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梁胥年回到家之後心情很不好,她把車鑰匙扔給了陳光,冷漠的摔門,是因為她不想再看到陳光臉上謹小慎微的表情。那副左右逢源的嘴臉,特別令人生厭。
她知道自己其實沒有資格生陳光的氣,明明原本錯的人就是自己。
可回家的一路上,那個年輕女孩的臉一直在她眼前晃,那麽幹淨又天真,透明的像塊精心打磨的水晶,僅僅是看她一眼,便會折射出自己的蒼老與不堪。
然後她才意識到,原來讓她生氣的,根本不是陳光。
從沒見過盛懷仁如此專注的盯着一個女人看那麽久過。
相比于見到她挽着陳光時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盛懷仁對這個叫江夏的女孩卻表現出了異常的關注。
這算什麽?
她這個前妻是早已在他的眼中化為烏有了麽。
梁胥年洗了個澡,裹着浴巾走出來,樓上樓下都是空蕩蕩的,安靜的發慌。陳光不在了,這個家又回歸了原本的死寂。不想這麽早睡,便起身去酒櫃裏拿了一瓶紅酒,開了瓶,自斟自飲。
82年的幹紅,沒有用醒酒器,酸的發澀。
家裏存了很多這個年份的酒,盛懷仁從未發現過,還是以前的保姆問起,太太怎麽每次出去買酒都喜歡買82年的呢?
梁胥年沒有給出過答案,她一直固執的以為這個答案只有盛懷仁和她知道。
但也許他早就忘了。他們相親第一次見面時,他給她倒的那杯酒,就是82年的幹紅。
就這麽一個人喝掉了大半瓶,梁胥年覺得渾身發熱,心氣卻意外的順暢了,腦子裏許許多多個畫面重疊在一起,有她和盛懷仁第一次見面時他為她倒酒的畫面,有 他們站在民政局門口大雨傾盆的畫面,還有盛懷仁抱着一個女孩目光溫柔的畫面,和他輕攬着那個女孩的腰一起走出去的畫面。
意識在這一刻變得忽然清晰了,梁胥年恍然大悟,原來是同一個!
仿佛發現了一個什麽驚天的秘密,她四下看着,卻找不到誰可以分享,于是拿起了手機,找到了盛懷仁的號碼,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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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鈴聲響了一會兒,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胥年?”
便笑起來,笑聲特別輕快,“盛懷仁,我知道了!”
電話那端遲疑了一下,“胥年,你怎麽了?喝醉了?”
她仍是笑,“我知道了!盛懷仁,你那天在走廊裏抱的女人,就是今天這個江夏,對不對!”
盛懷仁又沉默了片刻,才道:“胥年,你在哪兒?”
“我在家啊,我還能在哪兒?我還有什麽地方可以去?”梁胥年的笑聲止住,漸漸化成了哭腔。
“胥年,你喝多了,還是早點休息......”盛懷仁說。
“你不敢承認?你怕我不高興?”梁胥年搶話道,“沒關系啊,咱們不是都離婚了嗎?你已經自由了!你想抱誰就抱誰去吧,我才懶得管!我祝你和那個江夏幸 福,趕緊結婚,讓她再給你生個孩子,你們一家三口甜蜜美滿,哦,你想多生幾個也沒問題,反正她那麽年輕,肯定能生......”
“胥年,你醉了,早點休息,我挂了。”電話那邊盛懷仁的聲音依舊冷淡。
“盛懷仁!”梁胥年忽然一聲嘶吼,“如果一切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選擇跟你結婚,就算這輩子孤獨終老我都認了!”
盛懷仁挂了電話,心情有些複雜。他還是第一次遇見梁胥年喝醉耍酒瘋,因為是在電話裏,他甚至難以想象出此刻的梁胥年是一副什麽樣子。
離了婚之後的梁胥年,變得愈加的讓他看不懂了。
可他明明以為,結束那段苦悶的婚姻,她會活的更快樂。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盛懷仁放下手中的電話,走去冰箱拿了一瓶水,擰開蓋子喝了兩口。剛剛跟蔡秘書喝了兩杯酒,現在胃燒的厲害。才想起那會兒帶江夏去七樓,那一盅八珍魚翅一口都沒碰。
小家夥居然說吃出了學校門口艇仔粥的味道,他笑笑,真應該哪天找個時間去那家店嘗一下味道。
忽地又想起梁胥年的話,“我祝你和那個江夏幸福,趕緊結婚,讓她再給你生個孩子......”
盛懷仁不明白梁胥年為什麽要這麽說,可隐隐約約的,又覺得似乎被她說中了什麽。唯獨他很清楚的一點是,如果剛剛的梁胥年是清醒狀态,絕對不會跟他說這些胡言亂語。
所以,這也算是酒後吐真言麽。
宋玉婷拉着楚京瓷離開的時候,還特意跑到盛懷仁耳邊道:“小清新妹子喜歡程孟樵,有沒有很失落?”
滿滿的幸災樂禍。
盛懷仁覺得這些女人還真是會無風起浪的動物。
小家夥臨走前對他說的那一句“剩壞人”脆生生的,可他卻還是能從那雙澄澈的大眼睛裏看出幾分隐藏的情緒。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明明跟他毫無關系,但
就這麽把她放回去,還是有些不放心。
所以,雖然他一直都看不懂梁胥年,梁胥年對他倒是看的真切。
梁胥年睜開眼的時候,太陽光已經滿滿的照亮整個客廳了。她從沙發上坐起來,揉了揉麻木的脖子,頭痛欲裂。沙發前的茶幾上,剩下的那小半瓶紅酒早已變成了常溫,墨綠色的瓶身被陽光照得通透,米色的沙發墊子上還殘留着些許暗紅色的印跡。
梁胥年拿起茶幾上的手機看了一眼,十點零五分。明明她昨晚把車鑰匙扔給了陳光,叫他九點來接她的。
宿醉的頭痛伴着遲到的惱火,梁胥年想都不想便撥了陳光的手機,對方卻是無法接聽,她聽着手機裏傳來的綿延的單音,忽然想起來,昨晚,她好像給誰打了個電話。
然後就在通話記錄裏看到了盛懷仁的名字。
頭就更加疼了。
不去想昨晚都跟盛懷仁說了什麽,她只盼着昨夜的一切都不過是夢靥,太陽早就升到了最高,今天是新的一天。
匆匆洗漱便下樓攔了輛的士去公司,路上又打了兩次陳光的電話,卻都沒有人接。梁胥年隐隐覺得有些不正常,但是陳光的事她又不想去管太多。到了公司一問,果然陳光上午沒有來上班。
“梁總,盛總那邊要您過去一趟。”Lucia敲門道。
梁胥年心中莫名一顫,本能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盛懷仁,怔了一下才意識到Lucia說的是盛莊恒,定了定神道:“我這就過去。”
一進門就見到盛莊恒一臉笑容,內容很是豐富,“聽說你昨晚帶着你的小助理在盛懷仁的場子出盡了風頭?”
梁胥年沒什麽心情開玩笑,直接問:“找我有事?”
盛莊恒站起身,走近了仔細打量着梁胥年,然後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怎麽?昨晚是宿醉天明呢還是縱欲過度?”
梁胥年不動聲色,她與盛莊恒打交道這麽多年,深知對這人的鬼話不能認真,認真了就輸了。
“盛總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工作了。”她說。
盛莊恒噗嗤一聲笑了,“我沒事把你找來幹嘛?也不看看你現在這張臉,還是別再揮霍了,多睡點美容覺吧。”
梁胥年唇角微揚:“多謝盛總關心,那麽請問盛總叫我來是有什麽吩咐?”
盛莊恒撇撇嘴,“跟領導說話哪能帶這麽大情緒呢?雖說你是我前嫂子,可也要注意上下級的規矩。”
梁胥年點頭,“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奉還給你,盛總你要是再不切入正題,我就去告你性騷擾。”
盛莊恒大笑起來,搖着頭嘆氣,“胥年啊胥年,你要是把對付我這氣勢拿出一半對付我哥,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
梁胥年轉身就走,盛莊恒急忙上前拉住她,“好好,說正事兒。”
梁胥年看他一眼,“請講。”
盛莊恒端着肩,摸摸下巴,“F城那邊的項目合同我看了,簽的不錯,咱們能拿到的基本上都沒落下。只是......”
梁胥年猶疑的看向盛莊恒,“只是什麽?”
盛莊恒道:“只是這年限簽的有點長,畢竟現在經濟時局不穩定,三年就一小變,你簽的這個七年有些長了,誰知道那時候政策又變成什麽樣。”
梁胥年道:“這個我也有考慮過,但是考慮到這個項目前期投資太大,為了長遠利益,七年倒也不算長。”
盛莊恒點頭:“是,但是考慮到項目拖得太久,人員變動會出很多問題。”
梁胥年回答:“這個你不用擔心,我選的都是靠譜的,确定可以長期留在盛世的人進項目組,我親自帶頭負責,肯定不會因為人事變動影響項目進度的。”
盛莊恒露出個笑容,“嗯,你的安排我都很滿意,只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這七年中你不在盛世了,該怎麽辦?”
梁胥年一愣,随即笑笑,“盛總說這話又是什麽意思呢?難不成是看我看膩了,想把我開了?”
盛莊恒眼神一變,當即笑道:“怎麽會呢?我是怕你跟我大哥離婚之後對人生失去信心,哪天忽然看破紅塵,不願意再在我這小破廟打工了。”
梁胥年微微皺眉,“這個你放心,我這人一向公私分明,你也是知道的。”
盛莊恒煞有介事的點頭,“知道,知道。不過這個項目是咱們華錦向F城邁出的第一步,對公司的厲害之重你也明白。所以我作為公司的CEO,做決定也必須要慎重。”
梁胥年眸光微動,“盛總,你有話不妨直說。”
盛莊恒笑笑,“我的意思是,這個項目以後你就不用負責了,我決定親自負責,幫你分擔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看吧,看吧,梁胥年的神助攻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