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粱胥年坐在辦公室裏,對着電腦屏幕發呆,滿屏的數字一個都看不進去,眼前卻總是晃過江夏的臉。

這是她第二次正面見到江夏,确實是挺好看的一個女孩子,額頭光潔,臉蛋白嫩。到底是年紀輕。

江夏見到粱胥年的眼神,驚慌,不知所措,又帶着些許探尋。也許她也她一樣,對對方其實很感興趣吧。

Lucia慌張的敲門,“梁總,你能過去一下嗎,那邊宋小姐吵起來了。”

粱胥年站起身,就知道宋玉婷不會白來這一趟。

休息區那已經圍了一些人,粱胥年一邊走近一邊大聲道:“都回去工作,看什麽看?再看今晚加班!”

圍觀人群急忙散開,粱胥年走到宋玉婷面前,看見宋玉婷一臉傲慢,“梁總,你來的正好,你親愛的助理弄髒了我的裙子,你看這個事情要怎麽處理?”

粱胥年看看宋玉婷紅裙上的一灘咖啡色污漬,又看向陳光,發現他白襯衫上的污漬更大一攤。

陳光氣得已經紅了眼,“梁總,不是的,是她拿杯子揚我!”

粱胥年覺得陳光這個樣子,像極了跟老師告狀的小學生。不知怎的,心裏就是一聲嘆息。目光又看向宋玉婷身邊的江夏,見她并沒有擡頭,而是拿着紙抽細心的擦拭着茶幾和沙發。

宋玉婷笑道:“梁總,你這部下橫得很,眼睛也長歪了,看來還是缺乏調~教啊。”

陳光又看向粱胥年,眼中全是委屈。

粱胥年面色不動,知道跟宋玉婷吵架無疑是浪費精力又不會有好結果的。在這一點上,宋玉婷和盛莊恒雖然不是一個媽生的,卻有着驚人相似的遺傳基因。

索性放低了姿态,“既然是我的助理,也怪我管教無方,我的錯。”

宋玉婷卻故作嘆息的搖搖頭,顯然沒那麽容易就放過她,道:“胥年啊,你看看你這養的什麽小白臉,養條狗也比他會來事兒吧!”

陳光忍不住氣得大叫:“你說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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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擡頭,恰好看到陳光憤怒的樣子,連手腳都在顫抖着,眼睛裏晃動着的情緒那麽濃烈,直白。和平時的陳光太不一樣了,于是覺得他更加陌生。

宋玉婷狠狠瞪回去,“說的就是你,你再跟我厲害一個!”

粱胥年臉色冰冷,忍無可忍道,“夠了,宋玉婷你也住口吧。”

宋玉婷做出個誇張的表情,“哎呦,吓死我了,我好害怕啊!梁總為了你的小白臉敢跟我叫板了?怎麽,做都做了還怕人說?該不會公司裏還沒人知道你倆的茍且之事吧?”

這一句說完,她故意看向四周,發現許多豎起耳朵的人急忙埋下頭去。得意的一笑。

粱胥年冷着臉,眼神淩厲,“宋玉婷,你要看賬本就快點看,不要打擾我們正常工作。”

宋玉婷大笑拍桌,“梁總,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辦公室戀情也算工作的一部分!”

不遠處一個聲音不冷不熱道:“誰說辦公室戀情是工作的?這麽有內涵,怎麽不去當哲學家?”

粱胥年回頭,看見盛莊恒大搖大擺的走過來,眼神輕佻,臉上仍是無所謂的調笑。

宋玉婷見到盛莊恒,臉色即刻陰下來。

盛莊恒走近了,笑道:“我說這裏怎麽這麽熱鬧,原來是玉婷來了?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宋玉婷鼻子裏冷哼一聲,“盛莊恒,你這公司怎麽開的?女上司和男下屬搞暧昧,奸夫淫婦,烏煙瘴氣。你這不是拿着我們股東的錢打水漂嗎?”

盛莊恒露出個委屈的表情,“玉婷,那你就冤枉我了,我可以為了咱們的公司兢兢業業辛辛苦苦啊,你看這業績,分紅你也一分不少啊。”

宋玉婷指着自己的裙子,“粱胥年的狗把我裙子弄髒了,她還護短,你看這事兒怎麽辦吧。”

盛莊恒看看宋玉婷的裙子,又轉身看看陳光的襯衫,笑道:“小事兒,多少錢,從他倆工資裏扣,雙倍賠你。”

宋玉婷厭惡的看他一眼,“就是說你還打算留着這對狗男女?”

盛莊恒笑道:“怎麽會呢,我畢竟是領導,要明察秋毫,做事不能莽撞啊。等我好好查清楚事情,然後下次股東大會時候一起讨論一下怎麽處理,你看怎樣?”

宋玉婷冷笑一聲,沒說話。

江夏擡起頭,視線剛好與盛莊恒短暫相接,然後又低下頭去看看宋玉婷的裙子,“姐,咱們別看賬本了,還是去逛街吧,我陪你買一身新的裙子。”

宋玉婷笑笑,“好啊,我最喜歡新的了,無論是新衣服,還是新的人。”

盛莊恒打量了江夏一番,眸光裏透出一些變幻莫測的光。“這位小姐倒是第一次見,玉婷你不給我介紹一下?”

宋玉婷輕蔑的瞥了一眼盛莊恒,“你身邊那倆人跟她熟得很。”

江夏站起身,走到陳光面前,露出一個淺淡的笑,“陳光,這個咖啡的污漬不好洗,你記得多拿熱水泡一泡。”

說完無視陳光身邊的粱胥年和盛莊恒,轉頭對宋玉婷道:“咱們走吧。”

宋玉婷站起身,拉着江夏就走,與粱胥年擦肩時,忽然道:“不如先去對面找我哥啊,他昨晚一直想給你打電話又怕吵到你,現在見到你肯定高興死了。”

江夏頓了一下,笑笑,“也好,我今天沒接到他的短信,也有點想他了呢。”

宋玉婷笑起來,“哎呦,還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你們倆這進展也太快了,我才離開幾天啊!”

盛莊恒聽着兩人的話,看着她們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轉過頭來時,卻已經換上了陰冷嚴肅的表情,他看看粱胥年,“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

粱胥年應聲,“好。”

盛莊恒又轉身指着陳光鼻子道,“你,把這裏清理幹淨。”

粱胥年跟着盛莊恒一進了辦公室,就聽見盛莊恒笑道:“胥年,你這是一休假回來就給我扔重磅炸彈啊!還嫌咱們公司事情不夠多是怎麽的?”

粱胥年挺直脊背,面色清冷,“對不起盛總,今天的事情,我願意負全責。”

盛莊恒挑眉,“負全責?看來你跟那陳光還真有一腿啊?”

粱胥年不語。

盛莊恒又歪着頭問,“那小姑娘怎麽回事兒?看着眼熟。”

粱胥年回答:“就是上次華年股東會之前盛懷仁救得那個,現在應該在和盛懷仁談戀愛。”

盛莊恒聽着粱胥年不悲不喜的語氣,覺得這女人真是厲害,硬生生把自己的喜怒哀樂都壓扁了,風幹了,書簽一樣的夾在心裏,标記給誰看呢。

卻忽然聽到粱胥年的下一句話,“也是陳光的前女友。”

盛莊恒沉默了一下,才恍然明白過來,笑起來,“你們四個,這是玩排列組合呢?”

粱胥年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盛 莊恒嘆口氣,“胥年,你跟我哥既然離了,人家過得怎麽樣你也就別在乎了。不過你這個小白臉也不怎麽樣,還是早點斷了換個新人。今天這事影響很不好,不過看 在你情況特殊,我就不跟你追究了。那個陳光也別當助理了,我聽說總務科那邊剛好缺個人手,就調他過去吧。你倆以後注意點,盡量避免見面,我這邊也盡量幫你 把流言蜚語的壓下去。”

粱胥年眸光微動,“盛總,你不開我?”

盛莊恒笑了,“我怎麽舍得開你?你走這幾天我這就忙得人仰馬翻了。”他站起身,走到粱胥年身邊,笑笑拍着她的肩,“胥年啊,我對你好,你永遠都不領情。”

粱胥年皺着眉,壓抑着情緒,“謝謝你。”

盛莊恒笑道:“以後心裏有事兒別藏着,完全可以跟我說說嘛,咱們都認識這麽久了,我多了解你啊。”

粱胥年笑笑,“是啊,你确實很了解我。”

盛莊恒道:“死倔,一根筋,什麽事都自己扛着。何必啊。”

粱胥年苦笑了一聲,“是啊。”

盛莊恒見她表情舒展了,轉身去辦公桌前拿了一份文件給她,“這是F城項目的發展計劃書,我又仔細看了一遍,做了些修改,你拿回去看看。”

粱胥年驚異,“你不是不讓我負責這個項目了麽?”

盛莊恒道:“我發現我還真就沒那麽多精力去做這個項目,所以還是交給你吧。”

粱胥年心裏一暖,“好,我回去仔細看了,明天再談。”

粱胥年從盛莊恒的辦公室走出來,電梯門口陳光正焦急的在那裏踱步。陳光看見粱胥年,眼神晃動,欲言又止。

粱胥年按了電梯,冷淡道:“有什麽事到我辦公室談。”

陳光點頭,跟着粱胥年進了電梯,剛好還有幾個同事也進來,看見他們兩個,眼神裏便帶了一些別樣的意味。這公司裏的八卦傳播速度一向快的令人發指,更何況剛剛連大老板都驚動了。

粱胥年自始至終冷着臉,眼神平靜,那幾個人也不敢當面說什麽。

陳光跟着粱胥年一前一後進了辦公室,随手将門關上。

“梁總,對不起,今天是我太沖動了。”

粱胥年看着陳光一臉忏悔,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

這個男人,明明那麽會做人,竟然也有如此莽撞的一面。到底還是太年輕了,這點委屈都不能忍,将來怎麽成事。

“我剛剛跟盛總讨論過了,我們一致認為你不适合再做我的助理,你下午把工作交接一下,明天開始去總務科上班吧。”她冷漠道。

陳光眼睛裏滿是委屈,卻還是故作輕松的笑笑,“我也猜到了,盛總不可能再允許咱們在一層樓。沒直接開除我,都是梁總你幫我說了不少好話吧。”

粱胥年心裏莫名一陣慚愧,“沒有,是盛總的意思,他覺得你工作能力還是可以的。”

陳光苦笑,“那也都是多虧了梁總你的提拔。”

粱胥年轉過身去不再看他,“盛總的意思是咱們以後在公司裏避免見面,他也會幫忙把流言蜚語壓一壓。陳光,就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說這句的時候粱胥年的眼睛又不自覺的看向對面的三十層,就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陳光聽了沉默了許久,然後笑笑,“嗯,我懂了。梁姐,不管怎樣我都要謝謝你,謝謝你這半年來對我的栽培,也謝謝,謝謝你給我的溫暖。”

粱胥年聽見“溫暖”這兩個字,心髒忽然猛地一縮,她轉過頭來,見到陳光眼中隐含淚光,更加難受了,“我哪有給過你什麽溫暖?”

明明你才是一直給我溫暖的那個人。

每一次我難過的時候,每一次我脆弱的時候,每一次我需要你的時候。

這麽想着,竟也不覺眼眶發酸。

陳光笑着抹了一把淚,“不管你承不承認,梁姐,我都覺得能跟你......有過這麽一段,哪怕是短暫的感情,是我最慶幸的事情。我不後悔。”

粱胥年做了一個深呼吸。走去辦公桌前拿了紙巾遞給他,“你好好擦一擦臉,別這麽出去讓人以為我對你怎麽了。”

陳光沒有接那紙巾,卻一把将她抱住,狠狠的抱住,仿佛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胥年,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保重。”他說。

粱胥年的靈魂忽然猛地顫動了一下。忽然響起三個月前,瓢潑大雨裏,也有一個男人對她說,“胥年,你保重。”

為什麽每個人都要離開她?

她愛的那個,愛她的那個。

心中一聲嘆息,卻再也推不開這個懷抱。陳光也長嘆了一口氣,松開了粱胥年,笑着拿起紙巾擦了擦臉,“梁總,我先走了。”

粱胥年看着他的背影,一股莫名的沖動湧了上來,她疾走一步抓住了陳光的手臂,陳光驚詫的回頭,粱胥年便撲過去狠狠的吻了上去。

盛莊恒有一句話說的對,何必呢。

都已經這樣了,她已經這麽孤獨了,還非要推開他,何必呢?

既然已經被他們都知道了,又何必再分開呢?

連盛懷仁都說,胥年已經找到了新的人陪她。

她想到這裏,便吻的更加瘋狂,更加肆無忌憚了。

江夏跟着宋玉婷下了電梯,去了樓下的咖啡廳坐下。宋玉婷看着自己裙子上的一大塊污漬笑道,“細看看這個形狀還挺有藝術感,也算是今天這場戲的藝術結晶了吧。”

江夏還有些晃神,沒有接話。明明剛剛那一整場戲她也沒做什麽,話都沒說幾句,可就是覺得這麽累,手腳冰涼,大腦都不能正常思考了似得。

宋玉婷的手在江夏眼前晃晃,“怎麽了,還沒緩過來呢?我看你剛剛挺淡定的啊。對着陳光說那麽一句話,真是越想越有意思,江夏你還挺有水平!”

江夏幹笑着撓頭,“有嗎?我那時候腦子特別亂,根本什麽都沒想,就随口說的。”

宋玉婷學着江夏的語氣說:“陳光,這個咖啡的污漬不好洗,你記得多拿熱水泡一泡。”說完哈哈笑起來,“太有意思了,表面聽起來好像是關心,可越仔細想越像是嘲諷,你沒看見那會兒陳光和粱胥年的臉色都什麽樣了。”

江夏勉強笑笑,低頭喝了一口水。

宋玉婷道:“怎麽樣,測試結果如何?今天這麽一折騰,陳光那小子工作肯定保不住了,以後充其量就是個靠粱胥年吃軟飯的,你是覺得很解氣呢,還是很心疼?”

江夏神情凝滞,想起剛剛上樓時電梯裏宋玉婷提的那個問題,你覺得你還愛陳光嗎。她答不上來,宋玉婷便笑着拉她出了電梯,說一會兒做個測試,你就明白了。

她剛才一直不說話,低着頭好像在擦桌子,可其實從頭到尾都在留意着陳光,捕捉着他表情的每一個細微變化。

江夏沉默了片刻道,“我也說不上來,但是,看見他被欺負,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解氣。本來跟你上樓那會兒還挺期待的,可是一見到他,這心裏就說不出的難受。看見他被氣得跳腳,我也沒法真的高興。但要說是心疼,好像也不至于。”

宋玉婷笑意沉沉,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算了,既然這個男人已經既不能讓你開心,也不能讓你生氣了,還想他幹嘛?”

江夏笑笑,“說的也是。”

宋玉婷晃了晃手機,“我剛給盛懷仁發了信息,他在開會,十五分鐘之後就下來。這回你開心了吧?”

江夏臉色微微泛紅,歪着頭笑笑,“好像是有一點兒。”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宋玉婷的飛揚跋扈,我看到大家都很有意見o(╯□╰)o,其實是劇情需要哈~~玉婷就是推動劇情的小閃電~~

因 為宋玉婷本身就是這麽一個人,對人的喜惡特別分明,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她心裏有一把尺,對喜歡的人就無限量的好,對讨厭的人就不計 後果的壞,其實有點像個小孩。她對着陳光發這一通脾氣,幫江夏出氣是一方面,其實更主要的是為了讓江夏看清自己的內心。可以說這個人的整個人生都在演戲, 至于為什麽會這樣,以及她和楚京瓷到底怎麽回事,我後面很快就會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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