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客廳裏沒有開燈,落地窗外流光四溢的樓群和街道已經足以照亮這個空曠的房間,光怪陸離的陰影打在牆壁上,折射出近乎鬼魅的迷幻光感。
梁胥年對着陳光近在咫尺的臉孔,一瞬間竟然分辨不清,這個人究竟是誰。
他是誰呢?
為什麽她明明隐藏的那麽好,他卻還是能一眼看穿。
“你說什麽?”她極力的調整情緒,明知故問。
陳光露出個溫和的笑容,沒有說話,伸手便将梁胥年摟住,将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頭,“梁姐,現在是在你的家裏,不必那麽硬撐。”
梁胥年的頭就這麽觸碰到了一個瘦削的肩膀,意外的結實,只碰了那麽一下,便再也不想擡起來。
脆弱就是這麽一個死皮賴臉的東西,禁不得一點兒關懷。
梁胥年覺得眼睛酸澀難受,鼻子抽了一下,淚水就這麽掉了下來。
陳光的下巴抵在梁胥年的頭發上,一只手輕輕撫着她的背。這麽高傲的女人,從來都不肯彎腰低頭的梁胥年,到底也還是有脆弱的時候。
心裏不知怎麽的,竟有些古怪的歡喜。
他的手摟住她的肩,将她緊緊圈在懷裏,然後低頭吻住了她的額頭。她的睫毛上凝着淚,天明前草尖上的露珠一樣,微微顫動。
兩人目光相視的那一刻,不需要語言,彼此便已經明白了對方想要什麽。這一次的梁胥年在陳光身下,變得格外乖順,沒有任何的主動,卻也沒有多少抗拒。就像一個人偶,任憑欺在她身上的孩子肆意玩弄。
陳光卻又一次得到了毒瘾一般的滿足。
就像是最烈的酒,高高的擺在那裏,任憑芸芸衆生頂禮膜拜,卻沒有人真的有那個酒膽去嘗試。但是一旦嘗過那一口,哪怕是酒量再不好的人,也會念念不忘,從此曾經滄海了。
綢缪之後,陳光抱着梁胥年走上了樓,放在床上,輕吻她的額頭,“好好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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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就要轉身下樓,梁胥年卻伸手抓住了他,“你留下吧。”
陳光露出欣喜的表情,不多說什麽,便躺也躺下,雙臂擁着她,臉貼在她的頸窩,用力嗅着這個女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做~愛之後的這般暧昧,令梁胥年覺得欣慰。起碼證明她不像一次性用品那樣,用過就可以毫無留戀的扔棄。
“陳光。”她輕聲喚他的名字。
“嗯。”他輕輕應聲。
“謝謝你。”她的聲音更加輕。
他聽了輕輕一笑,沒有說什麽,只吻了一下她的鎖骨。
“你今天,打電話給你女朋友了嗎?”梁胥年忽然問。
陳光頓了一下,回答:“嗯,打了。”
江夏是傍晚回家路上接到的陳光的電話,可惜地鐵裏人太多,她被幾個人夾在中間,連個把手都抓不到,一只手還拿着手機講電話,結果地鐵停車時一個慣性力,她險些栽倒在身邊的一個男人身上。一邊說着對不起,一邊被那男人身上的一股油膩膩的汗味惡心的差點吐出來。
實在是沒法繼續說話,但又舍不得挂電話。
陳光聽出她在地鐵上,有點擔心的道:“算了我一會兒再打給你吧,你自己注意點兒,別被人掏了包。”
江夏只好答應,下了地鐵之後的一段路獨自走,手插在口袋裏握着手機,一直等陳光的電話。
可是陳光沒有再打過來。
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再打過去,可想着他可能在陪客戶,便又放下了手機。
清明之後反倒雨下的多了,江夏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潮濕憋悶的味道。小房間沒有窗,連個排氣扇都沒有,要想空氣流通只能開門,但是這個時間開了門,隔壁房間炒菜的油煙味道便會鑽進來,跟那潮濕味道摻合在一起,更加令人作嘔。
江夏晚飯是在單位邊上的小店解決的,回到家便癱在床上發呆,隔一會兒就拿出手機看一看,覺得這種乏力無聊感實在太煩躁,便在微博上找了一堆段子看起來,權當自娛自樂。偶然碰見個好玩的段子還轉載去了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充分發揚了把獨樂樂不如衆樂樂的崇高精神。
不一會兒就收到一個贊,江夏點開一看,竟然是胡成。
為了感謝他的捧場,江夏回複了一個笑臉。
胡成便發來消息,一個笑臉問,“你吃飯了嗎?”
江夏回答:“吃了,酸菜牛肉面,可香了!”
胡成笑了,幹脆回了一句語音,“我還以為你會吃點意大利面之類的。”
江夏回個哭臉:“意大利面我哪吃得起,再說那玩意不實惠也吃不飽啊!”
胡成對着手機聽完這句,笑出了聲。
正好這時盛懷仁從辦公室走出來,見到胡成正在笑,有些詫異的走過去,便聽到胡成對着手機講:“對了,你眼睛怎麽樣了?消腫了嗎?”
盛懷仁一愣,馬上意識到跟胡成講話的人是江夏。剛要開口,胡成就看到了盛懷仁,急忙把手機放進口袋,恭敬道:“盛總,可以走了嗎?”
盛懷仁點頭,“給程太準備的禮物拿了嗎?”
胡成點頭,“已經讓王準他們拿下去放車裏了。”說話間,胡成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盛懷仁看了胡成一眼,沒說什麽便跟胡成一起進了電梯,王準和王耀已經打開了車門,盛懷仁坐進後排,胡成坐在了副駕。
一路上胡成都沒有再拿手機出來,盛懷仁也沒有說什麽。
車子一路駛進了程家那座年代感極強的奢華大宅,胡成下車,幫盛懷仁開車門,王準去停車,王耀從車後備箱拿了禮物跟在他們身後。
盛懷仁一進門,程孟樵和蘇綿夫婦就帶着兒子迎了上來,“懷仁,來了。”
因為是家宴,程孟樵的衣着很是随意,只穿了一件襯衫,外面套一件針織的對開毛衣,簡簡單單的卻還是掩不住他大衆男神的氣質,身邊的蘇綿一身連身洋裝溫婉可人。盛懷仁對這一家三口笑笑,彎腰看看蘇綿身邊的小男孩,目光滿是慈祥,“君佑,又長高了。”
君佑露出個怯怯的笑,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閃了兩下,“盛伯伯好。”
盛懷仁笑着彎腰抱過君佑,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真乖。”
胡成拿了禮物遞給蘇綿,“程太太,這是盛總的一點心意,祝您生日快樂。”
蘇綿笑顏如花,“盛總,讓你費心了。”
盛懷仁笑着點頭,看向程孟樵問:“還有誰來了?程二老張小白他們呢?”
程孟樵笑笑:“他們那些哪有你準時,一個比一個不靠譜的。”
作為A城最大的程氏家族長孫,程孟樵還是第一次給妻子蘇綿大張旗鼓的辦生日宴。他和蘇綿自打結婚起就各種不被看好,這其中關于蘇綿從中國好閨蜜晉級為中 國好媳婦的各種事情也因為他這個八卦雜志男神的名頭而廣為流傳。不管怎樣,也都是過去幾年的事情了,現如今這兒子都快六歲了,兩個人的生活也漸漸歸為平 靜。
不過盛懷仁也知道,今天這個生日宴不只是個宴會這麽簡單。要不然他也不會把助理胡成帶來了。程氏這幾年的發展不是很好,程孟樵身上的擔子也越來越重,終于到了不得不靠這些場面應酬玩公關的地步。
按說平時程孟樵的聚會很少找盛懷仁參加,因為和程孟樵走得近的那幾個人,莫嘯白,楚晨,張逸白,按理說都是盛懷仁的小輩。盛懷仁跟楚京瓷是發小,楚京瓷 又是楚晨的小叔,他又怎麽好拉下臉面來跟這些小輩混。所以今天程孟樵會親自打電話給他邀請他來參加蘇綿的生日宴,原因無非就一個,盛世傳奇要上市了。
席間倒也聊得歡暢,楚晨和莫嘯白兩家的孩子都和小君佑差不多大,所以幾個人正經事沒聊幾句,一說起各家的孩子來就滔滔不絕的沒個完。這些話題盛懷仁卻只是安靜的在一旁聽着,從不插話。
程孟樵意識到盛懷仁的沉默,便走過來,語氣裏帶着點安慰:“你和梁胥年最近怎麽樣?有沒有打算再要個孩子?”
盛懷仁笑笑,“我們前幾天離婚了。”
程孟樵一驚,想要說什麽又沒有說,只是拍拍盛懷仁的肩。
盛懷仁看了看時間,覺得也差不多了,便不想再多留,叫了胡成過來,拿了一份合同遞給程孟樵,“傳奇的新股,我給你留了15%,你要是覺得可行就簽了拿給我吧。”
程孟樵露出個感激的笑,“謝謝你,懷仁。”
胡成道:“程總,我們盛總真的對您很夠意思了,這次的新股特別搶手,連我們二少都只拿到10%。”
程孟樵點頭,“我懂,懷仁,這次的人情我記住了,以後一定還你。”
盛懷仁笑笑,便跟胡成離開了程家大宅。車上胡成的手機又震動了兩下,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偷偷笑了。盛懷仁坐在後面,忽然開口問:“江夏的眼睛怎麽樣了?”
胡成一愣,便轉身把自己的手機遞給盛懷仁,屏幕上是一張江夏的自拍照片,一個特別誇張的鬼臉,小鼻子小嘴都扭着,一只眼睛紅腫腫的閉着,明明很凄慘的樣子卻又很好笑。
“她剛剛發的微信朋友圈,這小姑娘太逗了,別的女孩微信發的都是□□的自拍,她發的除了搞怪的照片就是搞笑的段子。”胡成笑道。
盛懷仁又看了一眼那張照片,微微彎起嘴角,繼而皺眉道:“怎麽這眼睛好像更腫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商錦維:嗯,讓小白小楚和老張默默出來打個醬油...其實就是個人名哈,大家不認識他們的也表介意...
人名團:你妹!兄弟們,罷工了!
程孟樵:笑而不語。
人名團:尼瑪居然有個人有臺詞!揍他!
***************我是正經回複的分割線**************
統一回複一下最近大家提出的問題哈~~老商我要正經一下,咳咳。
關于梁胥年和陳光戲份的問題,以及何時才讓江夏發現陳光出軌。
相 信大家看到這裏已經可以感覺的出來了,這篇文和其他文的一個重大不同就是女配和男配戲份很多。為什麽會這樣呢,其實還是要回到這篇文的初衷。“你的舊人, 我的新顏”說的不是一對男女主,而是兩對人的交叉互換。所以從一開始,這篇文我的設定就是四個主角,當然這四個人裏也還是有主次之分,但和普通都言裏的單 線不同,這篇是兩條線交叉的。
為什麽要這麽寫呢?因為我其實非常想要塑造梁胥年和陳光這兩個人物,不想讓他們只是非常平面的兩個配角,即 便是犯錯,也有犯錯的理由,也有一個掙紮的過程。這段出軌,其實是這篇文前面幾萬字的一個重點,就像我那親愛的蠢讀者長評裏寫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 場,我不想一上來就把一個結果告訴大家,比如按照傳統套路,第一章女主發現倆人出軌,三到五章之內解決這段前任,然後飛速奔向男主。這樣寫不是不可以,但 是不符合本文“背叛還是被背叛,這是一道雙選題的主旨”。
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要符合事物發展的規律。前期兩人只有兩次出軌,在 江夏不知道的情況下,也給江夏和盛懷仁之間的相識提供了時間。設想一下,如果江夏和盛懷仁之間沒有足夠多的作為朋友之間的互動,那麽在之後出軌暴露的腥風 血雨裏,江夏又怎麽可能會投入盛懷仁的懷抱。同理,盛懷仁的設定是一個有些死板,對感情冷淡的男人,也就是說一見鐘情之後死纏爛打之類的事情在他身上絕不 可能發生。梁胥年用了十年都不能走進他的心裏,只讓他見江夏幾次,怎麽就會愛的死去活來?
所以他對江夏的感情必定是慢熱的,而且是潤物細 無聲的。那麽在這設定下,盛懷仁發現了梁胥年和陳光的茍且,其實是給了他一個放不下江夏的理由,他的心裏他對此事的态度,以及他對江夏一點點的關心,都是 非常重要的鋪墊和過程。同樣的,如果江夏早早發現了陳光的出軌,知道了對象是梁胥年,她還會那麽坦然的在盛懷仁面前插科打诨嗎?她又怎麽可能會接受盛懷仁 對自己的好?
我看過一個社會學的統計數據,男友或老公出軌一次被發現的概率只有百分之十八,而慣性出軌被發現的概率有百分之六十,但是,通常被發現的時間都在一年左右。
那麽問題就來了,假如是你隐約有些察覺你的另一半似乎形跡可疑有出軌的跡象,你會怎麽辦?如果沒有足夠證據,不是捉奸在床,你會那麽理直氣壯的揭穿他嗎?這将是江夏接下來面對的一個難題。
一段感情裏假如出現裂痕,永遠是愛的比較深的那一方努力想要修補。決絕這個事情,說着容易做着難,每個人臨到自己頭上,都難免會恨鐵不成鋼。
所 以我設置的兩條線,四個人都相互間有某種聯系,幾乎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多米諾效應。而每個人面對其他三個人的态度,其實都非常有趣。盛懷仁不提出離婚,梁 胥年不會找陳光,陳光不會背叛江夏,江夏也不會對盛懷仁有好感。我個人認為這種連鎖反應其實非常有趣。所以梁胥年和陳光的戲份是這個圓圈的重要一環,也給 盛懷仁和江夏的感情鋪墊提供了時機。
而這篇文的後期,其實這條鏈會反過來。江夏對盛懷仁産生感情之後,連鎖反應又會變成什麽樣子,敬請期待。
好吧,就說這麽多。不知道我的邏輯有沒有說清楚,也希望大家能盡情的對這個故事發表你們的感想。
最後說一句,謝謝大家的花花,我愛你們,麽麽噠。
老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