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血月

血月每百年一遇, 活着的人無從得知當時的盛況, 只能從先人書上窺得一二。期間皇帝挾百官入神社, 蹬廟宇, 百姓則祭天祭祖, 徹夜歡歌,隆重的慶典一直持續三日。

許君第一次見到粉色月亮, 那種心情就像平日裏慣喝的KFC可樂,突然出一款粉色新品一樣,一定要品嘗一下。

青小龍鄙夷地看了眼許君,嘲笑他沒見過世面, 爪子在冰碗裏撈出幾顆紅豆,塞嘴裏吧唧吧唧吃了。

“站久了, 休息下吧。”晴明掀了珠簾步入庭院, 聲音混着夜色中不知名的蟲叫,聽起來格外惑人。

盡管設了結界,且明日才是真正的血月日,許君還是能感覺到血月對妖力的影響, 站了片刻, 也确實累了, 由着晴明牽了回去。

“明日我入宮主持祭祀, ”晴明親手給他斟了茶,放在矮幾上:“你在府內需小心,凡事先問櫻花妖,切記, 青龍攜帶在身上。”

許君眨巴着大眼,趁機告狀:“青小龍那厮不靠譜,坑我幾回了。”

晴明撫着他的臉,目沉如水,許君抱怨到後來,聲音細若蚊蟲:“你今天怎麽了?”

“無事,早早休息罷。”

許君見他要離開,拽着他領子到眼前,面貼這面,笑得不懷好意:“急什麽?月朗星稀,不如做點樂事?”

他能感覺到晴明略微繃緊的唇,以及滾動的喉結,放在他腰側的手緊了又緊,多日不曾有過□□,兩人都有些緊張。

繁複的衣服最為礙事,但在急切中不過三兩下,便抽絲剝繭一般褪了去。

許君還沉浸在無邊的夢幻裏,卻見晴明忽然停住了,扯過被子将許君從頭到腳裹了起來。

許君臉上還在燒,聲音還帶着顫:“怎麽了?”這種時候硬生生停下真的大丈夫?

晴明閉着眼,睫毛抖動,嗓音沙啞:“明日祭祀,需齋戒沐浴,不得有……”

許君心裏簡直日了狗,扯着被子背對着晴明睡覺,一身郁悶無處可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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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晴明披上外杉,端上燈燭轉身出了門。

啊啊啊啊啊啊啊——許君在心裏吶喊,簡直要蠢死了。

第二日一早,晴明便走了。

許君聽話的在家裏蹲了一整天,外面熱鬧非凡,到處都是人聲,他只能這麽隔着牆巴巴的聽着,好不容易挨到酉時,宮裏派了人來,晴明徹夜守衛結界,陛下感念,賜宮內歇息,今晚不回來了。

許君笑過答謝,櫻花妖前來打了賞。

“小人告退。”那人得了賞笑嘻嘻地轉身,寬大的袍袖被風帶起,閃過一絲亮銀。

铠甲?許君不由仔細打量那人背影,端正中透着股冷煞,不似一般的宮人,倒像是武士。

“稍等。”那人聞言轉身,許君從桌上端了碗冰,笑盈盈地親手奉上:“天熱,大人一路辛苦,吃碗冰再走吧。”

那人一愣,但見許君眉眼潋滟,不忍拒絕,便伸手接了。

許君一觸便收了手,心裏已了然,手有老繭,棕色袍服下還帶着未及卸掉的袖铠,這人分明就不是什麽宮侍。

待人走後,許君進了內屋,試圖用手心的契印感知晴明所在,結果卻什麽都感應不到,像是有東西硬生生切斷他們的聯系一樣。

“結界嗎?”他只能想到這個。

晴明遠在宮中,斷了聯系,又有人特意來府上,表面是報信,實則怕是為了穩住這一院的妖物。

思及此,他只能想到,莫不是晴明出事了?

他心下焦急,顧不得晴明囑咐,帶上妖刀,叉起青小龍,尋着個沒人的時候,就要翻牆出院。

姑獲鳥站在牆後,摘下了鬥笠。

許君知她得了晴明的命令,不會輕易放自己走,便道:“姑姑,晴明出事了。”

姑獲鳥不語:“只要你不去,他便不會有事。”話裏有話,句句将鋒芒指向許君。

許君一愣,想起之前晴明種種異常行為,青坊主、孟婆的藥,心中的不安升到頂點,他無心細究,只想趕緊見到晴明,便求道: “姑姑,無論如何,今天我都要找到他。”

與此同時,皇宮內燈火通明,太子率一衆親衛駕臨陰陽寮,一襲冰藍色長裙的女子站在他身側,氣勢俾睨,與之一比,太子反而像是個下人。

八百比丘尼伸手,鳳凰從天而降,帶起一陣風,不到片刻,藍色的光籠罩住整個陰陽寮。見結界已成,太子命侍衛将陰陽寮團團圍住,這才施施然推門,恭請八百比丘尼先入。

陰陽寮主事但見太子進來,心下一沉,陣眼與帝運息息相關,太子此刻來,莫不是已有反意。

偏偏晴明剛走,源博雅還陪着皇上,他們這一群陰陽師,竟是沒一個是八百比丘尼對手。

果不其然,太子命人請龍刀,站在陣眼前,朝手上一滑,鮮血淬了龍刀上的真龍之氣,擰成一股,直超陣眼而去。

主事驚恐道:“太子殿下!”

太子笑:“今日之事,衆人就當沒發生過。”

他還要說什麽,八百比丘尼卻道:“晴明呢?”

聲音溫柔,語調和順,仿佛在閑談時随口問起老友一般。

然而晴明此刻早已不在宮中,平安京十裏外的破屋,挂滿了藍符,繁複的黑色符咒碾過苔藓一路向屋內延伸。

青坊主盤腿而坐,禪杖橫在合十的胳膊上,念咒前,他又問了遍:“你确定?”

晴明頗有些好笑的點頭,自從他起了分離黑晴明的念頭,所有知道內情的人都會勸他。

青坊主嘆口氣:“你有沒有想過,一旦黑晴明不受制……”

晴明:“這也是我為何選在血月日來分離。”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那便開始吧。”

牆外,姑獲鳥聲音中帶着疲憊:“乖乖待在院裏,你已經給晴明添了夠多的麻煩了。”

許君喉頭一哽,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你到底想說什麽?”

然而任他再怎麽問,姑獲鳥也不開口了,只是黃傘指地,硬是攔着他去路。許君無法,妖刀從手中滑出,他實在是不想對上這個最強SR。

沉重的傘劍激蕩得他妖力不穩,堪堪避過一擊後,許君用妖刀撐着身子喘息。他能感受到身體那顆種子,此刻發了瘋似得在生長。

“切記,妖種力量過于強大,擅自使用後果不堪設想。”

生生忍住喉頭血腥,許君再次提刀。

姑獲鳥嘆口氣,手下亦不再留情。

許君被逼得節節敗退,青龍探出個腦袋,猶豫半響,才擋在許君身前,氣得他險些吐血。

他就知道這丫不靠譜。

“麻麻你在幹嗎?”小座敷趴在牆上,見姑獲鳥一劍劈向許君,急得直接從牆上跳了下來,生生沖到許君身前。

“小心!”

姑獲鳥想收手,已然來不及。

一瞬間,許君暴喝一聲,身體內的妖種突破層層桎梏,瘋狂生長,整個人被翠色妖氣包裹着。

“許君,快停下來!”

許君充耳不聞,所到之處,妖氣四溢,那抹翠色在血紅的月亮襯托下頗有些紅配綠的詭異感。

身處皇宮內的八百比丘尼和十裏外草屋的晴明同時感知到一股強大的妖力。八百比丘尼眼中滿是玩味,而晴明眼中則全然是擔憂。

草屋中,黑色與藍色的氣息不時激蕩,晴明動了動手:“還要多久?”與許君切斷聯系的每一秒都讓他不安,恨不得此刻立馬飛去他身邊。

青坊主緩緩睜眼:“還得半個時辰。”

“太久了。”

“你會受不住。”

晴明全身被汗水浸濕,他瞥了眼坐在一旁的孟婆:“最多一刻鐘。”一刻鐘後他必須去見許君。

孟婆擔憂地從牙牙嘴裏舀出一勺湯,這湯本身副作用就大,現在又要加大劑量,她心裏實在沒底,正猶豫要不要遞過去,卻被晴明伸手接過。

辛辣的液體從喉頭滾過,帶着股決絕的氣息,靈盤中藍與黑糾纏不休,互相吞噬啃咬。

小君,等我。

許君只覺一陣恍惚,全身各個器官都在叫嚣,有什麽東西在肆意生長着。他搖搖頭,想把那些東西甩出去,下一刻整個神識被拉入另一個空間。

一片純白中,,綠色的如同豆芽般的妖種正舒服的伸張着枝葉,輕輕擺動,示意他上前,讨好似的給他看自己的嫩芽。

許君的手指被枝條包裹着,一股暖意被輸送過來,引導他體內失控的妖氣,漸漸歸于平靜。

再睜開眼時,許君只覺體內充盈,渾身輕快。

姑獲鳥一臉不可置信:“你竟然……”竟然将那妖種之力吸收掉了。

許君明白過來,想來那妖種對他并無惡意,反而在關鍵時刻幫了他,嗯比青小龍靠譜多了。

青小龍見許君瞅自己眼神不對勁,意識到什麽似的,忙飛上去表忠心,被許君一巴掌拍地下。

青小龍:寶寶委屈。

許君知它尿性,撿起來收回衣襟內,回頭對姑獲鳥說:“姑姑,我知道晴明有事瞞我,或許是他還不信任我,但那都不重要。”

他深吸一口氣:“今夜我去找他,只想讓他明白,無論何時,我都是站在他那邊的。”

“好一個情深義重,難怪晴明不惜……也要留住你呢。”

幾人同時轉頭,八百比丘尼站在巷口,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講真,我真的不會坑啦,乃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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