲音湊在自己耳邊說:“難道晚上是誰抱着你睡,你都不知道了,嗯?”
吳明的聲音帶着笑,叫杜寒面上忍不住發熱,他突然又想起那天自己故意說的話,還伸手摟住吳明,就恨不得把這個人打出去。
”我都睡着了,鬼知道身邊有沒有睡人,睡得又是誰?“
吳明見他硬撐,索性伸手将人抱進懷裏,溫聲問:“除了我,你還能在誰懷裏睡得着?”
“別亂打岔,我問你照片的事情,你都扯到什麽上面去了。”杜寒掙開他的手,将人推遠了點。
吳明舉手投降,無奈道:“好吧好吧,那個照片真的不是我放進去的,不過還是和我有一點關系。”
杜寒挑眉問:“什麽關系?老實交代吧。”
“還記不記得餐廳前面他找你照相,我不想看見你同他站在一起,所以就放了張照片進他房間吓吓他,讓他這段時間老實一點。”
杜寒打斷道:“拍一張照片而已。”
吳明冷笑一聲,說:“他看見你從方正恒還有張妍的房間裏出來,自然是想從你這裏套近乎,好進去拍兩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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