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場中的舞女舞姿優美,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莫離很好奇這個朝代的舞是什麽樣的,目不轉睛的盯着那些舞姬,耳邊充溢這絲竹管弦的聲音,那認真的樣子惹來身邊的宇文憲的輕笑。
還以為這小子——丫頭真的是聞驚不變,對任何事都是不理不睬,沒有想到居然對歌舞有興趣,還真是出人意料。
“丫頭,你想學?”湊過頭去,悄聲在她耳邊說。
“不想,只是好奇而已。”莫離回答道,瞟了一眼他,“喂,都知道人家是女兒身了,別動手動腳的!”
“大家只知你是男兒身,而且還知道我們的關系好,鑰匙我束手束腳的,豈不是惹來別人懷疑。”宇文憲生出一股想捉弄她的想法,看來沒仗打的日子也不是那麽無趣。
酒入半旬,宇文邕看一眼下面越來越不顧形象的“客人”們,端起一杯酒,細細的飲下,半閉的眼看似已經有些醉态,但只有在身邊的賀彌明白,他根本不在乎這點酒,此刻的頭無比清醒。
“讓人加酒。”
“是。”賀彌拍拍手,伺候在一邊的丫鬟們立刻将酒端上,向每一桌的客人加酒。
莫離知道是時候了,看到那青衣的丫鬟,一把拉住了正在斟酒的手,醉意朦胧的說,“這手可不該做這種事。”
不大不小的聲音剛好能夠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公子請自重,奴婢還要為您斟酒。”那丫鬟有些慌張,但卻不敢逾越身份,只好任由自己的手被人拉着。
“莫離,你這可不對了,幹嘛拉住我府裏的丫鬟,她可不是四兄的人,只是幫忙罷了。”宇文憲開口,有些斥責的意味。
宇文邕早注意到宇文憲那邊的動靜,觀察了一會,心中有了主意。這個莫離無論什麽居心,放在身邊可以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如果他真想要這個丫鬟,賣一個人情又何妨?若是為了一是好玩,一個丫鬟對他來說沒損失。仰頭飲下杯中剩餘的酒,“憲,一個丫鬟而已,若莫離真想要,給他便是。”
“哈哈,四兄說的是。看來莫離這小子想成家了。”宇文憲大笑一聲,說着看向莫離,“楚兒可是一個好姑娘,你小子別欺負她。”
“怎麽會呢?我可舍不得。”
宴會沒多久便結束,大家都知道這個莫離雖無官銜,但地位絕對不一般,聰明一點的人都猜到,莫離怕是四殿下手中的能人,而且雲陽那一戰也是出自他手,能不惹上他就別去惹他,否側,後果他們不用想也知道,但是,若有能力收為己用,到也無妨。
莫離引着楚兒回到自己廂房內,闩上門後坐到桌邊,半晌後才開口:“楚兒,我其實更願意你叫我小姐。”一句話,很重,是她深思熟慮後才說出的話。一來這句話可以讓楚兒認為她信她,二來她想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不然,什麽事都憋在心裏會憋出病的。
楚兒從小便跟随在宇文憲身邊,當宇文憲提出讓她去幫助另外一個女人的時候,她不是很願意,因為盡管他有了妻室,但卻沒有愛上其中任何一個,而現在,她見到了這個女人,她明白了,這個人或許值得她照顧,因為她從這人眼中看到了信任。
“那楚兒私下這樣稱呼您好了,外人面前稱為公子。”
“不行!隔牆有耳,要是問們親熱時讓人聽了去豈不是讓人占了便宜。”莫離難得開玩笑的說。來了這麽久,少有的輕松,或許是因為終于不用再努力掩飾自己的身份。
“公子!”楚兒再怎麽聰明,卻也始終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聽到這話,小臉竟然紅了一片,惹得莫離輕笑。
“楚兒真是害羞,我都不害羞呢。”
“公子,楚兒睡在外面,夜裏有事叫一聲便成。”楚兒聽她的話急忙轉移話題,深怕她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
“嗯。”
楚兒真的是個不錯的姑娘,模樣清秀,而且為人機靈,宇文憲的眼光真的不錯,她是不是應該感謝一下她呢?畢竟他幫了她一個大忙。
想到宇文邕,便想到了那個不成器的宇文赟。她要讓他不能出世,而她不能親自動手,腦中突然冒出一個人——拓跋斓。
來這的幾天,通過楚兒與下面的丫鬟的溝通知道了不少事,包括拓跋斓。拓跋斓是宇文邕的妾室,雖然美麗,但人卻太過魯莽,而莫離調查到,她可是和李娥姿有過節,由她出手再适合不過。只是,要怎樣才能讓她動手呢?
“楚兒,我要你辦的事辦好了嗎?”看見楚兒進門,莫離沒有擡頭,而是在努力的練字。這字不是一般的難寫,要是不學,不僅成了文盲,連最普通的書信都看不懂。
“嗯,斓夫人每天申時一刻都會到花園裏游玩片刻。”楚兒在莫離身邊也有幾日了,和莫離相處得很好,她越來越喜歡這個沒有架子的主子。
“那現在什麽時辰了?”
“未時一刻。”楚兒走進莫離身邊,往書桌一看,驚訝的說,“公子!你在畫畫啊?”
“啊?我……我就是在畫畫!畫好了再告訴你。”莫離聽到楚兒的話,握着筆的手抖了一下。呃……她明明是在寫字,只是才開始學,所以寫不了小的,只好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練,而且這“邕”字應該還是蠻像的吧,沒那麽抽象,不過——不過真的不是很像。
想到這,才想起來這幾天都沒有看見他,他——現在在做什麽呢?
宇文邕此刻正在書房內和宇文毓商讨事情,死士已經隐蔽在書房周圍,要有可疑人士接近,格殺勿論!
“皇兄,現在宮內的情況如何?”宇文邕此時一改往日在府中的模樣,一臉陰沉的問。
“他的人很安穩,看來近期會有行動。”宇文毓坐在一旁,沒有往日的儒雅的笑,取而代之的是富有深意的眼神。
“嗯,外面的消息我會傳進宮。”這幾日宇文護尚未回來,而他們則要在這幾天內把幾個月得到的消息交換,以防他有行動。宇文邕看了一眼神對面的皇兄,都說長兄如父,在同州那些年,父親一直忙于政事,雖喜歡他,但陪着她的日子是少之又少,大多時間愛你,他都是與皇兄與三兄在一起,再後來便是和憲一起。而現在,除了母後,與自己最親的人便只有眼前的人和憲,他想保護他,不想讓她不上皇兄的後塵,“皇兄,萬事小心。”
“放心,我會小心。”宇文毓看着額頭,笑了笑,長兄如父,這個四弟有滿腔的蒸菜,若是日後他出了事,那些孩子們都還小,江山只有交給他,他才能安心。
“對了,皇嫂的病怎麽樣?”獨孤叔叔留下的女兒,現在的皇後,獨孤伽明,一直體弱,最近好像加重了不少。雖然相處的時日并不多,但也明白她是個得體大方的人,而且,皇兄對她的感情很深。
“伽明的身子是老毛病,太醫盡力了,一切看造化。”想到獨孤伽明,宇文毓眼裏染上了一抹溫柔。
看着自己的四弟,宇文毓心裏暗自下了一個決定。如今這朝堂上的事瞬息萬變,他只希望宇文家的江山能夠在自己兄弟的手中保住。父親的遺願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如果不能,那四弟在,這江山便可以保住,況且憲也在,他的勝算會更大。
“嗯。”
申時一刻時,莫離帶着楚兒向花園走去,一邊對她交代一會要說的話,一路的耳語,讓府中的奴才們有的竊笑,有的頭來豔羨的目光。以為丫鬟得到主子的賞識是件值得慶幸的事,而且莫離雖然個子嬌小,但好歹也算上一表人才,儀表堂堂,而且受到他們主子的重用,未來的地位可想而知,得到他的垂青,代表着可以脫離下人的生活。
“公子,你這是要?”楚兒有些疑惑的問,公子這麽做是問了什麽啊,她——
“別問,好了,現在過去吧。”莫離說着已将目光移向花園亭子裏坐着的女人。
拓跋斓,身份地位不低,是拓拔岳的幺女,生得如花似玉,但脾氣出了名的不好,而且在府中不受寵,因為性情更加暴戾,善妒,府中的大多女眷都避之不及。
“楚兒,要是你有了孩子,公子我馬上八擡大轎迎你過門。”莫離和楚兒從一邊走來,聲音剛好讓亭子裏的拓跋斓聽到。
“公子,要你以後其他姐姐妹妹有了孩子,你是不是就不要楚兒了?”楚兒一臉嬌羞的任由莫離攬着她,說道,“公子,你說呀~”
“那你就努力生個男孩,好好拴住公子的心呗。你看李夫人不就憑着孩子把殿下拴在身邊嗎?世子要是出世了,李夫人肯定更得到殿下的寵愛,其他夫人……”恰到好處的頓住了,沒有架着說下去。
“那公子也會如此嗎?楚兒有個孩子你會更疼楚兒?”楚兒軟軟的看莫離一眼,讓莫離哈電穩不住身形。
小丫頭夠可以的啊!莫離忍不住感嘆,在這古代,婚姻不知道提早了多少歲,連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也知道男女之事,真不是該哭還是該笑。
“嗯,是男人都想女人為自己延續香火,而且要是你有了,公子一定給你最好的。”
拓跋斓正在生悶氣,宇文邕回來都半個多月了,但沒去過她房裏一次,而是對李娥姿百般遷就,對那個賀蘭玉也寵愛有加,連對比她地位低下的姬妾也是和顏悅色,唯獨對她冷眼相看。
孩子?李娥姿那賤人懷的是殿下的第一個孩子,要是孩子沒了,她還有什麽好神氣的,不過是母憑子貴,拓跋斓眼中盡是陰謀,她不笨,若真要害那賤人,總得有個替死鬼,讓人懷疑不到她身上。想到這,拓跋斓找來自己的貼身丫鬟,低聲對她說了幾句,随即露出一抹笑。
。
第九章 過了幾日,莫離突然得到消息說是宇文憲約她見面,正好她也想了解一下長安城,便答應了這日前去應約。
“殿下,莫離想出府一趟。”正想去找宇文邕,那人便和一位五十歲的男人走了進來。
“去哪?這是達奚武。”宇文邕得知明日宇文護便可抵達長安,所以今晚準備作最後的安排,一定得護他皇兄周全。
“莫離見過達奚大人。”莫離向達奚武行了個禮。
一代猛将,竟真是這般威武,不怒而威,即使只是站在那,便已經可以讓人感受到他身上經過多年沙場洗出的殺氣和威嚴,“四殿下,莫離想到長安城裏逛逛。”
這幾日沒有聽到拓跋斓那邊有什麽動靜,正好宇文憲捎人來,說是讓她到城中的醉仙樓去。
“嗯。”宇文邕應了一聲,便再沒有理會莫離。
在長安,他認識的人不多,除了他就只有憲了。若真的出去找憲,他可以放心,憲平日雖和他親近,決不會去幫宇文護,盡管他們不是一個母親,但有時候卻比他和六弟的關系好多了,六弟……要是父親泉下有知,定會悔他生了一個這樣的兒子。
莫離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宇文,你此刻的處境是否不好過?外人都只知道四殿下錦衣玉食,飲酒作樂,卻不知,你在人後的辛酸,隐忍。你不信人,所有的苦,只有你指導,而我,卻幫不了你。
莫離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讓他全心的信任她,不全十分,有八分她便已經知足,但偏偏此刻沒有想法。罷了,先去見宇文憲。
按照捎信人說的,莫離來到城中的醉仙樓的包廂裏,剛踏進去,後背突然生出一股涼意,一把匕首已經架在了脖子上,身後傳來他的聲音。
“你到底是什麽人!害死四兄的子嗣,你!”宇文憲厲聲問,他不敢相信這丫頭敢這般做。前些日子收到楚兒的傳回的消息,将莫離這幾日的動作悉數告知,他推測了幾番後,發現這丫頭竟然打得是這主意,立刻将她約出來問個清楚。
“如果我說那孩子将來會亡了周,你信嗎?”莫離有些凄苦的說。她只是冷靜,不是嗜血,她還有良心,只是,她不能讓他收到一絲威脅。
“你到底從哪來的?”宇文憲無心要她的命,放下匕首,徑自走回桌邊,接着說,“你對四兄到底什麽心思?”
莫離沒有回答,而是走到桌邊坐下,到了一杯酒飲下。冰涼的液體順着喉嚨一路辣到胃裏,酒,真是個好東西,“有那麽重要嗎?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害他,會為他拼命就夠了。”
宇文憲看着她将酒一杯一杯的送入口中,有些晃神,但一下子想到她是女孩,立刻阻止她送往嘴邊的酒,“喂,別喝了。”
“喝醉了更好,喝酒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嗝~”
宇文憲看她的神情明白了幾分,說道,“害死四兄的孩子,你有想過後果嗎?若是四兄知道了,你以後要如何在他身邊,你一向聰明,怎就如此糊塗呢,孩子剛出生,若真如你所說,那兒時教好,豈不是更好。”
是啊!若是能讓宇文赟改變性情,那豈不是更好,何必一定要他死呢,若他真的知道是她才是罪魁禍首,那她以後該如何自處。
“我……那現在怎麽辦?”
“現在先回去,拓跋斓那女人是個心狠之人,最好來得及阻止。”宇文憲無奈的說,拉過已經有些醉意的人,“行了,真服了你。”
兩人剛踏進四殿下府的門,便看到府中的丫鬟來來往往的,還不是撞到其他人,讓他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公子!不好了,李夫人早産了。”楚兒見到他們兩人,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
一聽她的話,莫離腿一軟,差點跌倒,幸好有兩人拉着,不然一定會坐在地上。完了!李娥姿的身孕才八個月,若是早産,多數情況下只能保一個,這!有些懊惱自己怎麽就這麽不顧後果呢。
“你先回去等消息,我去四兄那一趟。”
“嗯。”也只有這麽辦,莫離雖然有些懊惱,但是卻也冒出一種想法,若是難産,孩子自己死了,也只能說是天意如此,“你別叫楚兒監視我,她既然跟了我,就不能有二心。”
“公子!楚兒、楚兒再也不敢了。”楚兒聽到這話,吓得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沒有下次!”莫離見楚兒顫抖的身子,擡手扶起她,“好了,瞧你吓得。”
“下不為例。”宇文憲應了一聲,立刻向書房走去。
最近他沒有和四兄聯絡,但憑四兄的心思應該是猜到莫離今日出去是的緣由,是時候和四兄談談了,畢竟兩人的想法一樣。
“四兄。”
“進來。”
宇文邕背對着門,隐隐散發着怒氣,不知是什麽緣由。聽到進門的腳步聲停了,才轉過身,深邃的眼裏藏有太多的東西。他向來讨厭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沒想到今日這種事竟然發生在他府中,令他心裏一陣怒氣湧上。那女人真是一個也不消停,看來是自己太仁慈了。
“他找你做什麽?”
“四兄,莫離沒有惡意,但是來歷确實查不到。”宇文憲回答說。
他知道他和他在外人面前把保持着很好的關系,而私下卻早已聯系,而她也對四兄頗為敬重。
“查不到?算了。六弟那邊有什麽動靜?”宇文邕示意他坐下,接着說,“達奚叔叔那邊已經安排好了,不會讓他威脅到皇兄。”
“嗯,六弟最近沒動靜,除了在朝上和皇兄對着幹,不過最近不再長安。”
“先別管他,找人盯着便是,明天,他就可抵達長安,他一回來,朝堂上必有動靜,而皇兄也不好再施展工夫,我們在朝上能夠擋則擋,一定得幫皇兄争取先機的時間。”
“嗯,只怕他不安份,會先出手。”
“随機應變。”
宇文憲突然想到他四嫂現在正在生産,猶豫了一下問,“四嫂……”
“保不了兩個,保小。”
此刻的李娥姿滿頭大汗,只覺得自己快要命喪黃泉了,孩子,娘親一定會生下你,為你父王留下第一條血脈。李娥姿仰慕着那個男人,盡管他知道他的心上從來沒有她,但是,她還是甘願留在他身邊,只要能在他身邊就好。
“啊!”
“夫人,用力,孩子要出來了。”女大夫和産婆也滿頭大汗的在一邊。為李夫人接生,一定得盡全力,都不能有閃失,否則,罪過可大了。
“啊!!好疼!”
都已經三個時辰了,孩子的頭才剛出來,而此時的李娥姿已經氣若游絲。
“一定要保住孩子!”李娥姿抓住産婆的手,氣弱卻堅定的開口。
“是,夫人。”
産婆在她快沒氣的時候,将孩子拉了出來,“快救夫人。”
書房裏的兩人收到消息——孩子和大人都保住了。
宇文憲明白他四兄前面的保小不保大的原因,一個男人,要他在殺兄之人面前裝作很尊敬他,處處以他為尊,心中的苦又有幾個人知道,若是只保住了大人,便說明了這個人對他的重要性,更是對他的威脅。
“四兄,我先回去了。”
“嗯。”
看着宇文憲離開的背影,宇文邕嘆了一口。這世上,這朝堂上若多幾個像憲一樣的人,那皇兄也不會那麽辛苦。但是,沒有如果,他們只能除掉那個人,他們才能生存下來。冰冷的臉上浮現出意思恨意,很快便消失。
第十章 莫離焦躁不安的在房裏走來走去,直到宇文憲過來,告訴她一件讓她有些懊惱的事。
“她們母子都沒事,不過,四兄讓你去一趟書房。”宇文憲說道,看了一眼她的反應,接着說,“我先回去了。”
“嗯。”應了一聲,然後才開口,從未有過的語氣開口,“你會幫我嗎?”
宇文憲沒有回答,只是看着這個女孩。他欣賞她,只是他不确定她的目的,但他知道她不會害他們兄弟二人,所以……“只要你值得我幫助。”
莫離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後向書房走去,而她呢?會如宇文憲一樣信任她嗎?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唯獨在意的,是書房裏的那個男人的看法。
“殿下——”莫離剛邁進房門,一把長劍已經架在喉嚨上只要她動一下,剛動了一下脖子上便留下一條血痕。
宇文邕靜靜的看着他的表情,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才開口,“你究竟是什麽人?”這個人,讓她捉摸不透,說她是真心要為他效勞,但是為何要害死他的孩子。他知道是拓跋斓下的手,但是依拓跋斓的性子,如果不是受了一些刺激,她不是那種會輕易的出手的人,況且,若是要出手,更應該在他尚在雲陽是便動手,何須等到現在。
她最在乎的人拿劍指着她,一陣心疼讓她差點崩塌,所有的冷靜在他面前不堪一擊。
“殿下,如果莫離說,我不會害您,不屬于任何一個國家,您信嗎?”信嗎?如果他能輕易的信任一個人,他不會有後來的作為,明明知道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問。
看着矮自己一個頭的人,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麽,他總覺得那雙眼的深處有淚,有他不知道的東西。他不想明白,他的只覺告訴他,這東西他不能碰。
兩個人就這麽對峙着,沒有人說話,緊張到窒息的空氣讓莫離不安,但是卻不會擔心,他沒有要殺她,因為她還有用。
“從今天起,府裏的武師會教你功夫,三個月後,我會親自檢查。”宇文邕收回長劍,走到書桌後坐下,“下去吧。”
“是。”
莫離退出房門,送了一口氣。老天爺,求求你讓我助他一臂之力,宇文,只要是你要做的,我不惜一切代價幫你換回。
時間匆匆過了三個月,莫離的武藝見長,最後還是把短劍換成了長劍。只是今天是他說的驗收的日子,但莫離沒有把握能夠過關,只能說盡力吧。
“別擔心,殿下有分寸。”武師陳廣看莫離握緊劍柄的手,安慰似的說。
陳廣是宇文泰在世時給宇文邕找的師父,教他們兄弟武藝,在他身邊也帶了十年,雖然已有四十歲,但功夫不減當年。
“嗯。”
正當兩人說話時,宇文邕領着宇文憲向這邊走來,走近一看,兩人的臉色都算不上好看。
“參見殿下。”
“嗯。”宇文邕應了一聲,走到兵器架前,随手挑了一把劍後,轉過身對莫離說,“開始。”
“是。”
莫離和他一起走到武場中央,莫離可以感到他身上的戾氣,只覺告訴她,今天上朝肯定發生了什麽事,而且是關于宇文毓的。突然劍光一閃,莫離反射性的用劍去擋,哪知道那劍的力道太大,震得虎口生疼。心裏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晃神,不然不死也殘。用心的和他大了起來,耳邊只聽見“铮铮”的碰擊聲,和眼前隐忍的人。
宇文憲在一邊看着,無聲的嘆了一口氣。今天上朝,宇文護硬是将大哥一手培養起來的親信給殺了,還張狂的說他是齊國的奸細,嚣張的樣子讓皇兄無奈,而四兄則是手上的青筋都握得冒了出來。歷朝歷代,無論文官還是武将,無人帶兵器上朝,否則視為大不逆,而她宇文護則當場殺了人,太目中無人。
莫離漸漸感到吃力,甚至有想把劍放掉的想法。突然,他一個用力,把她的劍打飛,劍直指她的心髒。
“四兄!”宇文憲急忙叫住了已經快瀕臨發狂的人。
宇文邕收住劍的去勢。冷冷的看着莫離,“再過三個月,如果騎術不過關,以後你就可以待在府中裏做事就好,其他的事你就不準參與。”
“……是。”莫離撿回一條命,感激的看了看宇文憲。
“憲,你陪她練練。”宇文邕将劍扔回兵器架裏,看了一眼宇文憲後離開。憲和他的關系不錯,有憲在,不擔心他有異動。想到今天上朝時的事,他恨不得一劍殺了他,但是,他不能。
目光追随那人離開的腳步,是不是他們以後都只能以這種方式相處,他們之間的距離到底還有多遠?莫離心裏真的不知道。
宇文憲走了過去,開口道,“去外面走走?”
“也好。”點了點頭,然後将手中的劍放回去,和宇文憲并肩走了出去。走出了四殿下府的大門後,走了一段路後,莫離才開口,“為什麽把楚兒給我?”
宇文憲的身形愣了一下,随即說,“她,能完全信任。”
“我向她坦白後,我會把她還給你。”莫離輕聲說,雖然那一天遙遙無期,但是遲早會有那麽一天,“還有,謝謝。”
“若是你真有心待四兄,那就不要讓四兄覺得你不值。”宇文憲給了莫離一個作為朋友最忠心的建議。
“我會的。”
兩個人并肩走在街上,然後去了長安城的醉仙樓。
宇文邕靜坐在書房裏,閉着眼,心裏在琢磨着什麽。今年的年末已經到了,但是功力劍拔弩張的形式卻愈演愈烈,宇文護處處打壓皇兄的主張。大嫂的病也越來越重,怕是熬不過明年春天了,她這一走,皇兄的心情肯定會受到影響,若是沖動起來,恐怕和他起正面沖突,對他極為不利。
“殿下,六殿下來了。”
“下去吧。”
他來做什麽?宇文邕心裏生出一個疑問。
“四兄,好久不見。”邁入書房的男子一身玄衣,五官與宇文邕有七分相似,臉上始終挂着笑,與宇文邕的冷然截然相反。
“六弟,是好久不見了,我從雲陽回來都沒有見着你上朝,以為你在家養病呢,沒敢去叨唠。” 宇文邕笑了笑,從椅子上站起,向書桌前走去。
“四兄說笑了,聽說府上來了位能人,正想見識見識呢,對了,聽說四兄喜獲一子,恭喜。”宇文直自顧的坐在兩旁的椅子上。
他這幾個月一直不在長安,而是去了同州,但是消息卻不閉塞,一聽到風聲,便快馬加鞭的趕回長安,在府上只歇息了片刻便往這邊趕來了。
“不巧,他剛和五弟出去了。”宇文邕看似遺憾的說,但是心裏卻冷笑一聲。這個六弟,平日裏飲酒作樂,府上已有十多位侍妾,但是做事絕對稱得上是一只狐貍。
“是嗎?那真是不巧了。”宇文直心知再待下去也無收獲,便道,“府上還有事,改日再和四兄好好聊聊。”
“我送你出去。”
“四兄留步。”
宇文直走出房門,自幼習武的頭自然察覺到四周的異常,四兄,還是老樣子,對什麽人也不放心。但是,他選的路是對還是錯,堂兄的勢力目前雖大,但是如若皇兄亡,那登基的無疑是四兄,雖然堂兄對四兄是半信半疑,但是堂兄那人太自大,總以為天下無人可敵,但,若是四兄登位,他的路是不是可以改一改。
其實,誰也不知道宇文直的真實想法,他投靠宇文護并不完全是為了利益,他雖站在他那邊,但卻從未幫他對自己兄弟下過手,只因宇文護對他有恩罷了。但是,他日若是誰更有利,他就會投靠那邊,他承認他是個貪生怕死的人。
時間匆匆而過,半年的時光過去,=了。莫離在王府中收到武師的提點,武藝大有長進,馬術也都過關。半年裏,她極少出府,但消息卻很靈通。三個月前,獨孤伽明去世,追封為明靜皇後。那段時間,宇文邕常常不再府中,而是留宿在宮中,宇文毓雖然沒有一蹶不振,但卻傷心過度,決定向宇文護發起攻勢,但莫離知道這是多敗少勝。
“楚兒,今天初幾了?”從練武場回到自己廂房,莫離大刺刺的坐下,問道。
“初五了!公子,你怎麽總不記日子?”楚兒嬌嗔的瞪了一眼莫離。
“好楚兒,有你就夠了,公子的腦子是用來想別的事的。”莫離笑笑。
武成二年四月初十,如果她沒記錯,日子快來了。
楚兒看着突然靜下來的人,心裏嘆一口氣,能夠影響公子心情的,只有王府中的魯國公。她是個明白人,從不揭穿,但幸好在外人看來冷面書生的公子對她算得上很好的了。
“殿下今日沒帶你進宮?”
這半年來,莫離已經取得宇文邕的信任,雖不是完全信任,但是去哪都會戴上她,入宮也不例外。人人都知道魯國公身邊有個冷面侍衛,冷言少語,從不搭理人。
“可能是不方便。”莫離回道,“丫頭,讓你回到他身邊怎麽樣?”
莫離來到這裏已有将近一年,說不想念以前,那是騙人的,但是目前的局勢容不得她多想。宇文毓一死,朝中必起大亂,她也會卷入其中,但楚兒不同,她不想讓她有危險。讓她回到有能力護她周全的宇文憲身邊是最周全的辦法。而且,若是他登基,她勢必會入宮或者是在朝為官,楚兒不能跟着她,也不适合這種生活。
“不知道,他身邊有太多人。”楚兒自然明白莫離所言。她自由學習琴棋書畫,甚至有些琴藝還是四殿下所授,與他們兄弟算得上打小認識,但是,她不敢确定他身邊是不是她的歸宿。
“他能讓你在我身邊,便是對你的重視,你還不明白嗎?”莫離心知時日不多,今早安排好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那……等公子向魯國公禀明身份後吧。”楚兒不放心她,有很多事她不明白。她現在還不知道,如果沒有她,公子的日常生活要怎麽辦。
“好吧。”明白楚兒的脾氣,也不再強迫她。
四月初十,莫離一直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