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什麽?”譚天明跟沒聽見似地問出了聲。
“我說……”辜可納張嘴脾氣十分好地準備重複,譚天明斜了他一眼,把他接下來的話給截掉了,譚天明講:“如果你以後都可以這麽乖的話。”
辜可納眨了眨眼睛。
譚天明講:“可以考慮一下。”
辜可納抓着譚天明胳膊的手隔着譚天明的衣服搔了搔對方的胳膊,而後他抽出手,十分幹脆利落地跟譚天明揮手道別:“好,再見爸爸。”
譚天明看着看着他離開的背影遲疑了一會兒,他轉頭看了眼蘇啓明,蘇啓明也在那裏搖頭,譚天明轉頭對身旁的溫莛道:“沒什麽事,你剛剛講你想買什麽?”
溫莛笑道:“譚先生的兒子很可愛。”
譚天明看了她一眼,随後敷衍似地點頭應了一聲。
辜可納把衛淩當自己免費司機使喚,跟譚天明道完再見就拉着衛淩的胳膊讓人送自己回家,到家後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些錢塞進衛淩的衣服裏撐在車門口沖人說謝謝,把衛淩氣得牙疼。
在關車門的時候又探了下頭好奇地問了聲:“對了,淩哥你哪裏人啊?”
衛淩看他:“做什麽?”
辜可納在車前笑得跟招財貓似地:“哎咱倆關系都這麽好了,我難道不應該去拜訪拜訪叔叔阿姨們嗎?”
衛淩面無表情地說:“你叔叔阿姨在家裏種地,實在沒空接待朋友。”
辜可納笑了兩聲:“好嘛好嘛,我不需要接待嘛。你看我叔叔跟爸爸也沒接待你啊。”
衛淩憋了憋氣,辜可納想到哪出是哪出般地突然又提議道:“不然我給叔叔阿姨在崎市買套房好不好?”他半個身子彎在衛淩車門口興致勃勃,“就在我家附近呀,環境也好也安靜,特別适合養老。”
衛淩幹笑了兩聲:“不用了吧,他們喜歡在家呆着。”
辜可納扒着車門看着他嘆氣:“哎反正以後都是一家人了,我啓明叔又不曉得要讨好未來的老丈人,我不得替他着想着想啊。”
衛淩眉角抽了抽,突然跟想起什麽似地:“哦對了,你啓明叔剛讓我找他呢。”說着車子已經發動起來,他實在有些摸不準辜可納是真傻還是在給他裝樣子,他跟蘇啓明在一起已經夠謹慎了,不能栽在這個看起來是個傻`逼實際上也蠻傻`逼的小霸王手裏。
辜可納聳了聳肩,身子剛從衛淩車上挪開半寸,衛淩直接解開了自己系着的安全帶探身過來關上車門,一腳油門把車給開走了。
辜可納端詳了一會兒這個人的離開的車尾巴啧了兩聲,掏了掏兜想拿手機打電話,摸了半天想起自己現在沒有手機。
譚天明還沒有給他準備一個新的手機,他想到這裏又有些生氣起來,氣勢洶洶地踏着步子進了屋。
他在家裏吃完了晚飯,還出門沿路走着消了半個小時食,回家的時候譚天明還是沒回來,何嫂因為兒媳婦生了寶寶所以也沒在家裏呆,辜可納一個人在個不小的房子裏呆着還怪孤單的,來回晃了晃,最後開門探頭探腦地找了些譚天明安排在他身邊看着他的保镖進來跟他打牌。
小半個晚上輸了不少錢,把那幾個保镖都贏得不好意思了,辜可納在那裏在那裏笑眯眯表示一點小錢算是請他們吃煙,那些人才扭扭捏捏地收了錢。
辜可納問他們之前都是跟着誰的,大部分人都是跟着譚天明的,他又問自己最近兩年譚天明在做些什麽,那些人打牌打得挺開心在也沒什麽好顧忌的就講譚天明這一年常往棉合市跑,還有人偷偷問他說譚先生是不是想跟那個溫小姐定下來,最近幾月兩人見面的次數十分地頻繁。
晚上十一點多鐘的時候辜可納快散牌局的時候譚天明仍舊沒有回來的跡象,他揮手讓那群陪自己玩着的人散了場,自己回浴室去泡了個澡。
他躺在浴缸裏讓水浸過自己的胸口,罕見地開始再次反思起了自己。
他十五歲的時候放學路上被人綁了起來,遭了不少罪,差一點就沒活下來,那些人打電話給譚天明讓他哭讓他叫,他那個時候脾氣更要大些,一點都不會審時度勢,罵了不少人,挨了不少打,最後給譚天明打電話的時候叫也叫不出來哭也哭不出來。
譚天明讓蘇啓明給這群綁匪打電話問他們要多少錢。
綁匪開口要了個并不算太大的數字,那錢辜可納覺得譚天明一年給自己的零花錢就夠贖自己了,他還嘗試說自己有錢,讓這些人放了自己,當然免不了又遭了一頓毒打。
等那些人講讓譚天明不要帶人自己一個人拿錢過來的時候他才勉強知道這些人的目的可能不是錢,他當時恨死了譚天明想他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報應在了自己頭上。
他又恨他又怕他不來,在綁匪給譚天明打電話的時候他還吼着說譚天明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等譚天明真的來了他還是恨他,他恨譚天明讓自己遭的罪,即使他知道自己最應該怪的應該是這群綁了自己的綁匪。
那時譚天明真還單槍匹馬進了這個破集裝箱,丢下一袋子的現金,脫了所有能夠裝東西衣服講了一句“反正你們找得是我,跟小孩子沒什麽關系,先放了他”,當時辜可納已經長時間沒進食,光靠着這群人給他挂葡糖糖勉強能活下來,腦子都有些不清楚了,滿腦子都是自己恨死了譚天明。
那些人當然不可能同意譚天明的要求,畢竟只身入虎穴的人并沒有資格去跟老虎談條件。
之後他們又談了些什麽,辜可納不太記得了,他只記得自己昏昏沉沉,有時候睜開眼睛是十幾歲的譚天明拎着棒球棍從鐵拉門的破洞裏一個腳邁了進來,有的時候又是一陣鋪天蓋地的白光,整個世界都像是要消失。
勉強恢複點意識就是譚天明踹了幾個人走到了自己身旁叫自己的名字,辜可納當時難受得想哭,最後也不知道哭沒哭出來。
那個時候思緒是斷斷續續地,可能并沒有過多長的時間,但是當時的他覺得好像過了他大半輩子那麽長的時間一樣,直到譚天明被人一個西瓜刀從後背直接穿透身體驚得他徹底醒了過來。
辜可納之所以這麽些年總如此篤定譚天明愛他的原因就是他不知道如果不是喜歡那什麽樣的人能夠拼着自己一條命一定要把對方救出苦海。
辜可納憑着譚天明一個穿透身子的西瓜刀堅信了這麽些年這個人喜歡自己,撒嬌賣萌狗皮膏藥似地粘在譚天明身邊不過是深信譚天明喜歡自己,總是生氣暴躁也不過是篤定這個人喜歡自己而已。
他覺得譚天明喜歡自己,即使譚天明自己從不講、從不說、甚至從來不會表出任何态度來,大概就如蘇啓明講得譚天明腦子不好,他少了這方面的神經,辜可納倒還覺得無所謂,他十五歲從綁匪手裏被救下來後,在譚天明病房前守了好幾天直守到人徹底醒了過來,就在告訴自己這個人喜歡自己。
他粘在譚天明身邊時時刻刻、不留餘地地給對方表達自己的喜歡,譚天明從來不接受,他也不拒絕,他就任辜可納這麽殷殷勤勤地圍在身邊好幾年。
辜可納十八歲還差一個多月的某個晚上喝多了水起來上廁所,回床上睡覺的時候聽到外面一些動靜,他想了想還是從房間走了出去。
下了樓梯,底下孤零零地亮着一站昏暗的燈,譚天明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身上帶着不少的酒氣,好長時間都沒有任何動靜。
辜可納從樓梯上走下去的時候就在想,他還是要給譚天明一個家。
這個人可能孤單到連孤單是什麽意思都不曉得。
然後他就被譚天明丢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他氣歸氣但仍舊沒有一刻懷疑譚天明喜歡自己,他都能半推半就地在一個醉酒的晚上讓自己給上了,還有什麽比這個更有說服力的嗎?
辜可納反思自己。
譚天明當然喜歡自己,但是他不止是喜歡自己,他還喜歡錢跟權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
畢竟窮苦過來的,在他心中沒有什麽能夠比結結實實的一碗飯帶給他的滿足感要多。
他十幾歲的時候可以綁了自己然後假模假樣地救了自己去自己親爹面前邀功,然後在自己親爹底下辦事,勉強過上個吃穿不愁的日子。
當然也可以在三十多歲的時候弄了別人親爹随後體貼有加地在別人身旁獻殷勤只為了自己手裏這碗飯不至于被人給打翻了。
辜可納在浴缸裏啧了一聲,房內的時鐘報了個夜晚十二點的數,譚天明還是沒有回來。
他其實可能不太需要別人給他一個家,反正他至小的時候就從來沒有家,對他來說或許根本沒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