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振作
珠簾搖曳, 白紗重重, 琴聲如泣如訴, 教人欲罷不能。即便遠在二樓盡頭的房間內的許君, 也能清晰地聽到琴音。
妖狐站在一邊整理袖口, 一邊搖頭道:“怎的琴聲這般哀怨,看來那家夥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嘛。”
小座敷趴在床上, 撐着小臉:“你幹嘛去?”
妖狐嘴唇勾起個暧昧的弧度,輕聲道:“大人的世界,小孩子不需要懂。”
小座敷滿臉鄙夷:“我是怕你出去被人欺負。”
妖狐踏出門的腳一頓,扭頭看了小座敷一樣:“向來都是我欺負別人。”說罷留給兩人一個潇灑的背影。
小座敷環着手臂, 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半響對許君道:“麻麻, 我想出去玩。”其實這不能怪他, 妖本來就晝伏夜出,大晚上的讓他睡覺,簡直要折磨死他了。
許君其實也睡不着,他發現, 修煉那本書越深, 習性越與妖相近, 白天覺得太陽刺眼, 到了晚上特別想曬太陽。
“我該……不會變僵屍吧。”
事實證明他身體不但沒僵硬,反而随着鍛煉越發的柔軟了舒展了,花鳥卷還經常讓他做一些高難度動作,然後例行對着他的腿羨慕一番。
許君也勸過花鳥卷, 老窩着腿坐對血液循環不好,容易腿粗。
花鳥卷:……這性格跟成蓮也差太大了吧,果然不能從兒子身上找慰藉啊。
這麽憋着小座敷也不是辦法,許君便帶着他從二樓窗戶直接翻了下去,之所以這樣,也是不想小座敷看到某些辣眼睛的東西。
窗戶下正對着的是貫穿平安京的內河,與一牆之隔的繁華街道想比,倒是顯得冷清多了,但許君很喜歡這邊,泛舟其上,清風自來。
“麻麻,我們去哪?”
“你想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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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座敷握着口袋裏捏好的泥人,說:“我們去找紅葉姐姐吧!”
許君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道:“大晚上的,說不定人家睡了呢?”
“那我們就看一眼,要是她睡了,我們再出來不就好了,反正也沒地方去。”說罷催動着船向紅葉家駛去。
走了一段後,棄船登岸,小座敷化成煙緩緩飄到院內,正愁不知道紅葉住哪間時,天上開始下花瓣雨。
漫天的花瓣拼湊成人形,櫻花妖從中走出,笑道:“大半夜跑這來幹嘛?”
小座敷化成的煙在半空中張口:“找紅葉姐姐玩,她睡了嗎?”說着托着泥人晃了晃。
櫻花妖:“巧了,她是沒睡。”見小座敷往裏沖的樣子忙道:“你這樣子進去,會吓到她的。”
小座敷這才變成人身,屁颠屁颠地往進跑,屋內紅葉正對着紅燭發呆,乍然見到小座敷一驚,然後喜道:“你怎麽來了。”說完往他身後看去:“許君呢?”
“麻麻在外面,紅葉姐姐,這個送給你,謝謝你給我送了娃娃。”
精致的小泥人竟然與自己一模一樣,紅葉十分喜歡,抱着小座敷的臉“吧唧”就是一口。
不過,對于小座敷喊許君麻麻,紅葉還未表示出疑問,便被小座敷拉倒院子牆邊:“翻牆吧。”
紅葉看看自己穿着的邁不開腿的長裙以及腳上的木屐:“我還是不去了吧。”話到一半,小座敷已經利索地坐在牆上朝她伸手了。
另一邊許君的聲音傳來:“喂!小心點。”
也許是因為夜色中那一聲朦朦胧胧的,紅葉不知怎麽地,心裏升起一股強烈的感覺,只要自己穿過這座牆,就能獲得自由一樣。
她甩掉木屐,将那束縛着雙腿的礙事裙子拉到膝彎處綁個結,細白的手臂攀在牆頭上,爆出從未有過的青筋。
光着的腳趾蹬在牆上确實不好受,可是比起待在屋裏想那些流言蜚語來說,那點疼又算得了什麽?
站在牆頭那刻,目之所及是燦爛炫目的燈火,河流上到處是畫舫,衣香鬓影觥籌交錯間,她甚至能看見舞娘們曼妙的身姿。
那是一個與少女良婦無關的世界,然而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釋放着叛逆的因子。
牆下,許君張開雙臂穩穩接住她。
他覺得紅葉有點不同了,但哪裏不同卻又說不出來。
“走吧。”紅葉扯着裙角笑。
許君:“你得先換身衣服……”
紅葉指了指許君身上的那件,調皮地眨眼:“我覺得你這身就不錯。”
許君捂住胸口:“你想對我做什麽?”
紅葉嘿嘿壞笑:“小娘子,從了大爺我吧。”
說罷,兩人相視而笑。
許君知道,紅葉心裏已經毫不在乎那些流言了,她是個堅強的人。
心情極好,許君索性找了家客棧,與紅葉換了衣服,紅葉将黑發盤起來塞在帽子裏,整張臉透着俊美,是個帥氣的小姐姐。
紅葉見到許君也是一驚,沒想到他穿女裝一點也不違和,反而有種雌雄莫變的氣質。
許君挽着紅葉的手,半彎着腿靠在她肩膀上,捏着嗓子說:“公子以後可要對奴家好喲。”
紅葉低沉着聲說:“咳咳,那是自然。”
小座敷一臉黑線地望着兩人,兩神經病!不過吐槽歸吐槽,小座敷還是忙不疊地一邊拉着一人,往熱鬧處去了。
妖琴師一曲閉,起身于白紗後躬身謝客。侍女遞上一排拜帖,他掃都不掃便抱琴向二樓去了。
廳內衆客人見此次拜見無望,頓時哀嘆四起。
源博雅斜靠在墊子上喝酒:“怎麽,沒想到你的式神人氣這麽高吧。”
晴明擋下博雅遞過來的酒杯,抿唇不語。他人靜坐着,神思卻已将整個屋內探查了一遍。
二樓偏僻的角落裏還留有那人的味道,很淡,像是散去不久後留下的一點,這說明人不在?
博雅坐起身,驚道:“你什麽時候練到這種境界了。”
晴明興致缺缺:“你要是有個逼你的爹,我估計你就不止我這境界了。”
博雅一樂:“那是,論資質,你不及我。”
晴明樂得不反駁他,博雅又說:“說到你爹,我倒是覺得很奇怪,雅子公主從小就喜歡你,好說也是當今最受寵的公主,你父親竟然不願意,還為你跟紅葉的婚事請旨。”
晴明面色如水,未有波瀾。
博雅越發的不明白:“你兩的婚事沒少得罪公主吧,聽說她剛知道的時候也鬧過,不過他父親竟然二話沒說,就批了婚事,這下她也沒轍了?到底什麽原因,讓你父親寧願放棄權勢?”
“我以為你明白。”
晴明水藍的眼看着博雅:“紅葉身上流淌着一種古老的血脈,與之結合所生的孩子,力量會更為強大。”
博雅張着嘴,發不出聲。
他從未見過晴明如此說話,語氣中分明帶着嘲弄。
“驸馬算什麽,不過是依托在公主身下徒有虛名的附屬品罷了,我父親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虛名……”
晴明端起酒,仰頭喝下,他平時甚少碰酒,辛辣的液體在唇舌間爆裂開來,燙得他舌頭發直。
“他要的,一直都是力量,否則他一個小小的編外官員,如何能攀上皇親?坐穩大夫之位?當年我親眼看着我母親被掃地出門,那會他還不知道她是白狐族吧,等他知道的時候……呵……”
“至于親事,即便天皇再寵愛雅子,但對于我和紅葉結合所帶來的強大力量,那點寵愛又算得了什麽?”
博雅攔住他端酒的手,搖頭:“你醉了。”
晴明放下酒杯,盡管舌尖滿是苦澀,但面上不顯顏色,仍是那個人人敬仰的大陰陽師,仿佛剛才說的那番話與他毫無關系。
但博雅知道,那不過是假象。
作為摯友,他也很矛盾,一方面希望晴明像普通人一樣,汲汲于功名,平穩順遂地過一輩子;另一方面卻又希望他能順應本心。
“真的好煩。”
晴明推開酒杯,起身:“時候不早了,回吧。”
“依你,都依你。”
兩人在月懸至中時從酒肆裏出來,一個是千杯不醉,一個喝幾杯就分不清東南西北。
“呼,明明那麽瘦,怎麽這麽重?”博雅摻着晴明走了幾步,實在是走不動了,就地把他往牆根一推:“喝不了還喝,真是的。”
晴明半眯着眸子,領口的衣服被蹭得亂七八糟,空氣中飄着一股若有似無的妖氣。
博雅也發現了,原本無人的街上忽然冒出些許影子,漸漸能聞到些嘈嘈切切的低語聲,樹梢的烏鴉啞着嗓子詭異的叫了三聲後,那些幻象忽然就在他們幾米外,變成真的了。
博雅手指輕點,今天竟然是鬼市?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有點不敢看評論……
不知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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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忽然感覺菊花有點辣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