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轉眼又到了春天，萬物複蘇的好時節，鹿泱終于能卸下厚重的外套，心情自然跟着明亮起來。春天的一草一木都透着生機與活力，鹿泱手裏的活也漸漸多起來，辭去雜志社的工作已有半年，鹿泱覺得這樣自在舒心，自己單幹總是比有人管着強，野慣了怎麽可能再回去當家貓。

年前就有開工作室的想法，現在小金庫足了腰板也硬朗起來，就是一直沒找到合适的地方。新的工作室籌備起來比想象中要複雜，什麽事情都得考慮周全，鹿泱多少有點力不從心。

鹿泱今天約了個人看地方，所以早早起了床，臨出門前楊林雪打電話過來抱怨：“周末也沒見你回家，工作室準備得怎麽樣了？”

鹿泱夾着手機換鞋，回答：“在找地方呢，今天約了人看，如果合适能定下來就差不多了。”

楊林雪試探着問：“要不要我們幫忙？”

“不用了，”鹿泱已經穿好鞋子，拿着手機自誇，“你兒子這點事兒還是能辦好的。”

楊林雪再囑咐了幾句就挂了電話，餐桌對面正在捏面包片的鹿正葵裝作漫不經心地問：“苗苗那工作室弄得怎麽樣了？”

楊林雪忍不住要傲嬌：“關心就自己問去，我可懶得告訴你。”

今天去看的地方在城西，沒在鬧市區，顯得清靜了許多，周圍全是各種透着文藝氣息帶着裝逼犯兒的小店，咖啡廳還有書吧。老板人很爽快，在隔壁開了個賣亂七八糟的工藝品的咖啡店，鹿泱到的時候那人正窩在沙發裏半眯着眼打手游。

見有人推門進來，老板停下手中的動作招呼：“你就是鹿泱吧，坐下喝杯水歇一歇，等我打完這盤游戲。”

鹿泱心裏覺得這個人還挺有意思，坐在旁邊等了一會兒，老板估計是贏了，心情大好，也不眯着眼了：“走，我們去隔壁，你要是滿意今天就能簽合同。”

鹿泱還挺滿意的，房子空間很大，足夠他施展拳腳了，通往二樓的地方做了個旋轉樓梯，還有一大面玻璃牆，稍微裝修一下就能用。

“以前這兒是個服裝工作室，生意冷冷清清的，”老板介紹的時候還忍不住說幾句有的沒的，“後來我覺得那人心裏有問題就把他趕跑了。”

鹿泱“噗嗤”一聲，笑着說：“你不會到時候覺得我有問題，就把我也趕跑了吧。”

老板連連擺手：“不會不會，我從不輕易趕人。”

“那簽合同吧，”鹿泱很快就做了決定，“這地方挺合适的，以後也算是鄰居了，多多關照。”

Advertisement

搞定了一件大事，鹿泱心裏舒暢了許多。想起差不多一個星期沒跟程卿北見面了，就打了個電話過去。那邊程卿北還埋在項目裏擡不起頭，加了好幾個通宵的班只能靠咖啡勉強撐着。

“喂，”程卿北接起電話還忍不住打哈欠，“小豆苗兒想我了？”

“不想，”鹿泱心口不一，說話老擡杠，“就是告訴你一聲，工作室的地方找好了。”

程卿北臉上有了笑意：“恭喜啊，我也快忙完了，今天能早點下班，晚上一起吃飯。”

鹿泱嘴上心疼道：“恭什麽喜，我都感覺卡裏的錢又劃出去一大塊兒。晚上吃飯你請客。”

“財迷，”程卿北笑得更甚了，“晚上見。”

程卿北把手機放回桌上看着它黑下去，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頓時又有了工作的動力，早點核算完早點見男朋友，想想都美滋滋。

辦公桌上的資料堆得亂七八糟，顯示屏上的設計圖被翻過來翻過去，郵箱圖标一直在跳，程卿北忙得像個高速旋轉的陀螺。數據要一項項核對，确保在發出去前沒有任何錯誤，幹這一行不能有一分一毫的誤差，程卿北有時候也會覺得累，但看着自己設計的高樓大廈拔地而起，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人命關天的事情容不得半點馬虎，他必須把好自己守的這道關。

鹿泱下午去肖晗那兒串了個門，工作室缺人手，他想拉着肖晗一起搞事情。肖晗也是個攝影師，想當初他們認識還是在一個攝影展上。肖晗也是個野慣了的主，上次聽鹿泱提了一回早就坐不住了，他那工作幹得本就不順心，天天跟上司擡杠。

蘇墨揚本來是不同意的，肖晗這人想一出是一出，但看他每天抱怨工作不開心，也就随他去了。肖晗打小就被人寵慣了，蘇墨揚也看不得他受委屈，辭了工作單幹也沒什麽不好，肖晗歪腦筋多，受約束了反而不好。

“你上午看的那地方在哪呀？”肖晗問。

“就城西那一塊兒，”鹿泱喝口水潤了潤嗓子，“那條文藝得能掉渣的街上。”

肖晗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說話的聲音都像在雲上飄：“那裏我去過，對了裝修需要我出錢嗎，搭夥的話我總是要拿錢的。”

鹿泱回答：“當然，我才不會跟你客氣。”

說完了正事肖晗又開始八卦：“對了，上次你和莫淩躍那事兒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吹了呗。”鹿泱漫不經心地說，“他後來給我發過好幾次微信，我都懶得理。”

“絕情，”肖晗這人的花癡毛病估計一輩子改不了了，“他人挺帥的啊。”

鹿泱心裏琢磨着要不要把自己談戀愛的事兒告訴肖晗，但又怕吓着他，而且肖晗這張嘴太能咋呼了，到時候突突個不停自己就有罪受了。最後斟酌着還是開了口：“那個什麽，我跟你說件事兒。”鹿泱清了清嗓子才繼續，“我跟……跟……程卿北在一起了。”

“什麽！”肖晗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字面上的意思？”

看着這咋呼勁兒鹿泱就後悔了：“字面上的意思。”

“鹿哥你行啊，還玩兄弟變情人梗，我說怎麽程卿北一直單着呢，這也太刺激了，”肖晗一臉佩服地看着鹿泱，“瞞了我這麽久，晚上你得請我吃飯。”

鹿泱無奈道：“今天不行，我跟那位已經約好了。”

肖晗一臉黑線。

回完最後一封郵件，程卿北關了電腦，準備下班。這一陣子忙得焦頭爛額，也是該好好休息一下了。小袁還在整理東西，程卿北叫住他：“這些天辛苦了，收拾完早點回家。”

小袁連忙點頭：“師父再見。”這些天師父心情好，出了錯誤也只是說幾句讓他拿去改，雖然加班累了點，但學到的東西也不少。

程卿北腳下生風，臉上雖有些疲憊，但眉眼裏滿是笑意。他隐約看到設計院門口有個熟悉的人影，本以為是自己這幾日沒睡好眼花，走近一看，心裏頓時生出一股暖意。

程卿北朝着背影喊：“小豆苗兒。”

鹿泱回過頭，朝程卿北走過來，隔着空氣虛虛地抱了一下。

“怎麽想起過來了？”程卿北問。

鹿泱笑得像個得了糖果的小孩子：“來接男朋友回家。”

到底是在外面，程卿北不敢太過分，他拉着鹿泱上了車，然後抵住了對方的唇。這個吻來得太突然，鹿泱來不及反應就已經失守。程卿北一手攬上鹿泱的腰，把鹿泱往自己身上帶了帶，撬開緊閉的牙關，加深了這個吻。

厮磨了好一會兒，程卿北才戀戀不舍地放手。鹿泱的臉染上一道紅暈，氣惱地扭過頭去看窗外，車已經開上路，無數的風景飛快地向後退去，他只覺得心裏躁得慌。

程卿北打開音樂，把音量調到最低，然後沒話找話：“剛是不是等了很久？”

鹿泱也不是情窦初開的小孩子，不至于被親了下就不理人：“也沒，剛想給你打電話，你就出來了。”

“那還好，”程卿北繼續問，“想吃什麽？”

鹿泱一點也不客氣：“挑個貴的，日料怎麽樣？”

程卿北哪有不肯的道理，被人宰了他也高興：“行，都聽你的。”

日料店還是很有情調的，雖然東西少得可憐，但貴在精細，就是吃不飽。吃完日料還不盡興，鹿泱又拉着程卿北去甜品店，鹿泱愛吃芒果，恨不得把店裏所有帶芒果的都點一遍。程卿北看着他糾結的樣子想笑，最後還是忍住了沒笑出聲。最後還是要了芒果西米露和芒果班戟，程卿北随手點了個楊枝甘露，他對甜品沒什麽特別的感覺，覺得反正都差不多。

晚上吃芒果班戟多少有點膩，鹿泱本就是個不喜歡吃奶油的，把中間的大塊芒果解決掉就仍一邊不管了，程卿北看不下去，把剩下的奶油就着皮吃完了。對桌的幾個女孩子好像是發現了什麽，竊竊私語地笑着。鹿泱懶得在意這些，連頭都沒擡，繼續舀着碗裏的芒果汁，拿出手機刷微博。

出了甜品店，鹿泱和程卿北又在步行街逛了一圈消食。晚上各家店的霓虹燈相繼亮起來，照得人心裏暖洋洋的，鹿泱悄悄拉了拉程卿北的手，而後又若無其事地放開，撓得程卿北心癢癢。街尾的人少了許多，程卿北把鹿泱帶到黑暗處，暧昧地親了親鹿泱的耳根。

程卿北的聲音裏帶着磁性，像一壇沉醉的酒：“我們不會一直在黑暗裏走的，總有光明的那一天。”

鹿泱“嗯”了一聲，黑暗裏的眼睛泛着光，如泉水般澄澈，他輕輕在程卿北的唇上啄了一下說：“和你一起就是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