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方才,南思情急之下就扒了被她砸死的那舞娘的衣,急急混進舞娘的隊伍裏,慌慌張張就來獻舞了,卻未想,因為長得太好看就悲催了。
望着離開前一個個向她投來幽怨又嫉妒的舞娘姐姐們,她只覺心中有萬頭姓草的神獸奔過!
左賢王寝帳中。
南思輕易就被左賢王甩上了堅硬的床榻。
這男人猴急猴急的,已經開始脫衣服了。
南思迅速扯下床帳,讓自己的小身體完全掩藏在朦朦胧胧的紗帳中。
不知是否南思的小動作刺激到了左賢王,左賢王竟哈哈仰天大笑起來,“小寶貝,別急,本王今晚一定好好疼你!”
南思緊緊盯住左賢王的動作,同時,她悄無聲息地摸出了藏身的匕首。
然而,南思未料到的是,左賢王撲上來就拿床帳捆了南思的手腳!
在南思驚駭的眼色下,左賢王笑得愈發得意,他、他甚至還取來布條蒙了南思的眼。
南思一下子就懵了,未想到這個老男人竟還是個變态的。都怪她大意,輕敵了!現在該怎麽辦?她該如何自救?
南思心中潛藏的不安在左賢王酒氣滿滿的身體湊了過來的時候,終于爆發出來。她大叫一聲,拼命往床榻的裏頭躲。
左賢王笑得更加猖狂,在他眼中,眼前的女人任憑她如何躲藏,還不都是在他的床上?
男人上榻了!
南思讓自己的身子發起抖來,這樣便能掩蓋她身後手上拿匕首割床帳的動作了。快了,就快了!她一定要穩住,穩住!
尼瑪那男人一下子撲上來把她壓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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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思恨不得一口咬死這個臭男人!
然而,她知曉,現在不是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犬戎生死劫(3)
當身上的男人開始胡亂扯她單薄的衣的時候,南思別過頭去,臉朝着外間,連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克制的能力。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她的雙手就獲自由了!
她知道憑自己一個人的能力是逃不出去這裏的,那幹脆和這個男人同歸于盡算了!
南思在心中默數一二三,數到三的時候,有人猛地就沖進了帳篷裏來。
那人進來得出其不意,吸引了左賢王全部的注意力,他就未看到,身下的女人手裏那一閃而過的寒光。
“是你?!”左賢王顯得相當詫異。
來人是個女人,且是個身份不一般的女人,由左賢王對她說話時那種恭敬中摻雜了不屑,不屑中又夾帶着貪婪的語氣可見一斑。
兩人說話的時候壓得極低,床榻上的南思只隐約聽了些只言片語。不過,她眼下自救才是要緊。
成功了!
南思悄無聲息下了榻。榻前有一扇大大的屏風,隔着屏風,南思模模糊糊看見了一個身披大麾的女人的背影。
左賢王笑得虛僞,“我對我王忠心耿耿,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女人的聲音不疾不徐,“若我說,紮吉多已計劃要除掉你了呢。”
“不可能!本王手上握有重兵,紮吉多那小子沒那個膽子!”話雖如此,聲音卻已激動起來。
女人不動聲色拿出一封信,“這是紮吉多給他部下的密信,左賢王可要一看?”
接下來便是悉悉索索紙頁翻動的聲音,還有左賢王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響。
女人的聲音适時又起:“我的要求再簡單不過,王爺卻能因此大獲其利。這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且據我所知,王爺私下的動作不小,早已被紮吉多察覺。他對你動手,不過是早晚而已。王爺難道願意坐以待斃?”
左賢王開始在帳內踱起步來。他止步,猛地轉身,“本王為何要信你?若這又是紮吉多的一個陰謀呢?那小子賊壞賊壞的,右賢王就栽在了他的詭計中!”
女人道:“若非知曉王爺同南國軍方有往來,我又怎會冒這個險?”
此言一出,左賢王當即色變,“休得胡言!”
“王爺何必如此激動?我們明人不說暗話,王爺能與南國合作,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
左賢王就眯起了眼來,“你拿什麽取信本王?”
女人緩緩轉過身來,“我可為王爺提供紮吉多的行蹤。”
“僅此而已?”
女人笑了一聲,“剩下的事自然是由男人們去完成,我一個區區婦道人家,懂什麽?”
左賢王哈哈大笑起來,“人道最毒婦人心,此話果然不假。紮吉多那小子算是挖了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女人又道:“那麽,王爺的意思?”
左賢王突然壓低了聲音,“提議不錯,不過,本王還希望看到你的誠意。”
女人不語。
左賢王繼續靠近了她道:“都道我那侄兒紮吉多對你百般迷戀,如今看來,傳言果然不虛。紮吉多的女人是什麽味道,本王早就想嘗一嘗了。”
左賢王繞去了女人的身後,雙手猛地就扣住了女人的雙肩。
女人一僵,到底是未反抗,只她那一雙垂落在身側的手,指尖早嵌進了手心裏。
左賢王笑得愈發得意,他一把摟住女人的肩背,就帶着她往屏風的後頭走,“本王今夜果然豔福不淺!你們哪一個伺候得本王舒服了,本王重重有賞哈哈哈!”
屏風上隐約映出女人單薄的影。她藏在大麾下的身子不可抑制地輕顫起來。
左賢王走去屏風後了!
斜裏突然傳來一陣香風,直撲左賢王而去。左賢王兩眼一翻,重重栽倒在地。
左賢王的身後就現出一個衣不蔽體的女人來。
“姐姐?!!”
“南湘?!!”
南思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竟會在此情此境下見到南湘。
姐妹二人相對無言,哽咽,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此時此地絕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南湘帶着南思悄然從左賢王的寝帳中逃走。
“放心,他中了迷幻藥,明早醒來只會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見南湘面色有異,南思又加了一句,“你與他的對話,他會記得的。”
南湘一愣,這個時候,正好有一對守衛經過,南湘趕緊拉着南思閃身去了一頂帳篷後。
“姐姐……”明明滅滅的火光中,南湘呼吸急促,她有太多的話想對南思說,有太多的情感要向她傾訴。她覺得方才南思看她的那一眼像一道打開的閥門,叫她心中壓抑的情感潰堤了。
南思撲過去一把捂住了南湘的嘴。她二人的身後,有一個守衛張望了過來!
好在有驚無險。
南思看住南湘的眼。南湘的眼內閃着晶瑩的淚。南思就知道了,方才在那左賢王帳中,她的妹妹也只是故作堅強。她就如兒時那般拍拍南湘的肩背,“姐姐信你,一切等安全了再說。”
這是南湘許久許久未曾體驗到的親情的滋味了。她心中就湧起了一陣感動,她覺得,為了姐姐,她可以做任何的事。
南湘帶着南思,二人一路有驚無險回到了她的寝帳。
侍女翠竹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帳中的姐妹二人卻又無言了。說無言也許欠妥,其實是有太多的言,卻不知該從何處言說。
南思一把抱住了南湘。
“你太傻了!剛才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南湘竟然是在笑,“左賢王極少會來,姐姐,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是我回到南國的唯一的機會。”
南思只覺心痛難當,她捧住南湘的小臉,南湘瘦了,身體更是弱了不少,“到底怎麽回事?”
南湘這會兒卻又不急着訴說自己的委屈了,她只是緊緊握住姐姐的雙臂,又哭又笑的,“姐姐、姐姐倒是長高了,也結實了。其實,能再次見到姐姐安然,我……無憾了。”
“不許說那樣的話!不論你是怎麽來到這鬼地方的,我一定會帶你回去!你要相信自己能回去,明白嗎?”
“明白的。”南湘點頭,心安了。自小,姐姐便是她的主心骨,應該說,她願意且喜歡看着姐姐照顧她,為着她忙碌。她其實早可以不需要姐姐的看護了,她其實早可以将自己照顧得很好了……只怪她貪戀那一份溫暖吧。
南湘擦幹了淚,“快去換一身衣裳……”
她的聲音突然斷了,只因侍女翠竹急急闖了進來,氣息不穩道:“小姐,大、大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來了那一句莫名感覺好喜感~
☆、犬戎生死劫(4)
南思藏身在榻底下,眼睜睜看着她最愛的妹妹與那個孔武有力的可怕男人虛與委蛇,更是叫他占盡了便宜。她卻一點辦法也無。她的耳邊不住響起方才南湘匆匆對她說的一句話,“姐姐你千萬別出來!你出來了,就是我們兩個人都要死。”
她們兩個,都要死!
暗夜,南湘的寝帳。
南湘面朝着寝帳外的方向,整個瘦弱的身子埋去了寬大披風裏,幾乎要找不見了。
“左賢王說,今夜他就會動手。”說話間,南湘的面上有一抹不易覺察的愁。
南思在她身後說話:“我還是覺得左賢王不可信。我們做好準備,待他們打起來的時候,我們趁亂走。”
南湘“嗯”了一聲,就要往外走。
南思攔住了南湘,“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去哪裏?”
“我……”南湘的眼神有些躲閃。
南思心中一個咯噔,某個叫她不安的念頭緩緩升起,“還是說,你對那強迫你的男人起了感情?”
“不是的!”南湘斷然否認,“姐姐,我恨他!我恨不得一刀殺了他!”
“可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心中并不是這樣想的。”南思盡量放緩自己的聲音,“湘兒,還是說,你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南湘陡然恸哭失聲,“靈兒,我的靈兒在他手裏!”
“姐姐,我沒想到左賢王會這麽快動手!我還不知道紮吉多把靈兒藏在哪裏!我、我還來不及把靈兒抱過來!我、我的孩子!”南湘先前也是竭力壓抑着自己,如今陡然爆發出來,她亂了章法。
南湘早已為紮吉多生了個兒子,這個念頭叫南思一個頭兩個大,但她告訴自己要鎮定,這個時候,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比南湘更亂。
“你聽我說,紮吉多出去打獵沒多久,他不會在大晚上帶一個小孩子出門。”南思說着說着,思路也變得清晰起來,“所以,孩子一定還在營地裏的某個營帳中。适合孩子住的營帳也就那麽幾個,你別急,我們一個一個找!”
南湘緊緊攥住姐姐的手,長久的日子以來,在舉目無親的塞外,她逼迫自己堅強。卻原來,她的堅強在親愛的姐姐面前,一下子就潰不成軍了。“姐姐,我有了……孩子,姐姐會不會瞧不起……我?”這才是隐藏在南湘心中,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的隐匿心事。
南思狠狠抱住南湘,“我只是心疼我的小妹妹。”
南湘心下安了不少,孩子是她的命根子,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南思的話等于是變相接納了這個孩子,南湘就覺得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對于回去南國的日子,她也能有信心了。
“快,我們去找靈兒。靈兒那麽可愛,姐姐一定會喜歡他的。”
南思剛要應聲,寝帳的門簾就被人猛地自外頭扯開。伴随着呼呼北風進來的,是兇神惡煞着一張臉的紮吉多。
南湘大驚失色,她護着南思在身後,不住往後退去。她哆嗦着嘴唇,卻說不出一句話。
還需要說什麽?紮吉多陰沉的面色已說明了一切。
紮吉多似料不到帳中還有另一個人,片刻的愣怔過後,他拔刀就砍了過來。“讓開,我要宰了這個闖入者!”
也是南思倒黴,紮吉多分明是憋着一口氣正無處發,在他看來,擅闖南湘寝帳的這個女人就成了他撒氣的對象。
南湘猛推一把南思,整個人毫不猶豫就往直面而來的刀口上撞。
“南湘!”
“你瘋了!”
南思的一聲“南湘”叫紮吉多愣了神,以至于他收刀不及,鋒利刀尖劃破了南湘胸前的衣。
南湘被紮吉多帶得直撲入他的懷中,南思的後背則撞上了寝帳的邊緣,整個人陷進了帆布裏。她的身子正要往回彈,背後卻陡然生出來一雙大手,帆布撕裂聲裏,瞬間就将南思整個人拉了出去。
南湘狠狠摔倒在榻上。紮吉多寝帳中的榻堅硬無比,這麽一摔,她渾身骨頭都疼。但在這個男人面前,她不會讓自己落淚。
南湘自榻上爬起,就見到了紮吉多可謂是猙獰着一張臉,一雙噴火的眼睛就那樣死死盯住她,“我的行蹤,是你透露給左賢王的?”
“是。”她答得相當幹脆。如今撕破了臉,她也無什麽好掩藏的了。
紮吉多猛地上前,單手就掐住了她纖細的脖頸,“我哪裏對你不好?!我掏心掏肺地對你,你卻要我死!”
南湘喉嚨劇痛,不能呼吸,她的面色開始漲紅。
紮吉多如失去了理智一般,目眦欲裂,卡在南湘脖頸間的大手施力不斷。
南湘的心中卻奇異得平和,她的視線落往營帳外。那裏,門簾被狂風吹起一角,透過那裏,她可看見塞外的星空。塞外的星空繁盛,可她念想的卻是南國略顯單調的夜空。夜空下,有少女天真不識愁滋味,更有少年莽撞不懂女兒心。
那一瞬,南湘好似聽見了長安街上的落雨聲。
紮吉多到底放開了南湘。
劇烈咳嗽間,南湘聽見他說了這樣一句話:“我是你男人!你是我兒子的母親!你注定只能陪我終老!”
營帳內某角落的地上,羊毛的毯子被頂開了一條縫,地下,有一雙眼睛狠狠注視着面前的一切。那是一雙屬于南思的忿恨的眼。
地下的她幾次都要不管不顧沖出去,卻總是被啞仆死死攔住。暗黑中,啞仆的手勁大得吓人。那樣的情況下,南思再沖動,也是會死死閉嘴不讓自己出聲的。
幸而,南湘無事。
“我來讓你看一眼,她很好,并無受傷。”啞仆在南思的手心裏寫,“不要沖動,我們還有很多機會。”
那時,待啞仆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夜空當中的大雕已飛出去老遠,他縱然想挽回也無力。幸而,他懂得如何追蹤大雕的蹤跡,就這樣一路找來了這裏。
啞仆挖地洞的本事叫南思側目。當他連比帶寫告訴南思上頭就是紮吉多的軍帳時,南思就震驚了。
軍帳內,紮吉多持續震怒中。
紮吉多持鞭的手猛地一指某部下,“左賢王現人在何處?”
“回大王,左賢王已率衆私逃,紮赫将軍正在全力将其緝拿!”
一身铠甲的紮吉多抱臂,“膽敢夜襲我中軍,左賢王那人不會有這樣的膽魄。十有八九是有人在背後推了他一把……”而這個人不可能是南湘,南湘手無縛雞之力,左賢王更不可能貿然相信一個女人。紮吉多隐隐預感到,左賢王背後的那個人,于他來說,是一個勁敵。
這個時候,軍帳外突然有兵士來報,“大王,紮赫将軍抓到了左賢王軍中的首席幕僚!”
紮吉多大喜,“帶進來!”
幕僚乃南國人,文弱書生一枚,不肖多少手段,他便招認了個徹底。
“你說什麽?”紮吉多猛地自上首的桌案後立起,“左賢王與南國人勾結?你可有證據?!”
幕僚戰戰兢兢地,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
這個時候,紮吉多麾下的第一親信就上得前來,道:“恐怕與左賢王勾結的南國人與我等接觸的,非一派之人。”
那親信轉身就問書生幕僚,“與左賢王密謀的南國人是誰?”
這一點書生就不知道了,他只大概知曉那是個南國軍方的人。
紮吉多一鞭子狠狠抽在了地上,“南國人不守信!”
好巧不巧地,鞭尾掃到了帳中角落裏那不起眼的地洞上方,而又因為南思聽到了些事關南國軍方的辛秘事,腦袋探在外面的部分就多了一些。鞭風掃過,削斷了她的一縷發,她吃痛間,不由一聲呼。盡管極細微,還是被軍帳中的男人們發現了。
“誰在那兒?!”
作者有話要說:
☆、犬戎生死劫(5)
糟糕,暴露了!
于是,南思與啞仆開始沒命奔逃。
起先是南思與啞仆一道奔逃,繼而是啞仆背着南思一起逃竄。
犬戎國的腹地灌木稀少且低矮,身後的追兵輕易就鎖定了目标。
箭矢直擊而來。
在啞仆的背上颠簸間,南思突然覺得與他之間的隔閡全消。這個曾經要除掉她的男人,此刻,正用他殘缺的身體奮力保護着她。
南思心中莫名就湧起了一陣感動,她突然不怨怪自己一路經歷的種種了。若非這一切變軌的經歷,她不會體驗到人世間的種種辛甜苦辣。她突然覺得,一切的經歷于她來說都是禮物,磨練她的意志,開拓她的眼界,她再也不是曾經宮牆內那個天真的自以為是的南國明珠了。
于南思來說,啞仆殘缺的身體也變得親切起來,是因為她懂得了感恩,還是因為那個人的存在,那個啞仆所需要效忠的人?
前方水聲哄響,那是一道萬丈的瀑布。
不知不覺間,啞仆跑上了一條死路。
一輪明月當空。
南思回頭間,身後的隆隆馬蹄聲至。
紮吉多親自奔馬而來,他高高坐于馬上,月夜下,他面色猖狂,“南國的女皇陛下,別來無恙。”
南思轉過身來,身後的圓月襯得她的身形愈發嬌小,“原來是你。”她認出了紮吉多來。
紮吉多朗聲笑:“女皇陛下可是在感慨自己當初看錯了人?”
南思雙手負在身後,尖細的下巴高高擡起,對着紮吉多的方向,她道:“你倒是個一表人才的。只可惜……”她故意頓了頓聲音,“非我南國女兒歡喜的男兒類型。”
紮吉多的罩門便是南湘,聯想到那個女人背着他對他做的種種……好吧,紮吉多被南思激怒了。
“拿弓箭!”他一聲喝。
紮吉多長弓在手,森寒箭尖直取南思首級。
那鐵箭帶着呼嘯聲來,南思甚至能看見箭尖一路刺破月光的景。
南思始終覺得,老天爺不會幹那種一巴掌把你拍死徹底的缺德事,他總喜歡在你跌到谷底的時候,再來一個峰回路轉。如此這般,人生才有樂趣,不是嗎?
千鈞一發之際,她一手抓啞仆,猛後退。
可惜,啞仆一個大男人的,她扯不動。她當即喝道:“跳!”
啞仆面上的詫異一閃而過。
就這麽片刻的耽擱間,森寒鐵箭至。
南思幾乎是擦着那箭尖跳下的瀑布。
這一頭的紮吉多顯然未料到二人會這般幹脆利落跳下瀑布,立時縱馬而上。
一聲哨響打破了夜空當中的平靜。紮吉多座下的馬兒開始不安。
馬兒嘶鳴聲裏,天上的月光陡然被遮住了。
“快看有雕!”不知是紮吉多隊伍中的哪個士兵喊了一聲。
紮吉多聞聲擡頭,就見得一只白雕嚣張得在夜空中橫飛而過,大白雕的背上赫然坐着南思同啞仆。南思甚至還向着下方的紮吉多揮了揮手。只不過,天與地的距離裏,也不知紮吉多看不看得見。
白雕分明是紮吉多訓練多年的那一只,竟輕易就易了主!紮吉多氣極,手搭長弓就要放箭。
這個時候,背後陡然一陣馬蹄響。有滿身血污的士兵踉跄跌下了馬背,士兵一身狼狽起,“大王不好了!有敵人打進來了!”
啞仆本要指揮了大雕遠遠飛離危險地界,卻被南思阻止了。南思的雙眼望住漆黑夜空的前方,“去找南湘。”
不多時,大雕就飛去了犬戎國駐地的上方。自半空當中往下看,犬戎國的駐地陷在一片火海裏。
怎會這樣?
發生了什麽事?
大雕飛得低了,南思就看見南湘的營帳幾乎要被火舌吞噬。整個駐地陷入一片喧嚣裏,女人與小孩兒的哭喊聲不絕。
在南思的百般威脅下,啞仆到底命令大雕下了地。也是他們倒黴,幾乎是在二人落地的瞬間,轉角就走來了一對巡邏的士兵。
“有刺客!”
“快抓住他們!”
犬戎國的士兵個個骁勇善戰,以一當十。森寒大刀立時就架上了南思纖細的脖頸。
某士兵正要一刀砍了啞仆,前方突然就跑來了另一個士兵,那人滿頭大汗滿身狼狽,“不好了!敵國援軍殺過來了!”話音方落,這士兵一聲痛苦哀嚎,整個人跪倒下來,摔在地上。他的背後,赫然插着一支羽箭。
變故陡然間發生,犬戎國的士兵們都慌了手腳。
南思脖頸邊的大刀擦着她脆弱的發絲直指長生天,“弟兄們,沖!”
“沖啊!”
南思正想着該如何擺脫身後留下看着他們的士兵,前方黑暗處就響起一陣亂馬蹄。
有白衣的男人在馬上仿佛禦風而來,風吹得男人的白衣張揚,他的雙目在月光下閃着奇異的光。
“嗖嗖”兩聲破空的響,身後兩個犬戎國的士兵應聲中箭而倒。
南思猛擡頭,肖澈已奔馬來到了她身邊。
二人靜靜注視,下一瞬,肖澈長臂一伸,箍住南思細腰,輕松就将她帶去了馬背上。
肖澈溫熱的胸膛貼靠着南思的,南思只覺愣怔又陌生。擡頭間就看見了啞仆面色有異,似要對肖澈動手。她趕緊一握肖澈手臂,故意大聲道:“別殺他。”
肖澈看了啞仆一眼,緊緊抱住南思,一揚馬鞭,帶她離開。
風聲裏夾帶着南思被風吹亂的音,“你怎會在此處?”
“小姐不好了!叛軍打過來了!”侍女翠竹沖進了營帳。
南湘猛地站起。
紮吉多的親衛趁着夜色護送南湘走。
南湘卻是不從,她轉首就看身旁的翠竹,“靈兒呢?小王子在哪兒?”
翠竹眼神躲閃,“小姐得趕快出去是要緊。小王子、小王子跟在大王身邊呢。”
南湘走了一段,又覺不對,“你在騙我對不對?靈兒不在紮吉多身邊!”
翠竹及親衛皆不說話。
南湘猛地一怔,“靈兒去了哪兒?!不行,我要回去找靈兒!”
衆親衛卻是将南湘攔住,“沒有大王的命令,小姐不可回頭。”
南湘要急瘋了,她猛扯翠竹的衣襟,“靈兒在哪裏?靈兒到底怎麽了?”
翠竹眼內有亮光一閃,下一瞬,她小小的身體暴起,以靈活無比的姿勢瞬間解決了身後的一幹親衛。
翠竹緩緩轉過身來的時候,南湘駭得倒退數步。
翠竹卻是一下子跪倒在地,面上閃着的是淚光,“小姐昔日待翠竹有救命之恩,翠竹定會幫小姐救出小公子!”
作者有話要說:
☆、犬戎生死劫(6)
南湘的小兒子确實被困在了駐地的營帳中。
翠竹帶着南湘一路避過砍殺中的敵我雙方士兵,一路去到紮吉多的營帳裏。營帳中,聽到母親的呼喚,小小的孩子就自床榻底下爬了出來。
“娘親——”稚嫩的童音瞬間融化了南湘的心。
翠竹在前,南湘抱着兒子緊随在她身後。
此時,天将破曉,駐地中厮殺聲不再,安靜得厲害。滿地的死屍堆積,讓這一份安靜顯得詭異萬分。
小小的兒子趴在母親的肩頭睡着了,南湘愛憐地親了親兒子的額頭,擡眼看翠竹時,就見到她面色凝重。
“有情況?”南湘問。
翠竹略一思忖,扶了南湘的胳膊就朝另一個方向走。這一走就走到了駐地外圍的一小片灌木中。
“小姐……”翠竹要說什麽,卻突然止住了聲音。
南湘也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勁,隐隐地,她聽見有隆隆的馬蹄聲直逼此處而來。
翠竹猛地一推南湘。
南湘就向後摔倒在地上,卻不想,地上的幹草下是空的,南湘抱着兒子,直直摔倒進了坑洞當中。
翠竹當即蹲下身來,見到南湘無恙,她方松一口氣道:“暫時先委屈小姐了。”然後,在南湘欲言又止的目光中,翠竹拿幹草重新蓋上了洞口。
幾乎是翠竹轉身的瞬間,就看見了晨光裏,那馭馬而來的少年将軍。
少年将軍身後的士兵綁了一大串的犬戎國俘虜,将軍銳利的視線直直朝翠竹射了過來。
翠竹當下瑟縮跪倒在地。
有棕黑色的馬蹄現出在了翠竹的眼中,馬上的少年将軍居高臨下将她望住,他黑色的铠甲在晨光下閃着莫測的光。
翠竹一顆心跳得飛快,這少年将軍顯然是一副南國人的打扮,南國人……小姐可認得這人?她該把小姐叫出來嗎?
一根馬鞭勾起了翠竹的下巴,馬鞭冰冷與粗糙的觸感下意識叫翠竹皺眉,但她很好得讓自己表現出害怕的樣子。
“南國人?”少年将軍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威嚴。
翠竹吶吶點頭。
“可知曉紮吉多的營帳在何處?”少年将軍又問。
翠竹心下就是一個咯噔,此人十有八九不會傷害小姐,但小姐懷中的小少爺恐就難逃魔抓了。此人顯然是奔着紮吉多而來,又怎會好心放過紮吉多的兒子?翠竹覺得自己不能冒這個險。
她當下軟倒在地,慌亂的視線卻是不由朝瞥向了某個方向。
少年将軍似看出了幾分端倪,他當下便下得馬來。
翠竹的心幾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只因方才少年将軍的馬兒四蹄亂踏,險些就要踏進幹草地下的坑洞中去!
此刻,只肖少年将軍往前邁那麽一步,就要發現南湘的所在了!
翠竹當下就猛磕了一個頭,“我、我帶大人去。求、求大人饒、饒了小女子性命。”
少年将軍卻是越過了翠竹,直接走向了前方。
翠竹狠狠松了一口氣,雙手雙腳并用,爬去了坑洞邊,守着。耳邊聽得少年将軍那把低沉的聲音道:“帶上她,找個地方安置了。”
眼見一個南國士兵上前來帶走她,翠竹立時就慌了,“将軍!”小姐還在下面,她不能被帶走啊!
重新上馬的少年将軍回身,晨光裏,他的身姿英挺而矯健,“既是我南國人,定當送你回鄉。我是上将軍陸勁。”
陸勁的聲音渾厚,透過地上的幹草堆,傳到了地下的坑洞中。
地下的坑洞中,南湘緊緊抱住兒子溫暖的小身子,全身戒備中。她聽見馬蹄,感受到衆多士兵來到了她的頭頂上方。頭頂上方有斑駁的光影落下,投射下來了一個男人修長的影。
“娘親我餓……”小孩兒弱弱道。
南湘吓得一把捂住了兒子的嘴巴,抱着她緊緊貼靠去陽光照不見的陰暗角落裏。
隐隐約約地,南湘聽見翠竹哆嗦的說話聲音,更有男人低沉的伴着馬兒響鼻的聲音傳下來。她試圖凝視去聽外頭的人說話,可兒子顫抖的小身板吸引了她大半的注意力。
不能被發現!不能被發現!這是南湘腦海中萦繞不去的念頭。這個時候,她是覺得,外頭的士兵,十有八九是左賢王的人。
男人最後高聲說了一句什麽話,那聲音聽在南湘耳中有一種心痛的熟悉。然而,一聲馬兒的嘶鳴緊随而至,輕易便蓋過了男人的尾音。
陰暗的地下坑洞裏,南湘遲遲不敢出去,直到……頭頂上方的幹草猛地被人掀開,刺目的陽光直照下來,男人黝黑的,汗與血污滿布的面龐陡然出現在南湘的眼中。那個男人,似虎狼。
作者有話要說:
☆、犬戎生死劫(7)
和兒子一起被紮吉多狠狠圈在馬背上,跨下的馬兒一路沒命狂奔的時候,南湘終是松了一口氣。不論這個男人對她做過什麽,至少,他對兒子是真的,對她……即便在她最恨他,每每真刀真槍想要殺了他的時候,他也未曾少過她一分。
狂亂的馬蹄聲中,南湘感覺到身後的男人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她還來不及渾身僵硬,就聽得男人嘆息一聲道:“到底找到了你們。你跟兒子是我的命根子。”
“你怎麽找到我們的?”南湘抱緊兒子,問了一句。
身後的男人沉默一瞬,道:“我能聞見你的味道,還有咱們兒子的。”
說話間,紮吉多已馭馬沖出了這一片小灌木叢。
然後,南湘遠遠就看見了遍地的人頭。
黑壓壓的兵士齊齊整整列隊在一起,在距離小灌木林幾十米遠的地方,将紮吉多的前路圍得水洩不通。
南湘問紮吉多:“那些都是你的人?”
紮吉多道:“不是。”
南湘冷聲道:“不是你還敢帶我們走?不是你還敢闖進來?”
紮吉多調整了下馬兒的姿勢,硬聲道:“我老婆兒子在這裏,我怎能不來?”
南湘又是一聲冷笑,“來了又如何?你能帶我們平安突圍嗎?”
紮吉多垂眼,入目的便是南湘纖細的脖頸。他知曉,這女人雖柔弱,卻是如何也不肯在原則性的問題面前低頭的。是的,沒錯,紮吉多與南湘之間隔了一個家國,這便是最最不能叫她釋懷的原則性問題。然而,那又如何?這是他紮吉多的女人,他紮吉多的兒子!
想到此處,紮吉多突然朗聲一笑,雙腿一夾馬腹,跨下名駒便如利箭一般沖了出去。直沖正前方的軍隊而去!
“你瘋了!”南湘大喊。可她的聲音盡數被風吞沒了。
紮吉多一手駕馬,另一手托起南湘纖細的脖頸,在她驚詫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