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孝陵
荒蕪的山丘下,人煙稀少,一眼望去,見不到幾個人。一座陵墓孤零零的躺在那,遠離塵世的喧嚣,孤身伫立在那。晨光為它鍍上一層金色的外袍,讓有些破敗的它變得有些奪目,仿佛天地間的正氣皆彙集于此。
莫離掩下心裏悲戚的情緒,順着墓道一步一步的向陵墓的伸出走去。牆上的彩繪都已經褪色,但依稀可以看出個大概,他——在上面。胖胖的身子,臉上堆着肉,高大魁梧。
宇文,這真的是你嗎?死時才三十幾歲的你怎麽可以會有六七十歲的老态呢?想必那畫師定時恨你入骨,才會把你畫成這般模樣,倒和老年的漢武帝有幾分相似。呵呵~你們都是武帝呢,而且同樣的英明神武。
離開壁畫,莫離走向主墓室,那兒早已沒有棺椁,只有一個半米高的矮階,四周圍了一圈安全線。昏黃的燈光打在墓室裏,明明顯得詭異,陰森,但莫離卻倍感親切。
“宇文,這就是你曾睡過的地方嗎?是我可以接近你最近的地方嗎?”淚,不由的落了下來,這.……是你一生的終結啊。
手撫上了脖子上的吊墜,吊墜似有感應似的發出柔和的光,暖了她的手心。突然,無人的墓室裏發出一陣光,把她圈了進去,光一點一點的變暗,直到消失,空氣中似乎傳來一句幾乎不可聞的聲音,似嘆息,似了了心願。
“宇文,我來了。”
“劉警官,拜托你了,離離她……”林月眼紅紅的說着。女兒已經失蹤好幾天了,沒有音訊,手機也不再服務區,記得她天天在掉淚。
“莫太太,莫小姐的事我們會盡力的,莫先生,你們……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知道你們的。”
“謝謝。”莫峰點了一下頭,獨生女兒丢了,他比誰都着急,都怪他以前太混賬了,忙着生意的事,忘記了家中還有一個女兒,“阿月,先回家吧,看吳探長那麽有消息沒。”
“嗯。”
女兒的失蹤讓已經離異的兩人又走到了一起,當初都是倔脾氣的他們一怒之下離了婚,卻忘了女兒的感受,現在,女兒不見了,他們要怎麽辦啊!
莫離困難的睜開眼,身上好痛,但還好還能支撐自己坐起來。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換過,一件很普通粗布裙衫。
轉動眼睛打量着周圍的一切。一間木屋,還有全是木制的的家具。正想開口,耳邊就傳來老婦人的聲音,不是很清晰,但能稀稀拉拉的能聽見幾句。
“老頭子,這姑娘咋還沒醒呢?該不會——”
“瞎說什麽呢?進屋看看,說不定醒了呢?”
聲音剛落,腳步聲越來越近,到床邊停了下來。映入莫離眼中的是兩位頭上已經有銀絲的老翁和老婦。莫離睜大眼睛看着這兩人,有些不明白她現在身在何處。
“姑娘,你沒事吧?”那老婦人見她醒了過來,立刻上前将她扶了起來,關心的問。
“我……怎麽會在這?”
“前幾天我家老頭在山坳那邊發現你的,見你還有氣,就把你帶了回來。”
老婦人剛說完話,剛才的老翁端着碗從外面走了進來,“姑娘,先把要吃了。”
莫離聽話的由着老婦喂她喝藥,剛入口,眉頭便皺了起來,中藥真的很苦,仿佛連全身的血液也變苦了一樣。
“婆婆,這裏是哪?”
“雲陽關外西郊的王家村。”
“不是!是這裏是什麽朝代?是誰家的天下?!麻煩您告訴我。”
“姑娘,你別激動,身上還有傷,這是宇文家的天下,周朝。”老婆婆看着顧不得身上傷,硬是撐起來,抓着床沿問的人。
“砰!”
“那當今皇上是不是宇文邕?!”莫離将碗碰摔在地,顧不得許多,開口問道。
“不是,是明帝,現在是武成元年。”
明帝?那就是他二哥宇文毓咯!送了一口一般,莫離躺會床上。旁邊的兩位老人确是吓了一跳,這姑娘莫不是有什麽毛病。
還好,沒有錯過,但,他現在在哪呢?是長安還是在戰場呢?閉上眼,腦裏一片空白,只留下一句話:
北周,她真的到這了。
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陽光明媚,讓人不禁搬出木制的小椅子在外面吸收一下外面暖人的光線。好的天氣總是讓人心情愉快,莫離也不例外,即使前路茫茫,但是,這一刻,她的心情很好。
莫離待在院子裏,手托着下巴,不知想些什麽。她來這裏有半個多月了,但是除了這個村子就什麽地方也沒有去過,但這對老夫妻對她真的好好。至于背包裏的東西一樣也沒有少,完好無損的回到了她手裏,不過這些在她手裏現在是什麽用也沒有了。
“離姐姐,你看!”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跑了過來,手裏不知拿了什麽東西。這小孩便是這家老夫妻的孫兒,今年還不滿五歲,人到是不怕生,對莫離親熱得很。圓圓的眼睛很明亮,小臉蛋也紅撲撲的,像個紅紅的蘋果。
莫離看了一下他手裏拿的東西,只是笑了一下,原來是一只螞蚱,螞蚱這種東西在農村很常見,就連前幾日幫婆婆去田邊拿東西的時候,還有一些跳到她的褲腳上。不過說來這田間的風景還真不錯,綠油油的水稻随風擺動,一陣一陣的綠浪,那場景煞是漂亮,撲鼻的全是一股一股的清香。
“虎子,姐姐是怎麽給你說的,別玩這些小動物。”
“知道了,不過,上次你給我說的故事還沒有說完。”虎子聽話的把手裏的東西一扔,整個人就撲在莫離身上,小手圈住莫離的脖子,莫離差點身形不穩的從小椅子上栽下來。
“好啊,晚上給你說,不過現在,姐姐要去幫奶奶拎東西了。”莫離把虎子放在地上,看他站穩後在想籬笆口的婆婆走去,“婆婆,東西很重吧,我來幫你吧。”
“還是離丫頭勤快。”張婆婆咧開嘴笑了,臉上的皺紋都皺到了一起,不過那樣子很和藹。
這張氏夫婦在這個村子生活了好幾十年了,本來有一個兒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但是沒想到的是這張家兒子卻在戰争中犧牲了,只留下一個不滿五歲的兒子,莫離的到來,讓這對夫婦很開心,向多了一個孫女一樣。高興的同時,他們也知道,這個來歷不明的姑娘不會在他們家裏呆一輩子
。
“婆婆,有前線的消息嗎?”莫離将東西放在爐竈邊上,坐好後問道。不是她想離開,而是她既然已經來了,就沒有理由不去見他,況且他或許此刻正在離村子只有三天路程的雲陽呢。
“有,但具體情況不知道,只是不太好。丫頭你——”張婆婆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張爺爺急促的話打斷了。
“不好了,快帶虎子躲好,有官兵來了,快點!”張爺爺急沖沖的從院子外面跑了進來,臉色很慌張。
張爺爺看着院子裏的幾人,就趕緊把人往屋裏拉。剛剛他在老伴後面收拾東西,讓她先回去了,沒想到走到半路上就看到一對官兵在路上抓了一些村子裏年輕力壯的男人。
“爺爺,他們是幹什麽的?”莫離在慌忙之中問了一句,眼中有了深意。
“征兵!。”張爺爺邊說邊把莫離推進屋子裏。
“爺爺,你先應付一下,我有辦法。”交代了一句,轉身跑進屋子裏。
張爺爺想不明白為什麽,只好聽她的假裝在外整理農具,不過一會的工夫,一隊十多人的官兵闖了進來,很不客氣的開口:
“喂,老頭,家裏有男丁嗎?”
“回官爺,家裏就只剩下老頭子和老婆子了,哪還有什麽男丁啊。”
“臭老頭,有人可是給我說你有一個孫子,要真沒,你也可以,反正做個搬東西的也不錯。”
莫離在屋裏聽到這話,心裏對那個人的恨意又多幾分,不是他霸占朝政多年,讓宇文邕做個傀儡皇帝,加上他的自大,周朝何以落到那般地步,一切都是因為這個人,這個她最想讓他下地獄的人。
“丫頭,你……”張婆婆看着莫離的動作,吞吞吐吐的問。
“婆婆,若是莫離有命回來,一定會好好孝敬您和爺爺的,還有虎子,你要聽爺爺奶奶的話,知道嗎?”
還真有點舍不得了,莫離,你總是這樣啊,帶給別人一絲希望,卻又很快收回,真是自私,說到底,她還是個自私的人。她真的很自私,不用別人說,她自己也知道,但是如她這般頑固的人,偏偏是知道自己錯在了,卻決不悔改的人。
“離姐姐,虎子知道,虎子還要等你回來給我講故事呢,你可要早點回來了。”虎子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莫離,胖胖的手拉住莫離的衣角。
望着那雙期盼的眼,莫離第一次感受到了原來有人還是惦記她的,忍住眼裏打轉的淚水,伸手抱住了眼前這個小男孩,他真的很可愛啊,可惜她什麽也給不了他。
“婆婆,幫莫離保管好那包東西。”
來不及阻止,莫離已經推開門向外走去。
即使是一身粗布衣裳,但依舊掩蓋不了她的美麗,她知道,從她推開那道門後,她便沒有了回頭路,從此,她只能向前看,一路往前走,不能回頭,即使前方是死路。
“爺爺!別攔了,孫兒和他們去就是了。”将王爺爺拉到身後,護住他。既然不舍,便要有個樣子。
“死老頭,還說沒有,找死啊你!”那個領頭手下的人踢了一腳張爺爺,莫離用手擋了一下,手臂上立刻傳來麻麻的痛感。眼神斂了斂,但卻沒出手,人多勢衆的道理她懂,但為了不讓無辜的人受苦,所以.……“你們別打我爺爺,我和你們去。”
“這俊小子吃得了苦嗎?不過吃不了也得走,加上你剛剛好二十個,走!”
莫離沒有回頭,跟着那幫人消失在路的盡頭。希望,有一天她能回到這個村子,回到他們身邊。但是沒未來會怎麽樣,她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交給命運吧!
她可以看到所有人的一生,卻不能保證自己的命運,她可以看到所有人的未來,但卻看不穿自己的以後。她的以後,她會有什麽結局,她不知道。
第三章 離開村子的第一天,莫離的心情有些許放松。但在一群男人,準确的說是男人中生活,并沒有莫離想象的那麽難,一來,他們從來只看她的臉,卻沒有關注她的性別。二來,她看上去還小,沒有什麽可以标志性別的特征,自然很好蒙混。這群人中雖有村子裏的人,但他們都不熟,加上莫離天性冷淡,更加不會主動搭讪,這樣身份的事就更難被發現了。
“注意了,前面是雲陽關,走過這裏在走半天就到雲陽城了。”領頭的人叫張彪,雖然為人大大咧咧,但身上确實是功夫,一般習武之人很難撂倒他。
莫離跟在隊伍中間,向雲陽關走去。
兩山中間的一條山道,形成一線天的地勢,加上現在天色已經漸漸變黑,若是進關後,要是有埋伏,一定是躲不過,但若作為一座城池的屏障,确實是個上佳的選擇,易守難攻,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兩邊都是峭壁,爬上去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會飛檐走壁。突然前方派去的探子雲豹慌張的跑了回來,臉上的慌張讓衆人心上都有一股不安
“前方,有齊兵,大概四十人,快進關口了。”
“往後退,先找地方躲過去。”張彪低喊一聲,命令道。
“不行!”
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張彪的說出口的話,衆人一齊把目光投向聲音的主人。一個瘦弱的男孩,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大家都用有些疑惑的眼光看着她,等待下文。
“不能,後面沒有可躲避的地方,不想死的都跟我來。”
“憑什麽聽你的?一個黃毛小子,有什麽資格在這嚷嚷?”說話的是張彪原來的手下,名叫王龍。
“憑我可以保住大家的命,跟不跟随便你們!你們想死,我絕對不阻止。”莫離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便在衆人詫異的眼光中向雲陽關走去。
衆人不明白,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憑什麽能夠說出這番話,但說出來卻又不讓人感到可笑,這個少年的眼睛蘊含了太多的東西,多到他們看不透。但是,他的話确實說到了點子上,他們當中沒有人想死。
“二打一,你們打不過,還不跟上來!不為自己考慮,也為家中妻兒老小考慮一下!”
聽到這話,橫豎都一樣,不如聽這個少年的話,賭一把,贏了,活下去,輸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漢子。紛紛跟了上去,剛走到一半,莫離便吩咐衆人将能搬動的石塊全挪到中間,見此誰還不明白呢,是要斷齊軍的進路,但也斷了他們的退路。一擊不中的話,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布置好一切,莫離仰頭望了一下天,心裏默默說道,既然來了這,她不會在還沒有見到他之前就命喪黃泉,這條命,她要留着。留着幫助他完成他要做的事,統這一片大地。
二十個人躲在一旁不到一刻,果然有四十個敵軍向這邊過來了,還好是一般的士兵,比較好對付。莫離看準時機向對面的人使了個眼色,将手中的繩索拉緊,一二三,“拉!”
從地面彈起,明晃晃的刀光閃現,雖不能讓敵軍個個都收到傷害,但是,擊中人是沒有問題的,甚至,可以讓人被一刀刺穿,魂歸西天。
“有埋伏,快跑!”敵軍見有埋伏,便迅速想要撤退。
莫離不會武,卻也會防身術,況且有一把刀在手,雖然她一點也不懂得用,砍人總是沒問題的吧!看着眼前一個個倒下的人,前一秒,他們還活着,可下一秒,已經在黃泉路上。刀鋒上的血順着刀尖流到地面,彙成一汪小血塘。原來,為了他,她已經可以做到這種份上了嗎?
最後,他們成功了,但是只逃出了十個人,其餘十人,死了。
“小子,算你有本事,給你!”張彪扔給她一個水袋,走到她身邊坐下,“有時候看你真不像小孩。”
“是嗎?可能吧。”仰頭喝了一口水,無所謂的笑了笑。
“為什麽那天會自己出來?”張彪是個明白人,這個男孩看上去一點也不想家,或許是他多想,又或許是這背後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罷了。”莫離在想,要見到那個男人了,這麽出色的他,會長什麽樣子呢?想到這裏,居然笑出了聲,惹來身邊人的注意。
夜空中布滿了繁星,一閃一閃的,很好看。這樣的夜景是莫離很少見的,這麽純粹,不帶一點污濁。不像原來在城市裏看到的那樣,這樣的場景只能在銀幕上在能看到。
“第一次看你笑,很好看。”
“是嗎?對了,四殿下是什麽樣的人?”
“好人。”
“很不錯的回答呢。”
好人?是個什麽概念,是好欺負嗎?是容易被人控制嗎?還是他在軍中從來都是身先士卒、對下屬沒有架子呢?确實是個好人呢?不然怎麽會深受百姓的愛戴呢,“明天午時到得了嗎?”
“嗯”
明天很是個很不錯的日子呢,她,就要和他相遇了。
第二日午時,莫離一行人便看見了雲陽城高聳的城牆,牆上插着的大旗上黑色的周在旗幟上異常的顯眼。正當他們剛走到城門口是,便看見一隊人馬絕塵而去,留下一地的煙塵。那滿地的塵煙掩蓋掉了奔走的人群。
“剛才那是怎麽回事?”張彪上前向守城的士兵問道。
那士兵看見張彪,眼裏不禁顫了一下,回答道:“前方告急,四殿下正帶人趕過去支援。”
四殿下?在周朝能稱為四殿下的除了他還能有誰?只有宇文邕一人。莫離知道他們錯過了,一股失落感漫上莫離的心頭,在父母毫不猶豫的選擇離婚後,她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這感覺讓莫離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她不是不會在乎人,只是除了他,她還能在乎誰呢。
雲陽,位于周齊交界處的境內,雖然這裏是兩國交界,時常會有小戰亂,但是确實兩國商人流 動的聚集地。但是此刻,這裏沒有什麽繁華,沒有人聲鼎沸,有的只是人人自危、門戶緊閉的凄涼。行人很少,到是巡邏的士兵在街道上巡邏,看得出局勢很緊張。
随着隊伍來到營地時,莫離終于知道老天真的很公平,雲陽關讓她活了下來,而在雲陽城,卻讓她和他錯過。不過她應該感到慶幸,因為半個月後,他們也要趕去前方,不久,再過不久,便可以見到他。她很容易滿足的,不需要太多,真的不需要。
到了營地才知道,原來不止張彪這一人出去征兵,還有好幾對人馬出現,顯然要比他們這稀稀拉拉的幾個人看上要多上好幾倍。
站在操練場上,憑借良好的視力,莫離第一次見到了那個權傾一時,毒殺兩位皇帝,一心一意向取而代之的宇文護,周朝的大冢宰。看上去,面相威嚴,的确是個很不好對付的人,那雙眼裏是毫不掩飾的精明。這個人或許不如歷史上的那麽讨厭,一個人位高了,就自然還想要再高,唯一錯的是他不該有謀反之心,除此之外,或許他會是北周的一個頂梁柱,稱為他的好幫手。
正當她随着隊伍一起訓練時,一個侍衛模樣的人走了過來,叫走了她,這個舉動還引來了其他士兵的注意。
莫離心裏正納悶,她第一天到這,會有誰會找她的時候,人已經到了類似議事廳的地方,裏面坐着的正是她剛才看到的那個男人——宇文護。莫離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自己來到這,打交道的第一個宇文家的人會他,她最痛恨的人。
“大人,人卑職已帶來。”說完躬身行禮後離開,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瞧過身邊的人。
“草民見過大人。”盡管恨他,但是,在這個朝代,權利才是一切,要像活命,就得先學會低頭。
“起來。”宇文護精明的眼不客氣的在莫離身上打量着。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清秀,但是.……這個人,卻有種不屬于他們的氣息,是一股置身事外,卻偏偏要攙和其中的意味,
“聽說你滅了齊軍四十人?”還是在人數只有敵人一半的新兵中。
“草民不敢當,讓大人見笑了。”消息傳得真快,這人就收到消息了。但莫離怎麽也猜不出他究竟想要幹嘛,如果真的覺得這事她做得好,那打賞不就完了嗎?何必接見她這個小人物呢?
不敢當?要是真敢當,那是不是準備要只身一個幹掉齊國?以二十人對四十人,只用犧牲了五人的性命卻換來其餘人的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何況他是個沒有功夫的人。他做了一切的事,不能讓一個小小的誤差毀掉整個計劃,他要确保自己掃除了所有的障礙。
“叫什麽名字?”
怎麽問這個?莫離擡眼望向桌後的人——深藏不露,但也鋒芒畢露,他究竟有多少實力,而她勝利的機會又有多少?
“莫離,莫非的莫,離去的離。”
“回去吧。”莫離?他記下了。宇文護想看看,這人是真有本事,還是只是僥幸。
“草民告退。”壓下心底的疑惑,退了出去。
第四章 時間匆匆過去了半個月,半個月的訓練生活讓一直沒吃過苦頭的莫離感到有些無力,吃苦不算什麽,讓莫離最頭疼的是不能洗澡。她向來喜歡幹淨,在家時,一天不洗澡,對她都是一種折磨,可是到了這,卻十天半月不能洗澡,這讓她很頭痛。
“你小子怎麽一臉誰搶了你媳婦的樣子?”張彪自從雲陽關後,對莫離雖不是親如手足,但也算得上照顧有加。
其實張彪也挺納悶的,和莫離相處了半個月,始終琢磨不透這人的真正心思,會像個小孩一樣,但是又異常狠心,訓練時吃盡苦頭也不肯吭上一聲,着實讓許多人對他刮目相看。
莫離暗罵一聲,怎麽又出神了?這半個月,她知道這個張彪的身份不一般,但是人家不說,她也不想問,何必去多此一舉呢?現在聽到張彪的話,煩惱到是少了不少,“媳婦?哪有人肯嫁我。”突然想起明天一早還要去前方,便問道:“你明天也和我們一起走嗎?”
“不去,我要回大人身邊。”
大人?是宇文護吧。怎麽就忘了身邊坐着的人是宇文護的人呢?莫離自嘲的笑了笑,提醒自己不該奢求什麽君子之交,她來到這了,就一定要幫他完成大業,而不是和不相幹的人牽扯太多。不是不想,只是她是一根筋的人,只要專注了一件事,其餘的事對她來說,倒是可有可無了。
“哦,我累了,我去睡了。”起身離開地面向帳篷走去。
“嗯。”他說錯話了嗎?望着離開的背影,張彪無奈的仰頭,這小子八成又犯毛病了,動不動就生悶氣,真是難伺候。
翌日一早,訓練好的老兵加上新編入的新兵一共四千人整裝待發的站在操練場上,身為将領的宇文護為将士們送行。一碗烈酒,幾番勁語,這樣激動人心,那些話字字打在心中,如同刻下一般,讓場上的男兒升起了一股熱血,喊出“大周統一”的口號,震撼了身在其中的莫離。
有這樣的軍隊,這樣的國君,北周一定會統一的。盡管北齊有斛律一族,蘭陵王,但是君主昏庸,有再好的臣子也是無用,除非取而代之,但是斛律一族不會,高長恭更不會,所以,北齊的滅亡是遲早的事。盡管知道是這樣的結局,但是卻不是到這個過程中會有多少風波,會殃及到多少人,她不知道,可是,打仗不就是要有犧牲嗎?就算是諸葛孔明也不能保證一仗下來不會死一兵一卒,所以,她安慰自己,死人真的不算什麽,她也會有那一天。
由于大軍人數較多,理應行走起來的速度不是很快,但令莫離奇怪的是,隊伍的速度很快,兩天後便到了那個戰火紛飛,沙塵漫天的戰場。這便是真的的戰場,充滿着硝煙的戰場,這是一個修羅場。
莫離剛踏進營地,敏感的觸覺讓她感受到了肅殺的氣息,空中散發着淡淡的血腥味,仿佛這裏曾是一片鮮血漫過的土地,空中不知飄蕩着在戰争中死亡的靈魂。
“該死!難道他們還真能一直不敗!”一聲怒吼從旁邊一頂大帳裏傳出。不難聽出這聲音的主人很生氣,正怒火中燒。
“這是?”莫離側頭問身邊的王龍,聲音拿捏得很準,剛好只能讓兩人聽到。
“四殿下。”王龍跟着來這邊一是張彪不放心莫離,二是宇文護要讓人監督莫離。王龍雖然佩服莫離的機智,但卻看不慣莫離傲慢和冷淡的神情,“別說了,在這種地方只能多做少說。”
宇文邕,是你嗎?這次不會再錯過了吧,已經錯過一次,這次,這次說什麽也不能再錯過。莫離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興奮感,或許是因為他在這,他們可以生活在用一片天空下。
莫離正想得出神,一聲粗犷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最瘦的那個,去夥頭軍!”
莫離左顧右盼,再看看出聲的人,然後沒發現其他人有動作,最後用手指了指自己,見那人點頭,心裏只覺得,老天爺實在是會捉弄人。夥頭軍?做飯的嗎?莫離愣了一下,她要去做飯,可是,可是她根本不會啊,要怎麽做。
“我、我不會。”莫離此刻才露出一般小孩一樣遇上困難會面露難色。求助的看向王龍,傳達着求救的信息:幫我一下。
“不會,不會也給我去,滾!”一臉的兇神惡煞的吼了回去,狠狠的瞪着莫離。
“是。”莫離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去做個廚娘,不,應該是廚子。
做飯,那不就有機會送吃的到主帳去嗎?雖然機會渺茫,但是,總該是有機會不是嗎?想到這,原本郁悶的心情好了許多,在夥頭軍也不錯,可以有時間練練張彪教她的拳腳,她不想随便一個普通人都能把自己撂倒。
看到莫離聽話的離開,王龍本想說些什麽,但只動了動嘴唇,沒有說出口,眼睜睜的看着莫離離開。或許應該讓莫離明白明白,什麽才是現實,在這裏,只有勝利者。
夥頭軍的生活并沒有那麽輕松,全軍幾萬人的夥食全屏不到一百人的夥頭軍負責,意味着他們沒有要比一般人起得早,比一般人要睡的晚,幸而是沒有生命危險。
由于莫離是新手,沒什麽重要的活,只是洗洗菜,洗洗碗而已,況且她向來不與人有過多的交流,倒也樂得清靜。但與一屋子的男人同屋睡讓她多少有些不适,雖久而久之也就不覺得了,只是這讓莫離覺得習慣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
一晃眼,時間已經過去一個月,莫離始終沒見到她心心念念的人,但戰場的消息倒是時時有傳來,照局勢分析,雙方現在是僵持不下,他是平安的,所以她會心安。
這天,莫離正在水盆邊洗菜,忽然聽見外面比往往要鬧許多,心裏“咯噔”一下,急急的抓住一個人問,“外面怎麽了?”
“四殿下中了一箭,剛送回來。”說完便轉身出去。
受傷了?明知他不會死,但是心裏還是不由自主的擔心起來。知道他受傷了,偏偏自己又無能為力,莫離的臉色陰了幾分,這樣下去不行,待在這,她極有可能這一輩子也見不到他。
一連兩日,莫離打聽到消息都是沒有起色,現在,還發起高燒。莫離這會兒是真急了,這裏的醫療技術并不好,若是高燒連日不退,對他傷害是極大的,大腦也會受到傷害,不行!不能這樣下去,她等不了了。拿了一把短刀,人便已經沖了出去,沒有理會身後人的叫喚。
莫離只身走在樹林中,這是才感覺有些害怕,這樹林根本就是不見天日,陰森森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斷傳來,突然,耳邊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莫離回頭,看到一章熟悉的臉。
“你怎麽跟來了?”
“你是個女人。”王龍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是又怎樣,你不是只要監視我嗎?難道還管這不成?”
“哈哈,看來還真不能小瞧了你。女子充軍,于法不容,你這是害了張彪啊。”
“那就只能這樣咯。”
莫離趁着他晃神的時候,将匕首刺了過去。一擊沒中,心頓時涼了半截。王龍雖算不上武藝高強,但這男子的力量卻勝過她幾倍。莫離情急之下,滾到另一邊,戒備的看着王龍。
“想要我的命,沒那麽簡單。”王龍看着她,似乎将她看作玩弄在手心的一只昆蟲。
“那這樣的話,你要不要呢?”莫離将頭發放下,努力忽視這人這人五官不明的樣子,露出一臉的媚态。軍中的男人缺少什麽,她至少知道,況且宇文邕管理軍隊甚嚴,哪來什麽軍妓之類的東西。只是她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成功。
王龍始終是一般人,而不是如張彪一樣,經過特別訓練的人。色字頭上一把刀,這刀剛好落在他頭上。莫離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掄起刀立刻刺了下去,不知道自己刺到了哪,好一會之後才反應過來,這人的氣息已經沒了。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莫離不忍看下去,丢下屍體,往更深去走去。
寒草,吃了可以高燒不退的症狀,莫離不能保證自己能找到,但是試一下總比不試要好。她只知道幾種普通的草藥,雖然知道這種藥比不上軍醫那裏名貴的要,但是她不能等了。而且寒草是專門針對發燒,很常見,并不難找,只是很少有人會注意這種平凡的要罷了。
走在山間,前幾日的陰雨讓莫離很難分辨什麽是原本就潮濕的地方。找了近半個時辰也沒有找到,正準備往另一處走的時候,聽見不遠處傳來細細的聲音,耐不住好奇心過去瞧了瞧。
印入眼簾的是一個男人的側臉,很好看,即使只是側臉也擁有讓人窒息美麗。剛走進,那人立刻警覺的回頭,莫離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回眸間,已是傾國傾城。
“你、你要幫忙嗎?”這人明知故問,而且在這時,和宇文家做對的只有北齊高家,而他,一個念頭闖進莫離的腦裏,不是很确定。
“你是周軍?”那男人并沒回答,反而問道。
“是有怎樣?我這人不喜歡乘人之危,如果蘭陵王嫌棄小人,就請您自便。”莫離轉身便要離開。如果這人是周軍的話,必定不會有這番樣子,如果不是周軍,而且又穿着戰甲的人,就只有齊軍,況且這裏是周齊交界,出現齊軍也不奇怪。再者說,齊軍裏有這般樣貌的沒有幾人,有這般樣貌再穿這般戰甲的人也就幾人,所以,莫離這話有幾分試探,她并不能完全确定。
骁勇善戰,相貌俊美世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