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程卿北懊惱地蹲坐下來，腦子裏亂得像一團糾扯不清的毛線球，他把手機扔到了一邊，一拳打在窗戶上，卻輕飄飄的沒力氣。手指發麻，指關節變得通紅，但程卿北覺不出痛，再次握緊拳頭，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從地上把手機撿起來，扶着窗戶站起身，程卿北感到一陣眩暈，他沒有貧血的毛病，估計是剛才太激動了。吸了吸鼻子努力調整情緒，程卿北邁開步子往客廳去，鹿泱還在等他玩游戲。

“你手怎麽回事？”鹿泱支着一條腿半躺在沙發上，盯着程卿北發紅的手背表情變得嚴肅。

程卿北感覺手背燒得更厲害，卻若無其事地撒謊：“沒事兒，剛拿東西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

鹿泱表示懷疑，伸手過去拉，想看得更仔細些，被程卿北一把躲開了：“我就看看，你不說沒事兒嗎？”

“真沒事兒，”程卿北開始打馬虎眼，“新皮膚你買了沒，我看看。”

鹿泱把手機遞過去，沒再追問，陽臺和客廳隔着點距離，發生了什麽鹿泱并不清楚，程卿北不想說他也不再勉強，起身去櫃子裏翻醫藥箱。結果老半天也沒找到，程卿北家裏看着緊緊有條，估計是把東西都胡亂塞櫃子裏了，他大學的時候就這習慣，一直也沒長進。

鹿泱把櫃子翻了個底朝天，才在最裏面的位置發現醫藥箱的影子。拿出來一看，還好藥沒過期，不過也差不多快了，棉簽還剩最後一小袋，鹿泱拿着東西回到沙發上，拽着程卿北的手好好塗了一遍藥，嘴裏忍不住念叨：“什麽東西磕得這麽厲害，下次我見了一定繞着走。”

程卿北盯着已經腫起來的手沒吭聲，任由鹿泱這麽拽着，心裏的郁悶消散了一大半。鹿泱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很多事情是瞞不過的，但他不說就選擇不問，這會兒還想盡辦法緩和氣氛，心裏估計憋壞了。

等手機發出了電量警報，程卿北才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本着不熬夜的原則拉着鹿泱去洗漱準備睡覺。兩個人并排站在洗手臺前刷牙，拿着一黑一白的漱口杯樂出了聲，泡沫差點噴到鏡子上。

鹿泱鼓着腮幫子咕嚕幾下把水吐幹淨，問：“你笑什麽？”

程卿北重新把杯子擺好，有圖案的一面朝外，這種事情上他容易強迫症發作，扯下毛巾遞給鹿泱，才回答剛才的問題：“在想你下午在這兒的樣子。”

鹿泱鬧了個大紅臉，洗完臉把毛巾一扔就不管了，他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程卿北太壞了，明知道他受不了還沒羞沒臊地刺激他。拉開被子往床上一躺，鹿泱決定睡覺前都不再理人，某人的惡劣行徑還真得好好治一治。

程卿北整理好毛巾回卧室一看，鹿泱已經閉着眼睛睡了，但估計是裝的，耳朵還紅着呢。鑽進被子把人撈懷裏，程卿北低頭在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吻，鹿泱睜開眼睛就要往旁邊躲，程卿北倒吸一口涼氣，鹿泱就不敢再動了，關切地問：“是不是壓到你手了？”

“沒有，”程卿北睜着眼睛說瞎話，手還麻着火辣辣的疼，“讓我抱抱你。”

鹿泱沒說話，伸手抱住程卿北，安生地躺在他懷裏，好一會兒才開口：“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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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卿北一愣，直接呆住，上一次鹿泱這麽叫，還是大學的時候，鹿泱滿了二十歲就再也沒這麽叫過他“哥”。鹿泱剛上大學的時候天天跟在程卿北身邊轉，程卿北想着認這麽個弟弟也不錯，索性就讓他叫哥，只是後來鹿泱打死都不願意承認，小孩兒長大了就有自己的想法了。程卿北的思緒已經飄到千裏之外，鹿泱見他沒反應，接着說：“哥，你有什麽事兒別瞞着我，別自己一個人擔着。”

其實鹿泱已經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程卿北這手如果是不小心磕的根本不會這麽嚴重，估計是拿自己撒氣才這樣的。跟自己爸媽打完電話弄成這樣，打個游戲也心不在焉的，差不多沒跑了。

程卿北是個非常能忍的人，先不說這份感情他憋了多久才開口，要是鹿泱沒遇到渣男他估計這輩子都不會開口了，他什麽事都是等解決好了才說，一個人默默承擔一切。但鹿泱并不希望這樣，至少在不開心的時候，能有一個人安慰他，至少要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

程卿北望着窗外的夜色不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不知道怎麽說，這一晚上他都不在狀态，剛才和媽媽打電話的時候他把心裏一直想說的話說了出來，才剛松一口氣沈秋虹就破口大罵，撕心裂肺地在電話那頭吼，沈秋虹一直是有教養講和氣的人，程卿北從沒見他媽發過這麽大火。他瞬間就沒了底氣，想好的說辭也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原來再開明的父母聽到自己的兒子喜歡男人也會暴跳如雷，但他沒有別的路可以選了。

“睡吧，明天還要早起。”程卿北攏了攏懷裏的人，把鹿泱還要再繼續的話堵在嘴裏。夜裏很靜，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誰也沒再說話，只默默地把對方抱得更緊一點，只要你在我身邊，就足夠了。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都急着出門，這邊離工作室比較近，鹿泱可以多磨蹭20分鐘，結果被程卿北摁在浴室的牆上不可描述，反而耽誤了時間。

鹿泱心裏氣不過，早飯都來不及吃，進電梯的時候狠狠掐了一把程卿北的腰，然而對方并不惱，還煞有其事地說：“電梯有監控的，不然我要親你了。”

論耍流氓，程卿北的段位不知道要高鹿泱多少個檔次，鹿泱自知說不過他，只能盯着鞋尖發呆。出了電梯就要分頭走，鹿泱好心提醒道：“記得吃早飯。”聲音悶悶的，估計還沒消氣。

“我去便利店随便買點就解決了，倒是你，可別忘了到時候胃疼，”鹿泱胃不好，程卿北有點擔心，開始後悔早上沒早點起。

“我都跟咖啡店老板說好了，去他那兒吃，”鹿泱頓了頓，“他做的東西特別好吃。”

程卿北眉頭一皺，明顯有些不高興，語氣都變了：“怎麽又是他？”

“你想什麽呢？老板人挺好的，烤餅幹的獨門秘訣還是他給我的，”鹿泱還來勁兒了，“你什麽時候烤給我吃？”

“不烤了。”

程卿北說完頭也沒回地走了，鹿泱望着他的背影捂嘴偷笑，一大早上就吃飛醋，激一下就立馬上鈎，太不禁逗了，總算是扳回一城，鹿泱哼着歌出發準備去蹭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