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學校

九月的東北,早晚涼,中午熱。

今天是沈樟去新學校報道的日子,他起的很早,為得是躲開他媽媽。

整天張嘴錢,閉嘴錢,唠叨起來沒完沒了。

将拎在手裏的書包甩上肩頭,一陣風兒似的刮了出去,一溜煙地跑到了樓下。

沈樟家住在一個老式小區裏,三樓沒安防盜網的那個是他家!光禿禿的窗與周圍顯得格格不入,就像他一樣,與這裏也格格不入。

沈樟悶頭走到小區門口,招手叫了輛捷達出租車。

十多分鐘後,車停在七中門口,沈樟付錢下車。

沈樟站在路邊,向操場望過去,兩排掉了牆皮的教學樓,大門前是來來往往進出的學生。

然後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沒什麽兩樣,都一樣!

沈樟撩了撩肩上的書包帶,走出兩步,又覺得不好。停下來,把雙肩書包板板正正的背好,昂首闊步地走進大門。

高一五班。

明明是早自習,現在卻亂成了一鍋粥。

班主任老陳走在前頭,沈樟跟在他身後三步遠。

一前一後,進了教室,走上講臺。

老陳清了清嗓子:“同學們!安靜!”

根本沒人聽,底下的學生,該吃吃,該喝喝,該唠嗑的還唠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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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看向沈樟,扶了扶眼睛,尴尬地笑了下。

拿起手邊的三角尺,铛!铛!铛!然後氣沉丹田,吼的抑揚頓挫:“都給我閉嘴!”

靜了兩秒,底下的聲音從大聲嗡嗡,改成了小聲嗡嗡,女生尤為活躍。

上學第一天,沈樟沒穿校服,牛仔褲加一件polo衫。

為什麽非得穿polo衫?

他昨天出去買文具的時候,和別人幹了一架,也記不清當時是個什麽體位,有個孫子竟然背後偷襲,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印子到今天早晨還清清楚楚,polo衫有領子,他遮一遮。

雖然polo衫又老又土,但沈樟長得可不土。

他皮膚很白,完全不像風吹日曬的農村孩子。

眸子烏黑,瞳仁很小,垂眼看人的時候,又兇又嚣張。

一頭短寸,清爽又幹淨,他發絲硬,和他的脾氣一樣,總是炸毛,不能留長,好在他的瓜子臉可以駕馭任何發型。

沈樟站在講臺旁,感受着低下一束又一束的探尋目光,心情有些煩躁,

好在老陳及時開口,打斷了底下的議論:“好了,這是我們班新轉來的沈樟同學。”

簡單都介紹之後,老陳指了指中間的空位置。

“沈樟,你去中間那排的空桌子坐。”

“好。”沈樟提着書包,踩着衆人的目光,走到自己的坐位旁。

還沒坐下,他就感受到了一束極度不友善的目光,光源來自他後桌。

善意不善意的,沈樟并不在乎,書包丢在椅子上,彎腰準備坐下。

“吱~!”椅子被踹的往前挪了一段,坐板正好撞在了沈樟的腿彎上。

到是不疼,但是多她媽隔應人啊!可隔應人的事兒還沒完。

一瓶可樂又澆在了他的椅子上。

沈樟豁然轉身,看着他的後桌,孟宇航。

孟宇航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挑着眉,也在看他。

老陳看到沈樟遲遲沒坐下,又看孟宇航,就已經猜到是怎麽回事了。

拎着三角尺,幾大步跨到了孟宇航桌子旁。

尺尖點着孟宇航的肩膀:“你老實點!自己什麽情況,自己不清楚嗎!想在這兒跟我一起熬到退休啊!”

老陳話一落,周圍立馬發出一陣嘻嘻的笑聲。

孟宇航是老陳的資深門生,上一個高中三年就是老陳的學生。

他上次的高考總分數加起來,還沒別人一科的分數高,他爸一咬牙,給學校捐了好幾萬的體育器材,他就得到了從高一開始複習的難得機會。

孟宇航瞟了老陳一眼。松開抱着的胳膊,偏着頭,放慢動作似的抽出一本書,不看反正,攤開放在桌子上,但眼睛依舊時不時地瞟着沈樟。

老陳收起剛才的嚴肅神情,扶了扶眼鏡,對着沈樟擺擺手:“沒事兒,坐吧!”

沈樟收回與孟宇航對視的目光,沒出聲,拿出書包裏的紙巾,擦幹了椅子,轉身坐下。

老陳走回講臺,放眼掃視一圈:“好好自習,第一節 數學,都把書準備一下。”

老陳扶了扶眼鏡,走出教室。

他前腳剛走出門兒,後腳全班同學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沈樟。

都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架勢。

他後座的孟宇航将手裏的書重重砸在課桌上,梗着脖子站起來。

兩步晃到沈樟的課桌旁,居高臨下指着他的鼻尖兒:“你!滾一邊去!我前邊這座位不能坐人!”

孟宇航聲音不大,卻有他爸罵他時的沉穩派頭兒。

“第二次。”沈樟說。

“什麽玩意兒?什麽第二次?別他媽廢話,趕緊給我滾!”孟宇航擰着眉毛橫他。

沈樟沒理,扯過自己的書包打開,開始找第一節 課用的數學書。

教室裏突然安靜了,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看他們的“老大”是如何教訓這個新來的“菜雞”。

衆目睽睽下,挑事兒卻被晾在一邊,很丢臉,很掉面兒!

孟宇航決定拿出他作為“老大”該有的氣勢來,伸手去扯沈樟的領子。

沈樟身子一側,躲過孟宇航伸過來的手,說道:“第三次!”

這回沒等孟宇航再有動作,他先動了起來。

轉過身子,雙手撐在桌上,胳膊用力,支起身子,雙腿騰空。

沒等孟宇航反應過來,沈樟已經狠狠地朝着他的肚子踹了過去。

孟宇航毫無防備,直接被踹坐在地上。

離他們近的同學紛紛蹿出了座位,躲到一旁,震驚的看着沈樟,有幾個都忘了閉上嘴,定格似的。

孟宇航捂着肚子從地上起來,一句卧槽還含在嘴裏,人已經朝沈樟撲了過去。

從小到大,除了吃飯睡覺以外,沈樟做的最得心應手的事,就是打架。

從穿開裆褲,一直打到現在。

孟宇航撲過來的時候,沈樟沒躲,拿起他剛放桌子上的數學書,書脊對準孟宇航的喉嚨狠狠地甩了過去。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孟宇航瞬間停下了動作,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喉嚨,痛苦地趴在桌子上,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萬籁俱寂,過了好一會兒,不知道哪個二百五突然喊了一聲:“孟宇航被割喉啦!”

高一五班的同學,除了沈樟和孟宇航以外,其他人都跟打雞血似的沖了出去,邊沖邊喊!

沒用上五分鐘,全校都知道高一五班發生了“血案”。

七中校長的腿肚子都被吓轉筋了。

他和教導主任是互相摻着胳膊,得得瑟瑟趕來的。

高一五班,窗口、門口,糊得裏三層外三層。

見到校長,默默讓出一條路來。

校長先沖進了教室!

沒見血,他憋在胸前的那口氣兒才順了上來,懸着的心也落了地。

轉身吼得時候,氣兒也足了:“都哪個班跑出來的?一律扣分!!”

所有看熱鬧的學生轉頭就跑,最後只剩下五班的同學。

班主任老陳跑來的時候,眼鏡都沒來得及戴,眯縫着眼睛朝教室裏望。

孟宇航還捂着喉嚨,伏在桌上。

這一下打得确實不輕,挨打的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的喉嚨被砸碎了。

沈樟站冷着臉在他身邊,看向老陳時嘴唇動了動,輕快地吐出兩個字:“沒事!”

沒事?!顧宇航心裏的一萬頭草泥馬,開始瘋了似的尥蹶子!

這他媽叫沒事兒?剛才好一會兒他都沒法喘氣,以為自己要死了!姓沈這孫子竟然還說沒事!

校長和主任外加老陳,沒敢耽擱,一人架着一只胳膊,連拖帶拽的,把孟宇航弄出了教室。

沈樟被晾在一旁,暫時顧不上管他。

一上午的時間,沈樟已經成了七中的熱門頭條,大致內容如下。

高一五班新轉來一個男的,長得帥,會功夫,還帶刀,一秒反殺年級扛把子!

大家口口相傳,說的有鼻子有眼,就是沒有一句真話!

在胡說八道的議論中,午休鈴聲響起,沈樟毫無懸念地被叫進了校長辦公室。七中辦公室談話也是分級別的,小過錯在走廊、操場、以及任何人少的地方談。

較嚴重的錯在主任辦公室談,很嚴重的在校長辦公室談。

其實按照沈樟和孟宇航今早的事來看,并沒有嚴重到需要來校長辦公室。

但是!孟宇航有幾萬塊的體育器材buff加成,所以事件的嚴重性就升級了。

畢竟校長還打算給學校運動場重新鋪設橡膠跑道呢。

沈樟到辦公室的時候,人都已經到齊了,就差他一個。

孟宇航也在,看樣子已經沒事了。

他身邊站着一個中年男人,瘦高挑兒,目光精明銳利。

搭眼一看就知道,孟青柏是個頭腦靈活地,多半是經商做買賣。

一旁的教導主任清了清嗓子:“咳咳,孟總,今天這件事您覺得怎麽處理,您才能滿意?”

孟青柏清了清嗓子,開口:“按照我的想法來說,這件事我們大人就不要插手了,他們馬上就成年了,遇到事情還是讓他們自己處理吧,我就不表态了。”

沈樟擡眼,深深地看孟青柏一瞬。

他雖然性格冷僻,但是不傻,聽得出孟青柏話裏的意思,這是讓他兒子找機會還回來,不想讓他兒子吃虧!

活財神表了态,校長敷衍地說了幾句同學之間要團結後,點頭哈腰地送孟青柏離開,沈樟走在最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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