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是去追星還是去跑通告
林珏推門走進房間時，坐在正中央位置的導演眼睛明顯亮了一下。
“好，介紹一下自己吧。”
旁邊一位工作人員照例念着流程。
林珏禮貌點頭，修長筆直的腿并攏站定，纖細的腳踝骨節分明，勾勒出滿滿的少年感。
他無意識地抿了下嘴唇，開口：“大家好，老師好，我叫林珏，今年22歲，是盛森公司旗下的藝人，身高178cm，體重62kg……”
導演從椅背上直起身子，雙手交疊着支在桌子上，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嘴角勾起一點滿意的笑。
林珏的皮膚白皙，五官細膩立體，清澈的雙眼透着年輕人獨有的青澀與稚嫩。聲若清泉，人似瑾玉，正是時下最流行的奶油小生那款。
也符合他們要找的男主的形象。
“小夥子形象不錯，下面……”
導演臉上挂着笑，剛要繼續讓林珏展示準備的試鏡片段，旁邊坐着的副導演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湊到他耳邊低語幾句。
幾秒鐘過去，導演的臉色變了一變，再看向林珏時，目光裏多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他撐在桌子上的手臂放下，緩緩開口：“小夥子形象不錯，回去等通知吧。”
不過三兩分鐘的功夫，林珏就推門走出了試鏡間，還在等候室等着的其他人未免多看他幾眼，眼中或是同情或是不屑。
站在一邊的于向陽連忙一路小跑着到林珏面前：“怎麽樣？”
不同于旁觀者的幸災樂禍，林珏十分平靜，甚至露齒一笑，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于哥，我們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
言下之意也十分清楚，他落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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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珏是個十八線小演員，路上裸奔都沒人能認出來那種。
他的形象不差，但似乎運氣差了那麽一點。出道一年，同期的很多小明星已經擔任上星劇的男一女一了，他還是只是個偶爾在一些小制作的網劇裏混個臉熟的小龍套，甚至正面鏡頭都沒幾個。
身為公司安排給林珏的助理，于向陽當然知道林珏有多努力。
林珏不是科班出身，除了公司的藝人培訓之外，他還經常去旁聽電影學院的公開課，偷偷把老師上課講過的話一字一句工整的撰寫在小本子上，一遍遍反複揣摩。對待每個通告見組也都極其認真，臺詞本經常被勾畫的滿滿當當。
但即使這樣，他仍被劇組拒絕了一次又一次，甚至大部分試鏡在遞簡歷階段就被淘汰了。
坐上車，于向陽還在為林珏憤憤不平：“你哪裏不行了，要顏有顏，要身材有身材，脾氣好做事還認真，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好歹也比電視上那些辣眼睛的網紅臉好的多吧！”
于向陽皺着眉頭，腦洞大開，湊近了看着林珏，壓低了聲音一本正經：“小林，你跟哥說實話，你是不是得罪了某個圈內的大佬被雪藏了啊？”
于向陽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公司當初簽了你，還專門給你安排了助理，其他資源卻半點兒不分給你，怎麽看都像是某個大佬郁郁不得的金絲雀啊！”
林珏笑笑：“于哥你又開我玩笑。”
他轉頭看向窗外。
正是隆冬，天格外的冷，車裏暖氣開得足，不一會兒，車窗上就結了一層厚厚的霧，車外五光十色霓虹世界氤氲起來。
于向陽叨叨着林珏，一邊照例查郵件，突然點到了什麽，直接叫出聲來，雙手拽着林珏的一只胳膊，獻寶似的把手機遞到林珏面前。
“小林，你看這個！”
林珏順着于向陽動作朝屏幕上望去，那是一檔綜藝節目的通告。
綜藝名叫《戲骨》，大概內容是請當今著名老戲骨做導師，現場指導剛出道的小鮮肉來演戲。
林珏上下掃視兩眼，合上手機，勸道：“算了吧于哥，去了也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在家裏看書。”
這檔綜藝由著名的上星電視臺推出，亮出來的旗幟就是大編導大制作，咖位與林珏這種十八線都找不到的小明星天壤之別。
于向陽顯然不同意林珏的想法：“小林，你學藝的時候那麽認真，怎麽這會兒反而這麽不上進啊？這多好的機會，還能見到那些前輩大佬，萬一撞了大運，說不定還能和人家合作呢！”
林珏還是笑笑，不再接話，兀自拿出手機擺弄着。
于向陽簡直恨鐵不成鋼：“你可是未來要大紅大紫、出人頭地的大明星啊！你想想，你為什麽要成為演員？想想曾經的夢想！想想自己的初心！想想自己為什麽要走到這裏！感覺到動力了嗎？”
……不得不說，于向陽挺有洗腦天賦，激情澎湃演講的架勢，非常适合做傳.銷頭頭。
林珏的手指停頓了一下，白皙的指節覆蓋着，熒熒的屏幕上在昏暗的車裏格外清晰，是江渝琛的微博主頁。
江渝琛是誰？
國內超一線巨星，著名演技帝，年少成名，從此星途坦蕩，如日中天。憑借出衆的樣貌、精湛的演技，在娛樂圈裏火了整整十年。
也是……林珏進入娛樂圈的初心和動力。
想到那個目光深邃，氣質出衆的男人，林珏的目光柔和了一點。
他也知道于向陽是為自己好，感激道：“于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這種大制作的節目，選上我的概率，比邀請江渝琛做導師的幾率還小。”
這種綜藝打着公平公正的旗號，但背後有影視公司做投資，要捧誰想誰火都掂量的清楚，大家心裏都跟明鏡兒似的，即使僥幸選上，也不過做個沒什麽鏡頭的配角。
更何況林珏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狀況，他沒必要和其他人争，因為他根本沒可能上。
于向陽頓了頓：“……江渝琛還真是這檔綜藝節目請來的導師。”
林珏：“？”
“不可能。”林珏搖搖頭，篤定道，“他今年一直在國外進修，哪有空錄綜藝節目。”
于向陽直接把手機遞了過去：“不信你自己看嘛！”
林珏接過手機，還真在通告裏找到了江渝琛的名字。
看到那三個字時，林珏的瞳孔驟然一緊。
心跳不規則不規則地跳動着，一下一下，扪擊着他的胸腔，悶悶的，有些酸沉。
于向陽在一旁擠眉弄眼：“你小子，圈裏人都不知道江影帝這段時間銷聲匿跡去了哪裏，他粉絲都快急瘋了，你怎麽對他的行程這麽清楚？”
他湊到林珏耳邊，小聲暧昧道：“偷偷告訴哥，你們……什麽關系啊？”
林珏輕阖雙眼，把眼底濃郁的情緒壓下，再睜眼時，眸子已是一片清明：“我是江老師的粉絲。”
“真的？”
“真的。”
林珏想了想，又加了句，“喜歡他挺多年了。”
“啧啧，藏得夠深啊。”
于向陽搖頭感嘆。
江渝琛火了十年，很多現在的當紅明星都或多或少受到過他的影響，把他當做偶像目标的也不少見。于向陽沒有多想，只是震驚沒想到林珏看起來挺乖一人，追起星來，竟然也癡迷到把人家的行程都調查的一清二楚。
林珏半倚靠着車窗，又點開手機，手指動了幾下，切換到了微信界面，點開一直處于他微信置頂位置，卻沒發過任何消息的聯系人。
林珏給他的備注是：“C”。
修長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晃動着，缺乏一點落下的勇氣。
半晌，林珏喉結上下滾動着，秉着呼吸按下發送鍵。
[樹苗：你回國了？]
“诶對了，”于向陽坐在一旁，還沉浸在發現林珏小秘密的興奮之中，“我聽公司裏一前輩說認識江影帝公司的人，你想不想要個簽名啊？”
于向陽嘿嘿一笑：“給哥說幾句好話，哥幫你要。”
林珏：“……”
雖然他和江渝琛确實算不上熟，一張簽名還不算是什麽難事。
不過林珏也不好拂了于向陽的好意，抿着嘴唇露出一個燦然的笑意：“謝謝于哥。”
兩人說話的功夫，林珏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林珏連忙點亮手機，微信圖标的左上角，多了一個小小的紅圈。
[C：剛回]
回答簡單幹脆，卻巧妙包含了時間地點，堵住了林珏想繼續問下去的嘴。
林珏深吸口氣，改由雙手捧着手機打字，片刻，又把屏幕上的字全部清理幹淨，打消了約江渝琛吃飯的念頭。
他最終熄滅了手機屏幕，緩緩阖上眼睑。
且不說兩人的關系早就不算熟絡，江渝琛這一年一直在國外，應該還不知道自己出道的事，萬一被人拍到和自己這個十八線糊逼在一起，對他的名聲不好。
沉寂半晌，林珏掀起眼簾，看向身旁的于向陽：“我去。”
于向陽一時沒跟上林珏跳躍的思維，愣了一下：“啊？去哪兒？”
“綜藝視鏡。”
林珏從呆滞着的于向陽手中接過手機，再次點開那條通告消息，逐字逐句閱讀起來。
這确實是一個很适合林珏的綜藝。
不同于其他節目的pk形式，《戲骨》打着“養成”、“成長”的招牌，更注重現場的指導與小鮮肉演技的提升，這對林珏來說也确實是個很好的機會。
林珏不是科班出身，只能摸着石頭過河，如果真的能參加這檔綜藝，對林珏以後的路百利而無一害。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林珏兀自輕笑了下，臉頰漾起淡淡的梨渦，又稍縱即逝。
于向陽被林珏前後的态度轉變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問道：“你來真的啊？”
“嗯。”
“就因為江影帝要去？”于向陽啧啧了兩聲，“你這是去追星還是去跑通告啊？”
“……”
林珏臉上有點臊得慌。
怎麽之前沒發現于向陽說話這麽一針見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