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陳光停好車,轉頭看向怔怔出神的粱胥年,“梁姐,到了,真要我陪你去嗎?”

粱胥年恍惚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道:“對,你不想去?”

陳光笑笑,“也不是不想陪你,我就是覺得,今晚這個場合似乎我不大适合出場。”

粱胥年看着他身上那套西裝,伸手幫他理了理領子,“陳光,我希望你不要誤會,今天我找你來陪我去盛世的壽宴,只是想要讓外人看來一切都有個了結。至于我們兩個之間,我相信你明白的。”

陳光眼神裏有一絲情緒忽明忽滅,随即笑笑,“梁姐,我懂,不就是陪你做一場戲嘛。”

粱胥年挽着陳光入場,高傲的挺着背,鑲着水鑽的鞋跟踏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陳光也做足了一副英俊潇灑的模樣,眼神含笑,彬彬有禮。

盛莊恒看着粱胥年和陳光入場,低聲自言自語道,“不錯嘛,看來終于向前邁出這一步了。”

樊小慧看見這副情景,卻氣得險些背過氣去。虧她今天還特意打了電話給粱胥年,囑咐她一定要到場,居然帶了個小白臉來,這不是成心拆她的臺麽。

盛建華看了一眼樊小慧,問:“你讓她來的?”

樊小慧氣得笑了,“這女人不識好歹起來,還真是沒轍。”

盛建華冷眼道:“還不是你管得太多。”

盛莊恒在一旁忍不住笑着插話,“媽,粱胥年今兒可真給你面子。”

樊小慧狠狠的瞪了一眼盛莊恒,有時候連自己都懷疑,這兒子生來是幹什麽用的。

粱胥年帶着陳光走過來,禮貌的打招呼,“董事長,慧姨,最近身體可好?”

樊小慧不說話,只用一個居高臨下的眼神打量着陳光。盛建華開口道:“還可以,不至于馬上就被這些逆子氣死。”

粱胥年笑笑,“這位是陳光,也在盛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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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光小心翼翼的打招呼,“董事長,盛太太,我是你是陳光。”

樊小慧笑了一聲,“胥年啊,你跟咱們盛家緣分薄,慧姨還想着給你再介紹個靠譜的人呢,這麽快就自己有主了?”

粱胥年笑着答:“哪敢勞煩慧姨。”語氣裏不免帶着一絲譏諷。

粱 胥年一直不喜歡樊小慧這個女人。在與盛懷仁離婚前,兩個女人也只不過是不冷不熱的維持着一個表面上的婆媳關系,從沒有過深層次的交流,粱胥年是不恥,樊小 慧是不屑。可知道了粱胥年與盛懷仁離婚之後,樊小慧這個前婆婆對粱胥年反倒關心了起來,又是抱不平又是替喊冤的。可粱胥年又怎麽會不知道她的意圖。

粱胥年做了三十幾年的硬骨頭,雖然只有盛懷仁這麽一根軟肋,可也不是誰随便想戳就戳的。

盛莊恒看着樊小慧氣得快要繃不住的臉,笑道:“哎,這樣不是挺好嗎?胥年總算也有個好結果了。”

樊小慧道:“可不是麽,我看陳先生年輕的很,胥年現在倒也可以再努把力趕緊生個孩子。”

粱胥年臉色波瀾不驚,她轉頭看看另一邊挽着江夏的盛懷仁,笑道:“我都這個歲數了肯定是不指望再要孩子了。不過懷仁娶個小姑娘,倒是有希望給盛家再添一個孫子。這樣也算圓了我在盛家十年沒能完成的遺憾。”

陳光面色不動,心裏卻是一顫。于是終于明白了眼前這出刀光劍影的深意,不免有些心疼粱胥年,她這樣又是何苦呢。

陳光轉身從侍者托盤裏拿了兩杯酒,一杯遞給粱胥年,“胥年,咱們一起祝董事長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粱胥年接過酒杯,對着盛建華道,“董事長,承蒙您擡愛,對我這些年諸多照顧,胥年感激不盡。”說完一飲而盡。

陳光也急忙跟着喝幹了杯中酒。

盛建華有些感慨,“胥年,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也替你高興。我們盛家欠你的,不會忘。”

樊小慧冷冷道:“誰欠誰的還不一定呢。”

粱胥年笑笑,“董事長,您當年給我的華年股權,說好了是給小雨的,現在小雨也已經死了幾年了,我也跟懷仁離了婚,再沒什麽理由霸着這份幹股吃紅利了。我已經委托了律師,很快就能将股權還給您。”

盛莊恒無奈笑笑,用一個充滿同情的眼神看向粱胥年。

盛建華道:“胥年,這件事咱們以後再說。”

江夏看見了陳光,一眼就認出他身上那套衣服,然後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洋裝,心情有些複雜。同樣是在明珠塔,同樣是這兩套不屬于他們的衣服,同樣是他們四個人。

有時候生活就是這樣玄妙。

盛懷仁看着粱胥年帶着陳光去見盛建華,心中有些觸動:“胥年這樣做,算是徹底把樊小慧得罪了。”

江夏問:“你繼母和粱胥年不是關系很好嗎?剛剛還在為她抱不平。”

盛懷仁看着對面幾個人道,“其實沒有,她們之間一直很冷淡。”想了一下又補充,“粱胥年看不起樊小慧。”

江夏聽了,其實很想說一句,粱胥年幹的事難道和樊小慧有多大差別麽,可看着盛懷仁的神情,還是笑笑:“那你繼母到底是看我有多不順眼啊?”

盛懷仁轉過臉來,目光柔和的攬住她的腰,“她只是不希望我和粱胥年離婚。”

江夏微微皺眉,“為什麽?你們離不離婚關她什麽事?”話剛出口又忽然想到什麽,“該不是因為孩子吧?”

盛懷仁點下頭,“粱胥年到了這個年紀能再懷孕的幾率很低,可是你那麽年輕。”

江夏聽了低下頭,“還好我沒有真的懷孕,要是我真懷了陳光的孩子,你們盛家的門肯定是進不去了。”

盛懷仁眼神微動,握緊了江夏的手,“我說過了,這些人都和咱們沒關系的,他們同意不同意都不能影響我的決定。江夏,我已經這個歲數了,不是受家人管制的青少年。”

江夏有些感動,甜甜的笑着,“那我還是趕緊給你生個孩子吧,氣死他們!”

盛懷仁失笑,“好,最好多生幾個。”

江夏眨眨眼,“怎麽,一個小雨不夠,你還想來個中雨大雨大暴雨?”

盛懷仁笑出了聲,“嗯,冰雹也可以,還可以來個小雪中雪大雪大暴雪。”

粱胥年和陳光走過來,看着盛懷仁和江夏臉上的笑容,兩個人心裏都有些不是滋味。粱胥年看着江夏,低聲問陳光,“你後悔了嗎?”

陳光明知故問,“後悔什麽?”

粱胥年瞥他一眼,“這麽好的女孩,就被你給丢了。”

陳光沒回答,只是笑笑,反問道:“那你後悔了嗎?”

粱胥年問:“我有什麽可後悔的?”

陳光道:“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跟盛懷仁撒過嬌?像江夏那樣。你為他做了這麽多,他知道嗎?胥年,你不會從來就沒告訴過他,你愛他吧?”

粱胥年心裏一陣抽痛,偷偷的提了一口氣,笑道:“我已經不是江夏那個年紀了。”

陳光聽得心裏也一陣難過,他停下腳步,微微轉身面向粱胥年,目光閃爍着擁住她,吻上了她的唇。

粱胥年一驚,下意識的想要推開他,卻恍然在全場震驚的矚目中,看見了盛懷仁的眼神。

那是怎麽樣的眼神呢,仿佛在感慨,又似乎帶着些欣慰,還好像夾雜了一絲憐憫。

陳光這個人,雖然人品不是很靠譜,可卻總是能一眼就看穿她的心。他說,胥年,你不會從來就沒告訴過他,你愛他吧。這句話就像一根刺,直直的戳進了她的心窩。

她确實沒說過,從來都沒說過。

她以為他懂,他一直都懂。他們都是聰明人。

陳光在一片嘩然與掌聲中結束了這個吻,然後單膝跪地,托着粱胥年的手,“粱胥年,我愛你,你嫁給我吧。”

全場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粱胥年驚了,“你說什麽?”

陳光眼神格外的真摯,他說:“我知道我沒錢,沒地位,沒房沒車,還有一個生病的媽媽,我配不上你。可是我愛你,你讓我照顧你吧,我願意當你的仆人,當你的保姆,當你的司機,聽你的命令,為你奮不顧身。”

這一次的掌聲裏還帶了不少尖叫聲和啜泣聲。

粱胥年有些發蒙,“陳光,你先站起來,這件事我們之後慢慢談。”

陳光卻堅定的搖頭,“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永遠跪在這裏。”

于是全場響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呼聲,“答應他!答應他!”

盛建華看着失控的會場,冷冷的看了一眼樊小慧,“這就是你特意囑咐要來的人?”

樊小慧的臉色發白,舉起顫抖的食指,“莊恒,你去,把他們兩個給我轟出去!”

盛莊恒按下自己老媽的手,“媽,都這時候了,咱們就成人之美吧。”

盛建華站起身,“這裏太吵了,我進去裏面休息一下。”

樊小慧急忙去攙扶,卻被盛建華一把甩開,“不用,我自己能走。”

樊小慧氣得幹脆坐在椅子上,雙臂抱着肩,眼淚落了下來。

盛莊恒心裏有些不忍,于是也坐下來,“媽,好端端的哭什麽,你這睫毛膏可真好哎,都不掉色。”

樊小慧氣得打了兒子一下,“去你的,你這個不争氣的不孝子!”

盛莊恒樂了,“哎,媽,我就說了你那點兒主意不會有效果的,結果你看怎麽樣?不過賠本賺吆喝,也不算太差。”

樊小慧道:“你到底長沒長心?能不能幹點兒讓我高興的事兒?他盛懷仁要是真娶了那個小姑娘生個孫子,咱們在盛家還能有什麽地位?”

盛莊恒不以為然,“媽,都什麽年代了,母憑子貴這些說法就算了吧。生個孫子有什麽了不起?哪可能撼動您在老爺子心中的地位啊?”

樊小慧道:“沒什麽了不起,你去給我生一個!這麽多年了,我給你找了多少個好姑娘?你要是早點結婚生了孩子,你媽我還至于到了這個歲數還要跟人争?成天就知道鬼混,我遲早要被你氣死。”

盛莊恒最煩聽到樊小慧唠叨這些結婚生孩子的事,一聽就渾身起雞皮疙瘩。于是急忙轉移話題,“媽你放心,不用結婚生子那種老套路,該是咱們的也一分不會少。”

樊小慧停止了啜泣,“你說什麽,你有辦法了?”

盛莊恒笑笑,拍拍老媽的肩,“你現在趕緊過去把老爺子哄好了就夠了,過不了兩天,你就知道了。”

樊小慧将信将疑,“你有話能不能給我說明白點兒?遮遮掩掩的,這是成心想讓我今晚上睡不好嗎?”

盛莊恒挑挑嘴角,“您今晚就去睡個安穩覺吧,睡不好的人可在那邊呢!”說着手指向了從人群裏退出來的江夏和盛懷仁。

江夏看着陳光一身西裝單膝跪地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眼熟,可想了好半天都想不起來她到底是在哪見過。然後她終于明白了,這個畫面不是現實裏的,而是她夢見過的。

夢裏她是那個女主角,穿着一身白紗,站在華麗夢幻的城堡裏,陳光就像個王子,騎着白馬來找她,然後單膝下跪向她求婚。

她和陳光在一起六年,這樣的場景也不知夢見了多少回了。

連說的臺詞都很相似。

我知道我沒錢,沒地位,沒房沒車,我配不上你。可是我愛你,你讓我照顧你吧,我願意當你的仆人,為你奮不顧身。

只是夢境裏沒有那麽多的觀衆,也沒有驚叫連連的歡呼喝彩。

她深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似的說:“陳光總是那麽一套說辭,也不會變變樣,真沒新意。”

盛懷仁對着眼前這幕也愣了神,他看着粱胥年驚喜又複雜的神情,忽然覺得他好像已經不認識她了。他無法将此刻眼前這個女人與當年他向她求婚時那麽平淡冷靜的粱胥年看成同一個人。

江夏說完發覺盛懷仁沒有反應,便伸手扯扯他的衣袖,“盛懷仁,咱們走吧。”

盛懷仁頓了一下,微笑着握緊她的手,“好,咱們走。”

王準打開了車門,江夏和盛懷仁坐進去,兩個人還是都有些思緒恍惚。江夏笑了一聲,“本來還擔心今晚你宣布我們的婚事會引來太多注目,沒想到被陳光和粱胥年搶了風頭。”

盛懷仁也笑笑,“我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好,我相信陳光對胥年是真心的。”

江夏苦笑一下,“嗯,我也信了。”說完停頓一下,又問,“那你覺得粱胥年會答應嗎?”

盛懷仁想了想,“我不知道。”

車子還沒啓動就看見胡成急急忙忙的從大門口跑出來,對着王準不停揮手。江夏看着胡成氣喘籲籲的跑過來,笑道:“正好可以問問胡成。”

盛懷仁搖下車窗,“怎麽了?”

胡成喘着粗氣,“盛總,不好了,程氏那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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