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崽崽好乖
早上五點，天還是黑的。北方冬天霧氣重，看不到一顆星星。
林珏早早起了床，坐上去影視城的車。
第一幕的拍攝時間是一周，林珏沒有競争上角色，和其他沒有角色的學員一樣，被節目組分配了群演的任務。
坐在車上，大家的心情都有些凝重。
群演不僅意味着無聊辛苦，還意味着至少第一幕都不會有太多他們的鏡頭——穿上統一的衣服站在衆多群演當中，即使給了他們鏡頭也很難被人注意到。
事實上，一般簽過經紀公司的演員都很少去接群演的活兒，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接這種任務，若不是節目組要求，或許早就撂挑子不幹了。用烏康德的話說，現在的演員都心氣太高了，非男一女一不接，讓他們做做群演，也算是很好的體鍛煉機會。
林珏倒是沒什麽意見，就算節目組不安排，他也會自己到片場去。倒不是為了什麽鏡頭，只有在片場，他才能多看幾眼江渝琛，也多學習一點實踐知識。
而到了現場，學員們才知道，群演比想象中還要累得多。
林珏分配到的是一個侍衛的角色，站在皇宮作為背景，沒有臺詞，甚至在鏡頭裏只能看到背影，但為了盡量貼合實際，只要是在拍攝，他就必須在場。
早上九點。
主演陸陸續續到達片場。
蘇星洲穿着一身杏黃色的太子服，英俊的臉頰揚起，一旁的化妝師在認真地給他化妝，還有助理在幫他整理衣服。
相比之下，身為群演的林珏就沒那麽高的待遇了。
群演的衣服不可能只穿一次，所以大多數情況下尺碼都會偏大，穿上并不那麽合身，顯得有些臃腫。還好現在是冬天，如果是夏天捂這麽一身厚厚的皮革，估計不出半天就要中暑。
和林珏一起做侍衛的另一個學員名叫匡策，他是八個人中唯一一個從群演走上來的演員，心态很好，還主動走到林珏身邊幫他把沒戴好的頭盔扶正，然後扔給他一瓶水。
“給，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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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珏接過水咕嘟咕嘟喝了兩口，感激一笑。
“謝謝。”
匡策撩了下松松垮垮的褲子，随便找了個臺階坐下，仰頭看着還直挺挺站着的林珏：“坐下歇會兒吧。”
“我……”林珏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按理說，他們是不能坐下的。
“趁着現在還沒開拍，能歇就多歇一會兒，不然後面有你受的。”
匡策朝旁邊挪了挪，給林珏騰了一小片空地出來，“快坐吧。”
林珏瞥了眼遠處，還在化妝的主演們，這才飛快地點點頭，到匡策身邊坐了下來。
他們不是主演，這個方向根本沒有安排直播，只有兩臺錄播用的攝像機工作着。
而後來林珏火了之後，這段花絮也被人扒拉出來，彈幕上一片“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這莫名地帶壞小朋友的感覺是怎麽回事，玉崽好奶！】
【我們崽崽好乖啊！還要看看主演那邊，确認沒影響拍攝才坐下】
【心疼死我了55555，“後面有你受的”簡直一語成谶，我們崽崽真的吃了好多苦啊！！！】
……
不過在當下，兩人自然想不了那麽遠。
匡策随手擰開手裏的礦泉水咕嘟咕嘟喝了兩口，目光看向那邊還在調試機器的衆人，兀自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可以不用做群演了，沒想到又回來了。”
他偏頭看向林珏，随口問道：“之前做過群演嗎？”
林珏坦誠地搖搖頭：“沒有。”
“不是人做的活兒！”
匡策嗤笑一聲，上下打量着林珏，“你這小身板兒，危險，八成撐不下來。”
林珏也只能抿着嘴唇道：“我會努力的。”
匡策搖搖頭：“沒事兒，實在撐不住就叫人，畢竟這是拍綜藝不是真讓你當群演，應該不會太強迫你。”
林珏知道匡策這也是在為他着想，禮貌地點點頭：“嗯，謝謝。”
遠處的機器調試的差不多了，烏康德招呼演員們要開始走位了，匡策從地上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下次說什麽也要争取到一個角色。”
林珏跟在他的身後走向攝像機，沒有接話，但心裏也暗自下定了主意。
拍攝的時間總共也就一個月，扣除前期的考核和最後還未公布的特殊活動，進組拍戲的時間也不過三周。如果下次定角考核還不能争取到角色，也就意味着至少三分之二的拍攝時間都只能站在外圍，黯淡地做一名毫無存在感的群演。
第一個場景其實并不複雜。
若竹進了宮，成為了皇帝夜夜寵幸的貴妃，暗地裏，卻仍然喜歡着太子，忠心耿耿地作為太子按插在皇帝身邊的眼線，定期向太子報告皇帝的動向。
但太子的野心豈是掌握皇帝的動态就能滿足的。
太子的生母，也就是皇帝的第一個皇後在幾年前意外去世，皇室對外宣稱的理由是“偶感風寒”，但太子知道，八成是被施虐成性的皇帝活活折騰死的。
皇後死後，她背後的勢力也被逐漸瓜分瓦解，皇帝納了第二個皇後，前些日子，皇後還懷上了龍子，太子的地位越來越岌岌可危。
太子不滿足于整日提心吊膽地做個名義上的太子了，他要取而代之，成為真正的帝王，才能在這個吃人不眨眼的皇家生存下去。若竹每日為皇帝點安神香，正是太子特制，想要皇帝薨的慢性毒藥。
而第一個場景，便是皇帝感到身體不适，秘密召喚太子前來觐見。
雖說是綜藝節目，但最後拍攝的成品還是會随着節目的播出同步放出來，讓觀衆能夠直觀地看到學員們的表演與進步。
烏康德作為富有盛名的大導演，标準極高，決不允許不滿意的作品流傳出去，第一幕又是作品的開頭，半點馬虎不得，也就導致拍攝的進度無限緩慢。
一直到下午兩點，第一個場景才剛剛拍完。
林珏的腿早就站得僵**，甚至烏康德喊了“收工”，要發盒飯的時候，林珏的腿還麻着，甚至彎都彎不下來。
匡策領了兩盒盒飯回來，把其中一盒遞給林珏：“給，快吃吧。”
“謝謝。”
林珏感激地接過盒飯，又揉了好一會兒腿，這才慢慢扶着牆坐了下來。
劇組在外拍攝，盒飯的規格自然算不上好，但一口氣站到下午兩點，大家也都饑腸辘辘了，片場安靜下來，不論是主演還是攝像老師、場務，都一齊安靜了下來，靜靜地吃着盒飯，享受着這難得的午休時間。
蕭魏樂上午沒有戲份，一直到這會兒才姍姍來遲。他走近片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低着頭扒拉飯的林珏。
蕭魏樂連忙上前兩步，朝林珏那邊走去。
聽到腳步聲，林珏擡起頭：“樂哥，你來了。”
蕭魏樂在林珏身邊蹲下：“你們現在才吃飯啊？”
“嗯，”林珏笑笑，“第一個場景拍的有點久，剛收工。”
“太辛苦了吧！”
蕭魏樂上下打量着林珏，突然發現林珏的腳踝處腫起了一個大包：“等會兒，你的腳怎麽了？”
林珏剛得空休息，聽到蕭魏樂的話目光朝自己腳踝瞥去，這才發現異樣。
他放下餐盒小心翼翼地解開綁在腿上的袋子，原本白皙的腳踝腫成了包子，又紅又燙，表皮還泛着一層淡淡的水光。
林珏有些不好意思：“估計是鞋子不太合
腳崴到了吧。”
事實上，又豈止是不太合腳那麽簡單。
古代戲的服飾往往只看造型不管舒适度，鞋跟很高，還有長長的帶子綁住腳背，血液都難以流通。林珏跟着劇組反複NG，反複跪下站起那麽多次，又當背景站了好幾個小時，腳不腫才奇怪。
不只是林珏，就連匡策這種常年跑群演的演員都有些吃不住，一結束，他就早早把鞋帶子解開，一邊揉着小腿，盡可能讓腳舒服一點。
蕭魏樂有些憂慮地看着林珏紅腫的腳踝：“我去給你找點藥……”
蕭魏樂的話還沒說完，身後突然傳來不屑的清亮嗓音。
“诶呦，幾個人蹲在這裏幹嘛？像是乞丐讨飯似的。”
蘇星洲正站在那裏，一身明黃的朝服在陽光下閃着奢華高貴的光輝，一臉嫌棄地看着地上的三人。
如同天上潔白的雲蔑視地上污濁的泥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