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教主下山
試問當今天下,魔教以什麽最為得名?
答曰:魔教教主。
話說當年教主第一次下山時,那日天正大霧。
一片水霧朦胧中,教主一襲黑衣長袍翩翩而來,烏澤的黑發如綢緞般絲滑,眼裏水光潋滟。
驚為天人。
一股抽氣聲猛地響起,山下小鎮沿途的百姓全都目瞪口呆,丢了魂一樣傻愣愣地盯着來人。
“仙女,仙女下凡啊……!”人群裏突然爆出一聲虔誠的呼喊,召回了周圍所有人的魂魄。
百姓們忙不疊扔了手頭的東西撲通撲通跪倒了一大片,一邊磕頭一邊跟着嘀咕道,“仙女下凡了啊……仙女啊……天佑我大宋……”
教主停住了腳步。
左護法見狀趕緊湊上前在他耳邊念道:“……算了算了,不殺人不殺人,殺人犯法的。”
夙葉邢側着頭眉一挑:“……哦?”
左護法心下一個咯噔,不好了,教主生氣了!
只見教主緩緩擡起那印着蓮花暗紋的衣袖,瓷白的玉指一勾,嘩啦一聲,左護法身上的衣服便像曬着的鹹肉一樣,一條一條十分落魄地挂在赤條條的身上。
左護法急忙捂住了身上的關鍵部位,“教主你……”
“啪、啪、啪”教主帶頭鼓起掌,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水,“左護法真是太有奉獻精神了,竟然奉獻出自己的肉體,只為了讓百姓不把眼睛黏在本教主身上,實在是太感人了。”
夙葉邢說着看向了身後的三個分堂主,語重心長道,“你們,可要學着點啊。”
幾個分堂主紛紛向左護法投以崇拜的目光,接着眼神一堅定,二話不說全都撕開了身上的衣服,連條內褲都不給自己留。
教主勾唇一笑,滿意地點點頭。
三只分堂主眼冒紅心,擦了擦快要流出來的口水。
教主本來就美到萬物凋零,讓人窒息,單是看着就能叫他們高`潮疊起,笑起來簡直不讓人活了!
對着教主的絕世美顏,他們看了十幾年還是沒有免疫力,更別說沿途的百姓們了!
魔教教主就露面了這麽短短的幾刻鐘,沒隔多久,關于魔教教主的畫像就像飛瀉的瀑布一樣從小鎮上奔騰而出流向了各地。
不久,每家每戶都挂上了教主的畫像,天下人都将畫像當神靈一樣供奉起來。
鄉裏間見面打招呼不再是庸俗的套話:“吃飯了嗎?”而是“你今天拜教主了沒?”
有錢人的攀比也不再是金銀首飾佳肴美眷,而是比誰家的教主畫像更栩栩如生。
時不時都能聽到宴會上傳來的富家公子哥們對話:
“跟你們說,我爹昨日剛斥重金買到了一張教主的畫像,啧啧啧,渾身都鑲了金呢!連那衣袖上的蓮花紋也是嵌了白金的,別提多氣派了!”
“切,俗不可耐!我爹買到的畫像可是天下第一鬼手的作品,我告訴你,這張畫像,可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張最接近魔教教主本人的畫像了。”
欽慕聲四起,然而可惜的是,無論畫像裏的教主有多傾城,終究美不過教主本人。
說他美豔吧,又帶着一絲出水芙蓉的清麗,要說清麗,又帶着撓得人心直癢的邪魅。
一時之間,魔教被當成了聖教被天下人供着拜了起來,魔教衆人在外不僅地位如水漲船高,還時常能收到鄉鎮老百姓的愛心瓜果,小日子過的美滋滋,大夥兒也都沒有閑心幹壞事了,有空就下山來幫幫鄰裏的老百姓喂喂雞,澆澆水,嗑叨嗑叨今日的教主又有多美。
可謂是一片和樂融融了。
江湖上的正道大俠看不過去了,連夜召開大會,商讨如何讨伐魔教。
“該死的,魔教這毒瘤,不拔不行啊!”
“沒錯!現在連壞人都路不拾遺了,弄得我們也不好意思撿,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靈隐寺的掌門也幽幽地嘆了口氣,“自從魔教教主的畫像流出來,來廟裏上香的香客越來越少了,我們寺廟已經很久都沒有加過餐了啊......”
說到傷心處,衆人都不禁流下了滴傷心的淚水。
武林盟主安撫着人心,“諸位近來都過得挺苦啊......我明白我明白......”
此時一小厮手捧一卷軸火速沖了進來,“盟主!您托人買的教主畫像今日終于到貨了啊!”
衆人錯愕,“盟主,怎麽連你也......”
“咳,那個,話說起來,我不過是順應了把潮流嘛......”武林盟主清清嗓子,正義淩然道,“我看衆位盟友也未見過吧,不如現在展開來,讓大夥兒看看這魔教教主到底是神是鬼,竟然迷惑了天下衆人!”
得令的小厮依言站了起來,輕輕吹了吹卷軸上不存在的灰塵,接着才十分虔誠地慢慢展開了。
衆人屏住呼吸,當畫像徐徐展開完畢,武林盟主已經呆愣住,只覺得這世間再無人能入他的眼,天地間獨獨剩下畫卷中這一人矣。
就連最粗簡鄙陋的墨線都掩不住畫裏人絕美的容顏,工筆白描卻越發突顯他的精雕玉琢,該死的是畫中人的唇間還噙着一彎勾月般的淺笑,真真叫人醉了心!
武林盟主半天才嚅喏出一句話來:“咳,那個,唔,現在不是追求百花齊放,以和為貴嘛......”
幾大掌門半晌才回過神來,擦擦流出的口水應和道,“對對對,盟主英明盟主英明,以和為貴,以和為貴......”說着又偷偷瞄了眼畫像。
美人喲......
魔教有這麽美的教主,要拿下整個天下還不容易,只要魔教教主往那一站,整個武林都甘願拜倒在他的腳下。
只要美人稍稍皺皺眉頭,恐怕連皇帝老頭都會拱手讓位。
福利這麽好,教主又這麽美的不可方物,弄得他們幾大掌門也想拉幫結派加入魔教了。
然而衆人口中美到不可方物的魔教教主,此時正皺着眉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原因無他,只是他們魔教的聖物——傳說中的遠古鳳凰,竟然被一只小黑雞玷污了。
被一只,小黑雞,玷污了。
說出來有點好笑,然後教主也真的噗嗤一聲笑出來了。
左護法在旁邊哭的稀裏嘩啦,聽到教主沒心沒肺的笑聲,更是哭的撕心裂肺了。
三大堂主不滿了,左護法也真是的,哭那麽醜還整天在教主面前晃,要是把教主的心情都弄糟了怎麽辦!
“教主啊!你可千萬要為我作主啊!”
“噗——”教主強忍住即将脫口而出的笑,“左堂主啊,被強`暴的又不是你……”考慮到左護法現在心靈很脆弱,夙葉邢斟酌着用詞,“咳咳,那……左護法要本尊如何為你作主?”
“這只鳳凰我養了整整二十年啊!”左護法掩面嘤嘤嘤哭泣着,“我一直把它都當親生女兒一樣寵愛着,結果我這麽個黃花大閨女就被一只弱雞羞辱了啊!”
夙葉邢看了眼下面昏迷着的大鳳凰,以及旁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小黑雞,實在忍不住開口道,“那個,左護法啊……你倒是說說,有誰家的女兒是帶把的?”
而且這只小黑雞只有你家“女兒”的半只翅膀大,誰強`暴誰還不好說呢。
幾個堂主按耐不住了,“真是的!嘀嘀咕咕這麽多!依我看,就把這只雞拿去炖了,給教主補補身體!”
“教主不行啊!”聽到幾個堂主的馊主意,慈悲為懷的左護法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抓住夙葉邢的衣擺,哽咽着念道,“……人生就像……一場戲,因為有緣才相聚……相扶到老不……容易,是否更該去珍惜……為了小事發脾氣,回頭想想又何必……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我若氣死誰如意……”
夙葉邢一聽左護法的念經就腦仁發疼,屈起指頭敲了敲腦殼,旁邊的人心髒跟着抖了抖,教主啊,您下手輕點啊,可千萬別敲疼了自己啊!
不過......教主皺起眉頭的樣子也好迷人啊......
夙葉邢都開始懷疑強`暴了左護法寶貝鳳凰的是不是自己了!不然為什麽他坐在這裏要受這種罪?!
“……算了,不罵人……不發火,殺人犯法殺人犯法……”教主在心裏默念着,以防自己一個忍不住把左護法活活掐死。
于是在左護法的堅持下,這只罪魁禍首小黑雞最終還是沒能有幸成為教主餐桌上的一道菜。
教主無奈了,“那你倒是說說,你要怎麽懲治這只雞?”
“教主啊,這只雞犯下這樣的大錯,實在叫人不可饒恕......!”左護法稍加思酌,沉聲道,“不如讓我帶回去,念他個七天七夜的《佛說無量壽經》,好好洗滌洗滌它肮髒不已的心靈,您看如何?”
衆人一聽都一臉不忍,夙葉邢猶豫了一番才開口道,“左護法啊,不過是一只雞,你這樣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
見左護法又要開口說些什麽,教主連忙打斷道,“準準準,左護法你趕緊把這只犯雞帶回去好好懲治一番吧。”
望着無助的小黑雞被左護法拖走越來越小的身影,教主也只能感概萬分,不是他不願意幫忙,主要是教內的左護法這股邪惡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