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何君諾他看着對面的蘇瑾帛笑了很久,卻漸漸紅了眼眶。

“我欠你的,下一世,甘願做牛做馬償還你……”

清晨天際微亮,二人就這樣在院內呆了一整夜。何君諾起身準備離去,沒想喚醒蘇瑾帛。

可當那只手拉開院門的時候,面龐剎那被刺目的火光照亮,院外官兵高頭大馬一層層将院府包圍。

蘇瑾帛被嘈雜的聲音吵醒,茫然地看着衆人,最終目光還是停在了門外那人俊秀桀骜的面容上。

“帶走。”

他一如往常般鎮定,強大如神坻。蘇瑾帛有些跌撞地走過去的抓住官兵壓制何君諾的手。

“說清楚再帶人走。”

何君諾擡頭看他,好似想說什麽,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蘇瑾帛,放手。”是林渙暮的聲音。

官兵掙脫開蘇瑾帛的手,自顧地将何君諾押走。蘇瑾帛在他開口後就站在,恍然間明白了什麽。

卻在開口前被林渙暮上前一把攬入懷中,指點拂過睡穴。昏迷前他依稀聽到他在對自己說話。

“明日晌午斬首,你就不要來了。”

經過陰冷潮濕的地牢過道,林渙暮看見了被繩子死死綁住跪靠在牢牆上的何君諾。走到他面前,背手看他。

突然用力一腳踹上何君諾的胸膛,清脆的骨骼斷裂聲,他猛然吐出一口獻血。

“我剛才那一腳,本來是想讓你死的。”

對方抿了抿唇,用舌尖将獻血舐去,擡頭沖着他笑。

“我知道。”

林渙暮再次擡腳,重踩上之前傷過的位置,暗暗地施力,一點一點碾動。

“你以為你瞞的很好?”

見那人不肯再回答,氣急之下林渙暮俯身擡手死死的卡住何君諾的頸項,看着他呼吸不暢開始掙紮。

“那夜是我疏忽,竟接了你的迷藥。”

“你到底為何要害他?!!”

林渙暮幾乎咆哮出聲,也在同時松了手,看那人垂死的喘咳。

“那夜你是從何知道那北戎的信所在的。”

何君諾一瞬間怔住頓住了咳嗽,轉瞬又咳的更劇烈。

林渙暮雙眉緊蹙,帶着嫌惡看着他咳出的鮮血。竟俯身将他扶起用袖口将他嘴邊殘餘的血跡擦去,再将他胸前的塵土拍掉,一切如初,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我不想讓他牽扯進來,你繼續當他眼裏的何君諾。”

“明天他定然會來,這輩子你的最後一出戲,演的精彩些。”

他一步一步踏着陰濕的地面離開,有泥水濺上他靴面,污了一塊錦緞。

那日晌午,何君諾被死死的綁住被人推擁着前進。他垂着眼,竟連悲傷不舍也沒有。

蘇瑾帛站在臺下,被林渙暮派人死死扣住。

那些人在說什麽蘇瑾帛相隔太遠聽不清,他看見刑官将何君諾的衣服一層層脫下。

“把無關人群都疏散。”

這是他對他最後的憐憫,卻也只是為了蘇瑾帛。

絞繩被人纏繞上何君諾的脖頸,那人仍是垂眼不語。

“住手!!!”

“不用管,繼續。”林渙暮從後方車辇中走出,一步一步地走向蘇瑾帛。他在他身後站定,看着他被別人扣住的雙臂。

林渙暮将那兩人揮退,從後面将他連并雙臂抱住,單手将他眼睛蒙住。

“你不要救他。”

聲音不大,卻有着孩子置氣一般的執拗。

突然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有刺客,林渙暮再擡頭看時,刺客早就逃離,而何君諾的心口正中插着一把長劍,鋒利之至,絕食罕見。

衆人全懵在原地,林渙暮開口,讓人不要再去追。

有因有果,他們的因果,林渙暮不願去多問。

他讓人把已經沒了生氣的何君諾帶下去,緩緩送來了捂住蘇瑾帛的眼睛。

“蘇瑾帛,我現在再問你,你恨我嗎?”

言語間的不安,盡數落入蘇瑾帛耳中。

“我不恨你。”

他頓了頓,再開口。

“但會替何君諾恨你。”

就在前天,他還站在自己面前,舉起茶盞,右手執棋,歪頭一笑。

杯盞茶水尚溫,卻再等不到有人夜半來訪。

他走上前,将面前浸了鮮血的細沙捧起。林渙暮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手中這捧細沙,入火燃不滅,入水融不盡。竟是他曾留在這世上少有的證明。

“他沒有罪。”

林渙暮垂眼,看着他手裏細沙從指縫間漏下。一聲脆響,林渙暮的臉被蘇瑾帛重重扇到偏至一邊。

“殺戮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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