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梁胥年覺得她最近真的是黴運當頭。

從三十一層盛莊恒的辦公室裏走出來,電梯好半天都等不來。她眼睛盯着電梯門上那個閃爍的數 字,心情極度煩躁。身後來了兩個女職員,兩人原本還有說有笑,可走近了電梯邊上,卻都不約而同的靜了音。仿佛大氣都不敢喘似的。梁胥年覺得背後有兩雙眼睛 在無聲的看着自己,這使得她更加煩躁。

于是幹脆轉身,走向左側的樓梯。她的辦公室在三十層,和盛莊恒只差一層而已。但是她卻很少走樓梯,偶爾走一次也都是身邊有人陪同的時候。

因為她不願意一個人走樓梯,這會讓她想起記憶裏的那塊陰影。

高跟鞋踏在大理石的臺階上,清脆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樓梯間,這是無數次回蕩在她夢裏的聲音。她順着樓梯扶手向下看去,重複的回旋仿佛永無止境,令她感到眩暈。自從那次之後,她曾經在夢裏不知多少次的沿着這樣的樓梯拼命的跑,累到四肢麻木,還是拼命的跑。

她覺得胃裏一陣惡心,只好扶着扶手一步一步的挪,好在只需往下走一層樓,她推開樓梯間的門,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

“梁總,你怎麽了?”陳光走過來,眼神裏帶着幾分擔心,“你臉色很不好。”

梁胥年見到陳光,心裏猛的湧起一股火氣,“你幹嘛去了?我不是叫你九點來接我嗎?”

陳光滿臉歉疚,“對不起梁總,出了一點狀況,我......”

陳光是上午從醫院走出來才看到梁胥年的電話的。但是那會兒江夏和夏夢青正扶着江建樹上車,他也實在沒機會給梁胥年回電話。

先是開着梁胥年的車把江建樹和夏夢青送回了家,又順道把江夏送去了單位,這一上午也就這麽過去了。

昨晚就在兩人的談話進行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就在陳光一咬牙一狠心準備主動跳下懸崖坦白的時候,江夏的手機忽然響了。打來的人是夏夢青。

“江夏,你爸爸到現在都沒回家,他有沒有去找你?”夏夢青的聲音焦急中又帶着幾分懊悔。

江夏原本繃緊的心思忽然就亂了,她急忙問:“我爸沒來找我啊?媽,你又和我爸怎麽了?”

其實不用問,江夏也已經猜出了個大概。因為這已經不是江建樹第一次離家出走了。

夏夢青和江建樹結婚二十幾年,雖然大體上過得還算平穩,但也一直都是大吵小吵不斷的。夏夢青這人說話嘴刁,得理不饒人,經常咬住江建樹的一點小錯誤就能 借題發揮牽扯出一大堆問題,然後從雞毛蒜皮的拌嘴上升為人品人格的批判。江建樹大部分時間都是打哈哈的讓着她,美其名曰,不跟女人一般見識。但他也不是沒 有脾氣的,有時候被逼得急了也會反擊一下,而且他的态度一旦強硬起來,夏夢青就是再長十張嘴也說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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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夢青電話裏有些哽咽:“我也沒說他幾句,他居然就氣走了,我還以為晚上就會回家吃飯,可到現在都沒個人影兒,電話也不接,家鑰匙都沒帶。你說他都這個時間了還能去哪兒?他都退休了,也不能再在學校過夜了。”

江夏小時候,有那麽幾次兩人吵得天翻地覆頭破血流,誰都不肯退讓,冷戰了好久都不和好。那時如果不是看在孩子還小,兩人怕是真會把離婚拿到臺面上來說 了。在那之後江建樹就選擇了一種逃避式的自我保護方法,一旦他發現夏夢青即将剎不住閘了,便索性離開家去學校住一段時間,這樣起碼避免了倆人的大吵,而通 常過個一兩天夏夢青自己也會反省,然後主動給江建樹一個臺階下,把人從學校宿舍接回來。

江夏覺得頭痛,立即從床上爬起來,拿了外套就要往外走,“媽,你別着急,我先去找找,你在家等着,說不定我爸一會兒就回來了。”

陳光也跟着她走到門口,對江夏說:“我開了公司的車,咱們一起去找吧。”

江夏看了陳光一眼,點頭,沒有說話。

陳光也穿了外套,帶着江夏下了樓,從口袋拿出鑰匙解鎖,停在街邊的一輛銀色轎車便亮了燈。

陳光給江夏開了車門,然後自己坐上駕駛位,發動車子,問:“去哪兒找?”

江夏茫然的看了一眼挂在後視鏡下面的玉墜子,“還是先去我家附近找找吧,我覺得我爸應該走不遠的。”

江夏小學時候寫過一篇作文,題目就是《爸爸回家吧》,文章寫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不僅被老師拿來當範文給全班同學念,還被收錄在了《小學生作文精選》的期刊裏。那是江夏人生中發表的第一篇文章。

後來江夏長大了,也漸漸明白了什麽叫做家醜不可外揚。對父母吵架這件事也開始變得諱莫如深,不再跟外人提了。在家裏,她從來都是在兩人面前保持中立态 度,堅持着用自己作為紐帶把兩人系牢,不厭其煩的在兩人中間做潤滑劑,溫情與胡鬧并用,長此以往的練就了一身插科打诨的好本領。

這幾年江建樹身體不大好,兩人年紀越來越大了,也吵不動了,彼此的脾氣秉性都磨得和諧了不少。夏夢青也終于學會了一點察言觀色,發覺江建樹臉色真的不對的時候,知道了懸崖勒馬,自己打的火星再自己撲滅。這讓江夏無比欣慰。

車窗外霓虹燈光一匹匹錦緞似的拉扯開來,五光十色掠過去。陳光看看神思恍惚的江夏,心裏輕輕嘆氣,開口道:“夏夏,別擔心,江老師不是會胡鬧的人,他肯定會回家的。”

心裏想的卻是,把一個一起過了快三十年的男人逼得離家出走,夏夢青果然是真有本事。

江夏神色黯然,勉強牽一牽嘴角,“嗯。”

她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其實她一直是站在她爸這一邊的。江建樹這個人個性實在,骨子裏也有那麽一點北方男人的大男子主義,但是輕易不會表現出來。所以他平時這副溫和的甚至有點窩囊的态度,無形中助長了夏夢青的嚣張氣焰。

薩岡說,男女間的一段關系,往往到了最後,都是女人毫不知趣,男人不勝其煩。古往今來,鮮有例外。

陳光的車繞着江夏家的小區附近慢慢的繞着圈,大路繞完了便繞去小路,坑坑窪窪的路面上滿是前幾天下雨積存下來的小水坑,高級輪胎每陷下去一次,陳光的心裏就咯噔一下。

江夏眼睛緊盯着車窗外,生怕錯過一丁點兒江建樹的蛛絲馬跡。可繞了三圈,卻還是沒有見到人。

夏夢青又打了三遍電話過來,最後一遍時候已經帶了哭腔,“夏夏,媽媽覺得你爸可能是出事了,他身體本來就不好......”

江夏連忙安慰夏夢青,“媽你別緊張,我再去學校看看。”

挂了電話,她看向陳光,陳光也看向江夏,問:“去陳村中學?”

江夏點頭,神情黯淡,仿佛喃喃自語似的問:“陳光,明明是兩個相愛的人,為什麽就不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呢?還是,愛情真的會被生活磨滅?”

陳光聽得心裏有些難受,平日裏最沒心沒肺的江夏,再艱難再辛苦都會扯着大笑臉的江夏,此刻的表情讓他心疼。

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江夏的頭,“只是吵架而已,吵架不代表不相愛的。”

江夏眉頭微動,水盈盈的大眼睛眨了兩下,兩顆飽滿的淚珠就滑落臉龐。“陳光,你還愛我嗎?”

陳光心中一顫,被沖動和躁郁隐埋的愧疚終于湧了上來,他深吸一口氣,手指抹掉了她臉上的淚痕,笑笑:“傻丫頭,我當然愛你,我們要結婚了,你忘了嗎?”

江夏的眼淚抑制不住的湧出來,“陳光,我也愛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會像我媽對我爸那樣對你的,我會理解你,關心你,我會做個好妻子的!”

對待自己的愛人,應該給與充分的理解和關懷,而不是吹毛求疵的苛刻指責。這一點,是江夏從夏夢青這個反面教材身上學到的領悟。

江建樹終于被發現躺在陳村中學的操場上,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孤零零的,雙目緊閉,呼吸微弱,身上冰涼,隐約有酒氣。看着像是喝醉了睡着了,可江夏跪在地上拼命喊爸爸,江建樹卻怎麽都不醒過來。

陳光覺得事情好像有些嚴重,因為這個樣子明顯是已經躺在地上很久了,可實在分不清究竟是睡着了還是休克,便跟江夏一起把人擡到車上急忙送去了醫院。

急診室的值班醫生對夏夢青說,“幸虧送來的還不算太晚,要不然恐怕是就這麽過去了。”

夏夢青吓得臉色發白,全身顫抖着,抱住江夏哭起來。

陳光對着醫生鞠躬,“謝謝你醫生,謝謝。”

值班醫生一臉的不領情,“別謝我!以後你們家屬都得看緊點兒,他這個身體素質就得少喝酒,也虧得今天晚上天氣還算好,前幾天下大雨,好幾個酒鬼就那麽在馬路邊兒背過去了根本救不回來。”

夏夢青聽完這句,一口氣沒上來,險些暈倒。江夏緊張的不行,急忙去給夏夢青買了個陪床,讓夏夢青躺好了,自己則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

陳光對着這個瘦瘦小小的身影,不由得心生憐惜,便坐在她身邊摟着她,陪她坐了一夜。

到了早上,陽光透過走廊的玻璃窗透過來,打在兩人身上。江夏窩在陳光頸窩的小腦袋微微一動,柔軟的嘴唇貼在他的側臉,“謝謝你,陳光。”

陳光微微一笑,摸摸她的頭,“不客氣。”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這一次的事發就這樣因為江夏爸媽的事情給陳光混過去了。

不過大家表着急

還是那句話,紙是包不住火的

很多事女人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她選擇不說破,只是想再給男人一次機會

但是還有一句話,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

到底那麽多年的感情,出現裂痕首先想到的是修補,這也是人之常情

另:虐陳光是一定必須必然必備的,大家表急,雖然老商我現在也已經迫不及待了,但這事情發展也是要符合現實規律的。這篇是現實向文,和那種鬥智鬥勇的爽文不大一樣,所以虐陳光也是另一種虐法,大家可以先發表一下乃們的看法,猜一猜老商我會怎麽虐他,猜中有獎。

**************關于即将到來的粗長君的小通知*******************

咳咳,看見有妹子呼喚粗長君?

粗長君就要來啦~~

周三入V,老商我決定豁出去了,日更五章!對,木有看錯,就是五章!!!!

所以周三一定務必千萬必須要來支持我哈!

走過路過不能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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