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過往
跳跳妹妹從吧臺上拿了酒放到托盤裏, 繞過一地破碎的玻璃渣以及缺胳膊少腿的桌椅, 走到了酒吧裏唯一完好的桌子前。
她幹了一段時間的服務員, 見過形形□□的鬼怪, 但從沒像現在這麽緊張過。
現在, 如果把那個完全睡過去的人加上，這桌一共坐了六個人。
魃敲敲桌面, 仰頭灌了杯酒：“說吧，怎麽賠。”
跳跳妹妹被他兇狠的語氣吓到了，從沒有人敢用這種口氣對茨木大人說話的。她趕緊拉了下魃的衣服。
晴明看茨木一眼，後者只是垂頭看着酒吞, 他回頭，笑：“很抱歉跟您帶來損失, 雖然錢不能完全彌補, 但這是我的歉意。”
魃本以為要扯一陣皮，沒想到晴明竟然很好說話，如此一來反而是他不好意思。
他表情緩和下來，道：“我就指着這個酒吧過活, 這個許君也是知道的, 以前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現在多了個小不點。”說着拉跳跳妹妹坐下, 跳跳妹妹伸直的手占了整個桌面。
晴明：“其實還有一個選擇。”
魃就像是即将交出養女的養父一樣不安，他看看跳妹，半響才道：“你想跟着誰？”
跳妹歪頭：“有什麽不一樣嗎？”
魃摸着她的頭：“回到晴明那你會比現在生活的更好。”
跳妹：“可是我喜歡當服務員。”
“這樣吧，”許君說：“跳跳妹妹, 你白天回晴明家，晚上來酒吧打工，怎麽樣？”
跳跳妹妹想了半天，點了點頭，魃欣慰的看着她，如果跳跳妹妹能留下陪他最好了。自從火化流行起來後，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跟同類交流過了，那些人無法理解八二年的血漿與新鮮血漿在味覺上的差別，就像他不懂紅燒肉跟黃焖雞的不同一樣。
“那就這麽定了，你們繼續聊，我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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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還剩下五人，晴明說：“茨木你先帶酒吞回去。”
茨木的目光移到晴明的臉上，接着轉向了許君。
許君忽然覺得不自在，因為那是一種探究的表情，将你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在心裏品頭論足。
晴明一手扶着額頭笑：“再盯着他看，我要不高興了。”
茨木皺眉，仿佛不認識晴明似的：“你……”
許君咳了一聲，掩飾着端起酒喝了一口。
茨木說：“我聽青行燈說了，既然你決定了，我就不再多說什麽了。只是酒吞……也是一時接受不了罷了。”聽這語氣，竟然是在承認許君作為上司小情的身份了。
“這段時間，我想帶酒吞出去。”
“這樣也行，”晴明說：“照顧好他。”
“放心吧，我會的，”茨木抱着酒吞起身：“如果有事，随時召喚我。”緊接着，地下旋轉出一陣黑色的氣息，将他和酒吞完全包裹住，下一秒便消失不見。
桌子上還剩三人，許君、晴明以及那半隐沒在黑暗中的人。
晴明揉着腦袋，他一開口許君就發現不對勁了，從剛才開始，許君就感覺到了那種微妙的不耐煩感。
印象中，晴明一直是溫柔的、耐心的、君子端方令人如沐春風的，然而現在卻明顯的不一樣了。
語氣裏甚至帶着一絲嘲諷，他說：“戲看夠了嗎？”
“只是前戲而已，”那人晃晃酒杯，藍色的液體漾在杯壁上，留下一點粘稠的印記，他前傾，将臉暴露在昏暗的燈下對晴明說：“還有場好戲，可惜現在還看不到。”
從來到這開始，許君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人的面孔，那是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不，這樣說實在太普通，那人的臉就像是從完整的岩石上劈下來再接受巧手工匠的精雕細琢，整個人透着冷硬。
晴明無聲地冷笑。
許君雖然擔憂晴明的狀況，但是對面還坐着個實力未知的人，所以他只能裝作沒事人一樣，無論如何，先應付過去。
他敲了敲桌子：“閣下是人是鬼。”
“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許君笑：“中國有句古話，明人不說暗話，我想你大概是第一次聽吧。”
那人端着酒：“開門見山吧，我們應該見過好幾次面，只是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
“你的氣息很獨特，見過一次就不會忘，”許君頓了一下，接着道：“跟在梁老師身邊的妖刀，大約就是你吧。”
“沒錯，我非人非鬼，不過是一道天地靈氣而已。”
許君：“不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帥的刀。”
晴明眉頭一蹙，他竭力壓制着心底那股焦躁感，聽到這擡頭瞥了妖刀一眼，不屑道：“不過一把刀而已。”
許君：“我不過是随口一誇嘛，外人你懂得。”
妖刀：……
“好了，言歸正傳，為什麽跟着梁老師。”
“她……”說到這，妖刀臉上顯出一絲疑惑，他用一種與自己截然不同的，猶豫的語氣道：“她很好吃。”
許君扶額碎碎念，你這樣我會想歪的。
“我從混沌中來，自有意識後邊随處漂泊，人類世界滄海桑田，變化不斷，好在那座廟百年間一直保存下來，廟裏有個書房，我在那學到人類的東西，天文地理，詩詞歌賦，歷史雜談。原本我以為我會一直待在那裏。”
“直到某天，我碰見一個來廟裏上香的女孩。”
“梁老師？”
“嗯，那時候她還是個孩子，身上有股奇異的香味，我一下就聞見了，她走了後我對那種味道十分懷念，就像是缺失了什麽重要東西一樣，後來我找到了她，我在她身邊待了十一年。”
“那你為什麽要害她？”
妖刀上眼：“我控制不住想吃掉她。”
許君皺眉：“你是說吞噬嗎？”
“差不多吧，”妖刀舔過幹渴的嘴唇：“就像是最美味的東西擺在眼前，你卻不能動一樣。”
“其實她一直知道我的存在的，”妖刀像是回憶一樣：“只是她一直都很害怕。”
“我推她，只是想結束這一切，可是當她滾下去那一刻，我又很害怕，我放不下她，卻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吞噬她。”
許君：“所以……你跑來喝悶酒？”
“不，我是來找你的，”妖刀看着許君說：“或許你能幫我？”
呼，原來是尋求幫助的，許君繃緊的神經終于放下來了，他就怕對方一言不合就出手。
許君說：“我建議你最近都不要靠近梁老師。”
妖刀艱難的點頭：“可是廟已經不在了，我沒有地方可去。”
許君知道，那座廟風水一旦被破壞，對于妖刀這樣的靈來說就不再有用了。所以在妖刀的世界裏，那座廟就如同消失了一般。
最開始許君想讓魃收留妖刀，但是魃堅決不同意，理由是妖刀那張冰山臉會把顧客吓跑的。
許君無語，這的顧客本來就千奇百怪，妖魔鬼怪都全了，怎麽可能被吓跑，魃這丫的明顯是不留個吃白飯的。
這就麻煩了，許君咬着唇說：“要不你先跟着我，去我家。”
妖刀剛想點頭，晴明一道符飛過去掉在妖刀面前。
“這是？”
許君也不明白，晴明緩緩道：“你不是想壓制內心的吞噬欲嘛，寫下你的名字，與我簽訂契約，我可以幫你壓制。”
妖刀還在猶豫，晴明又說：“你不想以正常人的樣子出現在梁老師面前？”
妖刀簽了契約，交還給晴明。
“以後你就是我的式神，我希望我們之間是平等互信的。”
妖刀正要說什麽，晴明一揮手：“好了你下去吧。”話音一落妖刀便消失了。接着晴明仿佛撐不住般整個人倒在桌子上。
“晴明！”
許君急道：“你怎麽了？”
跳跳妹妹跟魃聽到動靜後全跑來了，許君搖了半天晴明也不見他醒，他在魃的幫忙下把晴明扶到二樓的房間裏。
酒吧的二樓全是包廂，本來就是用來給客人做不可描述的事的，所以裝修風格大都帶點意味不明的暧昧。
不過此刻許君完全顧不上了，他把晴明放在沙發上，定了定神。
晴明不時普通人，半人半妖，突然暈過去大都與靈力有關，想到這，許君召喚出鎮龍幡，青龍應聲而出，在許君身上繞了一圈後飛向晴明。
然而青龍只是停在半空中，并未靠近，許君伸手：“怎麽了？”
青龍還記得上次那個趁他虛弱拿燈罩住他的女人，好像就是這人的手下吧，是以他微妙的記仇，遲遲不願意去。
許君不明所以，催促着：“去查看下他的靈力。”
青龍不情不願的飛向晴明，繞了一圈後才從晴明的衣服裏鑽了進去，半響才出來。
許君見青龍的樣子，臉色一白。
魃很少見許君這種表情：“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 啊啊我恨走親戚
我要崛起 要多更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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