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盛懷仁開完會就匆匆下樓,趕到咖啡廳時恰好看到江夏臉上淡淡的笑,心裏說不出的舒暢。他走過去,很自然的坐到了江夏身邊,微笑道:“等很久了麽?”

江夏臉色微微泛紅,“也沒有。”

盛懷仁笑着,一只手放在她的頭頂揉了揉,“怎麽忽然來盛世了?”

對面的宋玉婷看着自家哥哥這副春暖花開的表情,忍不住笑道:“盛懷仁你還能再蕩漾點兒不?忘了對面還坐着你妹妹嗎?”

盛懷仁失笑。

宋玉婷道:“我今天帶江夏來呢,是去華錦找麻煩去了。”

盛懷仁笑意收斂,問:“什麽?”

宋玉婷得意道:“我去華錦收拾了一下那個陳光,順便損了損粱胥年,估計這會兒他們那已經人仰馬翻了。”

盛懷仁眉頭皺起,“玉婷你又胡鬧!都是私事怎麽好去人家公司鬧!”

宋玉婷攤手,“不胡鬧我還是宋玉婷嗎?反正我就是一個瘋子,還怕再瘋一點嗎?”

盛懷仁看向江夏,眸光柔和下來,“江夏,你還好嗎?”

江夏臉上帶着歉疚,“嗯,我們剛剛确實做得有些過分了。不過宋姐也是為了給我出氣。”

盛懷仁嘆口氣,“行了,這件事我知道了,交給我吧。”

宋玉婷挑眉:“難道你還打算去道歉?”

盛懷仁嚴肅道:“不管粱胥年和陳光做了什麽,那都是私事,你不能因為這個從工作上報複他們。玉婷,你這次是太過分了。粱胥年熬了那麽多年才熬到華錦的副總,你這麽一鬧,以後讓她在公司還怎麽有威信?那個陳光只是個剛入行的年輕人,被華錦開了以後要怎麽再找工作?”

宋玉婷笑了,“我管他們那麽多?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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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懷仁嘆氣:“我看你是因為昨晚被老楚傷到,今天借故去拿人家撒氣吧?”

宋玉婷笑意止住,“盛懷仁,你別跟我裝仁慈!我最讨厭你們這種人的嘴臉,自己幸福了就非要拿別人的不幸福說事兒?我就是拿他們撒氣怎麽了?反正我就是一個瘋子!”

江夏急忙道:“姐你別生氣!”

宋玉婷站起身,“江夏你不用勸我,裙子我不買了,就穿着這身老娘我找楚京瓷去!”

江夏看着宋玉婷離去的背影,焦急的看向盛懷仁,“不能讓她這麽離開啊,萬一出事怎麽辦?”

盛懷仁嘆口氣,“王耀跟着呢,別擔心。她今天已經鬧得夠多了,應該不會再鬧了。”

江夏垂下眼眸,“對不起啊,我本來應該攔住宋姐的,可是......宋姐說要給我做一個測試。”

盛懷仁問:“什麽測試?”

江夏道:“她問我還愛不愛陳光,我答不上來。她就說,如果一會兒她欺負陳光我會心疼就表明還愛他,如果覺得很解氣就說明不愛他了。”

盛懷仁眯起眼睛,眸色變深,“那結果呢?”

江夏見他一臉饒有興趣的表情,故意撇撇嘴,“不告訴你!”

盛懷仁失笑,無奈搖搖頭。

江夏對着他的笑臉,竟然看得發怔。這個男人,長得好看,笑起來更好看。這樣一身西裝領帶的笑,就更更好看。那麽踏實穩重的感覺,袖口的扣子閃閃發亮。

回過神來有些羞恥,急忙站起身,“你去忙吧,我要回去寫稿子了。你的專訪,我還沒寫完呢。主編那頭一直催,我寫完了還得發給胡成看看,時間挺趕的。”

盛懷仁笑問:“幹嘛發給胡成呢,直接給我看不就完了?”

江夏就知道他會這麽說,又撇撇嘴,“我才不要直接給你看呢,多不好意思啊!再說寫的都是誇你的話,你自己也好意思看啊?”

盛懷仁被她的表情逗笑,也跟着站起身,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唇貼在她耳邊,柔聲道:“你幾點下班,我去接你,然後一起看稿子,再陪紅燒肉散步。”

江夏的耳朵瞬間就紅了,連帶着臉頰也發燙。她咬咬唇,掙紮了半天,才開口道:“我不能回家太晚,我爸媽會說我的。”

盛懷仁笑着,迅速在她臉頰親了一下,“好。”

送走了江夏,盛懷仁上電梯的一路臉上都抑制不住的笑意,以至于出了電梯時見到胡成,這笑容還是收不住。

胡成剛剛開完會就見到老板匆匆的下樓,這會兒又滿面笑容的上來,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拿了報表給盛懷仁,“盛總,這是傳奇上個月的績效,漲勢非常好,程總說今晚邀您一起慶祝一下。”

盛懷仁聽見程孟樵的名字就想起酒會時江夏花癡的小模樣,擺手道:“告訴他我不去了,今晚有事。”

胡成應聲,便轉身準備出門。盛懷仁卻又叫住他,問:“對面華錦有什麽動靜沒有?”

胡成一愣,問:“您指的是什麽?”

盛懷仁想了下道:“宋玉婷剛剛去大鬧了一場,那邊現在有沒有什麽反應?”

胡成道:“這倒是沒聽說,我剛剛還去華錦送了一趟報表,感覺挺平靜的。”

盛懷仁點頭,“好,你出去吧。”

胡成出了門,盛懷仁拿出手機翻出了粱胥年的手機號碼,想了一下還是打過去。電話響了幾聲之後被接起,粱胥年的聲音不冷不熱,“喂?”

盛懷仁拿着手機站起身,走到窗戶邊上,看着對面的二十九樓,“胥年。”

粱胥年也習慣的看向對面的三十樓,“有事?”

盛懷仁聽着她一如既往平靜冷淡的聲音,覺得似乎自己可能小題大做了,“嗯,剛剛聽說玉婷去找你了,你那邊還好嗎?”

粱胥年笑一下,覺得這個男人的關心永遠都是這種,例行公事一樣,讓人感激不起來。

“一段日子不見,你那妹妹越來越瘋了,真的治不好了嗎?”粱胥年道。

盛懷仁聽出粱胥年生氣了,看來事情确實鬧得很嚴重,“對不起,我替玉婷向你道歉。”

粱胥年最讨厭的就是盛懷仁的這種語氣,感覺好像很誠懇,卻又總是帶着幾分高高在上的意味,仿佛她天生就是該被欺負的一樣。

“你妹妹這次是行俠仗義來了,她替你的小情人來報仇,你再替她道歉,你們這打一悶棍給一甜棗的,配合挺好啊,不愧是親兄妹。”

盛懷仁沉默,卻沒有挂電話。

粱胥年嘆口氣,“我沒事,你弟弟還算有良心,沒想開了我。不過陳光被調去總務科了。”

盛懷仁聽到這個結果,才終于稍稍安心,“嗯,那就好。”

粱胥年笑了,“怎麽好了?哦,确實挺好,我忘了告訴你了,我和陳光正式在一起了,謝謝你那天提前把這個消息告訴奶奶。”

盛懷仁想起奶奶,便道:“離婚的事情家裏人已經知道了,就不必再多提什麽。奶奶喜歡你,就算你不是盛家的孫媳婦,也還是一樣會喜歡你的。”

粱胥年挂了電話覺得想笑,奶奶喜歡她有什麽用?他不喜歡她,只有奶奶喜歡有什麽用?

想了一下給陳光發了一條短信,“我晚上加班,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我下班去你那找你。”

陳光就在外面收拾東西,這個坐了半年的位置,他一進盛世就被人羨慕的位置,到底還是要離開了。同事們對他的離開難免都在竊竊私語,事已至此,他倒也不在乎了。

大部分文件都搬去了Lucia的桌子上,Lucia一邊替陳光抱不平,一邊為自己便雙份的工作量流淚。

“算了算了,我這裏都放不下了,反正你那張桌子估計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新人來坐,幹脆還是放那裏吧,我需要什麽就去拿,反正鄰桌也方便。”Lucia道。

陳光笑笑,“也好。”

于 是變得省事多了,只是陳光自己的東西,連一只小的紙箱都裝不滿。幾本工具書,大都是書面文件的寫作範本。一只保溫水杯,還是大學時候江夏給他買的。一套彩 色的水筆,特別卡通的插在一個向日葵花盤上,這也是江夏送他的,那時他嫌顏色太豔還抵制過,結果一拿到辦公室就被衆人追捧。還有一個小相框,裏面是江夏和 他的合照,以及一個向日葵的鼠标墊。都是江夏買的。

江夏說,你是晨光嘛,當然要配向日葵啦!

他還記得她說這句話時笑嘻嘻的表情。居然就這麽一切都變了。他甚至都不敢去回想剛剛江夏臨走前對他說話的樣子,明明也是笑着的,卻那麽不一樣。就這麽在她面前留下了最狼狽最窩囊的樣子,這竟然是他們的結局。

她不再是他的江夏,他也不再是她的晨光。

晃神之時接到粱胥年的短信,眼睛一亮,仿佛看見了希望的光。急忙回複了一個字,“好。”按下回複的時候還小心的看看周圍,生怕被人發現他是給粱胥年回短信。

做賊一樣。

還是做出個笑臉,跟同事們一一告別。Ge拍拍他的肩,在他耳邊輕聲道,“咱們老大你都敢搞,真有種。”

陳光已經不想去想這句話裏究竟是贊嘆比較多還是諷刺比較多,只是笑笑,“別胡說。”

Lucia給陳光一個擁抱,“陳光,其實我覺得你挺冤的,不就是跟梁總談個戀愛,剛剛那瘋女人憑什麽那麽飛揚跋扈呢!咱公司有沒禁止辦公室戀情。”

陳光還是不承認,“我也覺得我挺冤的,無中生有的事情就這麽被當成真的了。”

Lucia一愣,還想問什麽,被Ge攔住了。Lucia回頭,看見粱胥年剛好從辦公室裏走出來,對他們這群人視而不見,直接出了門轉向電梯口。

陳光對着那個高傲的背影微微彎起嘴角,心裏騰起一種隐秘的快樂。

江夏晚上回到家,發現夏夢青今晚帶晚自習還沒有回來,而江建樹又一個人看着電視睡着了。于是有一種逃過一劫的小暗喜。卻不成想剛換了拖鞋就聽到江建樹的聲音,“夏夏,你怎麽才回來?”

江夏站住,對着老爸露出個調皮的笑,“爸,你醒啦?”

江建樹知道女兒這是在打馬虎眼,可是看着她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笑意,卻也忍不下心來再嚴肅批評,便道:“以後下班了就乖乖回家,一個女孩在外面不安全。”

江夏點頭,“知道了。”

“夏夏。”江建樹又叫住準備逃回房間的江夏,“你聽爸媽一句,那個盛先生跟你真的不合适。你不要因為傷心就貪圖人家對你好,你也不小了,談戀愛也要把眼光放長遠。還是找個年紀合适的男青年正兒八經兒的結婚吧。”

江夏臉上的笑容凝滞片刻,又笑嘻嘻道:“爸你想多了,我還沒跟他怎麽樣呢,就是覺得我們好像挺合得來的。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江建樹還想說什麽,卻聽到門外鑰匙轉動的聲音,夏夢青開了門進來了。

江夏匆匆的喊了一聲“媽”,便像條泥鳅一樣滑進了房間。夏夢青看着女兒的房門嘆氣,這閨女真是越大越不聽話了。

江建樹看着夏夢青嘆氣,拍拍她的肩,“算了,說也是白說。”

夏夢青坐下,拿着茶壺倒了一杯茶喝了,又喘了口氣,然後對江建樹道:“我今天打電話給王美芸了,把他家兒子的光榮事跡都講了一遍。”

江建樹皺眉,“哎,你這是幹嘛呢!”

夏夢青冷哼一聲,“幹嘛?她那龜兒子那麽欺負咱們夏夏,我還不行找他媽要個說法?”

江建樹搖頭,“小孩子家的事情,你找他媽有什麽用?你這是老師當得太多年,什麽事都習慣找家長啊!”

夏夢青不以為然,“當初可是她跪在地上求我照顧他兒子的,要不然你以為就憑陳光他那劣跡斑斑,還能高中順利畢業?現在翅膀硬了,長了本事,居然欺負到我女兒身上來了,我不找他媽找誰?”

江建樹無奈道:“那不也是咱家江夏自己願意的嘛。”

江夏回到房間換了衣服,躺在床上又忍不住開始玩手機。今天晚上她去盛懷仁家裏,幫他申請了微信賬號,現在盛懷仁的微信好友只有江夏一個。江夏本來還幫他拍了一張照片想要做頭像,卻被盛懷仁阻止了,他堅持用紅燒肉的照片當頭像,而且微信昵稱也是紅燒肉。

江夏當時不解,問他為什麽。盛懷仁拿着手機,指着推薦好友那一個頁面道:“如果放真名真照片,不是會被別人發現麽。這個微信賬號我不想被人知道。”

江夏斜眼睨他,“還裝神秘!你沒有微信早就落伍了好嗎?”

盛懷仁笑着摟住她,狠狠親一口,“我只要關注你一個就夠了。”

江夏臉紅了紅,轉過來對着他耳邊輕語:“偷窺狂!”

盛懷仁笑着點頭,“嗯,好像是的。”

現在想到還會笑。江夏拿着手機對着那個紅燒肉的頭像一直看,好巧不巧,紅燒肉的上面一個人是胡成,江夏笑得更開心了。要是胡成知道這個狗狗頭像叫紅燒肉的人是他老板,那表情該多豐富。

正笑着,胡成這邊發來一條消息,問她廣告的事情談的怎麽樣了。江夏努力回想,才記起上午宋玉婷去編輯部的時候好像是扔給了馮小月一份什麽廣告合同。便回複一句,“我們主編在看呢,我明天再問問。”

胡成發來一個笑臉,然後問“和老板去C城開心嗎?最近都沒見你發狀态。”

江夏打開自己的朋友圈,發現上一條還是去C城之前發的,一張照片裏沒有她,只有一包打開的花生糖,附上的一句話是“開了封就停不下來,不行,我要克制!”

那花生糖是夏夢青的學生家長送的,她從家裏偷拿了兩包,本想給陳光一個驚喜,結果自己忍不住先開了一包偷吃了幾塊。

江夏對着那照片微微發怔,然後删掉了那條狀态。往下一看,又是一張照片,小房間裏的一面牆,她的小洋裝與陳光那套光鮮的西裝的合影。于是又删掉。

就這麽一條一條看下去,一張一張删除掉。

删到手都酸了,才自嘲的笑笑,陳光的痕跡還真是多的删不完。

于是手機屏幕停留在這一年的一月十八號,沒有圖片,只有一行字:“什麽時候我們能有個寶寶就好了。”

江夏對着那行字發怔了許久,她清楚的記得,就在那一天,她大學的一個學姐生了孩子,也是陳光的同學,所以她和陳光一起去看望。粉嘟嘟的小嬰兒那麽小那麽軟,江夏伸出手指去戳他的臉,卻被小嬰兒一把抓住了手指。那一瞬間江夏就流下了淚,然後被陳光嘲笑像林黛玉。

那天她回去之後就吵着要跟陳光生孩子,母愛爆棚,去超市看見個嬰兒用品就喜歡的邁不動步。陳光那時候正被夏夢青打壓的特別難受,聽江夏說想要寶寶,竟然沒有拒絕的答應了。

或許也是因為太需要被認可,所以急于生米煮成熟飯吧。

只可惜天不作美,兩個人放棄避孕那麽久,竟然一次都沒成功。江夏甚至懷疑陳光是不是那方面有問題,幾次想拉着他去看大夫都被陳光拒絕了。

“這種事,等以後結了婚再擔心也不遲。”陳光那時候說。

江夏卻嫌棄道:“要是結婚之後才知道你有毛病,那不是把我坑了!”

結果自然是因為說錯話被陳光武力降服了。

江夏想到這裏有些感慨,往事還真是挺不堪回首的。手中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又是一條新的微信,來自紅燒肉,“江夏,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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