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夜探
夜半, 一燈如豆。
許君推開窗, 屋內的香氣被風吹淡後便帶了冷冽之氣, 兩人坐在對面, 在夜風下用久違的語言交談着。
花鳥卷半傾着身子, 托着下巴細細看許君,她總覺得面前的少年眉眼十分眼熟, 一如她多年前所見的故人。那時她還未曾入畫,經常乘着鳥穿梭在山間樹林。
遇見成蓮是在初夏,清風月明,藕花深處傳來那一點曼妙的歌聲引得她駐足停留。足尖輕點, 荷葉作舟,她穿梭在連天的碧葉中追尋那渺茫的歌聲。
後來……想到此花鳥卷臉上一紅。
是誰太過于沉溺而打翻了半池沉寂的水, 驚擾了沐浴唱歌的嬌豔女子, 即使多年過去,她仍記得她慌慌張張躲藏在荷葉背後偷瞥她的那一眼。
十裏荷花,不如半點朱唇。
記憶中的容貌與眼前的少年重疊,除去了女子的嬌嫩與柔美外, 少年完美的繼承了成蓮的樣貌。
如果說世間之人萬千容貌, 相似不過巧合的話, 那少年腹中的那枚種子, 便讓她更加确定了。
“你……可知道自己腹中有一物?”
許君摸着肚子:“是粒種子,之前我動用了他的力量,想在已經發芽了,最近沒注意, 好像長大了一點。”
花鳥卷:“那是枚蓮花種子。”
許君擡頭,花鳥卷的眼裏滿是柔意,他道:“莫非……跟我媽有關?”
花鳥卷點點頭:“那是你母親留給你的,生你之時……她因為某種原因剔除掉你身上的妖格,将你完完整整地變成了人身。”
“她是希望你能像平凡人一樣,普普通通過一輩子。”
許君簡直哭笑不得,他過得與母親所希望的完全是相反的。
Advertisement
“但是……你身為妖與人結合之子,體內仍殘留着妖力,你母親便将那些力量全部收歸在種子內。”
許君聽到此:“這粒種子裏有什麽?”
“強大的,未知的力量。”
“那……”許君幾乎是顫抖着問:“如果別人得到呢?”
“別人?”花鳥卷疑惑地說:“這種力量是與生俱來的,別人很難據為己有,我不知道別人要去能有什麽用。”
“但,相反的,以你現在的情況,沒有正确的引導,一旦強大的妖力釋放後果是毀滅性的。”
許君疑惑了,這力量不是本身就是他的麽,怎麽反倒他還用不成了?但花鳥卷也說不清,他也就不再問了。
能見到已故母親的好友,許君無疑是十分開心的,自那之後他每天上班都勤勉了許多。
阿臉斜眼瞅着心情很好的許君,狐疑地跟小座敷嘀嘀咕咕,然而他的衆多猜疑還是被對小魚幹的熱情打敗了。沒錯,許君現在每天都會帶不同味道的回來。阿臉一一嘗試過之後,對村頭田野家的秘制小魚幹情有獨鐘。
嘛,既然有小魚幹,對許君的變化他也就大度的不再去追究了。
許君上班熱情倍增,除了可以聽花鳥卷講述母親的事外,還有就是……他在書庫的一角發現了本古書。
雖然作者不詳,但許君仍從那熟悉的字體中發現,這是本講妖力的中國古書。雖然他看不太懂,但現在有了花鳥卷這個熟知上下五年前歷史的外挂在,那點語言上的障礙就不值一提了。
他在花鳥卷的幫助下,開始慢慢修煉。
這種修煉不同于靈力的修煉,如若以他的目光來看,這種修煉方式甚至是歪門邪道。
“妖法與靈力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體系,小君,你确定要學習嗎?”花鳥卷不由擔心,畢竟成蓮她的初衷,也是希望許君遠離這些。
然而許君卻是另外一番想法,首先他靈力被封,如果他不能回到後世,那麽也許一輩子都不能解開,其次,如果他只是個普通人,或許隐姓埋名在這個時空過一輩子也行,但眼下他帶着阿臉與座敷,無論如何都與妖界沾上了關系。
沒有一點力量是在妖界難以自保的,是以他必須讓自己強大起來。
“你放心,我盡量不去學那些太詭異的術法。”
花鳥卷得了保證,這才點點頭。
許君剛開始修煉時,只感覺內裏有一股氣在體內沖撞,花鳥卷告訴他要心靜,慢慢引導。突破這層後許君周身都覺得順暢不少,原本靈力所阻塞的關節漸漸被另一種力量所打開。
這天他早早來到書庫,跟管事的打過招呼後便在花鳥卷旁閉目修煉。剛坐下書庫的大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許君睜眼與花鳥卷對視一眼,後者立即回到卷軸,卷了起來。
腳步聲從大門外一路向許君這邊走來,期間毫不猶豫,仿佛是專門朝這邊來的。許君趕忙端了盞燭燈迎了上去。
燭火昏暗,大天狗并未看清眼前人的臉,他随意的接過燈,直直走到書架前。許君垂首斂眉地站在一旁。
許君其實挺心虛地,盡管他每晚都把窗戶打開,但空氣中還是殘存着一點花鳥卷的香氣。
大天狗從一塵不染的書架上抽出幾本書丢給許君,許君就一直跟在後面抱着。沒走兩步,大天狗忽然停下,轉頭看着他。
他說了句話,許君卻沒聽懂,歪着腦袋詢問似的看着他。
大天狗一愣,眼前的少年……竟然是比賽那天的那個。
“原來你被分到這了?”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裏格外明顯,然而回答他的是一屋子的靜默。
許君心裏苦,他真的不知道這丫在說什麽!
大天狗見少年不語,以為他是害怕,便笑着伸手去摸他的頭發,指尖還未觸到便被躲了過去。
許君退後一步,他現在實在是不習慣別人的碰觸。
大天狗皺眉,正當他想說什麽時,書庫的大門再一次被推開,書庫總管事驚慌地跑了過來,就差跪下來了。
“大天狗大人,您來了通報一聲,小的一定親自過來,”他擡起頭,獠牙像許君呲了呲:“許君是個啞巴,剛來也不懂事,重裝了您可怎麽辦?”
大天狗恍然地看他,淡淡的重複着啞巴?
總管事點了點頭,他……怎麽瞧着大天狗大人一臉不高興啊。
語氣淡然,聽不出情緒:“行了,你出去吧。”
總管事這才忐忑不安地退下,希望今晚可別出什麽岔子。
大天狗埋首在書中,許君舉着火燭抱着書立在一邊,重心從左腳換到右腳時,大天狗忽然說了句話。
許君用他那蹩腳的聽力聽出了那是句:對不起。
诶?幹嘛給我道歉?然而他沒疑惑太久,大天狗便從他手上接過書,自己抱着,直到他離開書庫,也沒再讓許君再伺候。
“他剛說什麽?”許君問花鳥卷。
花鳥卷從卷軸中探出個腦袋:“他誤會你是啞巴啦。”
許君心裏簡直日了狗。
從那後大天狗幾乎每天晚上都會來書庫,許君一開始還立在一旁,後來見大天狗沒什麽反應,就自顧自地啃起了那本古書。他心裏其實是很郁悶的,大天狗一來花鳥卷就不能出來了,書上文字诘屈聱牙,內容晦澀難懂,萬一自己一個理解錯誤,那可就真的慘了。
大天狗微微發怔,他的目光順着燭火投在許君光潔的側臉上,竟有些晃神。他的腦海裏竟然出現了一副從未有過的畫面,仿佛在不知名的空間與時間裏,他曾與這個少年一同站在書架前,自然而然地交談。
畫面中的少年穿着奇怪的衣服,年紀約莫比現在能長個幾歲。
然而少年卻是啞巴。
室內一片寂靜,空氣中傳來一聲輕微的響聲,仿佛是腳踩在枯枝落葉所發出來的。許君一愣,大半夜的誰往這跑?
接着窗戶被推開,兩個人影滾了進來,同一時刻大天狗吹熄蠟燭,将還沒反映過來的許君拉到一邊,兩人緊貼着藏匿在書架狹小的空間內。
冰涼的手指捂住許君的嘴,随即大天狗想到懷中的少年并不會說話,又放了下來。
那兩個人影滾進來後,其中一個“哎呦”地喊了聲,緊接着被另一個踢了一腳。
“操,往哪踢啊,會廢的。”
“小聲點,你是想惹來守衛?”
“啧,不過是些蝦兵蟹将,你何時将它們放在眼裏過,來一個打一個呗。”
“我們的目的是來找書,你再亂來我就不帶你了。”
“好好好。”
大天狗感覺許君倏然一緊,整個身體抖了一下。他不明所以地從墨色的羽翼中悄然窺探……
黑暗中,那兩人中的紅衣男人分明是之前不久才見到的源博雅,而另一個……他也認識——名動平安京的安倍家長子,安倍晴明。
只是他從不曾聽說,這兩人與身前的小妖有交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又周一啦,桑心QAQ
感謝大家滴支持
謝謝shirasagi扔了1個地雷
謝謝兩位的營養液~
讀者“洛巳時”,灌溉營養液+1
讀者“娃娃”,灌溉營養液+2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