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真相
冰冷的扇骨從側臉滑過, 晴明用一個毫不憐惜的力度挑起許君下巴：“如果你乖乖待在屋子裏睡一覺, 明天起來一切還照舊。”
許君盯着他, 一眨不眨。
晴明指尖一彈, 無形的符咒如蛇一般纏上許君, 勒得他喘不過氣，他知道, 那是晴明最常用的“束縛咒”。
“在想什麽？”晴明撫摸着他的腦袋，眼神裏一片溫柔：“肯定在想我是不是晴明吧。”
晴明狡黠的笑了：“這确實是個問題……曾經有人也這麽問過。”
許君從心裏到指尖一片冰冷，這一刻他是悔恨的，他之前就曾懷疑過, 但是那些猜疑在陽光下就如同細微的塵埃，眨眼間便被晴明溫柔覆蓋住, 他沉溺其中, 沒有一再追究，沒想到……
“晴明在哪？”許君目光逡巡片刻，屋子裏站了一衆式神，除了追随黑晴明的雪女外, 最令人詫異的是姑獲鳥竟然也在。
姑獲鳥還穿着許君送給她的新皮, 只是原本妖嬈的臉現在染上了一絲為難。她長了口, 卻不知道怎麽回答許君。
晴明笑着, 但眼裏一片冰冷：“我就是晴明。”
許君閉上眼，嘴唇默念，鎮龍幡從手中飄蕩而出，清亮的龍吟聲回蕩在洞內, 震得整座山洞搖搖欲墜，陣中，許君的頭發随着靈力的爆出飛速生長着，黑發如瀑，洩了一地。青龍橫亘在前，面目猙獰的将他護了起來。
雪女舉起雙手，漫天冰雪盡在手中，下一瞬鋪天蓋地地朝許君砸去，青龍一爪子破開冰面，怒吼着撲向雪女。雪女畢竟不是戰鬥式神，身上被利爪刮了幾道口子，躲得十分狼狽。
姑獲鳥抽出劍迎上，銀色的長發被靈氣沖擊地往後蕩去，她急道：“許君！”
一片混亂中，晴明兀自靠在石壁上翻看一本老得蹉跎的書，仿佛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
半響，書頁合上，随着古老而低沉的咒語從晴明嘴中溢出，青龍身形一頓，漸漸不支。
許君扭頭看着那個人，那人跟晴明有着一樣的臉，心中一痛：“你幹什麽？”
在咒語聲中，青龍最終化為一縷煙，許君想去抓，卻被晴明抓着按在牆壁上。許君大怒，伸手就推，手心卻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刺痛，五芒星發出熾熱的光，與晴明的手心遙相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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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明伸出手，對着許君手中的五芒星按下去：“契約的本質——服從于命令。”
“也許你該學習下如何服從。”
許君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進入體內，橫沖直撞，将他的靈力全部打散。不同的靈力對靈體的傷害特別大，晴明那股強勢的霸道的靈力就像最鋒利的刀，此刻正活活刮着他的肉。
許君渾身如同浸了水般，慘白的臉上全是冷汗，晴明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态壓着他，令他分毫不能動。
他低微地，自下而上的仰望着晴明。
不，不是晴明。這個人不是晴明，所以他什麽都沒問，咬緊牙逼自己把所有的痛咽下去。
隐忍的唇被咬破，許君在幾近目眩的自我抑制中，忽然感覺嘴上一澀，接着便是一陣蟄疼。
他擡起沉重的眼皮，晴明挺直的鼻梁近在眼前，眼尾上挑，晴明擡起頭，嘴唇上沾着許君的血被他舔掉。
“小君，無論如何，我都該謝謝你。”青龍化成的魂纏繞在晴明手上，翻轉，跳躍，晴明将那魂抛向空中，接着雙手結印，空中便出現了青色的五芒星，鎮眼便是青龍的魂。
晴明的術法傳承于陰陽術，與許君所學的不是同一路子，許君初開始并沒有認出這個陣法，但随着晴明的進一步動作，他發現這竟然是招魂！
一汪清泉從山洞裏被引了出來，那清泉慢慢升高，漸漸與陣法相融合，在觸及青龍魂時，泉水暴漲，漸漸形成一個龍形。
“你之前問我，為什麽來這。”
許君心裏一頓，他瞞着晴明獨自一人回姥姥家，是因為他不願意向姥姥撒謊，他想給晴明一個身份，即使這個身份他姥姥可能現在還無法接受。當晴明出現在門口那一刻，許君心裏暖的要化掉了。
可是，現在，晴明說：“你手上的青龍只是一縷殘存的魂息，靠着鎮龍幡，竟然也被你練成龍形，可以說也是相當不簡單，只是，對我來說，太慢了。”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鎮龍幡是哪來的？”
“生來就有，呵，不過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吧。”
許君不可置信的望着晴明。
“你難道從來沒想過，為何你一介凡人可以學習法術？”
許君自從有記憶來，便被人送到了天師學校，他在那生活，長大，周圍具是學習法術的同學，直到他懂事後才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普通人。
他也問過，為什麽他可以學法術，普通人不行？得到的答案不外乎是“少年你骨骼驚奇，天生練法術的好苗子”之類的。
他從來沒往別處想……
“這些都是因為你母親——成蓮，她不是凡人。”
許君把“成蓮”兩字反複念了兩遍，成蓮成蓮，難道？
“你母親是這山洞裏清池水中一朵蓮花，這山洞的水原是羊脂玉淨瓶裏的一滴甘露化成的，你母親得了滋潤便成了人形。”
“百年前，我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晴明笑：“當然，也可以說與你有一面之緣。”
“什麽意思？”許君咬着牙問。
“你母親懷了你上百年——你之所以沒發現，不過是因為她把你的妖格去掉了而已。”
“青龍原本就是我的守護靈，當年我在這留了一絲龍息，現在想來，你母親應該是把龍息放在鎮龍幡裏保護了起來。後來因緣際會，青龍身隕，他的其餘靈魂追随龍息而來，一直封存在這洞裏的水中。”
泉水退下，青龍出世，電閃雷鳴。
許君驚訝的看着眼前幾乎看不出模樣的青龍，原本幾近透明的身軀被厚厚的光亮的鱗片所覆蓋，不再是要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樣子了。
“所以，我接近你，只是想找到這個地方而已。”
許君喉頭滾了幾滾：“不，你根本不是晴明。”
晴明笑，雲淡風輕：“我是。”
許君閉上眼，無聲的喘氣，晴明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從今天起，像我的式神那樣，服從我，或許我還可以留你——”
後面的話許君已經聽不見了，在晴明封了他的靈力後，他的神識無法支撐自己清醒。
他暈了過去，再醒來後，人已經回到了那棟別墅。
別墅的主人，源椎名曾奇怪的看着他：“你頭發很美，”源椎名操着別扭的漢語說，滑稽的語調竟然有點可愛。
許君端着杯子，想說什麽時手心一陣熱，嘴巴像是被拉鏈封上一樣張不開口，他握緊杯子搖搖頭。
椎名看着許君虛弱的樣子，主動接過杯子幫他倒了水，他一人說着話，許君就在旁邊聽着。
“椎名——”晴明從客廳過來，穿着居家服，趿着拖鞋靠在門邊上：“這種事讓下人去做就好了。”
說着把杯子塞回許君手裏，瞥了他一眼：“回去。”
許君抿着唇，腳步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剛上到二樓，那股強迫消散掉後，他一個踉跄跪倒在地上，腳底就如剛從刀山踩過來的疼。
他張着幹裂的嘴唇，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一雙木屐無聲的從另一頭走過來，在他面前停留片刻後又徑直走了過去，許君忍者痛抓住那人寬大的衣擺。
腳步聲停下，許君仰頭：“小座敷在哪？”自從那天許君被晴明帶回來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小座敷了。靈力被封，整個人被禁足。
不知道晴明用了什麽方法，竟然讓趙錢他們相信自己只是請了假。
而晴明真的就如同他所說的那樣，将許君當式神養了起來。白天他跟着大天狗他們去游戲裏訓練，他以前玩游戲十分不經心，拜晴明所賜，現在不得不從頭全部來一遍。
八岐大蛇吐着蛇信，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許君躲閃不及，被整個撲倒在地，瑩草心疼他，一個勁的奶他，于是他便撲街再起來，起來再撲街，如此循環。
“怎麽辦，明明是想幫許君大人的。”瑩草抱着覺，哭得梨花帶雨，覺輕蔑的瞥了眼許君：“你幫不了沒有實力的人。”
許君默默起身，他不在乎別人怎麽說他，只是——這麽多天了，他一直沒見到小座敷。
大天狗握着團扇，蹲下在許君耳邊說：“不用擔心，小座敷是唯一一個沒有跟晴明大人簽契約的。”
許君不解，大天狗看着他：“你還記得有一晚，小座敷半夜被人劫走嗎？那人便是晴明，如果簽了契約，他只需要召喚就可以了，何必費那麽大勁。
”
許君這才放下心，正想再問，突然感覺氣氛不對，他扭頭，晴明從樓梯處上來，見到走廊上的兩人，嘴角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更晚了QAQ，謝謝大家的不離不棄
感謝小天使的地雷，吓死了都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