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鹿泱和程卿北站在路邊等車，鹿泱借着酒勁，嘴上沒把門兒，問道：“你上次說到的那個喜歡的人，是誰啊？”
程卿北有點困了，打了個哈欠，道：“你認識。”
“我認識？”鹿泱有些驚訝，“我認識的人裏邊兒……你不會……不會是……季優吧？”
“想什麽呢，”程卿北給氣笑了，“這也太離譜了。”
季優算是他們的學長，他們大一的時候季優研一，就住他們寝室對面兒，法學系的風雲人物，最受教授器重的學生。當時程卿北跟他關系挺不錯的，其實他們這一波人都跟季優熟，時不時去對面寝室蹭個火鍋什麽的。後來季優在學校外面租了房子還養了只貓，他們又經常去逗貓玩兒，玩着玩着痘哥就連人帶感情全賠進去了。只可惜物是人非，現在兩個人中間不只是隔着一個太平洋那麽簡單。
也不怪鹿泱想歪，他認識的人裏彎的統共也就那麽幾個，季優這幾年和他們淡了聯系，就程卿北還知道點消息。程卿北大學的時候也喜歡和他湊一塊兒，這麽多年又一直單着，可以說是非常可疑了。
痘哥先前鬧了那麽一出，“季優”這個名字多少有些敏感，鹿泱心裏好奇，忍不住問道：“季優現在怎麽樣了呀？”
“他都快忙成狗了，哪有空搭理我，每天除了倒騰案子就沒別的了。”程卿北都快煩死了，他現在不想提這人，都什麽事兒啊！
馬上就要過年了，路上張燈結彩的，到處挂着紅燈籠。鹿泱的媽媽現在年紀大了，工作能輕松點，不用上晚班了，過年的假也相對多了些。一大早鹿泱就被催命連環call叫去買年貨。
楊林雪女士今天心情大好，說話的聲音都是上揚的：“苗苗啊，你快點兒起來，媽媽一個人逛商場多寂寞呀。”
鹿泱還沒睡醒，除了“嗯”就是“啊”，楊林雪再好的脾氣也給弄沒了：“趕緊穿衣服出門來接我，司機這幾天回老家去了，你把東西都帶上，這幾天都在家住，大過年的別瞎跑。”
鹿泱勉強坐起來揉了揉眼睛，一大早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母上大人的命令不敢違抗，鹿泱稍微收拾了下拿上東西去停車場。今天路上有點堵，接上老媽到商場的時候半上午都過去了。商場裏人還挺多，大家都忙着添置東西準備過年。楊林雪踏着高跟鞋往前沖，鹿泱跟在後邊兒提着大包小包當乖寶寶，他算是看出來了，他媽就是缺個拎東西的苦力，什麽一個人逛着無聊那都是借口。
鹿泱敢怒不敢言，偏偏楊林雪體力甚好，到飯點了還繼續戰鬥，一點兒都沒覺出累。鹿泱手都酸了，朝楊林雪咋呼：“媽，你看看我手裏，力氣都快被你榨幹了。我這都快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去停車場放了東西吃完飯再逛行嗎？”
楊林雪心情舒暢，嘴上卻不饒人：“你平時就是鍛煉少了，提這麽點兒東西就叫苦叫累，這一大半不都是給你買的麽。”
楊林雪好不容易有兒子陪着，看着什麽都想買，自家兒子從小就長得帥，她可喜歡打扮了，看着什麽好看的衣服鞋子都要鹿泱去試一試，這又是大冬天，裹得嚴實幹什麽都不方便，鹿泱這半上午脫了穿穿了脫，光試衣服都試得頭疼。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零食，鹿泱最喜歡的梅條和梅片，以前常吃的那家豬肉脯，從小吃到大的綠豆餅，楊林雪都給買了一大堆。
Advertisement
母子倆拿着東西往停車場走，楊林雪忍不住小聲抱怨：“你小時候不是最愛陪媽媽逛街了嗎，這長大了就不愛樂意搭理我們中老年了。”
是啊，小時候鹿泱特別喜歡和媽媽一起逛街，或者說，只要爸媽能陪陪他，無論幹點兒什麽，都是開心的。哪怕是和爸爸媽媽一起吃頓飯，他都能開心一整天。可是現在他長大了，可以一個人了，不再那麽需要陪伴了。
他知道自己父母心裏總覺得對他有所虧欠，總是想要彌補，可有些東西他真的不需要了。恨麽，恨過吧，看着別人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飯，小孩子拿不好筷子會被挨訓，可他卻只能一個人守着冰冷的大房子，保姆做的飯很好吃，卻沒有家的味道。
但是後來就不恨了，也麻木了，不會再一個人偷偷躲被子裏哭，不會因為怕黑睡不着，他長大了。
鹿泱勉強笑了一下，問：“親愛的母上大人，中午想吃什麽？”
楊林雪想了想，道：“吃烤魚吧，很久沒吃了，怪想的，吃完去超市逛逛。”
鹿泱“嗯”了一聲：“好。”
飯點人挺多的，這家烤魚生意火爆，等位得好一陣兒。
鹿泱拿手機出來刷微博，他有個玩兒攝影的號，上次給莫淩躍拍的那套片子反響很好，每次打開都能看到新的贊和評論轉發，之後有好幾個網紅找他約拍。他上線看了看私信，随手回了幾個粉絲的問題，然後切換小號看日常。
楊林雪在一旁坐着玩扮裝游戲，玩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了，就想和兒子聊聊天：“苗苗，你這幾天工作多不多啊？”
鹿泱把手機揣進兜裏，道：“不多，這都要過年了，沒什麽活兒，有我也給推了。”
楊林雪眼睛一亮：“那就好，這幾天在家多陪陪我們，你爸忙完這兩天就能歇着了。”
鹿泱笑了笑：“行，什麽時候把爺爺奶奶接過來？”
楊林雪抿了抿嘴唇：“你爸明天讓助理去接，你奶奶可想你了，在電話裏老念叨，到時候你好好陪陪她。”
鹿泱乖巧地點點頭，說：“我知道的。”
廣播裏響起機械女聲，終于輪到他們了，服務員熱情地帶他們落座。楊林雪點了壺綠豆汁，能壓壓火，點完單特意囑咐服務員別放洋蔥。鹿泱這輩子最讨厭吃的就是洋蔥，他能忍得了香菜，但實在是受不了洋蔥味兒，一丁點都不行。
楊女士把一片魚肉夾鹿泱碗裏，突然問：“今年程卿北還是一個人過年嗎？”
鹿泱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程卿北父母都在國外，差不多算是定居了，難得回來一次。往年要麽是程卿北過去要麽就一個人過年。去年過年的時候鹿泱看他可憐，就把他叫家裏一起吃年夜飯。程卿北嘴甜，把楊林雪哄得可高興了，給他包了個大大的紅包，這不今年也還惦記着。
“你打個電話問問，”楊林雪頓了頓，“要是他不去看父母就讓他上我們家過年，人多了也熱鬧。”
“行。”鹿泱滿口答應，“吃完飯就打。”
吃完飯準備去超市，鹿泱邊走邊給程卿北打電話：“你過年去美國看你爸媽嗎？”
程卿北估計在工作，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不去，我一個人湊合湊合過吧。”
鹿泱一手揣兜裏一手拿電話：“我媽叫你過年上我們家來。”
“行啊，”程卿北聲音裏帶着興奮，“我還以為要寂寞如雪了呢！”
楊林雪在一旁比劃道：“要他別買禮物，太見外了。”
鹿泱笑着傳達母上大人的旨意：“我媽讓你別帶禮物，人來了就行。”
“遵命，我從不跟你客氣。”
挂了電話程卿北在辦公室裏一通傻樂，他徒弟在門口不知所措，心裏大概覺得自己師父多半是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