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喳的一番話,淡淡的回答:“倒也沒有那麽誇張。”
江夏笑了,“嗨,我懂,你們這些學習好的孩子都愛假謙虛。”
盛懷仁失笑。
江夏聽到他清淺的笑聲,撇嘴道:“看吧看吧,被我說中了吧,你們這群虛僞的人類。”
盛懷仁無奈搖頭,“好吧,你今天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江夏覺得這時機氣氛還算得當,便厚着臉皮道:“偉大的天才,能不能給我個機會采訪你一下啊?”
盛懷仁微微遲疑,“采訪?”
江夏急忙解釋道:“你別緊張,我也知道我們那個小破網站沒啥資格專訪你,不過聽說你們公司下周有個酒會,能不能給我混個入場券啊?我們主編說了,只要能随大流的發個通稿,再拍一張你的帥照就夠了。”
盛懷仁有些猶豫:“媒體采訪這些事情都是公關部負責的,請柬和座位都是對應的......”
江夏忙打斷他,“我這個月的獎金就靠你了!財神叔叔!”
盛懷仁頓住,遲疑片刻才問:“你剛剛叫我什麽?”
江夏嘻嘻笑道:“現在只要你一句話就關系到我這個月獎金的着落,所以你就是我的財神爺啊!不過叫財神爺爺好像把你叫老了,叫叔叔應該差不多吧?”
其實江夏是想叫哥哥的,但是總覺得略惡心,叫不出口。為了這點獎金,也不能出賣自己的節操啊。
盛懷仁揉了揉太陽穴,有些哭笑不得,“這樣吧,媒體采訪的位置我不能保證給你加一個,不過我可以給你個盛世員工的工作證,有了它你也可以入場。”
江夏默默喊了一句哈利路亞,歡快的答應,“好的好的,你放心,我就去湊個熱鬧,拍一張你的帥照就走人,肯定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盛懷仁無奈笑笑:“好,我明天讓胡成聯系你。”
Advertisement
江夏高興的答應着,“好的,那沒什麽事你就早點休息吧,晚安財神叔叔!”
挂了電話,盛懷仁對着桌子上那張名片又笑笑,財神叔叔,這小姑娘還真貧。
☆、10
梁胥年在家裏翻了半天,才找到那個小小的急救藥箱。家裏的保姆被她昨天辭退了,結果現在什麽都找不到,才覺得有些後悔。
她從藥箱裏面拿了兩片酒精棉出來,看着陳光手上的傷口,問:“你确定不要去醫院看看?”
陳光笑笑,“這點小傷,不用藥兩天也能好。”
梁胥年沒說什麽,拿着酒精棉小心翼翼的幫他擦拭着傷口。都是小傷口,但是數量不少,這樣看着也是一片的血肉模糊。梁胥年微微皺眉,冷淡的神情裏不經意間透出一絲不忍。
屋子裏燈光很暗,陳光靠在沙發靠背上,梁胥年就坐在他身邊,低着頭幫他清理傷口,從這個角度上看過去,梁胥年的側臉特別精致小巧,幽深的眸子仿佛隐在黑暗裏,幾縷碎發從額前滑落。
“對不起,我不該把你叫來的。”梁胥年低着頭道,聲音清冷。
她下午跟盛懷仁分開之後整個人情緒失控,不想回公司,更不想回家,就一個人開着車在大雨裏游蕩,然後路過濱江路酒吧一條街的時候偶然看到一家酒吧,名字 很文藝,叫“緣淺”,下面的英文名更有意思,“shallow love”,便想都不想的把車停了。走進去,叫了一杯tequila,舔着鹽粒喝下去,整個胃就燒起來,心情竟也順暢了不少。
于是喝完一杯就接着又要一杯,大有一種喝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的沖動。
工作日的下午,酒吧裏冷清的駭人,梁胥年倒也覺得挺好,沒人打擾她的顧影自憐,也沒人看到她這般頹廢無用的姿态。
後來幹脆趴在吧臺上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候酒吧卻已經熱鬧了起來。酒保熱心的提醒她手機一直在震動,她拿起一看是陳光。想起了上午跟他說過的,F城那邊有回信了就給她打電話。
她那時候頭痛欲裂,也沒心情聽那些公事,正想要按掉那個電話,對面就過來幾個男人,各個都長了一張來者不善的臉。她不想搭理那幾個人,手上的手機又一直響,便接起來跟陳光說,“陳光,你現在馬上過來接我,我喝多了不能開車。”
然後陳光就趕來了,至于後面究竟她是怎麽跟那幾個男人是怎麽吵起來的,陳光又是怎麽跟他們動的手,她已經記得不大清楚了,她只記得陳光不顧手上的傷拉着她跑出了酒吧,在濱江路上一直跑,一直跑,她跑不動了,他就彎下~身子背起她,繼續跑。
梁胥年活了三十七歲,記憶裏只有小時候爸爸和爺爺背過她。
她幫陳光包紮完傷口,接着說,“還讓你為我受傷,對不起。”
陳光琢磨着梁胥年的表情,卻也看不出多少歉意來,無所謂的笑笑,“那我不也不能看着你受欺負啊。”
話說的輕巧,梁胥年聽得心裏卻是一陣凄涼。有種殘疾兒童被救助的感覺,真想罵一句髒話。
她自嘲似的笑笑,轉頭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濃的化不開,“我還好,還不至于那麽可憐。”
陳光聽着她這句話,莫名品出幾分逞強的味道來。原來這個他從進盛世起就一直仰望着的,高高在上的女人,也有這樣一面。
他猶豫着開口道:“梁總,我覺得,你最近好像很反常。”
梁胥年擡眼看他,眉目微動。她站起身,走去廚房打開冰箱門拿了一瓶水出來,擰開蓋子喝了兩口。冰涼無味的液體下肚,與體內酒精殘存的熱度相撞,全身一個激靈。
“我離婚了,今天離的。”梁胥年平靜道。
陳光心想果然,嘴上卻說:“我記得你的丈夫好像是華年的總裁?”
梁胥年更正:“是前夫。”
陳光沉默片刻,道:“我聽說盛總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梁胥年笑笑:“對,很了不起的男人,什麽都好,只可惜不愛我。”
陳光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如果現在說一句,“梁總,你很好,以後一定會找到一個真愛你的男人”會不會太假?
陳光覺得,換做是其他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說這句話來安慰她,偏偏就他不行。
梁胥年見陳光沉默了,便也懂了他的心思,又喝了一口水,随口問:“你要結婚了?”
陳光心髒驟然一縮,硬着頭皮道:“是,打算年底就結。”
梁胥年盯着陳光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直到陳光受不住她的目光默默移開視線,才笑了一聲道:“挺好的,以後也是有家的人了,多關心關心你的女人,別辜負了人家的一片真心。”
明明是句祝福的話,從她嘴裏說出卻莫名帶出了點絕望的味道,陳光忽然就有些心疼,卻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梁胥年接着說,“女人很容易就傷心的,她傷心了你也不會好過。”說着一聲淺笑:“到時候相看兩相厭,看久了就是人間酷刑。”
陳光聽的膽戰心驚,點頭道:“好,我會努力的,好好愛她。”
梁胥年把手中的礦泉水放在桌子上,站起身:“行了,樓下那間房間,原本是保姆住的,你這兩天就将就一下吧,我累了,上樓休息了。”
陳光道:“好,梁總晚安。”
梁胥年回頭,“不在公司的話就別叫我梁總了。”
陳光想了想,“那我就叫你梁姐吧。”
梁胥年笑笑,“你也休息吧,這兩天就不用去上班了,既然告訴了你那小女朋友出差,做戲就要做全。”
陳光進了房間躺下,卻怎麽都睡不着。手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他才想起梁胥年只給他做了清理和包紮,卻連片消炎止痛藥都忘記給他吃。這個女人還真的是不會照顧人。
他閉上眼睛,便又看到梁胥年一個人坐在酒吧的吧臺上,明明已經醉的爛成一灘泥,卻還是高傲的挺着脖子,神情冷淡的面對着那幾個往她身上貼的男人。
那一刻他也不知怎麽了,腎上腺素忽然就膨脹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憤怒,大步走過去拉起梁胥年就走,對方不讓便一拳掄了過去。
明明喝醉的人不是他。
他拉着她的手在濱江路上放肆奔跑,她穿着高跟鞋跑不動,他想都不想的就彎腰将她背起來。
和江夏是不一樣的重量。
他背她在背上,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因為她是梁胥年,是半年前穿着紅色西裝黑色長褲,踩着十二厘米高跟鞋,走進面試房間,用一個居高臨下的眼神審視陳光的人。
陳光一直記得,她走進房間那一瞬,所有人被她氣場震驚的表情。面試考官站起身給她讓座,她毫不客氣的坐下,眼神淩厲的打量着對面正襟危坐的求職者,畫着飽滿唇色的雙唇開合,“加入盛世,你們最想得到的是什麽?”
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說出自己的答案,有人說“經驗”,有人說“成就”,有人說“理想”,還有人想玩出奇制勝的說了個“朋友”,聽到這些,梁胥年的臉上始終都是沒有表情的。
然後輪到了陳光,陳光暗暗做個深呼吸,回答了一個字:“錢。”
最俗的一個字,大家都拼命避免的一個答案,就這麽從陳光嘴裏說出來。衆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向他,唯獨梁胥年笑了。
她站起身,也沒說什麽,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後來陳光是那群面試人裏唯一一個被錄取的,明明他的學歷和工作經歷是最拿不出手的一個。更讓人震驚的是,陳光一入職并沒有像其他新人一樣從最基層的職員開始各部門輪崗,而是直接被梁胥年要去做了她的助理。
陳光小心翼翼的問過梁胥年,為什麽挑中他?
梁胥年的回答很簡單,“你來盛世想要的就是錢,跟在我身邊做項目唯一能得到的也只有錢。我是你的老板,可不是什麽人生導師,你的夢想,你的成就,你的未來,我概不負責。”
那時候陳光就想,這個女人真是成熟老辣的可怕,和他的小江夏完全是兩個極端。
江夏早上睡醒的時候終于接到了陳光的短信,于是這一晚上惴惴不安的心情也終于放下了。洗臉的時候發現左邊眼皮上起了一個大包,特別紅,像是蚊子咬的,可這個季節哪來的蚊子呢?她手指摸了摸那個包,有一點脹脹的癢,怪不得昨晚睡不踏實總覺得眼皮在跳。
本想着上午做完采訪就去藥店買個藥膏塗一塗,結果去藥店的路上就接到了胡成的電話,藥店也沒來得及去便匆匆趕到了盛世。
胡成拿了一張工作證遞給江夏,道:“江小姐,以後這種小事直接找我就可以了,其實不用特意打給盛總的。”說話的時候眼睛還是免不了在江夏腫起的左眼上多看了兩眼。
江夏咧嘴笑道:“我本來就想聯系你的,結果你的名片被我不小心落在我爸媽家了,要不咱倆加個微信吧,以後常聯系。”
胡成覺得這女孩真是不見外,便笑着拿了手機出來,兩個人互加了微信,胡成看着江夏的微信頭像道:“現在年輕小姑娘不都是愛自拍嗎,怎麽你的頭像是這麽個照片。”
江夏對着自己微信上那個一本正經的證件照笑道:“我們主編要求的,說記者就要以專業的态度示人,所以規定我們每個人都必須用證件照來當頭像,變态吧?”
胡成笑着點頭,“是有點兒變态,你們主編不知道讓你們用個靓照當頭像會更受大家待見嗎?”
江夏呲牙一笑,“不過我現在這樣也拍不出靓照來了。”
盛懷仁出了電梯遠遠的就看到江夏跟胡成在走廊那邊站着,倆人都笑的特開心,于是就走了過去,心想這小姑娘怎麽天天都能這麽高興呢。走近了就看到江夏那張 笑開花的小臉,左邊眼皮上還紅鼓鼓的腫起一個大包。那麽好看的一個小姑娘,現在明明是破了相的,可他怎麽看怎麽覺得好笑。
想都沒想的就笑着開口問:“江夏,你眼睛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